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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风的手,“安风,走!”
才醒过来的安风扭头看了一眼那盏油灯,他人大概尚未完全清醒,可本能已经完全清醒了,只见他“嗷”的一声,张开大嘴像是示威般地看向那盏油灯。
夏安浅好气又好笑,魂灯在这片海底待了那么久,近百年来又利用海底的水草缠了那么多的渔民下来当他的眼睛,这片海底他肯定很熟悉。不谙兵法的人都知道能力比人家高出一截,就别在旁人的地盘上撒野,要撒,也要走远了再说,更何况,她这甚至都不算是半吊子的水平。
于是夏安浅二话不说,跟安风两人直奔海面。
才出海面,夏安浅就拿出了一张符咒,她捏了个手诀,那张符咒就变成了一只雄鹰朝阴山飞去。
正在阴山上的黑白无常,一路过关斩将。
好歹都是阎君的左右手,即使鬼修能耐颇,但何惧之有,忌惮的不过是他手中那所谓的“魂灯”罢了。终年白雾弥漫的阴山之上,黑无常和白无常二人对相王所设的鬼阵迷宫等玩意儿,虽小有难度,但也并不算棘手地解决了。
鬼修纵然厉害,可论驭鬼魂魄之术,又会比来自冥府的两位鬼使大人更高明吗?
黑无常与白无常分两路上山,黑无常正到山顶的时候,忽然一只雄鹰从天空中飞来。银山之上,连只苍蝇都没有,又何来的雄鹰?黑无常旁的不知道,自己的符咒还是知道得十分清楚的。
他抬起手臂,那雄鹰就在天空中降落到他的手臂。
雄鹰才站定,就用夏安浅的语气说道——+
“相王手中的灯不是魂灯,真正的魂灯在北海。大人,我和安风看到那盏真正的魂灯了!”
本来游刃有余的鬼使大人听到夏安浅的话,脑袋停摆了一下,随即后知后觉得心跳如鼓。阴山这情况,已经攻到山顶了,不可能功亏一篑。
可夏安浅怎么就能确定相王手中的灯不是魂灯呢?安风好端端的,怎么忽然醒了?
难道夏安浅遇到了危险?
这么一想,鬼使大人的脸色变了几变,变得十分凝重。而这时,相王的鬼阵启动,无数怨灵凝聚成一把怨灵之剑,以千钧之势压在黑无常头上。黑无常头也没抬,附了他真元的钢刀横起,挡住了那把怨灵之剑。
他抬眼,语气森然:“不过小小鬼修,我竟还与你在此磨磨蹭蹭。”说着,他钢刀一震,那怨灵之剑便散了开来,化作一团黑气。可随即,那黑气又卷土重来,黑无常目光一凝,空中出现一道金色的符咒直接朝那团黑气打了过去。
只听得那团黑气哀嚎了一声,四下散开,再也没有凝聚在一起。
黑无常原本还能好整以暇地陪着相王玩一玩,可见到了雄鹰之后,万把年来头一回感觉到何谓心急如焚。
而此时,一个声音响起——
“我好大的面子,竟能让冥府的两位鬼使亲自出马。阴山之下,恰好还有两只小妖和一个似人非人、似鬼非鬼的怪物,刚好投入我的魂灯之中,说不准,我的魂灯就能亮起来了。”
他的话音刚落,一道雷电就劈在了前方的树木中。
在阵阵白烟当中,形单影只的相王悬在半空中,他一身黄色衣袍,脸色惨白,在他身旁还飘着一盏灯。
这盏灯上次黑无常跟相王打架时也在,能放出无数厉鬼。
