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虫大师不虞多起事端,与林青对视一眼,各明心意:“得宁先生如此抬言眷顾,在下却之不恭。”
当下缓缓往箱边行去,心头却保持着一丝警觉。
“哈哈,原想给暗器王也准备一件礼物,只是我素知林兄心比天高,想来想去,只怕寻常东西不入林兄之眼。”
龙判官早有准备,与宁徊风各执一杯酒,来到林青面前:“龙某便只敬林兄一杯水酒,祝君……”说到此处似是一时想不出合适的说辞,脸上一片尴尬之色。
林青端杯起身,正待留几句客套话,此刻他被宁徊风与龙判官遮住了视线,看不到虫大师开箱的情景。
但心中警兆突现,分明已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杀气突现厅中!
虫大师单掌往箱边按去,本是打算用一股柔劲将木箱震散,却不料掌沿及箱的一刹那间,巨变忽生。
“砰”然一声,那半截木箱似是被蓦然炸开般变得粉碎。
一道黑影以肉眼难辨的高速从四溅的木片碎屑中冲跃而出,一双黑手成爪状径直扼向虫大师的咽喉。
宁徊风送给虫大师的礼物原来竟是——被誉为数百年来最为强横的黑道第一杀手鬼失惊!
与此同时,宁徊风与龙判官已同时向林青出手。
这是一个精妙的局!先以价值连城的珊瑚宝珠与万般风情的异国女郎惑众人耳目,亦让林青与虫大师放松警惕;再故意让开箱黑衣人以送礼为由先行离去,引得虫大师亲自下场开箱;最后宁徊风与龙判官敬酒为名隔开林青与虫大师;而鬼失惊则一直潜伏于箱底,借那不通武功的异国女子浓重呼吸声做掩护,终等到这一刻稍纵即逝间的绝杀机会!
林青与虫大师虽是早预防着宁徊风突然发难,但眼见结盟之事尚扑朔难解,正在寻思擒天堡给关明月与扎风送上礼物各是何用意,而宁徊风未准备给暗器王的礼物敬酒告罪原也在情理之中,虫大师的心神亦在思咐着用何武功开箱方可震慑京师二派。
惊呼声四起,在场诸人的念头还留在那宝物美女之上,谁曾想于此言笑晏晏情形微妙之际杀机乍现。
何况突施杀手的不但有黑道第一杀手鬼失惊,邪道六大宗师之一的龙判官亦与宁徊风同时向林青出手。
惊变乍起,大出众人意料之外。
虫大师正往箱前行去,就如往鬼失惊的双手迎上一般,鬼失惊的武功虚变狠毒至极。其掌上套着一只几近透明的手套,灯光照耀下衬得五指指甲隐泛青光,便若一道乍射而起的鬼火磷光,眨眼间右手已袭至虫大师面门前寸许。
虫大师虽有预备,却也未料到这箱中所藏竟是这与自己齐名数载的黑道杀手,眼见躲避不及,百忙中低下头,顶上蓑笠正好挡在这必杀一击上。
“波”的一声,蓑笠被鬼失惊一爪击得粉碎,爪势却也因此稍缓。
虫大师只觉面上火辣辣一阵炙痛,脑中一眩,幸好本能应变尚在,偏头躲开这破面断喉的一爪。
鬼失惊口中嘿然有声,击空右手食、中二指屈弹而起,指风凛冽直刺虫大师鼻翼迎香大穴,左手握拳捣向虫大师的心窝。
虫大师曾与鬼失惊有过一次交手,对其武功有过详尽的研究,知鬼失惊掌中手套名为“云丝”,乃是以北地一种名唤“云貂”的小动物身上毛皮所织,刀枪不入,百毒不侵。更是轻软犹若无物,毫不影响手上动作,却是无毒,面上炙痛之感只是因对手的掌力所伤,应无大碍。
他的武功纯走精神一道,虽负伤在前,但心头至静。战斗力尚余八成,吐气开声,一道气箭反袭鬼失惊右手脉门。右手一摆,抽出一把色黑如墨的铁尺,挡向鬼失惊的左拳。
鬼失惊一招无功不待接实立刻变招,身体似陀螺般绕虫大师急转起来。
他的武功走奇诡一路,拳、掌、指、肘、膝、腿、脚皆是势大力沉,身体的每一个部位似都可做杀人的武器。
虫大师先机被占,一时只能勉强防御对方层出不穷的杀招,见式拆招,再无还手之力。
龙判官须发皆扬,瞪目眦眉,其势激昂,其状威猛。
只见他与林青正面相对,擎杯右手拳心中空,如同蓦然大了一倍。中指关节骈突如刺,敲向林青胸前膻中大穴,左手却是软垂于腰间,看来全身劲力俱都集于右手上,似要与林青硬拼内力。
而宁徊风却是五指曲若虎爪,从左边揉身而上,插向林青面门。虽是迅捷无比,但却不带丝毫风声,可见其力阴柔无比。
宁徊风的爪功名为“千疮”,看其势道只怕若要抓实林青的面门,怕真是会收到千疮百孔之效。
擒天堡二大高手合力一击,暗器王如何应对?
