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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华各部亦不会坐视不理,当守盟约……依你看,另外四大部中,还有谁可能效仿此举?”
飞黎望想了半天才答道:“器黎部最有可能,蛊黎部亦有可能。”
重华沉吟道:“器黎部多巧匠,擅造器物,其他很多部族都喜欢招募,他们有此想法我倒不意外。蛊黎部地处最偏、怨念最深,为何也有可能呢?”
飞黎望一指地图道:“若是五位伯君明确划清领地,蛊黎部便完全被我飞黎与其他三大部隔开。而此番大战,不仅蛊黎钟已死,蛊黎部所受损失亦最大。我飞黎部所需的是休养生息,蛊黎部所须的则是困境求存了……”
重华摆手道:“不必多言,我已明白了。”
开道路、拓田园、建城廓,既能改善黎民的处境,同时也将他们的主要力量消耗在内部建设而非对外冲突上。重华又让五位伯君明确划清领地,受天下各部的认可与盟约的保护,这也是谁都不会拒绝的要求。
那么飞黎望要做的事情,便是所谓的“伯君治民”,在这一点上,崇伯鲧和重华堪称中华各部中的表率人物。重华希望飞黎望也能成为九黎五大部中的表率,更重要的是,飞黎部应该率先做出改变,放弃一些东西,才能得到另一些东西。
重华最后拍着飞黎望的肩膀道:“为中华开拓南荒,亦是莫大功勋。要想世事有所转变,就必须自己先做些什么,今日便从君始。”
……
“我去年收了一名弟子,名为子丘。子丘在我门下受教,听闻了你的很多事迹,对你甚为仰慕。此番我为副使随重华来此,子丘便离乡远游,他还想借助崇伯鲧大人新近开辟的道路,去巴原拜访你、向你求教。我曾特意给了他一件信物,不知他已走到哪里,不料我却在这里见到了你……”
这是在侯冈的帐篷中,他正在对虎娃说话,两人已经聊了很久。虎娃反问道:“子丘?听此人之名,难道是出身济丘氏?”
侯冈笑道:“他的确是济丘氏族人,难得一见的才思敏捷之辈。”
侯冈未归乡时,代掌族中事务的沇城城主侯乐昌,与相邻的济丘氏关系就不错。侯冈后来弄死了侯乐昌,凉济能也因此羞愤自尽,他和济丘氏的关系一度有些紧张。但事情已经过去了,侯冈氏与济丘氏毕竟只是邻居而非敌人,没必要继续敌视。
像村民械斗之类的冲突时有之,按法令处置便是,两部之间更多的是通婚、交易之类的关系。侯冈特意收了济丘氏的一名出色才俊为弟子,其实也是缓和关系以示亲近的手段。在侯冈的培养下,假如子丘将来能成为济丘氏的君首,两部之间的相处则会更为融洽。
虎娃亦笑道:“若是那位子丘带着你的信物来找我,就算我不在,奉仙国也一定会好生接待。能让你看中并刻意对我提及的弟子,定有不凡之处,我也很好奇他是怎样的人才?”
恰在这时,门外有护卫禀报,重华大人求见奉仙君,他有话想与奉仙君私下相谈。侯冈赶紧起身挑帘请重华进来,他先出去将地方让给重华和虎娃。重华很客气地摇头道:“就不打搅侯冈大人休息了,我想请奉仙君一起出去走走。”
重华来找自己,虎娃并不感到意外,重华身上就带着他交给卢张的那枚玉箴呢。身为天子使者,重华在做出公断裁决之前,有责任将所有的情况都调查清楚。而虎娃以旁观者的身份几乎经历了所有的事件,重华怎会不来询问。
侯冈身为重华的副使,其实虎娃刚才已将自己所知的情况都告诉他了。但重华仍要单独找虎娃谈谈,显然还有别的事情。
重辰与共工的军阵,当然不能无礼地直接包围天使营地,只是在三里外扎营对峙。重华与虎娃离开了营地向南来到了大江岸边,这里是唯一没有闲人打扰的开阔空地,一路上谁都没说话。重华在江岸边站定脚步后,这才开口道:“这还是上次那条江流吗?”
