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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 是黑无常没绷住脸,笑骂:“安浅; 你姓赖啊。”
夏安浅见他笑了,也笑了起来; “我才不姓赖呢。”
这个招数; 还是跟安风学来的,每次安风惹她生气的时候; 安风都是这样扯着她的衣袖; 晃啊晃啊; 摇啊摇的。夏安浅觉得自己学不来像是安风那样晃啊晃,摇啊摇,但是扯一扯这个还是可以的; 反正别人又看不见。
黑无常有些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她真要做戏的时候,倒是挺入戏的。还吓晕了,醒了之后还没恢复,弄得佩蓉将她带回了自己的院子,派了贴身的大丫鬟亲自看护。他刚才进门的时候顺手捏了个手诀,让人睡觉去了。
夏安浅:“我要留下来是有原因的。”
黑无常望了她一眼,示意她继续说。
夏安浅看他神色已经彻底松动,就将和小唯对峙时,小唯说的话全部都告诉黑无常。
“小唯已经死了,可是那只蜥蜴精不知道,他肯定还在杀人取人心。小唯说人心要新鲜,所以那只蜥蜴精不可能一次杀几个人。今天小唯一直都跟我们在一起,她应该是还没去拿蜥蜴精给她的人心。”
“你想收了蜥蜴精再走?”
夏安浅点头,“不然将军府的人得多危险啊。”
还有佩蓉,今天晚上的事情对佩蓉来说可能还有些突然,她和王生两人一起离开了院子,夏安浅想知道他们在哪儿,又在做什么也不是不可以,但那样做总觉得很不上道。
人也不能仗着自己有能力,就随意去偷窥别人。当然,非常时候非常手段这种例外。
黑无常瞥了她一眼,要笑不笑的说道:“不错啊,安浅姑娘如今出息大发了,一两只小妖全然不放在眼里。”
夏安浅听到这话,真想朝他翻眼。想了想,还是没那样做,觉得没形象。虽然她更没形象的时候也被黑无常看过,但是能讲究点形象的时候,还是讲究一点比较好。
“说起来我也是很惆怅的,我本以为小唯是很厉害的大妖怪,处处小心,谁知后来一整,发现是自己小题大做。”
那滋味,就别提了。就好像是你为了做某一件事情做了万全的准备,想要大展身手,谁知道一看,那件事情不过是小意思,准备的几乎全部都用不上。虽然说我强敌弱也是好事,可对比太悬殊,多少心里会有些失落。
黑无常:“那是,咱们安浅姑娘如今法术有成,对付狐妖蜥蜴精这样的小妖,可是全方位的碾压。”
夏安浅:“……”
黑无常说的是好话,可她怎么听着,有点在损她?
她默了默,躺了下去,说:“我要睡觉了。”
黑无常却说:“有什么好睡的?你从装晕到现在都不知道睡了多久,走,带你去个好地方。”
夏安浅翻了个身,拿后背对着他,明明白白地表示“我真的要睡了,你跪安吧”的意思。
可黑无常却不吃她这一套,拿来黑色滚白毛的披风将她卷了起来,抱在怀里。
夏安浅瞪他:“我要喊非礼了!”
黑无常:“嗯,你喊。”
夏安浅被他一副无赖痞子样一噎,气不打一处来。
黑无常只觉得抱着她的双臂一阵刺骨的寒意传来,低头,已经染上一层薄薄的玄冰。
他记得第一次惹夏安浅生气的时候,是在兰若寺,那时候她也是十分不讲理地想将他冻成冰雕,无奈只有一层十分薄的冰霜。
如今人间多少年过去,薄薄的冰霜变成了不易融化的玄冰,她的法术修为确实有不少长进。
黑无常俯首望了望他,催动灵力,那层玄冰就消失了,“别闹。”
夏安浅打也打不过人家,耍无赖也不比人家强,只好任人鱼肉。
但是她念头一转,又问:“安风呢?”
