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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小弦平日就呆在偏僻的清水镇,何曾会有人对他说起日哭鬼,只是信口开河的一番胡扯,谁料日哭鬼会刨根问底,一时语塞。
日哭鬼以前在陕北恶名昭著,到擒天堡后却是有所收敛,对名声极为看重。
见小弦欲言又止,只道不是什么好话,眼中凶光一闪:“他们怎么说起我?不管好坏歹话,你都给我从实说来。”
小弦眼珠一转:“我实说了你可别生气,你们擒天六鬼的名声可不怎么样。”
“江湖传言大多是颠倒是非之语。”
日哭鬼故作从容冷冷道,却也有些底气不足:“他们到底说些什么?”
小弦道:“去年有一个人来找我爹爹炼刀,那人好像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什么人物,用一把弯刀,左脸上还有一颗老大的黑痣……”他一面随口瞎说,借着拖延时间,一面搜肠刮肚,要将今天零碎听到的事情连贯到一起,编一个能让日哭鬼信服的故事。
日哭鬼略一思索:“哦,那人定是‘明月七斩’左天卢,一向游走于滇黔两地,凭着七式刀法也闯下了不小的名头,武功也还将就吧……不对,你定是记错了,他那颗招牌的黑痣不是在左脸,而是在右耳下。”
小弦瞠目结舌,万万料不到日哭鬼竟然还真能想出一个人符合自己的一套瞎话,肚里暗笑,脸上却是一派正色:“对对,大叔对江湖典故如、如数家宝,我是记错了,那颗痣是在他右耳下……”
“是如数家珍。”
日哭鬼笑着纠正小弦话中的错误,心想这左天卢也算川滇一方强豪,怕也是有些见地。
如此一来对小弦的话倒信了七八分:“左天卢与我没有什么交情,却不知他如何说起我?”
小弦见日哭鬼毫无疑心,信心大增,谎话也编得顺溜了:“那个左天卢等爹爹给他炼刀,左右无事便与我闲聊江湖轶事。说起这一带的几大势力自然说到了媚云教与擒天堡……”
日哭鬼插言道:“应该还有焰天涯!”
小弦将手往腰上一撑,小嘴一撅:“你什么都知道,那我不说了。”
他这一手却是平日与镇中小孩子一同玩闹时最擅长的套子,越是故作高深,越能惹得别人的好奇。
“好好,你说你的,我不打扰便是。”
日哭鬼急欲知道左天卢如何说起自己,果然中招,反而对小弦赔起了小心。
小弦心里偷笑,继续道:“那左天卢说到擒天堡便说到了擒天六鬼,他说……”他挺起胸,装出一副大人的口气:“擒天六鬼的武功也算江湖一绝,只是人品太差,只知为虎作伥,助纣为虐……叔叔,不知这助纣为虐是什么意思?”
日哭鬼心中大怒,却又怕小弦不继续说下去,只好忍着气解释道:“咳,那个词的意思是说,是说武功高了,所以去帮人打天下。”
他虽是对着一个小孩子胡乱解释成语,却也觉得脸上一热。
不过想到小弦连这个词的意思都不知道,看来定是左天卢的原话了,更是深信不疑,拍拍小弦的头,夸奖道:“你记性不错,去年的话都记得这么清楚。他下面又怎么说?”他却不知是小弦故意如此释他疑心。
小弦倒是被日哭鬼提醒了,心想我可不能编得太细致了,碰到含糊的地方便推说自己忘了。
“那个左天卢又说:‘缠魂鬼还算光明正大,尤其那个吊靴鬼,一天到鬼鬼祟祟冤魂不散般跟在人屁股后面,背信弃义反复无常,真是丢尽了擒天堡的人。惹得人人一旦提到擒天六鬼,便都是嗤之以鼻,不屑一顾,改叫做欺天六鬼。’”他对缠魂鬼颇有好感,便一力编排吊靴鬼的不是,把脑子中能想到的词语都用上了。
日哭鬼再也按捺不住:“这个左天卢信口雌黄,若是被我撞上可要让他好看。”
小弦心道若是能让这日哭鬼放过自己,这左天卢也算半个救命恩人,却也不能让他太过倒霉。
当下摇摇手:“叔叔不要急,这左天卢对你却是十分敬重的。”
日哭鬼被小弦的话勾起了兴致,忙又追问:“他还说了什么?”
小弦一挑大拇指:“这左天卢虽然不怎么看得起吊靴鬼,但对叔叔你却是心悦诚服。他说擒天六鬼中日哭鬼却是一条好汉,武功高强,内力深厚,若不是他不好功名,擒天堡主的位置早就是他的了。”
日哭鬼连忙摆手,肃容道:“休听他胡说,龙堡主的武功博大精深,我是远远不及的。”
小弦的马屁拍在马脚上,暗吐一下舌头,牢牢记住了擒天堡主姓龙。
看日哭鬼的样子不似作伪,这龙堡主的武功定是十分厉害,若是做了他的义子只怕也不算委屈。
继续道:“你先不要打岔,我的话还没有完。你可知道左天卢为何那么服你么?”
