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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得意呢!她若是不练武功,也不会从小到大惹这么多的祸!你看,现在更好,居然惊动武林大会都给她下帖子了。”
“武林大会给她下帖子?”于从云也吃了一惊,接过那张帖子看了一遍,又呵呵笑了起来。“哦,原来是这丫头上个月无意间杀了花飞香那个采花大盗,所以名声在外。其实也没什么,武林中总是对表现抢眼的武林新秀格外关注,让她去开开眼,见识一下也挺好。”
“绝对不行!”白锦霞断然否决,“我不管她是姓于还是姓白,我白锦霞的女儿就是不能变成一个天天打打杀杀的江湖人!你无所谓,可是佳立还是要嫁人的,你让她再这么混下去,有哪个婆家敢要她?”“佳音不是都还没有嫁人吗?”于从云辩解,“你怎么不为佳音发愁?”
“佳音和佳立又不一样。”白锦霞瞪了丈夫一眼,于从云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后悔之下想再收回,却已经来不及了。
只见白佳音淡淡地接话。“我和佳立是不一样。佳立还没有许过人家,我已经是死了一个未婚夫了,像我这样不大吉利的女人,嫁不嫁无所谓,再说白家日后的家业还要靠我维持,要找男人也要找肯入赘的,这世上有几个男人会心甘情愿娶一个年纪大,死过未婚夫,还必须入赘的女人?爹娘不必为我操心,我也没想嫁人。”说完便径自起身出去了。
“都是你!好好的说佳音做什么?”白锦霞低声骂丈夫。
他叹息道:“我们这两个女儿啊,性子真是大相径庭,佳立是个粗神经,佳音却是心思太重,要让她们嫁得好,实在是不容易啊……”
于佳立现在已经是个十七岁的大姑娘了,别人家的女孩儿如果到了她这个年纪,不是天天在闺中学着针织女红,弹琴绣花,就一定是出嫁相夫教子了,但她偏与一般女孩儿有所不同。
身为白家的二小姐,她从不插手过问庆毓坊的生意,一天到晚不是闭门练剑,就是出游东岳各地,和许多江湖成名剑客称兄道弟,坐谈天下事,以酒论道,俨然像个男子。
今天她刚刚从外地回来,风尘仆仆,却没有急着回家,她知道一回家必然要面对娘那张难看的脸色,索性先躲到外面吃顿饱饭。
刚一进门,荣华楼的伙计就笑着迎上来,“于大小姐,您回来啦,在外面可好?这边靠窗的位子给您留着呢!”
伙计嘴甜,让她心情大好,顺手丢给他两钱银子打赏。“老规矩,还是给我来两壶女儿红,两屉饺子,小菜随便来个三五样就行。”
“您稍等,这就来!”伙计利落地应着,正要转身去办,一眼看到门口来了一辆马车,又跑过去迎接。“这位公子,是头回来本店吧?要吃点什么?”
“水晶饺子还有吗?”不疾不徐的一个男声温和拂来,让于佳立忍不住回头去看。什么人说话这么好听?
站在马车边的是一个年轻男子,看年纪不过弱冠,身材清俊高眺,一张脸秀雅无匹,竟是本地也少见的美男子,不由得让她也呆住了。
伙计笑着回答。“公子也知道我们店里的水晶饺子最有名?您请进,这边坐,饺子立刻到。”
那位年轻公子回身对车内说:“秋雁,下来坐坐吧。”
车帘一掀,娉婷走下的是一个绝色女子,一身鹅黄的裙衫飘摇若仙,与这名年轻公子并肩而立,两人竟如画中人一般。
于佳立更觉得有趋,托着腮侧头去看。只见那两人走到自己斜对面的一张桌边,那男子还很体贴地拿出一方手绢放在女子要坐的椅子上,那女子才缓缓坐下。
见两人这样一番动作,她心中嫌弃,鄙夷地嗤了一声,这声虽轻,却让对方听得清清楚楚。
那两人同时抬头看向她这边,那女子不满地堆蹙起秀眉,嘀咕一句,“我就说不要进来吃,这里什么奇怪的人都有。”
居然还说她奇怪?于佳立暗中冷笑,又看了那男子一眼,想听他怎么说,没想到对方竟然也望着她,乍然对视上那双深幽的眼,他弯弯的笑眼让她的心头坪然一动,记忆深处有什么东西被猛地撞了一下。
但那双眼下一秒却迅速移开了。“这家店的水晶饺子一定要配店家自己酿造的老醋吃才有味道,京里是没有的,如果带走吃,味道也会差很多。”
原来是京里来的,难怪他们的派头挺大。但京里来的又怎样?皇亲国戚来东川的可多了,也未必有他们这么爱讲究!
