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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金笑不出来了,眼前迷离了起来,似乎整个人陷入了迷雾中。迷雾中,他看到了安童小时候,总是跟着他后面,恭恭敬敬,却又有些畏畏缩缩,直到……他发现安童看涂安真的眼神不一样,只要安真一出现,安童的眼里就有光,那种费劲心思隐藏,却还是要外露的光,他曾觉得为难,但正好父皇派安童去海都,恰恰解了他的围,也许是天意吧。
“哎!哎!发什么呆!”涂安青不顾所谓的君臣之礼,叫了两声真金。
真金回过神来,转移话题,问:“少林寺一事可留下什么把柄?”
“把柄?本公子办事,请太子放心,那王著和高和尚与阿合马的血海深仇,足以让阿合马死一百次了!”
真金肃目,又问:“到底有没有依计行事?”
涂安青看真金严肃的眼色,这才端正态度,认真答道:“我与王著一直是单线联系,且王著承诺若被发现,绝不牵连任何人。王著还想方设法向我传达了感激之情,称若能杀死阿合马,来世做牛做马都愿意;至于高和尚,状况与王著相同,最坏不过把王著供出来而已,还有,那阿合马毕竟老奸巨猾,高和尚差点失手,那个叫袁晶的女子也出了不少力。”
真金迟疑,似乎不放心。
涂安青又道:“说起来,王著、高和尚、袁晶,都是被阿合马所陷害,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家产,被阿合马侵吞不说,我还听说高和尚她妹妹……妹妹被污得不堪入目,他才做了和尚,帮妹妹超度。”
真金摆摆手,道:“罢了罢了,出家人本该慈悲为怀,可阿合马竟把人逼至此绝境,死有余辜。”
涂安青好奇,问:“太子如何识得侠女袁晶?”
真金撇了涂安青一眼,回答:“偶然认识。”
涂安青点头道:“袁晶年轻貌美武艺高强,还有勇有谋,实在难得。”
真金笑而不语,涂安青的心思,他明白了。
后来,宿卫军统领哈兰德悄悄地来报:忽辛想尽一切办法调查,也只是找到了王著和高和尚,高和尚很快就被忽辛解决掉了,可王著却让他千里追击,一直把追到了漠北,才报了仇,这也意味着线索的终结,最后忽辛不得不自认高和尚只是用了真金的名义,而与真金实际毫无关系。
涂安真每日来东宫陪太子念诗赏画,已有月余,快乐归快乐,涂安真发现,太子的身子越来越差,脸色已经白得吓人,他自己却一无所知。
涂安真不止一次地问:“太医院的药有用么?”
真金总会回答:“有用有用,你中的那么少见的毒,经宫里的太医调理,毒也解了,身体也调理好了么?”
有一次,涂安真突然提起了孙瑜,眼圈红红的。
真金把涂安真紧紧抱着,叹了一口气。
一个夜深人静的晚上,涂安真如往常一般,给真金读书,在《山海经》中,怪兽似乎都有人性,时而骄傲,时而善良。读了很久,却听不到真金一声回应。
“太子!”刚喊出声,涂安真就听到了回音,心中害怕。
脸贴到真金的胸口,听到心跳,她才放心。
忽然,一双手扶上她的后脑,声音中有困意:“太困了,睡着了。”说完又安静了。
涂安真没动,就由他这样随意地抱着,她想起了池州城的那个夜晚,真金把他抱在怀里,跳上城墙,想起了他身上若有若无的青草气息,嘴角微弯。
许久,她把头抽出来,把书卷放到一边,替他整了整枕头和被子,让他睡得舒服一些,她没有吹熄灯,而是看着蜡烛发怔。
黎明,真金突然惊醒:“安真!”
红烛早熄了,涂安真睁开眼睛应道:“怎么了?”
