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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于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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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倒卧在地的年轻女子身着西玄的曲裾深衣,凌乱长发掩去她的容颜,雪白的足心正贴靠在冰凉的地 面上。
她的身后,是飘动的大红床幔,男子沉在被褥间昏睡着,不知这女子已然无息。
立在门口的青年,不必上前探息,也万分确定她断气了,但,即使如此,他还是无法抑止盈溢胸口 的恨意。
他好恨好恨好恨啊!恨不得将她挫骨扬灰,恨不得学邻国大魏最残忍的刑法将她身上一片片的肉削 去。
为什么明明她死了,他还是欢喜不起来?
他用力抹抹脸,忍住将她千刀万剐的冲动。眼下她中毒而死,即使是北瑭太医亲自前来,也只能认 定她是睡死,他实在没必要把自己的命再搭进去。
那毒药她毒死过其他人,确实令人查不出死因,如今用在她自己身上,也算是现世报了。
他深吸口气,不经意瞥见床幔后熟睡的男子。北瑭的名门富户也不过如此,只要她有心,就连京城 四大家的尉迟恭也逃不过她的魔掌。
尉迟恭该感谢他,要不是他毒死她,只怕她的诡计就会成真,让伊人姑娘亲眼见这尉迟恭与他人的 春宵一梦。
他就搞不清楚,为什么名门富户出身的男人们都喜欢那个称不上绝色的伊人呢?
他冷笑,悄悄退出的同时,忽地瞥见她那双裸露在裙摆外的赤足。
她曾沾沾自喜道,北瑭人年命约六十五,近年上至七十五,但,唯独她例外,她要活到百来岁太容 易,有大神官在她身上留下长生咒,它日不幸离魂,可挽回一命。
恶人极度怕死,她就是最佳实例。
那长命咒……真能替她续命?他略略犹豫,决定上前确认她的生死。
床上的尉迟恭突然有了动静。青年咬咬牙,又看了这绝对是尸体的女人一眼,无声息地消失黑暗里 。
密室,无风。
倒卧在地的女尸,细白的手指颤动了下。
大红床幔后的男子猛地张开俊眸,以肘撑床,徐徐翻身坐起……
第一章
她叫絮氏,舜华。
絮氏,在几百年前富甲天下,祖先个个不脱金商之名,历久不衰。
但,正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树大招风啊。在絮氏后人称之絮氏黑暗时期的康宁帝时代,邻 国西玄有学士徐直曾着不公诸于世的烂书一本,据说书名是《论四国四姓一家亲之可能性》。
当时天下四大国,除北瑭、西玄外,尚有南临与靠海的大魏相互制衡,四大国书字相通,语言只差 在腔调上的细微变化而已,故当时西玄徐直曾道:大魏许姓、西玄徐姓、南临胥人、北瑭絮氏,极有可 能曾是一家人,更甚由此延伸在不知几百年加几百年前,四姓一家,四国不曾分裂过。
直白点说,四国本是一姓天下。
既是一家亲,絮氏自有可能是久居在北瑭的间谍。当年的康宁帝是出了名的多疑君主,从此对絮氏 有了戒心,不但将絮氏一族召至京城监视,在北瑭与大魏最惨烈的那一役里,他听闻西玄徐达乃不死之 身,唯有同家血脉人才能将她置死,因此,康宁帝迫使絮氏暗杀西玄徐达,以证明絮氏的忠心。