又哼了一声,她从筷筒里抽出一双筷子,因为店小二已经送上来她最喜欢的水晶饺子了。
对面那两人也没有多等,她感觉得到店小二同时也给对面端上了一屉饺子。一屉不过十个,他们两个人才吃十个?她悄悄用眼角余光去看,只见那女子从袖中拿出一个银制细筒,然后拧开筒,拿出一双银制的筷子。
连筷子都是自备?这让她更瞧不起他们的假干净。
“真抱歉,公子,您想喝的女儿红本店只剩下两小壶,刚才已经被那边的客人要走了,您看可不可以改别的酒?”
“这么大的一家店,连好酒都没有吗?”那女人不满地说,“不喝也罢!你不是向来只喜欢喝茶,怎么这会偏要喝酒?”
“这里的酒有特殊的味道。”男子淡淡地说,“店家,我不是要为难你,可不可以和对面的客人商量一下,请她让我一壶酒?”
“这个……好吧。”店小二硬着头皮来找于佳立,刚要开口,她头也不抬地丢给他两个字。
“免谈。”
好笑,她在外面奔波十余天,最想念的除了水晶饺子就是这家店的女儿红,怎么可能拱手让人?若是让别人也就罢了,偏要让给这么一对富家子弟似的人,她看着就烦,绝不会答应。
店小二知道这位大小姐脾气古怪,不敢招惹,只好站在那里为难地对着那边的公子摊开手,表示没办法。
没想到那位公子思忖了一下之后竟站起身,亲自走了过来。
“这位姑娘,在下冒昧打搅了。”那男子好听的声音在她面前响起,迫使于佳立不得不抬头和对方对视,可一对上那双幽沉含笑的眼,心中那种强烈的不安就又涌动出来,真是见鬼了!
“你不用开口,这酒我不会让的。”
那公子好脾气的微笑道:“君子不该夺人所爱,但在下有许多年没有尝过这酒的味道了,多年来魂萦梦牵就是能与它重续旧缘,没想到今天来的不巧,除了姑娘桌上这两壶,店内再没有多余的可以出售,所以希望姑娘能够成全在下这场旧梦。”
他文诏调的话是她平日里最不喜欢听的,于是马上摇头,“不要,你和它有什么缘分我管不着,谁打扰我喝酒,就是和我过不去。”
“你是怕我们不给钱吗?”那名少女也走了过来,咱地甩下一锭金子,傲然地问:“够了吗?”