真金笑问:“相柳怎么了?我好像睡着了。”
涂安真没来由的心酸,却微笑着说:“我也睡着了。”
真金听着外面呼呼的风声,觉得胸闷,道:“安真,去把窗户打开。”
“好。”涂安真起身打开了窗户,望见了天边的鱼肚白。
再回头看时,真金已经端坐起来了,笑盈盈地问:“我们去看日出吧?”
“现在?”涂安真有些迟疑。
“就是现在,没人!”还没说完,真金左手扯过披肩,右手拉着涂安真的手,跳窗而出。
深秋,黄叶落了一地,踩上去吱吱作响,露水还残留在叶片上,一切都很清新。
凉风吹来,涂安真打了一个冷颤,真金把披肩搭在涂安真肩上,涂安真又伸臂用披肩把真金裹了进来。
涂安真吸了一口鼻涕:“挨得近些,暖!”
真金笑而不语,把涂安真搂得更紧。
两人在步伐一致地走了一会,真金嘀咕:“以前常来,现在却找不到路了。”
涂安真看了他一眼,越发地觉得真金脸色苍白。突然她想流泪,却不想让真金看见,只是闭紧双眼,跟着真金往前走。
秋风又吹过来,扬起了她的发,和真金的纠缠在一起。
终于,他们走到一个小亭,站在亭子里,可以看到层峦叠嶂的宫宇背后,有红色的光散发出来。
“这里是西边,应该离延香阁不远。”涂安真似乎知道了地方。
真金笑道:“是的,刚才我们经过条岔路,从那条路走,可以到延香阁。”
“你走过?”
“我常去延香阁看你。”
涂安真觉得真金的眼中有深意,可她不想再去追究,而只是把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太阳渐渐升起,照得宫宇的廊檐上都是暖意。
真金的脸色没那么苍白了,阳光照在他脸上,像是给他注入了新的活力。
涂安真抚摸着真金的脸,手指略过他的眉眼、鼻子和唇,柔声道:“如果可以,我愿意陪你看一生一世的朝阳。”
真金什么也不说,默默地看着涂安真,对上她的眼眸时,他的身子微微一怔。
他突然犹豫了,几番策划,多方安排,最终做了这个决定,可现在有安真的陪伴,是他长这么大,最幸福的日子。
涂安真微笑道:“我离以前的光景已经很远很远了,兄长已经找到,也去过淮山村,但我认识了你,你带我进了宫城,认识了将作院的师傅们,以后我就有机会游历名山大川,去海都甚至更远的地方寻找瓷土和颜料,我一定要开一座瓷窑,烧出美丽的青花瓷。”
真金抬手去摸涂安真的脸庞,如有灵犀,涂安真将他的手轻轻举起,放在了脸上,搂着他的腰,清晰地感受着他的气息,就像第一次在浮梁城的白马上,一模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谁能教我如何发番外啊,难道要在文章解围后才能发?