相王冷眼看着黑无常,在他身旁的灯骤然亮了起来,但也就是瞬间的功夫,根本无法点着。可就是那一瞬间,灯中凝聚的怨气直冲天际,灯中万鬼同嚎,阴山上空登时乌云翻滚,并伴随着惊雷闪电。黑无常见状,凌空而起,他身似闪电一般,“就凭你还想让魂灯亮起来?怕且你连这灯是真是假还分不清楚呢?相王殿下。”
漫天的怨气,灯中厉鬼放出,十分猖狂地朝黑无常飞去。
黑无常从前捉拿恶鬼,小意思的都让底下的人去办了,不小不大的都让得力干将去灭了,阎君叮嘱要格外照顾的亲自上阵。
譬如说这个相王和旁边的那盏破灯。
黑无常在地上站定,振袖一挥,三味真火以他为中心,朝四方八面放了出去。那些不要命扑上来的厉鬼遭遇三味真火,一阵凄厉的哀嚎。
而这时从一条路上来的白无常也到了,黑无常看到他,立即撂挑子,“这个鬼修交给你,安风忽然醒了过来,安浅好像遇上麻烦了。”顿了顿,他冷瞥了相王一眼,说道:“安浅说真正的魂灯还在北海,这盏不知道什么破灯,难怪点不着。”
相王闻言,脸色一变。
白无常点头:“你先去与安浅会合,等我收拾了这里,再去与你接应。”
白无常的话还没说完,黑无常的身影已经杳然离去,不知道走出多远了。
而在北海海底的夏安浅带着安风离开了海底,才到海面,海水就翻腾起来,接着那盏魂灯从海里升腾而出。离开了海底,夏安浅心中觉依然没法松一口气。钟山神君只管杀不管埋,将什么疯封魂咒给了她,她如今胸口还疼得要命不说,关键她压根儿就不知道要怎么封印!
如果是这么随便打出去就可以了,那还容易的很。
可这魂灯,大概是至少要安风将它揍得快要七零八碎才能封印吧?
魂灯飘在海面上,原本小小的一盏灯陡然变大,灯中有个脸色惨白、神色狰狞的面孔,他想要破灯而出,可却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束缚着。夏安浅有些头疼地揉着眉头,她不知道这种灯到底要怎么打。
可就在她头疼的时候,海面波涛翻滚,巨浪一波接着一波而来。
安风看到了那海浪,手舞足蹈地过去,只见那些翻滚而来的海浪到了中途,便全部静止了,因为安风把那些海浪都变成了冰,缓缓沉入海底。
魂灯见状,整个人朝安风撞了过去,巨大的魂灯所过之处,罡风刮起,掀起万丈巨浪。
翻江倒海。
安风万法无用,大概是钟山神君将部分元神之力打入了他的体内,他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变身,只见悬在半空中的安风忽然变成了一只巨大的黑龙,模样是夏安浅梦中见过的模样,龙角都没长出来。他看到那巨大的魂灯朝他冲过来,不躲不闪,反而朝魂灯飞了过去。小龙既不拿头也不拿肚子去撞魂灯,他飞向魂灯的时候,张牙舞爪,巨大的龙爪刮过魂灯的灯罩,显然想要将灯罩给卸下来。
龙爪从灯罩上划过,一阵刺耳的声音听得夏安浅牙都酸了。龙爪没能将魂灯的灯罩卸下来,只在上面留下了一道刮痕。安风一声长吟,接着一道惊雷落下来,想要将魂灯劈成两半。
谁知魂灯虽然体积庞大,可却灵活得很,安风的那道惊雷连魂灯的边都没劈到。
夏安浅见状,赶紧搭一把手,她手中结印,召唤出几十条巨大的水龙围着那盏魂灯转。小安风看到忽然多出这么多水龙陪他玩,大概是生出了一种龙龙相见恨晚的感觉,手舞足蹈起来。巨大的黑龙在海面上高兴地翻腾的模样,看着分外蠢萌。
夏安浅有点哭笑不得,这都什么时候了?!