黑无常:“安风玩累了,睡着呢。”
夏安浅:“睡着了?”
黑无常点头,说:“估摸会睡上一年半载的。”
夏安浅听到这话,心中咯噔一下,她记得上一次安风动不动就睡一年半载是在她吞噬了金十娘,被怨气所伤的时候。
“会不会有什么事情?”
她没头没尾的一句话,黑无常却听懂了。
“不放心?”
夏安浅就那样被他抱着,竟也没有在挣扎,点了点头。
她还是十分有自知之明的,在安风的身世上,她一直觉得黑无常知道的比他所表现出来的要多,可是他一直都没有提。她曾经试过旁敲侧击,但都轻易地被黑无常带过。
黑无常又问:“那我带你去看看?”
夏安浅十分顺从地点头。
黑无常看着她难得这么温顺的模样,本想借机逗她一下的。但转念一想,觉得认识这么久,两人之间这种难得和谐的气氛实在是不多见,一时没舍得破坏,就抱着她去看安风了。
黑无常带着夏安浅到了他的住处,安风正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甚至还有小小的呼噜声。
“他虽然平时一睡就十天半个月,但已经许久没有一睡就一年半载了。会不会有什么事?”
她身上披着披风,一圈毛领围着她的脖子,头发又散了下来,看着格外多了几份柔弱之感。
黑无常笑着说道:“他本就与你不同,对他来说,睡一年半载还是少的,若是以后他要突破境界,睡上百把年都是小事,有的人会睡上几千年。”
这个夏安浅以前也听黑无常说过,她问:“安风也会吗?”
黑无常点头。
夏安浅听到这个事情,心里有些高兴。黑无常说他不笃定安风的身份,可是她觉得黑无常还是知道得不少的。至少,安风不是妖,妖不会因为要突破修为就睡个百年千年的。
安风到现在心智还未开,夏安浅记得从前的时候他眉心隐隐有个红色的印记,这些年来她游历人间,她觉得安风心智未开,可能是跟那个印记有关系。
也不知道开了心智的安风,会是怎样的。他的一生那样漫长,等他真要睡上百年千年的时候,她还在吗?
这么一想,心中就无端多了几份怅然。
黑无常半夜将夏安浅劫走,带她到了江城附近的一个山上,江城十个晚上有九个是看不到月光和星星的,遮月的不是云,而是雾。
黑无常带夏安浅去的地方,冬雪皑皑,月光投射在雪地上,一片苍茫的雪景中,前方是一道冰瀑布,分外好看。
夏安浅也不是没见过好看的景色,只是……大概身边的人是黑无常,愣是让她多出了几分不一样的感觉。
黑无常说:“安浅,这事完了之后,要不你静心修炼一阵子?”
夏安浅一愣。
“修行的境界突破得太快,也会容易遇到瓶颈,更容易惊动心魔。你本就颇具灵根,又有机缘可以修习水系法术,境界走得确实比旁人快了些。”
“静心有用,那就好了。心魔这些事情,全看个人,我心中有数的。”
黑无常闻言,没有说话。
夏安浅说的是实话,修行路上,谁都有一些事情看不透,那些看不透的或者放不下的,慢慢就在心头发酵,最后变成心魔。人人都有心魔,有的影响不大,有的足以毁掉一个人,万劫不复。
夏安浅望着前方的冰瀑,想起了十分遥远的时候,她曾经无数次在入睡前幻想过,她等待的那个人,会穿过沼泽、翻过大山,来寻找她。他一路急匆匆而来,但却在近前的时候停了下来,一脸温柔地望着她,随即给她一个拥抱,低叹着在她的耳旁说一句——
我的姑娘。
如今经过了漫长的岁月,其实她对这些男欢女爱,早就没多大感觉。可大概因为近日都在为佩蓉的事情操心,她竟然又想起了那时的梦。
夏安浅和黑无常两人半夜跑出去看冰瀑,看月光,夏安浅回去之后继续装睡。装着装着,就睡着了,再次醒来的时候,恰好佩蓉来找她。
她的神色有几分憔悴,看得出来精神并不太好。
“小唯是一只披着人皮的狐妖,已经死了。”夏安浅将小唯的事情跟佩蓉细细说了。
“小唯是一只披着人皮的狐妖,她一直以吃人心来维持皮囊的美貌?还有一只蜥蜴精喜欢她,每天都给她送新鲜的人心来?”佩蓉重述着夏安浅的话,心里蓦地一寒,原来这些日子以来,他们一直都和妖共处。
夏安浅点头,“你放心,我会解决了那只蜥蜴精之后再离开。”
佩蓉缓缓坐了下去,神色有些木然。
夏安浅瞥了她一眼,再瞥一眼,最后问道:“将军相信小唯是妖吗?”
