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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明月频盗天下,对这种盯梢早就安之若素,但那份如附骨之疽般挥之不去的感觉却颇难受。心中计算是何高手蹑伏,嘴角现出一弧冷笑,不回客栈,直往城东荒郊处行去。
来到郊外无人处,关明月蓦然站住身子,手在脸上一抹,除下一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朗声道:“是林兄还是虫兄?不妨出来一见。”
林青从一颗大树后跃出,一边轻轻鼓掌:“几年不见,关兄耳目犹胜往昔,可喜可贺。”
他一直跟着花想容与水柔清二人,本是欲钓出鬼失惊,却不料先发现了关明月,这才一路跟踪到此。
关明月紧绷的面上不露一丝表情:“以林兄雁过不留行的身法,要跟踪我而不被发现大概并不困难吧。”
他声音转冷:“却不知林兄故意现出形迹是何用意?”
“彼此彼此。”
林青微微一笑:“关兄既然看出跟踪之人不是我就是虫大师,却还故意引到此无人荒郊处。你的用意自然便是我的用意了!”
关明月脸上终现一丝笑意:“林兄如此爽快,我亦不兜圈子。如今涪陵城中情况复杂,各路人马均想插手结盟一事,我很想听听林兄的态度,看看是不是有可能合作。”
林青坦然道:“关兄放心,我与虫大师的意图皆是不许擒天堡与泰亲王结盟,若是龙判官与太子联手,也算是不错的结果。”
他深通京师形势,明将军势力最强,泰亲王次之。而太子一系的势力却是最弱,若能与擒天堡联手可令京师势力趋于平衡,所以方出此语。
“好!”关明月抚掌大笑:“有林兄此话,我便可安心了。林兄想如何合作?”
林青不为所动:“在合作之前,关兄最好能说明一下为何跟着与我同来的两位姑娘,不然难释我心中之疑。”
关明月出手何其之快,纵是以林青的眼力,隔得远了也没有发现他施展空空妙手偷走了水柔清的金锁。
“林兄放心,我绝无恶意。”
关明月脸上现出尴尬的神情,毕竟偷人家小姑娘的贴身之物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只得苦笑道:“何况那小姑娘身怀温柔乡的武功,我何敢做什么手脚?”
林青料想关明月也不可能在水柔清身上玩什么花样,还道他测试水柔清的武功:“好,此事揭过不提。我便长话短说,鲁子洋安排关兄何时见龙判官?”
关明月这才吃了一惊:“昨夜藏在门外的那个人是你?”
林青也不分辨,任由关明月猜想。
关明月想到昨夜在鲁宁二人面前对林青颇现敌意,心中竟也有些不安:“我与擒天堡的人不过虚与委蛇,林兄且莫当真。”
林青大笑:“关兄过虑了,纵是你对我有何不满,我相信在此情景下我们仍是可精诚合作,至于日后相见是否反目成仇,我现在却是不考虑的。”
他这话不卑不亢,既挑明了与关明月日后非是同道中人,现在却也留有余地。
关明月脸上阵红阵白:“鲁子洋尚没有通知我何时见龙判官,我估计应在今天给我消息。”
林青正色道:“既然如此,关兄负责给我提供擒天堡的情报,我则负责破坏齐百川与龙判官的联盟,大家各得其利,如何?”
关明月沉吟半晌,他既想到昨夜藏在门外的是林青,心中却是怀疑擒天堡与暗器王是否暗中有什么联络。
林青见他尚有顾虑,又道:“关兄知我为人不喜阴谋诡计。何况以你现在的实力,若不与我联手可有方法破坏泰亲王的计划么?如今情势紧急,力合则强,力分则弱,稍一犹豫便可能悔之晚矣,何去何从尚请关兄一言而决。”
“好!”关明月抬眼望向林青:“我信林兄一次,一有龙判官的消息便通知你。”
花想容与水柔清二人在涪陵城中一路说说笑笑、走走停停,逛了许久,还故意去米店内买了许多米油,令伙计送到须闲号上,弄得人人皆以为她们将要离开涪陵城。
花想容一路上暗中留心,但别说未发现有人跟踪,就是心知林青与虫大师必会暗中随行,却也未见踪影。
眼见已到午间,水柔清道:“我肚子好饿,要不要再去三香阁?”