上次,当然指的就是他随丹朱南巡的那次,重华与虎娃,当初就是在渡江之后于北岸分手。虎娃答道:“是也不是。”
重华又很突兀地说道:“奉仙君欲追查奔流村灭族惨案的凶手,而凶手就在天使营中。”
虎娃点了点头:“我知道,但我更想查清楚,究竟是谁出手行凶?”
重华说得不错,对奔流村惨案负有责任的各方势力首脑,此刻全在天使大营里呢。人到底是谁杀的,现在还没搞清楚,但奔流村一族究竟因何而死,其实已经很明白。可怜奔流村三百多名族人,都成了这场冲突的陪葬者,他们也是无辜的被卷入者与牺牲者。
他们很不幸地遭遇了一股风暴洪流,无论怎么挣扎,终究还是被吞没。重华的责任是为各部冲突调停公断,奔流村一族死于谁手,并不能改变结果,只要裁断清楚各方的责任,他便算是完成了使命。但这恰恰是虎娃想追究的事情。
两人又沉默了半天,好像已经没什么话好谈了,都望着江对岸星星点点的火光,那是九黎大军营地中点燃的守夜篝火。
良久之后,还是重华先开口道:“奉仙君就没什么要说的吗?”
虎娃闷声闷气道:“有,你来晚了!”
重华的确来晚了,他明明已经拿到虎娃祭炼的那枚玉箴,却还建议天子任命侯冈为副使,先绕道去了一趟沇城。待继续出发时,他又筹备了那么多辎重物资,使团队伍规模庞大,行程当然快不起来。
表面上谁也挑不出重华的毛病,无法指责他是故意要拖延行程,而他在路上也确实是一天都没耽误。可是谁都能看出来,重华并没有打算在冲突彻底结束前到达。
重华眉头微微一皱,随即又苦笑道:“奉仙君见过市井中的劝架吗?”
第005章、看不透的重华
市井中两伙人打架,大致有这么几种情况:一是受激动手,其实本没打算非得怎样,假如有人劝架,弄不好就趁势罢手了,只是在口舌上继续占几句便宜;二是心中本就胆怯,但又恐他人嘲笑自己没种,如果有劝架者拉着,反而会吵吵得更来劲,但终究是能拉得住的。
另一种情况则最难办,双方本就是死仇,找准机会就要将对方往死里削,一旦杀红了眼谁都劝不住。若强行去拉架,弄不好劝架的自己还得挨刀。那么重辰与九黎之战,毫无疑问是属于最后一种情况。
重华率领的是使团而不是军队,若是他跑到战场中央,能拦得住双方吗?他是代表天子来调停公断的使者,并无力阻止这样的大战,若天子使者卷入战场被误伤甚至被误杀,那么乱子将会更大,甚至是无法收拾。
所以重华就先等双方打完了再说,不论是一方把另一方打死打伤,还是双方两败俱伤或同归于尽,总之无力再战后才可以坐下来好好说话,甚至已无话可说了。届时调停已不必,他直接做公断裁决即可。
虎娃仍然面无表情地问道:“为什么?”
