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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便是如此了,却得到了大汗实实在在的垂爱,自是知足。”
“公主自己都如此说话,又何必重提旧事呢?钟灵现下只是眼睛看不见,但身边有你和吉达吉雅在,又有什么可贪图的?”
姑娘说话时面目表情如山水图卷般温柔不失大气,似是已经抛却尘世诸多烦恼而进入无我之境。如缨闻言有些心酸,遂抚着那笑容温暖的姑娘,顺着她的话茬道:“我今日来姐姐这里也是想同你说件事情,必勒格总是想要让我置身事外可我不能将错就错下去,我想要去前方走一趟,尽我绵薄之力也是好的。”
“大汗已是深恩,公主但去就是,王庭这边一切安定无需挂怀。”
“吉达吉雅已经长大,我只是挂念姐姐。姐姐且答应我照顾好自己,好不好?”
“好。。。”
小时候钟灵年长几岁总是想方设法逗弄她的小郡主玩耍,如缨将她手指捉在自己手中时,恍如又见当年月下,小姑娘总是猜不对纸团藏在哪个被子下面,便捉住她的手怨她欺负自己的娇憨模样。
我衣食无忧的小公主,前方荆棘密布,你才是要照顾好自己的那个啊。
☆、且坐令
“殿下回来了。。。”
父母皆去往千里之外的前方战场,只留下他兄妹俩驻守王庭,虽有几个早就无力争夺汗位的远房叔伯从旁协助,吉达还是有些微的力不从心。吉达满头大汗地自马场之上归来,方一凑近帐篷,年轻美丽的侍女便殷勤上前去帮他解下腰间箭矢和配件等物,他们的小殿下虽然年轻,却已经显露出同他父亲一般的气贯长虹,知道他爱吃汉家的甜食糕点,身边侍女便绞尽脑汁学了些呈到桌上去,倒也是有模有样。
妹妹闲极无聊总是习惯在这时辰过来自己帐子里说话,因此少年郎礼貌地向身侧女孩子们道过谢,便抬腿大步往自己帐中去。兄妹二人从小一处打闹到大,常常是这小少年被欺负得鼻青脸肿还要让着妹妹,他两个却始终抱成一团任是谁都不能分开彼此。此时吉雅正在发育期的曼妙身形不出所料地映入眼帘,少年不禁得苦笑一声,这个女孩儿又不是知道有什么鬼点子了。
“吉雅又想哥哥了呀?”
“哥哥你真是没良心,有人给你做这么好吃的点心也不告诉我,若不是今天我过来,你又要吃独食了。”
“你想吃就通通带走好啦,”吉达对面而坐,一改在外的凌厉姿态,温柔地抚着妹妹脸颊舍不得放手,只爱得如同心中至宝,“母妃都说了,我家吉雅是个小饭桶。”
“哥哥你又欺负我不是?一会儿有个老朋友要过来,便不带你去见了。”草原女孩从不拘谨扭捏,小姑娘说话间随手将一小块奶香十足的糕饼扔进口中,两边腮帮被塞得鼓鼓囊囊,目光也是任性可爱得要命。
吉达终究仍是十几岁的贪玩小男孩,闻言越发好奇心盛,便一再要求对面的妹妹带他出去。女孩却是不慌不忙地给他卖起了关子,顺手解决完了面前的一盘糕点,拂去嘴边剩余残渣,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
小女孩牵着哥哥的手往外走,游牧民族的孩子生来一副马上的好骨骼,兄妹两个穿梭在王庭鳞次栉比的帐篷中间,虽然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筋骨还瘦弱一些,与他人相比也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二人一路小跑行至山下无人的地方,当事人吉达却仍然一脸不知所以然。小女孩一声明亮的口哨之后,但见远方一处有活物自林子深处缓缓走过来,小灵物窸窸窣窣踏莎而来,脚步声盘桓在人心上久久不去。
已经长大成为鹿群之王的小鹿凑近兄妹两个,水汪汪的眼睛更加晶晶亮譬如星辰。小家伙将脖颈依在女孩肩膀上,头上早已经长出壮实的犄角,一侧的少年也是默默抚着它成年之后越发水滑油亮的皮毛微微一笑。真是冰雪聪明的宝贝呢,多年不见它竟然还记得他们。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女孩儿从小喜欢读书习字这些事情,因而比她的兄长更加心思细腻通透些个,此时正沉吟着古诗仿佛已经深陷在其中,“这小鹿既然能够记得我们当年放它回归山林的情分,必能给草原带来祥瑞,哥哥,我们为父汗母妃祈祷好不好?”
