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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西一共下辖十三个州府,按照惯例,巡按御史先巡视三使司所在的南昌府,接下来就是临近的九江府。
也就是说,即使李云天能把刘波扣在了湖口县,使得他无法去巡按衙门告状,可如果巡按御史巡察到了九江府那么这件事情就无法压住,一旦传进巡按御史的耳中,那么麻烦可就大了。
“这个刘波,简直不可理喻,如果他有证据的话也就不会在府县两次审理中落败,恐怕是故弄玄虚而已。”杨德民冷笑了一声,“要想到巡按御史那里鸣冤岂是那么容易的,没有确凿证据的话巡按御史岂会受理他的案子。”
“大人,如果有人给他作证的话,事情可能会有所不同。”李云天沉吟了一下,神情严肃地向杨德民说道,“下官私下里也对刘波的案子进行了打探,刘波的儿子刘湖生前好像确实是被人殴打过。”
“有人会为他作证吗?”杨德民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他隐约记得刘湖的验尸记录上写的是得了疾病暴毙,现在看来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这就不得而知了,如果巡按大人上心的话,恐怕有人会为此作证。”李云天想了想,不无担忧地望着杨德民。
“李知县,你是湖口县的父母官,你觉得此事该如何处置?”杨德民对李云天的话深以为然,皱着眉头问道。
刘波的案子会不会被翻过来,主要看巡按御史的态度,如果巡按御史铁心要查的话,那么按照李云天所说的情况,十有yankuai这是一起冤案。
对于巡按御史来说,有什么能比翻一起被府衙审定的冤案更能向皇上证明其能力和价值的事情吗?
“大人,依下官来看,不如由下官来审一次,看看刘波究竟有什么证据握在手里。”李云天思索了一番,向杨德民建议道,“无论能否翻案,大人都能立于不败之地。”
“如此甚好!”杨德民闻言点了点头,主动出击总比被动挨打要好,即使李云天查出这是一个冤案,那么对他来说也是一件功绩,毕竟是他让李云天查的,届时严惩那些作假之人即可。
随后,杨德民给了李云天写下了重新审理刘波一案的公文,有了这道公文李云天就能开堂审理这个案子,师出有名。
由于拿到了这一纸公文,李云天心中大定,他并没有着急回湖口县,而是前去看望了九江府同知韩安玉,并且让手下的人与府衙六房的胥吏走动,联络相互间的感情。
在李云天看来,只有平日里把功夫下到了,那么关键时刻才能派上用场,府衙对县衙制约主要就是通过府衙六房来执行,尤其是户房和刑房更是重中之重。
例如,知府大人看哪个县太爷不顺眼了,派一名官员带着户房和刑房的人下去查看一番,户房清点钱粮,刑房查验案卷,足以令县太爷苦不堪言。
得月楼是九江城最大的**,规模和气势绝非湖口县迎春阁这个档次的**所能比拟。
晚上,得月楼的三楼的一个雅间内,李云天和一名中等身材、国字脸的中年便装男子围坐在酒桌前谈笑风生,两人身边各坐着一名年轻妖艳的歌舞姬。
这名国字脸的中年男子是九江府刑房经承顾悠,刑房经承也就是刑房胥吏的头目,又或者称为“刑书”,户房的经承也称为“户书”,手下的胥吏皆称为“书办”。
对于李云天的邀约顾悠欣然前往,通常来说打点府衙六房的事情都是县太爷手下的人去做的事情,李云天一个堂堂正七品的地方实权县太爷如此看得起他,他焉有不去之理。
除了顾悠外,李云天还准备宴请府衙户房的经承许凡。
虽然双方的身份和地位相差悬殊,不过只要对湖口县有意义的事情,他并不介意纡尊降贵处理好与顾悠、许凡之间的关系,以后有什么事情的话双方也能有个照应。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正当两人在那里谈笑着的时候,房门忽然被人推开了。
“顾经承,我兄弟年轻不懂事,请经承高抬贵手,放他一马。”来人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国字脸男子,衣着光鲜,满脸陪笑地来到顾悠面前,把一个信封放在了桌上。
“让你兄弟下次长点眼色,再惹祸的话可就没这么容易出来了!”顾悠也不避着李云天,拿过信封后微微打开扫了一眼,里面是两张一百两的银票,于是随手把信封塞进怀里,向那名国字脸男子说道。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在下回去后就教训他。”国字脸男子闻言,满脸堆笑地说道。
“回去等着吧,他晚上就能出来。”随后,顾悠向国字脸男子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国字脸男子有些好奇地瞅了李云天一眼,转身走出了房间。
李云天对眼前的一幕视若无睹,反正他也没有看见信封里是什么,不动声色地与顾悠继续聊着天。
像这种借机勒索钱财的事情对于衙门刑房的胥吏来说是家常便饭,他们手里握着拿人下狱的大权,随便找个由头就能把人投到大牢里,从中大肆捞取油水。
第四十五章风雨欲来
两天后,李云天回到了湖口县县衙,他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召张有德来后堂议事,把杨德民签发的重新刘波一案的文书递给了张有德。追书必备
“张司吏,本官这次可是被知府大人痛斥了一番,知府大人已经收到消息,刘波想向新任巡按大人上告鸣冤。巡按大人现在在南昌府巡视,下一个就轮到咱们九江府,知府大人让本官务必在此之前解决刘波的案子。”
望着吃惊地看着手中重审文书的张有德,李云天皱着眉头说道,“张司吏,你实话跟本官说,刘波一案是否另有隐情,否则的话刘波为何如此执着上告?”