他显然对重华的这个回答不满意,因为事情不能随便类比,这毕竟不是市井斗殴,而是两个大部族之间的生死冲突。重华也不是看热闹的、可自行决定劝不劝架,他是天子使者,调停是职责所在,若是真的出现在了战场上,也得先站出来尽量阻止战争。
可重华显然用自己的方式回避了这件事,没有在第一时间就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方才那样的比喻,并不是能令人信服的解释。
重华背手望天,叹道:“天子已老,只想眼下太平,国中有大凶而不能去,却留祸患于后人。”
虎娃微微变色,重华竟然这么说天子帝尧的不是,也不怕他传扬出去带来麻烦?不过转念一想,自己还真不是这种人,而重华说的未尝没有道理。
帝尧青壮年时确曾励精图治、很有一番作为,是受到天下各部赞颂的一代贤君。但如今帝尧在位已经快八十年了,天下承平日久,他的年纪也大了。也许是晚年只想尽量图个安稳,只要天下看似太平,那些潜在的矛盾冲突只要不爆发,总能暂时安抚下去便好。
重辰、共工、九黎之间的紧张关系,帝尧心里不可能没数。但是这三方之间积怨已深,各种情况盘根错节,想彻底解决太难了,能维持住安稳即可,这也许就是帝尧的心思。但在重华看来,隐患迟早是要爆发的,这样却是将更大的难题留给了后人。
虎娃语气凝重道:“重华大人所称的大凶,有何指?”
重华缓缓道:“自古传说,太昊持规治国、神农持衡治国、轩辕持绳治国、少昊持矩治国、颛顼持权治国,实为何指?规矩画方圆、权衡论轻重,绳约定诸行之度,有礼法方有人世,令我等不复为蒙昧野民。”
说到这里他语气顿了顿,又抬手向周围划了个圈道:“我为天子使者,所谓公断,应依国中礼法裁论各方行止。此时此地放眼四望,皆是违规、越权、当受绳之举。非是他们故意将罪证放在眼前,而是积年至今早已自以为无事,难道不是国中之大凶?”
别人也许听不太懂这番话,但虎娃自能明白。重华是来为冲突公断的,首先就得指出谁都犯了什么错。可如今往周围看看,放眼全是罪证。虎娃也了解中华礼法,各部伯君是不允许蓄养私军的。
所谓私军,就是未获天子授权的情况下,自行武装操练的常备军队。中华各部享受封地的伯君,与接受天子册封的各属国之君,最重要的一点区别就在于此。
属国向天子表示臣服、接受册封,定立与天下各部以及其他各属国之间的盟约,但内部还是个相对独立的政权,有自己的军政体系,当然也拥有军队。
属国之所以有这种地位,因为它们几乎都位于荒凉偏远之地,是中华帝国控制不了或者无法直接统治的,而且几乎造成不了什么威胁。
只有巴国是一个例外,它强大而繁盛,远非其他属国能比。而除巴国之外所有的中华属国,无论是规模还是所在的地域,情况基本都和山水国、奉仙国差不多。正因如此,巴国一统后才会受到各方势力的特别关注。
但各部伯君的情况不同,他们享有的权势主要体现在两方面,一是其私人封地,二是其所统御的部族领地。私人封地可被继承也有可能被收回或者赐予他人,也是更广义的部族领地的一部分。伯君享受封地中各种出产的供养,同时管理部族内部事务。
至于部族之间将领地划分清楚,是为了避免因争夺权益归属而导致的冲突;另一方面,当真有冲突发生时,也便于清晰地裁断各方责任。这对于已开垦了千年、人口相对稠密的中原之地而言,显得尤为重要,因为各部族的生活区域早已交织在一起。
比如侯冈氏和济丘氏都是伯君,但他们在名义上并不直接拥有军队。侯冈氏与济丘氏族人曾因争夺水源发生冲突,那也只是村民械斗,并非军阵对战。后来裁定案件时,双方还是要跑到冲突所在辖境的城主府中解决。
沇城实际上被侯冈氏部族控制,而城廓拥有守备军阵。但城廓守备军阵规模有限,主要任务是维持境内治安,并无跨境征战之权。能调动城廓军阵的是城主,而城主名义上是天子任命、执行的是天子政令。
伯君能拥有的私人武装,就是其本人的亲卫,不同等级的伯君,所拥有的亲卫人数是有定制的。比如三等伯君,其亲卫规模不能超过一支完整的军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