战场上刀剑无眼,父汗母妃此次前往南边九死一生,自己作为小辈没有太多的感觉,然而母妃夹在两方中间左右为难,孤注一掷地去找父汗已是定下了同外公那边誓死决裂的心思。吉达点点头,略一沉思之后答话:“好,我和你一起。”
两个孩子跪地向天神祈祷父母亲平安,吉达口中同时振振有词:
“慈悲的长生天,请保佑我们父汗母妃平安健康长命百岁,护佑草原百年太平。”
当年的小鹿依旧是通人性的,只将杏核一样的双目眯起,低头舔着吉雅的手背,眼眸不经意间已经泛起点点泪珠。
不管前方怎样崎岖难行,请让我们一家人永远在一起。
长途作战粮草短缺,兵力不足已是常事,因此必勒格先行放弃与西路刘坪所率军队的正面交锋,反而亲率军队迎战兵力相对薄弱的窦华章一行东路大军。军队向南六十余里扎下营寨,并设三路人马,每路五十余人日夜巡逻,进行哨探。盛年的汗王另外令之前扣押在王庭的汉家时节徒步遣返,焚烧草原引起大火,以达到延缓南朝行进速度,为自己争取足够时间整装备战之目的。
气候突变遭遇风雪,自然条件比往年要恶劣许多,因此东路大军并没有西路那么幸运,途中亦是遭遇许多不可想象的困难。蒙古军将见自家汗王亲自上阵,众将士自上而下自然士气高涨磨刀霍霍。于是草原骑兵集中于山下,后有树林掩护,前有河流阻挡,利用捆缚住四脚的骆驼卧在地上,驼背之上放置着裹有湿毡毯的箱子,形成长长的驼城。军士便在这驼城中间无形放箭,来阻挡住南朝进军之路,更是再下一程。
烛光昏暗,将那人清瘦的脸庞投在帐篷侧面,更加显得孤独落寞。东路军队消息传过来,窦华章一行急于求成不曾未雨绸缪便遭遇蒙古驼队,军队中损失兵将超过四分之一。白天陆知恩随兄弟往军中慰劳军士,一番慷慨陈词将本来低落的时气重新鼓舞起来,人也是累到快要虚脱。
如今自己身体颓败如深秋枯叶,早就是病骨支离。心脏悸动得很快而胸口依旧一阵阵发凉,陆知恩便自然而然地抚着伤处低低咳嗽,听得帐外人有些微的心惊胆战。
“可是汗王过来了?”鬓发花白的山庄公子收住咳嗽缓缓自榻上坐起来,手中的书本也顺势放平在枕边,生着病声音更加温润低沉。国公位同王爵,此时自然无需对那英勇的草原雄鹰行大礼,然而陆公子出于礼节,还是将右手搭在心口处鞠了个躬。
必勒格隐藏身形夜间过来,虽然是敌非友却依旧礼贤下士,见状却也扶住了他摇摇欲坠的病体说话:“陆国公何必行此大礼?当年您还是一介白衣,如今却位同三公九卿一般,我可是万万受不起了。”
“汗王不怪就好,”陆知恩坐回去又有些咳嗽,“背井离乡衣食皆缺,招待不周之处,还请汗王见谅。”
“我草原上的每一件东西,都是我的,如何说招待不周?倒显得我小气了不是?”