以林青的武功突逢惊变下最多只能应付一人的杀招,但他身为暗器之王,内力上的修为也还罢了,应变之力确可称天下无双,千钧一发间心念电闪已有决断。
一声脆响,林青手中酒杯碎裂,手指轻弹处。千百瓷片如刀射向龙判官的右拳,身体却是朝左一转,右手却是以爪对爪迎向宁徊风。左手急挑而起,先截劈再封按,幻化出几式虚招,袖间却有七八道黑光迸射而出……
宁徊风心头大震,他原本定下计策以龙判官一拳为诱,自己的千疮爪方是真正的杀招。
可万万料想不到林青竟是拼着背受龙判官一拳而全力向自己出手,分明是看透了其间虚实,在这兔起鹘落。电光火石的刹那间竟可判断得如此之准,就似是早有预防,不由心头一沉。
在平常情形下,一般人最忌的自然应是号称邪道宗师之一的龙判官,而宁徊风在武林中声名不著,谁也不知其武功如何,若是能有选择自是宁愿受宁徊风一爪也不敢让龙判官的拳头击实了。
却不知林青那日夜探擒天堡涪陵分舵中,见宁徊风行事老辣,心计深沉。早在暗中视其为第一劲敌,顷刻间不及思索,下意识间已是决定先封挡住宁徊风的杀招。
阴差阳错下,却是恰好避开了这配合无间的袭击,反让对手疑神疑鬼起来。
宁徊风心念略分,林青袖中射来的暗器弹指间已至身前罩住胸腹数道大穴,他出招在先,虽有把握能扼断林青仓促间格挡的右手,但暗器王的暗器如何敢以身体硬接。
宁徊风一声大叫,爪势下沉,撕抓挥扫之下将几点暗器挡开,而龙判官那重重一拳已击在林青背后的偷天弓上。
“砰”然一声闷响,林青借龙判官拳力跨前半步,欺入宁徊风怀内。双手缠住千疮爪,腰一拧肩一沉,又有几点黑光射出。
宁徊风心知龙判官那一拳无法造成太大的伤害,见暗器王的暗器无中生有般层出不穷,心头大悸,往后急退。
林青硬承龙判官一拳,却分明觉得对方看似势沉力猛,劲道却远不若想像之重,与刚才龙判官强吸酒入口的霸道内力大相迥异。
激战中不及细想,见宁徊风退开,反身一转,以偷天弓弦锁住龙判官的右手后着,左手反扣向对方喉头。
随着他拧腰转身,竟还有一支银针从肩头射向退后的宁徊风,确不愧是暗器之王。
龙判官料不到自己一击得手,惊喜之下正想变招再攻,右手已被偷天弓锁住。方一怔间,林青的左手已扣在喉头上,心头大惧。
他知道对方意在生擒,当下双手软垂腰下,不敢挣扎。
这才叹服暗器王何以能挑战天下第一高手明将军,其武功跳脱灵动之处,不但大违常规,简直已超出想像之外。
林青一招制住住龙判官亦是颇出意料,回头冷然看向宁徊风,待要喝其住手。却见宁徊风急退的身形不停,眼中却闪过一丝阴险的笑意,心知不妙,听得头顶格格数声巨响,整个房顶居然都砸了下来……
京师二派的人眼见擒天堡突然发难,齐关二人先见鬼失惊乍现箱中,再见到虫大师亮出独门兵器“量天尺”,立时认出了虫大师的身份。
虫大师与鬼失惊的恩怨江湖皆知,二人乐得旁观,心中尚充满着幸灾乐祸之感。
却不料奇变再生,头顶房梁直砸而下,一时全都闹个手忙脚乱,各找缝隙躲避扑头而下的碎砖裂瓦。
林青本有机会追上宁徊风,脱出机关中。