絮氏乃一介商家,哪懂得暗杀?絮氏一族早在北瑭深耕上百年,即使想撤出北瑭,也早就被盯得死 牢。当时絮氏家主亲自上阵,勾结大魏官员,远弓射杀西玄徐达。
西玄徐达,未死。
絮氏家主以及一干絮氏重要人物在北瑭历史上以暴毙之名病亡,北瑭花了长达二十年的时间接收絮 氏大半的产业。
从此絮氏衰败,人丁凋零。
几百年后的舜华,自是无缘当年絮氏金商的盛况。现在的絮氏,只是一户微不足道的京城小富家, 比不得那些名门富户;时间也带走人们对当年絮氏曾有的记忆。
舜华还记得,小时候亲亲爹爹喜欢拉着她一块骂:去他的徐直。
北瑭骂人,总是喜欢直率地骂:去他的某某。好比,小时候,她生亲亲爹爹的气时,会骂“去他的 亲亲爹爹﹂;她爹生气骂人时,就是“去他的徐直﹂,徐直徐直,每一个絮氏之后都在诅咒骂她,骂到 几百年后的现在,只剩最后一个絮氏︱就是她,絮氏舜华。
她想,等她这一生结束后,地府里的徐直终于可以松口气,这世上不会有人再把她骂得狗血淋头, 也不会再有人记得北瑭曾有一个风光到四国商家都眼红的絮氏金商,徐直与絮氏的仇,可以因此完结, 如此……也是甚好的结局。
唔,也许她的哥哥白起,会在初一、十五稍稍惦记着絮氏。
当年亲亲爹爹收养他时,为的就是想让后人记得这世上曾经有絮氏的存在,以及,能够让她一生无 忧无虑,至少在她死前都能快快乐乐的。
亲亲爹爹与白起哥一直暗自认定她活不长,但她怎么看镜里的自己,都觉得是个长寿绵绵相。事实 上,她自觉身子愈来愈佳,从以前很容易生病到现在只是体虚难得下床而已,她坚信接下来她将会比北 瑭任何女人还强壮,并且未来光明无比的灿烂。
所以,亲亲爹爹死前逼白起哥允诺照顾她一生一世,最好让她也跟着姓白的那种浑话,她想,她就 不必太认真看待了吧。
※
年轻的男子轻轻推门而入。他秀容偏俊美,外衣华丽曳地,眼里有着几分锐气精明,他低声问着婢 女七儿:“小姐今日身子如何?”
“小姐今天精神甚好,一碗白粥吃得一口不剩呢。”七儿如实禀告,同时偷瞄着男人不知有意还无 意卷起的外袍宽袖,袖缘隐隐可见金红绣线。
北瑭有个百年习俗︱男子前去心仪姑娘家里提亲时,必在外衣宽袖边上绣着金红双色以表一生真心 。
那,果然没错,少爷今天真的要去柳家提亲了。提亲是要抢吉时的,怎么还来小姐这里?是不是该 将这事回告柳家小姐呢?
白起没把这婢女的小心思放在眼里。他撩过串串珠帘,目光落在床上养病的人儿。他如夜月的秀容 一愕,快步上前笑道:
“舜华,你气色果然好太多。”
舜华微微笑道:“哥,你一个月没来看我,当然不知道我气色好很多,我想,今天再睡上一场饱觉 ,明天就能下床在府里乱跑乱跳呢。”
她这信心不知打哪来的,他失笑,黑眸透着无比喜悦,略带歉意道:
“我这阵子是忙了些,等过些时日我腾个午后,咱们兄妹俩好好下一盘棋。”
他还是有些不可置信,轻触她暖暖额面,确定她不若以往冰凉,气色也不像前阵子那般虚,心里不 由得大喜。
“这大夫,该赏。”他温声由衷道。
“该赏的是姐姐啊。幸得她推荐名医,舜华这些时日才能转好。”她语气颇有大家闺秀的风范,她 也甚是满意这条大家之路她走得十分成功。
“姐姐?你哪来的姐姐?”
舜华弯着嘴角,道:
“姐姐跟嫂嫂对我来说,意义都一样!哥今年不小,该娶妻了,我这小姑一直巴望着柳姐姐进门, 我好有个伴。哥,今年年底前有没有可能呢?”她鼓励着,当真巴望着,甚至,如果有前例,她一点也 不介意代兄娶妻回来。
她面色恳恳,极力诠释一个大度心胸的小姑角色,就盼他能开诚布公地摊开谈。
白起没如她愿,面色仍温柔着,目光却冰冷地瞥了眼不敢抬头的七儿。
“这大夫医术如何?”