“大人有所不知,刘波就乃一乡村无赖,想要借此敲诈钱财。”张有德万万没有想到杨德民竟然让李云天重审刘波一案,连忙说道,“据属下所知,刘波一案属实,并无隐情。”
此时此刻,他的心里对刘波这根搅屎棍是万分痛恨,已经两审审结的案子刘波还想翻案,简直就是自不量力。
对于杨德民重审此案的态度,张有德完全能够理解,毕竟没有哪个知府大人愿意被新任巡按御史抓住小辫子,因此不如让李云天重查一遍,即使查出了什么问题届时也好向巡按御史交待。
“那就好!”李云天见张有德一口就否定了刘波一案有内幕,心中不由得一声冷笑,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那本官就准备重查刘波一案。”
张有德闻言脸上神色微微一黯,早知道刘波如此能折腾的话,当时就应该取了刘波的性命,也就少了今天这个麻烦。
说实话,张有德并不认为刘波这条小鱼能翻起什么大浪来,张有财已经把人证和物证准备得妥妥当当,而目睹了事情经过的那些人谁敢给刘波作证?
因此,届时刘波就算说得天花乱坠也无法取信李云天,最后只能落一个败诉的立场?
除非……除非死去的刘小莲和刘海能回魂作证,可是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由于首先得知了李云天要重审刘波一案,张有德随即派人通知了张有财,让他把一切事务都安排好,切不可出了差错。
为了把声势做起来,李云天在县城和白水镇都贴出了重审刘波一案的告示,这在全县的百姓中立刻掀起了不小的波澜:谁也没有想到刘波的案子也能被重审,要知道这里面可是涉及到了在湖口县如日中天的张家。
与以往审案不同的是,这次审案的地点并不在县衙,李云天把它设在了白水镇的广场上,因为白水镇是案发地点,这样一来有什么需要查证的东西查证起来也方便。
白水镇一些细心的人注意到,或许是个巧合,审案的日子竟然与刘小莲跳湖自尽是同一天。
随着开审日子的临近,也不知道为什么,张有德越来越觉得心浮气躁,心中莫名的发慌,而且右眼皮时不时就一阵乱跳,这在以前可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为此,他已经把刘波一案仔仔细细地捋了好几遍,发现刘波根本就没有任何的胜算,心里这才安稳了一些。
根据小翠传来的消息,李云天这些天都很清闲,好像一点儿也没有把重审的事情放在心上。
在张有德看来,这表明李云天根本就无心帮刘波翻案,只要李云天站在他这一边,那么这次重审刘波必败无疑,他不由得有些庆幸赢得了李云天对他的信任。
四月底,李云天在刘波一案开审前一天才赶去白水镇,显得对重审一事丝毫不重视,这使得不少同情刘波的人暗自感到担忧,看来这次重审十有yankuai又无法为刘波伸冤。
而李云天信任张有德在湖口县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说到事情的源头还要追溯到李云天上任伊始遭到胥吏合力逼宫,是张有德从中斡旋才成功化解了那次危机。
因此,大家对这次重审基本上都持有悲观的态度,认为不过是走个形势,逢场作戏而已,难道李云天还会为难张家不成?
李云天在白水镇自然要住在陈宅,晚饭后他去了书房,慢条斯理地翻阅着刘波一案的案卷。
虽然案卷中张有财的人证和物证都很充分,但正是这些看似充分的证据,届时会给张有财致命一击。
“老爷,可从这些案卷中找出什么眉目?”不多时,陈凝凝端着一盘水果走了进来,把果盘放在桌子上后微笑着问道。
她觉得李云天好像一点儿也不着急刘波的案子,其中肯定有什么说法才对。
“夫人,你可听说过有关此案的消息?”李云天微微一笑,让陈凝凝坐在他的腿上,揽着她的腰肢笑着问。
“妾身虽然听到了一些传言,但是无从查验,说了的话恐怕会影响老爷办案。”陈凝凝搂着李云天的脖子,笑盈盈地说道。
“你认为明天审案,刘波和张有财,两人谁的胜算大?”李云天笑了起来,陈凝凝真的是聪慧无比,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依妾身看,刘波势单力薄,此次必败无疑。”陈凝凝想了想后回答,这也是百姓们的普遍看法。
“如果老爷支持他的话,那么他的胜算又有几何?”李云天的嘴角流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笑眯眯地望着陈凝凝。
“要是那样的话,刘波有十成胜算!”陈凝凝微微一怔,随后咯咯笑了起来,笑得很开心。
“为何是十成?”李云天觉得有些奇怪,没想到陈凝凝竟然对自己如此有信心。
“老爷从不做无把握之事,无论是王三那伙水匪,还是冯老大一案,事先有谁能想到老爷会大获全胜?”陈凝凝美目流转,盯着李云天娇声说道。
自从经历了冯老大一事后,陈凝凝就完全就改变了对李云天的看法,她发现李云天大智若愚、神华内敛,并不是任由张有德戏弄的愣头青,既然接下了刘波的案子那么一定有万全的准备。
“老爷实话告诉你吧,从明天开始白水镇将只有陈家,而再无张家!”李云天闻言双目寒光一闪,冷冷地说道,“张家作恶多端,不把他们铲除的话难消本官心头之恨。”
李云天永远也无法忘记,绿萼在他的病**前被秦毅纠缠,为了保住贞洁不得不撞墙自尽,更无法忘记冯虎竟然见死不救,目睹绿萼在痛苦和无助中死去。
而造成这一切的源头就是张有德,从那一刻起张有德和张家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是一个悲剧。
“老爷!”陈凝凝还是第一次见到李云天发怒的样子,言语里充满了杀意,感觉李云天以前肯定在张有德那里受到了不小的屈辱,否则的话不会如此痛恨张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