但整个房顶突然塌下,花、水二女或许还能自保,小弦必无幸理,暗叹一声。左手一把将小弦拉入怀中,右手抬起将一大块落下的房梁拨开,手落下时重又扣在龙判官的喉上。
龙判官似也未想到宁徊风会舍己不顾,一时惊惶下再次被林青制住。
虫大师与鬼失惊正在激斗之中,鬼失惊大占上风,一心要在数招内重创对手。
谁知头顶生变,他本就在绕着虫大师转圈,身体正处房间外围,一道黑乎乎的事物突然落下。
鬼失惊变生不测下仍不愿放弃杀虫大师的机会,右手出招不变,左手随手往上一格。却觉得落下来的重物其沉万钧,触手生寒,竟似一道铁闸,喀嚓一声,腕骨已折。一声惊呼,身法一顿,眼见就将被砸在那道铁闸之下……
虫大师虽然眼见这个对头大难在即,但他一向侠义为怀,百忙中不假思索,一把拉住鬼失惊递招过来的右手,生生将他拉回房间正中……
“轰隆隆”一声大震,大厅内已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再不现一丝光亮!
噼噼啪啪数声不绝,厅中诸人双目若盲,敌我不明,各施绝学将身边人击开。
一声惨叫乍起,听声音却是齐百川手下二兄弟之一的赵光,却不知是中了谁的一招。
林青冷漠的声音在厅中回响不绝:“各位都请住手,不然休怪我暗器无情!”众人心头一惊,在此不见光亮的情形下,只怕纵是明将军亲至,也未必有把握躲开暗器王的出手。
然后,便是一片沉沉的寂静!
“哈哈哈哈。”
宁徊风的笑声从外间传来:“任是林兄武功超凡入化,诸位雄霸一方,却还不是做了我的瓮中之鳖?”众人皆是一呆,听宁徊风语中不分轻重,分明是想要将诸人一网打尽。
林青淡然道:“谁胜谁负还未可知。宁兄不是天真的以为一道机关就能困住这许多高手吧?”要知现在厅中不但有暗器王、虫大师、龙判官、鬼失惊这四大绝顶高手,还有妙手王、齐百川等高手,花想容与水柔清身为四大家族传人亦是不弱,若说区区一道机关便能困住众人,何异痴人说梦。
而如今厅内气氛微妙,只要谁稍有响动,立刻就成为了别人进攻的目标,此情此景下怕亦只有暗器王敢出声回答。
宁徊风大笑:“林兄有所不知,此困龙厅四面半尺厚的铁闸一落,笋合处天衣无缝。就若是一个大铁罩,我若不发动厅外的机关,只怕再过一百年也没有人打得开。”
“铛”的一声,却是关明月忍不住敲击四壁,声若龙吟。果是铁铸,听其音重厚,纵算没有半尺,怕也厚达数寸。
林青心中一寒,若真如宁徊风所说,这四面全是数寸厚的铁板何止万斤,纵是集厅内众人之力亦未必能破得开。
他心头思索,语气中却不露惊惶:“宁兄竭精殆虑设下这个局,却莫忘了你的顶头上司尚落在我手里。”
宁徊风嘿嘿冷笑:“林兄不妨杀尽厅中人,过得十天半月饿得头昏眼花时再与我相见。”
龙判官张口欲言,却被林青手中一紧,说不出话来。
一个嘶哑的声音从大厅角落中传来:“宁徊风你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