“是名医!”七儿插嘴:“很有名的名医呢!”柳家小姐特地请来的大魏名医,她想补充这句,但 在白起的厉目下又收了回去。
白起寻思片刻,下意识揉着舜华的头发,不经意瞥见她枕下书角,一时好奇,俯身欲抽。她心跳漏 了一拍,双手急忙压住书册。
他挑眉,对上她有些慌乱的目光。
“这是什么书?”他眉目染上真正笑意。仗着他男人力大,硬是将那本书举了起来。舜华伸长双臂 紧紧扣着书页,不让他有翻开的机会。
他瞄她一眼,意味深远地念着书名:
“《京城四季》?这是什么书,怎能让舜华你这么紧张呢?”
“我哪紧张,我是……是想这是描写京城四季美景的书,北瑭京城四季多彩缤纷,各有千秋。哥经 年在外走动,对这种书没有兴趣,不如留给舜华打发时间吧。”
他故作考虑,片刻终于松了手,她立即将书死死压在胸口前。
他内心好笑,也不点破那本《京城四季》他早看过。那种道人闲话的书,根本不值一看,但她喜欢 他也不会阻止。舜华本质甚佳,小时她爹差点把她塑造成一个口没遮拦、动不动就骂去他的某某的粗鲁 小姑娘,还好,他来了,多少看管着。如今她有名门富户的小姐气质,不损古老的絮氏之名,他也算有 些功劳吧。
他犹豫一阵,终于开口:“舜华,我……”
来了!她早就准备好了!舜华屏息,同时微调面色表情,准备竭尽全力欢欣鼓舞庆他婚事,以免白 起哥又当起缩头贝壳,一句话也不肯坦白。
“少爷,时辰快赶不及了。”门外管事低声提醒着。
白起及时住口。
舜华刹那狰狞了。随即,她笑道:
“哥要说什么?”快说吧快说吧!你个性好强又爱护名声,直白地说就是超级爱面子的男人,拜托 你快说吧!我……也想下床吃你的喜宴啊,假装瞒在鼓里很辛苦耶!她最不会作戏了啦!
“……我有急事,晚些再跟你说。等我回来,你可不准睡,再多陪我吃碗夜消白粥吧。”他笑着。
她的头瞬间晕了晕,开始怀疑在白起哥喜宴那天,宾客在前头吃富贵鲍鱼鱼翅,她还得假装什么都 不知情,继续躺在床上喝厨房送来的苍白没味小白粥。
至少……给她换成肉末粥吧。
白起替她拉好被子,又见她面色略白,心怜道:
“瞧,才说好些,又不舒服了。”
我是让你气的……她憋着气,不理他。
这有些孩子气的举动总在她大方的闺秀气质间流露出来,白起往日看见时只觉有趣,但此刻一见, 忽而有些失神。
“舜华,你还记得北瑭京城里另一个崔舜华么?”
她忍不住,回道:“当然记得。她与我同叫舜华,她比我出色太多,是京城四大名门富户之一,与 哥同为京城四大当家。一介女流,能有此地位,实在不得了。”《京城四季》每月一集,忠实纪录京城 四大名门富户的一切,秘闻啊秘闻,她真的很热爱秘闻啊!
他轻笑一声:“崔舜华背景雄厚,是天生的名门富户之后,行事张扬跋扈,不看重人命。她怎配跟 你比?”
那是你太看重我了,舜华想着。要是当年絮氏风光未损,只怕她会比崔舜华还嚣张行事呢。
同样都叫舜华,一个是富贵逼人的崔姓,一个是早就家道中落仅存一脉的絮氏之后,两人的命运早 就南辕北辙了。崔家与今日今时的皇室有那么些关系,崔舜华自幼聪慧过人,十二岁家中大权一把抓, 她是天生的名门出身,行事毫不忌惮,曾鞭人重残;也有因一时玩心,将看中的小公子送入宫里阉了, 再放到身边当低贱的仆人。
此女一时情绪,就让一个好好的人就此毁了一生,这一点是她这个家道衰败的絮氏舜华最无法忍受 的。
她想,她这个絮氏舜华唯一强过崔舜华的,就是那么一点点善心,其它的,实在是……没得比。
虽然如此,她还是勉强赞美一下崔舜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