☆、离别(一)
太子身体抱恙的消息迅速传遍了整个宫城。
忽必烈对真金的态度突然彻底转变,日日都到东宫来探望,涂安真也不再管将作院的任何事,守着真金寸步不离,大臣们都一一来拜见,据说远在海都的安童得到消息,也在想法设法返回大都。
不知真金对忽必烈说了什么,忽必烈命令杨全彻查阿合马贪腐。杨全迅速向忽必烈提交了阿合马安排忽辛管理各路转运事务,进而收受各路转运使贿赂的证据,其中东征军军饷的贪污也在其中,还有强取豪夺各地田产不计其数,忽必烈听罢怒不可遏,命人将阿合马鞭尸,还将忽辛等阿合马的派系七十余人投入监牢,按照大元律法,严厉处置,就连战功卓著的直禄脱,都吓得倒地大病。一场大元建朝以来最彻底的派系清洗由此展开。
除了身体抱恙,真金真的一切都很好。没有人用那些所谓的军国大事来烦扰他,他常常躺在涂安真的怀里,像只小猫。除了读书赏画,他们还互相讲自己的过去。
“兄长从小就很骄傲,认为他是浮梁城的第一帅哥……”
“夫子教我写字,可我却写得满身都是墨水,砚台也打翻了……”
“我们家烧的瓷器,可以卖很好的价钱……”
“……直禄脱气得脸都绿了……”
互相诉说,互相聆听,爱情就是这样。
他们的心,真正靠在了一起。
有一次忽必烈来到东宫门口,听到两人愉快而轻柔的笑声,却只是站着听了一会,又离去了,留下站在门口通传的太监急得不知所措。
可这甜蜜,是那么的不真实,涂安真的心中,总有隐隐的不安。
直到有一天,真金召唤沃阔台,被前去东宫的涂安真撞见。
东宫的侍卫告知她不方便进内阁,因为太子妃在里面。
像又一股气堵在胸口,她觉得闷,跑到将作院,看工人们炼泥。
“什么风把少使给吹来了?”耶律岩乐呵呵地问。
涂安真拒绝正面回答,反而问道:“准备烧一窑?”
耶律岩拉开涂安真,“这里泥水脏,小心溅着,我们去厅里谈。”
涂安真不知哪来的怒气道:“脏什么脏!我从小就是玩泥巴长大的!”
耶律岩根本没有预料道涂安真会这样回答,张大嘴巴却不知怎么接话。
看着耶律岩的样子,涂安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道歉:“抱歉,我无理了!”
耶律岩呵呵地笑起来,摆摆手道:“唉,人哪,哪能没个脾气,就连这窑火,都要看老天爷脾气。”
涂安真知道耶律岩不介意,忙道:“这些瓷坯都用料不斐吧?”
“嗯,去年那些宣慰司都收了,还和我们说不够,过几个月几个汗国来朝,还需要一些赐器,我们就把仓库里剩了些好东西,全用了,看,上彩的师傅还在那边练习呢!”耶律岩指着几个头发花白的工匠,他们正低着头,拿着笔不停的描描画画。
“点火那天我们一定要来看!”
“那是当然!”
……
涂安真以为,她不去听,不去想,就不会听到东宫的消息,可是整个宫城,都在传沃阔台的事。
涂安真不再去东宫,真金也没有传召。
两人都沉默。
涂安真以为,真金变了,可是,他依然是太子,万年不变的,沃阔台依然是太子妃,何况太子妃,已经大腹便便。
秋风翻起,吹散了几个月来形影不离。
涂安真把注意力转移到将作院,全力准备即将到来的瓷窑点火,用忙碌,支撑她那可笑的自尊。
可她的眼神,谁都懂,如果真金愿意看,更不会不懂。
将作院点火那天,宣慰司准备得风风火火,真金还是没来,反倒是芒哥剌,意兴盎然地领着几个宫人站在将作院庭院里,看着萨满巫师唱唱跳跳。
毕竟是同父异母的兄弟,芒哥剌的轮廓和真金是那么有点像。闹哄哄的一群人,吵得涂安真的耳朵嗡嗡作响,可她却清晰想起池州城瓷窑的点火,真金的一举一动还历历在目。
她不要再这样下去!她要去问个清楚!
“少使,少使!太子和太子妃正在商议大事,进不得!进不得!”宫人拼命拦住涂安真,却被她狠狠推开。
真金靠坐在床沿,沃阔台斜坐在床边。
“你——进来做什么?”真金有些不悦。
“来看看你。”涂安真冷冷回答。
“我很好,有太子妃照顾。”真金的语气也让人心寒。
沃阔台瞟了涂安真一眼,嘴角抽动,却未发声。
所谓的自尊,被涂安真彻底打翻,她跪到床边,哭着问:“你不要我了吗?不要我了么?”
沃阔台一脸的厌恶,正欲训斥,真金说:“太子妃你先回去吧,我有话和少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