豫北汗王多年历练,性子也似乎比原来更加圆滑一些。二人一时互相寒暄,说着客套话不愿进入正题,睽违多年彼此也是可敬可爱的对手,因此倒是多了许多共同语言。外面有人进帐中来附耳告知陆知恩休息的时间该到,陆知恩也心知自己身子虚弱得紧不能支撑太久,便自然将来人的话锋引到正事上去:“说了这么多,汗王总不是来找在下聊天的吧?”
客人由此轻叹一声,这些年来自己一直在整个蒙古推行汉化政策,触及许多旧贵族的实际利益,早就将自己置于刀尖上。蒙古军队此番南征,看似团结一心实则暗流汹涌,军中势力盘根错节,而此次战争时间已经拉得够长,该是决战之时。南朝大军一直以来败少胜多,将他们的势力往北推动了近百里之遥,自己人的失败早就是在所难免。
“必勒格想求陆公子一件事情,不知公子可能答应于我?”
“汗王所请必有因由,但讲无妨。”
这中年的汗王挺直身体如同玉树临风,言辞恳切而忧伤:“日后本汗若是有何不测,必勒格想求公子替我看护缨儿。”
“怎会出现不测?公主乃蒙古王妃,您才最该爱护她才是。”
“陆公子说笑了,战场形势您最为清楚,我们虽然暂时小胜,然而已经是强弩之末。”
“汗王如今依旧可以诚心归顺,毕竟陛下仍是您的亲人,我想为了公主殿下,汗王也一定会得到厚待。”
“不必安慰我了,”必勒格收敛目光一瞬间显现难以言说的哀伤,〃陆公子聪慧不可能不有所察觉,蒙古王庭为了这场争斗酝酿几十年,大陈皇帝绝不可能饶我分毫。君王死社稷,天子守国门,我若不这样处事,难道要屈辱地死去么?”
“即便是如此情形,汗王为何要将公主托付与我?我近一年来身体已经是油尽灯枯,不定何时便会撒手人寰。。。”
“如果交给别人,我只怕我的丫头会受委屈,而交到公子手上,则永远不会。必勒格这些话全部发自肺腑,请公子应允。”
必勒格的每句话皆是掷地有声,陆知恩心中却不知如何答话,只是饮着茶水点点头,胸中泪水已经喷薄而出。
“我答应,但是希望那一天不会到来。”
“战场瞬息万变,谁又能说的清楚明白?公子挺过多次劫难必有后福,日后,我们便战场上见了。”
得到对方应允,必勒格继续来时的装扮告辞离去,英雄末路,天地尽皆苍凉。
爱至极深处,便是即使放开对方的手,却依旧云淡风轻笑容满面。原来对他的小姑娘,这个中原人口中野蛮粗暴的草原汗王,已经比世上任何人,都用尽了款款深情。
☆、清商怨
初雪之后天地之间一片银装素裹,北境的天气冻得人频频跳脚,预示又是一个漫长的凛冬将至。丈夫在大营里同各位将军商讨下一步作战方略,如缨不晓得军中事务,只是一身火红地立在雪中,宛如当年修竹园里冬日腊梅。寒冬将至,她用力搓了搓手掌,呼出的水汽在半空中结成水雾缓缓而落。
长安城冬季下起雪来已经是冷得难以忍受何况北境,先生的身子又是一季难熬。先生自年轻身体就弱于常人许多,年年冬季心疾都要发作,但即使病得起不了身同她说话的语气依旧是低沉温柔的,每每念及此处,连绵不断的心酸都压得她喘不上气。
“我的丫头又在想念故人了?”必勒格自身后缓缓行至她身侧,他的小丫头本是思绪万千,也便收回目光来注视着身边自己的丈夫,笑意融融可化冰雪。
“诚如大汗所说,缨儿不想扯谎。”
这个给了她十几年幸福生活的丈夫,明明知道她心里的念想却彼此心照不宣。这些年陪同他一力推行汉化政策,眼见他从容应对四方反对声浪,性子也变得越来越稳重。如缨小姑娘心领神会他对自己百般的好,只是抚着他眼角越来越深的皱纹一脸心疼,却被那人将手掌一把捉住放在手心里暖着。
“我同你父皇早就是有此一战,到底还是苦了我的丫头,”必勒格一席话说得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