召唤而出的水龙在空中绕着魂灯,夏安浅看着魂灯那个巨大的灯罩,随即指挥着一只水龙飞到魂灯上方,巨大的水龙龙头朝下,直冲魂灯,水龙在俯冲而下的瞬间,就化作了一滩水。
本该不是装着油就是装着魂魄元神的魂灯,顷刻之间被灌满了水。
可魂灯并不怕水,它在海底十万年了,照样好好的。里面的灯灵依旧面容狰狞,他那双血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夏安浅,忽然夏安浅感觉自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束缚住,她顾不上和这股力量抗衡,直接让两条水龙朝魂灯飞过去,龙尾一摆,就那魂灯打得往一边倾。
安风见状,也飞了过去,他身上有衔烛神龙祝阴氏的血脉,本来就是一只灵力充沛又武力值十分高的小龙,被他的龙尾一摆,那可不是被水龙摆尾那么大点事。
魂灯被安风的龙尾一摆,嘭的一声巨响,直接飞出了一段距离,周边的海面被魂灯飞过的罡风刮起了巨浪。
这时,夏安浅的脑海中忽然听到钟山神君的声音——
“这时候正好,赶紧将封魂咒打出去!”
原本在内府中所看到的符咒再次出现在空中,可还没到一半,夏安浅的胸口就又疼起来,喉咙一阵腥甜。
反噬。
夏安浅觉得自己这些年来,怕苦怕累怕疼,可却从未在生死关头的时候怕过什么。
不外乎是一个下场,拼总比不拼好,不拼怎么知道不行呢?她咬紧牙关,将先前未完的符咒全部写完,一串金色的字符在空中划过一个弧度,朝魂灯飞了过去。
与此同时,她悬在半空中的身体好似是忽然脱力了一般,径直往海面上掉下去。
正从阴山上赶来的黑无常恰好看到这一幕,惊出了一身的冷汗。黑色的身影飞快掠过海面,将夏安浅接住抱在了怀里,前方的魂灯被符咒打中,可大概是画符咒的人能力有限,那魂灯威力瞬间弱了下去,却还没完全被封印。
身化小黑龙的安风看到了黑无常,顾不上魂灯,飞了过去围着黑无常绕了两圈。
黑无常有些惊讶地看了眼前的小黑龙一眼,可如今不是顾着看的时候,他用了个镇魂术将魂灯彻底压了下去,原本斗大的魂灯表面就变得黯淡无光,接着便缓缓缩小,变成了一盏模样普通的古朴小灯。
黑无常手一伸,魂灯就已经到了他的手里。
他低头,看着双目紧闭的夏安浅,她的嘴角已经渗出了血迹。他抱着夏安浅的手不由得有些微颤,“安浅?”
如果他手中的这盏灯真的是魂灯,封印这种大凶之物的符咒对施咒者能力要求很高,能力不足的必然会被反噬。夏安浅不过才修行几百年,竟然也敢用这种符咒?
黑无常看着夏安浅,眼皮直跳,她真是胆大包天,疯了么!
而这是觉得浑身上下都疼得要命的夏安浅,似乎闻到了来自幽冥的那股气息,她挣扎着睁开眼睛,看到的是黑无常板得跟棺材板一样的俊脸。她忍不住笑,可是一笑,又一缕鲜血溢出了嘴角。
黑无常看得又惊又怒,想要发作,可是看着夏安浅的模样,又心疼得要命。
夏安浅语气十分虚弱:“魂灯呢?”
黑无常:“在我手里。”
夏安浅一听魂灯在黑无常手里,也不管是不是真封印了,反正这种大凶之物肯定是会被处理掉的。她刚才被赶鸭子上架,已经十分不情愿,而且如今是身上每一处都很疼,并不想再这时候还要面对黑无常的怒气,于是毫不愧疚地甩锅给安风:“这事说来话长,但不能怪我,都是安风乱跑惹的祸。”
黑无常低头,看了她一眼,很想让她知道,即便事情到了多危急的地步,既然她都已经送了消息给他,他自然会赶来。她又何必这样跟自己过不去,用那样的符咒?魂灯再怎么样,即使他和白无常收拾不了,自然也有上界的人来操心。
六界之内,夏安浅只有一个,她不入轮回,若是不幸,那就真的是消逝在天地之间了。
黑无常面沉如水,他压着心里的怒火,低头在夏安浅的额头亲了一下,“别说话,赶紧闭上眼睛调息。”
夏安浅闻言,头一歪,枕在他的肩膀上,直接失去了意识。
黑无常抱着她的手臂微微一僵,随即,他跟那个已经失去意识的女子低声说道:“别以为这事我就这么算了,回头再跟你算账!”
第98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