“昨晚将军将你安顿好之后,就去找小唯了。可小唯的住处不见人,也派了府里的人出去找,但影都没有,他心中大概也有数。”
“那对我的身份呢?有数了么?”
佩蓉抬眼,看向夏安浅,“大概,还没数。”
夏安浅望着佩蓉,想问她——
如今小唯也死了,接下来你想怎么办?
我玩了一把钓鱼执法,撩动了王生的心潮,不过是想让你看清王生是靠不住的,不只是小唯,任何一个年轻漂亮有故事的女人,都会让他产生情感上的偏移。这样的男人,你还愿意为他付出你的余生吗?
你这辈子除了相夫教子这个心愿,有没有其他的心愿?
……
夏安浅衷心希望佩蓉和她以前认识的那些古代贵妇人,是不一样的。可话到了嘴边,却又不想问了。
佩蓉怔怔地坐在夏安浅身旁,过了半晌,她才仿若是自言自语般地说道——
“我的父亲是四皇子的老师,四皇子时常到我家串门,我们也算是发小。我第一次见到王生,是在四皇子的王府,那时候是冬天,王府的梅花都已经开了,王妃邀请了许多姑娘前去赏梅,知道我爱梅,也喜欢画梅,便说想看我画个寒梅雪景图,我答应了。我跟着侍女一起到王府的书房去挑画笔的时候,路上遇见了王生。”
那时候的王生,不过是少年。当年四皇子从江城习武少年当中,千挑万选,选中了王生陪他骑马射箭。佩蓉第一眼看到王生的时候,是惊艳。
她想,怎么会有长得这样好看的人?
不是带着女气的好看,而是带着锐气的英朗,身材修长,无论是站着还是坐着,都分外好看。少女蒙昧,那时候怎么看王生都觉得他本人自带光华,即使是只披了个麻袋,她也会觉得好看。
因为四皇子的关系,她和王生接触的机会多了起来,直到有一次,她听王生提起安定侯。
安定侯这个人,她很熟悉。安定侯和她的父亲是朋友,别问一个武将和书呆子是怎么成为好朋友的,她也不明白。两家交好,安定侯的儿子庞勇,自然和她也是从小就认识。王生是在一谈话中说起安定后的,那时边境又有匈奴来犯,皇上派安定侯前去边疆。王生说他十分仰慕安定侯能安国定邦,他自知不是治国之材,但若是能像安定侯那样,为国家效犬马之力,就满足了。
佩蓉心中一动,就将王生引荐给当时已经被安定侯丢进军营的庞勇。
两个年龄相仿的少年,意气相投。庞勇年长几岁,又从小得安定侯培养,无论是武功还是处事各方面,都已隐隐有其父的风范。他带着王生出入各种场合,大伙儿都知道王生,可是安定侯家那个小子庞勇的朋友。
“我跟你说过,生哥在箭术骑术各方面都十分出色,可庞勇更出色,只是……他从来都觉得什么比武都是哗众取宠,真正打起仗来,那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