花想容道:“还是回船上吧,要不便叫上虫大叔他们一起去三香阁吧。”
水柔清笑道:“怕什么?就算鬼失惊要来,我们也先做个饱死鬼。”
“谁怕了?”花想容没好气地道:“你这小妮子胆子似又大了呢。这一路上你不是到处怀疑人人都是鬼失惊改扮的么?你不怕他化装成三香阁的伙计给你下毒呀。”
水柔清脸一红:“我只是给你讲讲江湖传言罢了,又不是真的怕他。”
她眼珠一转:“我知道你为什么急着回船了?”
花想容随口问:“为什么?”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嘛……”水柔清摇头晃脑地笑道:“不对不对,是一个时辰不见就如隔三秋。”
花想容大窘:“乱嚼舌头,我是想虫大师他们也没有吃午膳,你莫胡说。”
“不要不承认嘛。”
水柔清笑嘻嘻地道:“花夫人以前常常在我面前念叨什么你眼高于顶,天下男人都看不上,这次回去后我马上给她报告好消息。”
“你再说。”
花想容作势要打,水柔清连忙闪开,嘴上犹道:“你要证明没那心思就陪我去三香阁。”
花想容拿水柔清无法,只得答应:“好啦,依你就是。”
嘻嘻一笑:“可惜今天没人请客了。”
一提到小弦,水柔清气不打一处来:“那个小鬼实在可恶,我怀疑他是擒天堡的人。”
这下花想容占了上风,笑吟吟地继续开水柔清的玩笑:“说不定他就是鬼失惊扮的。”
“就凭他?”水柔清一撇嘴,气鼓鼓地道:“那我再见到他便剥了他的皮,看看他到底是什么人扮的……咦,真见鬼了。”
原来水柔清话音尚未落,便看到一个汉子抱着小弦从街边转角出现了,正往二人的方向走来。
“说曹操曹操就到呀。”
花想容大笑:“快去剥他的皮吧。”
水柔清刚刚说了大话,脸上颇挂不住,对那汉子喝一声:“站住。”
那汉子却非日哭鬼,三十上下,身材瘦小。五官上最醒目的便是一双狭长的眼睛,正是擒天六鬼中的吊靴鬼,依言停下脚步:“二位姑娘好。”
见到花想容与水柔清,小弦眼睛蓦然一亮,却不说话,只是在吊靴鬼的怀里挣扎起来。
水柔清装作老气横秋,一指小弦:“你这小鬼见了我还不上来请安么?”
小弦眼中神色复杂,仍不答话,依然拼命挣扎,只是吊靴鬼力大,如何挣得脱。
花想容见小弦衣衫上撕破几处,面上还有一道伤痕,觉出不对。
向吊靴鬼问道:“你是什么人?这小孩子和你什么关系?”
吊靴鬼乍见到花想容的倾城绝色,呆了半晌,方舔舔嘴唇嘿嘿干笑道:“这位便是花姑娘吧,果然是国色天香,艳压群芳……”
“住口。”
水柔清斥道:“你怎么和这小鬼一样的油嘴滑舌,想做什么?”她正没好气,连带小弦一起骂上了。
花想容见对方知道自己的名字,料知对方有备而来,心中暗自提防。
吊靴鬼从惊艳中清醒,退后半步,长揖一躬:“水姑娘息怒,在下擒天六鬼之吊靴,奉堡中宁师爷之命给虫大师与林大侠问安,另外尚给林大侠带一封信,还要麻烦二位姑娘转交。”
花想容尚未答话,水柔清却见小弦一脸奇怪的神色,有意为难吊靴鬼:“我们又不是和林大侠一路,你自去找他罢了。”
吊靴鬼一笑:“水姑娘有夜探擒天堡涪陵分舵的胆量,却没有承认与暗器王同行的勇气么?”他终于从初见花想容时的慌乱中恢复过来,言辞亦锋利起来。
花想容见吊靴鬼侃侃而谈,将己方底细数家珍般道来,更是毫不遮掩地说出水柔清夜探之事,心中暗惊:莫非是龙判官已到了涪陵城,正式向林青与虫大师宣战么?嘴上却道:“这位大哥言重了,清儿不过小孩心性,去涪陵城中玩耍,何言夜探擒天堡?”