若是旁人看到这金子必然眉开眼笑,但于佳立是何许人也?从小到大家中看过的金银财宝无数,早就看腻了,所以她只是冷笑一声,理也不理,继续喝自己的酒,吃自己的饭。
“秋雁,不要犯小孩子脾气,让人家笑话。”
那公子轻声对同伴说。
“总算还有个会说话的。”于佳立含糊地咕哝,又故意气对方似的喝下一大口酒。
“既然机缘不巧。在下便不强求了,姑娘慢用。”那公子还客客气气地和她告别,才拉着同伴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于佳立继续低头吃东西,心里就像是打了一场胜仗般的那么开心。
她吃东西向来快,三两下就将两屉饺子吃完,两壶酒也喝得涓滴不剩,但是吃完喝净之后又开始皱眉,自言自语地叨念着,“怎么忘了点盘芝麻拌……”
话音未落,桌上忽然摆上一盘芝麻拌笋丝,她又惊又喜,对面前的店小二笑道:“你怎么知道我心里要这个?还是你聪明!前两次来我都忘了点这道菜,小时候我最喜欢吃它,清爽可口,还有解酒功效。”
店小二笑着摇头。“不是小的聪明,是那边那位公子……点来送于大小姐您的。”
闻言,她眉心拧起,直视向那位刚刚被自己给了个大钉子碰的年轻公子,原本端起那盘菜就想丢回给店小二,但是转念一想,又从怀中摸出点散碎银子。“去,给那个公子,本姑娘不需要接受他的这份好意。”
当店小二将那点银子拿到那公子的桌上时,对方并没有露出吃惊讶异的表情,只是微笑平静地收下银子,对她这边点点头,指了指那盘菜,温和地说:“吃了它就不会被烈酒伤了胃。”
于佳立忽然为之气结,气对方竟然好像很了解她,不仅可以看透她的吃饭习惯,还可以如此从容自若地为她安排这些让她高兴的事情。
她霍然起身,拿起佩剑,大步走了出去,身后依稀还听到那个女孩儿的娇慎。“你干么对她那么客气?该不是看上这个假小子似的野丫头了吧?”
她故意放慢脚步,想听那公子怎么回答,但是却一直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不知怎的,那双永远含着幽沉笑意的眼,像月牙一般似曾相识,又让她不安地抗拒回忆。
甩甩头,她走出了荣华楼,店小二牵来她的马,她一跃上去,纵马驰向白府大门。
梳洗完毕,换下脏衣服,于佳立总算有点女孩子的样子了。她对着镜子皱眉看了好半天,实在不满意丫鬟给她梳得很漂亮的云圣口,于是自己拆散了发,重新编了一个麻花辫,简洁洁爽,与众不同。
这时,窗外传来了几个丫鬟窃窃私语的笑声。
“真的吗?你看到他了?真的是他?”
“是啊,我刚才端茶给他,他朝我一笑,和小时候的样子很像呢!只是没想到他现在变化这么大,人高了,也俊了,如果不知道是他,大街上撞到了,我还以为是谁家贵公子呢。”
“瞧你,一边说着脸都红了,该不是对他动了心了吧?”
“死丫头,别胡说!”
几个丫鬟打打闹闹的笑声让她心中震动,她拉开门,故做不经心地问:“你们在唠叨什么?大白天吵吵闹闹的。”
“二小姐。”几个丫鬟笑着你推我、我推你的,终于有个人站出来,带着一脸神秘的笑,“前堂来了一位故人,您猜是谁?”
“我哪知道是谁?”她不耐烦地说,心中奇怪丫鬟用的词是“故人”而不是“客人”。
“这个人二小姐肯定认识,不但认识,而且还很熟。”先说话的丫鬟笑得更加神秘,另一个丫鬟推了她一把。
“别卖关子了,说不定二小姐早就不记得齐浩然是谁了。”
“齐浩然?!”她全身僵住,手中还握着的梳子一下子捏紧,齿尖扎入掌心的肉里,但她好像忘记了疼。
另一个丫鬟笑道:“你们看,我就说二小姐不可能会忘了这个人的,当年他可是为了二小姐才……”
再也听不下去,于佳立霍地丢下那把梳子,急匆匆就奔向前堂。
他回来了?齐浩然回来了?九年前那个替地受过的少年,儿时在她身边如影随形的玩伴,一别九年没有音信的朋友,终于回来了?
眼前的路仿佛变成了九年前通向他所住的厢房那条小路,在他即将离开白府的前夜,她满脸是泪,抱着一个匣子。一路狂奔跑向他的厢房。
那一夜,好像没有星光,也没有月亮,天色格外阴沉,就像她的心情一样。
齐浩然的住处她以前也常常去,那时候两个人下了学就泡在一起,不是她来找他,就是他去见她,有时候吃饭睡觉都在一起,毫不避嫌。起初齐父还有所阻拦,后来还是她娘随口说:“不过都是小儿女,他们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