水柔清双眼圆瞪:“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去你们什么分舵了。就算真是这样,你堂堂擒天堡连我一个小女孩都拦不住,还胡乱吹什么大气。”
吊靴鬼平日亦是舌灿莲花口若悬河,本与水柔清的伶牙俐齿大有一比,但碰到水柔清这般不讲道理的胡搅蛮缠却也无计可施。微微语塞,讪讪一笑,转身便走:“你们既然不承认与暗器王同路,我便再去寻他好了。”
“且慢。”
花想容知道对方既然寻上门来,必是不肯干休:“你且说说给他带什么信?”
吊靴鬼神秘一笑,拍拍手中的小弦:“这便是我们宁师爷给林大侠带的信。”
“什么?”水柔清一跳老高,葱指几乎按到了小弦的鼻子上:“他就是你带的信?”看小弦一直不说话,心中更是认定这小鬼是擒天堡的奸细,似笑非笑地调侃道:“你这小鬼越发长进了,竟然好好的人不做要做什么信?”
小弦听水柔清这个“对头”调笑自己,一只手指头在眼前直晃,恨得牙痒。只想去咬她一口,只是被封了穴道,说不出话来。心中憋气,要不是一意强撑,只怕眼泪都掉下来了。
一声长笑响起,林青蓦然现身,对吊靴鬼淡然道:“既是宁徊风的信,我便收下,你这就回去复命吧。”
原来他与关明月商议已定,重又跟上了花、水二女。
林青来得毫无预兆,水柔清吓了一跳,倒是花想容早有预料般微微一笑,脸上不由又是不争气地暗生红晕。
小弦却是犹若见了亲人般双眼发红,一颗泪珠在眼眶中转来转去,强忍着不肯在水柔清面前掉下泪下,神情当真是复杂至极。
吊靴鬼亦是料不到林青说来就来:“见过林大侠,久仰……”
林青盯着小弦,心中奇怪他激动的表情,毫不客气地打断吊靴鬼的话:“你的信已送到了,还不快走?要与我攀交情便叫宁徊风亲来。”
吊靴鬼身为擒天六鬼,在川境内都一向骄纵惯了,何曾被人如此抢白。更是当着花想容这样绝色面前,脸上端是挂不住,正要开言分辩几句场面话。却见林青一双目光炯炯射来,心头一寒,憋在嗓子眼的话登时全咽回肚中。
心中暗骂,表面上仍不敢失了礼数,将小弦放在地上,再对林青与花、水二女拱拱手,转身走了。
小弦被吊靴鬼放在地上,登觉手足酸软,往地下跌去。
花想容手疾眼快,一把扶住他,抬头望向林青:“带他回船么?”
林青看小弦目中神色复杂,心知必有隐情,在此涪陵城中亦不好多问,点点头。
他眼力高明,一掌拍在小弦肩头,要先解去他被点的穴道……
“咦!”林青微微一震,他这一掌用了六成真力,竟然不能解开小弦的穴道,小弦的身体内似是有一种极为诡异的真气上下窜行,将自己的掌力弹开。
林青蹲下身来,拿起小弦的手腕将二根手指按在脉门上,只觉其经脉紊乱。跳荡凝窒,无有常法,似是被一种极为邪门的武功所制,自己一时竟然没有半分把握可解开。
小弦从小在许漠洋那里耳闻目染,一直把林青当做自己最大的偶像,在心中地位实与父亲无异。看到林青离自己这么近,再也忍不住,被日哭鬼掳来离开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