日哭鬼虽是作出一付不屑一听的模样,心中却实是受用,更想知道内情。当下果然噤声,眼望小弦,一脸期待,等他的下文。
小弦清清嗓子:“左天卢说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纵然你是武功天下第一,别人若是不服你一拥而上,双拳也是难敌四手的。所以行走江湖并不是仅靠武功,靠的是……”讲到此处,他对日哭鬼一笑:“你可知道靠的是什么?”
日哭鬼见这小娃娃在自己面前卖关子,恨得牙痒,却也只好老老实实地答道:“是义气么?”
“错,是信誉!”小弦说得兴起,浑把日哭鬼当做平日听他讲故事的玩伴,一根小指头点点划划。直到发现日哭鬼脸色不善,方才警觉,悻悻将手放下,连忙送上高帽:“他说,这日哭鬼的武功虽然不错,却也算不得天下第一,但最可贵的便是他信守诺言,说一是一、说二是二,更不欺瞒妇孺,所以才让他心服口服。”
日哭鬼听到此处,惊讶地张开大嘴半晌合不上,心中却想自己这些年来修身养性果是不是白费功夫。居然能得到左天卢如此评价,也不枉隐姓瞒名,看来日后真要重新做人了。
当下看着小弦的脸色也似是温柔了许多,气也壮了:“这左天卢倒是了解我,知道我这人最讲信誉,绝不做欺世盗名的事。”
小弦绕了一个大圈子,目的其实就是想日哭鬼遵从与自己的赌约,见他中计亦是暗中得意:“我下次见了这左天卢定要夸他有眼光……”
日哭鬼忍不住哈哈大笑。
他性格乖张,一向沉默寡言,见到他的小孩子不是吓得说不出话来就是哭作一团,何曾想会碰到小弦这样一个口齿便利、脑筋灵光、调皮可爱的孩子,只觉得这数年来倒是第一次与人说了这许多的话,只觉得心怀大畅,暗中庆幸刚才没有不分青红皂白地先吃了他。
二人说了半天,眼见天色已渐暗。
小弦心系父亲的安危,却也不敢提出让日哭鬼放了自己,只好说:“我肚子饿得咕咕叫,记得家里还有些野味,我们一起去吃些东西可好?”言一出口立时后悔,深怕说到吃东西又会让日哭鬼想吃自己。
日哭鬼亦觉得腹中饥火中烧,却丝毫也没动小弦的念头:“再往北走十几里便是叙永城,我们今晚便在那里休息。”
他终于想到了自己抓小弦的目的,冷然道:“回擒天堡约有半个月的脚程,若是你这一路能不哭,我便放过你。”
他似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放软声气:“你放心,我最重信誉,只要你赌得赢我,便不会有性命之忧。”
小弦惟恐惹怒了日哭鬼,也不敢多说,只得收起对父亲的挂牵,乖乖地随着日哭鬼一路往叙永城行去。
日哭鬼嫌小弦人小腿短行得太慢,便挟着他一路飞奔。
经了适才的对话,又立下了一场赌约,日哭鬼对小弦的态度亦是较为客气了。再也不似初擒下他时拎着脖颈,而是一只手揽在他的腰上,稳稳当当地往叙永城的方向行去。
小弦初时只见两边的树木快速往后退去,晃得眼也花了,脑中一片晕眩。渐渐习惯了却觉得从未有过如此经历,大呼过瘾,连声夸奖日哭鬼的脚程。这一次倒确是语出真心,引得日哭鬼心里高兴,更不愿怠慢了他,说话语气亦是颇为尊重。
小弦性格活泼,天性通透,虽是一时见不到父亲,但反正暂无性命之忧,倒也不急着脱身。
他从未出得远门,这一路上只觉得看到的任何东西都是稀奇有趣,不断地向日哭鬼问东问西。
日哭鬼本是提着一口真气奔驰,不好开口说话,听得小弦大呼小叫不停。更是对自己的武功由衷称赞,只得勉强回应几句,又怕速度慢下来惹来小弦的嘲笑。只得强耗真元急急赶路,拼得一口内息好不容易才到了叙永城,方觉得这几十里山路当真是赶得前所未有的辛苦。
叙永城位于川南的一片山地中,占地并不大,只是附近山区的居民大多来此进行一些物品的交换。今日正逢赶集,虽已是傍晚时分,倒也是人来人往,颇为热闹。
二人寻得一家小酒店坐下用饭,日哭鬼觉得口干舌燥,饥肠辘辘,心中思咐是否要在城中过夜。
他行事一向谨慎,平日少在市集人多的地方现踪,都是露宿于郊野中。原本打算用过饭后就赶路,只是这一路来耗了不少元气,实在也需要休息。
又想到自己大耗真元全赖这小鬼所赐,不禁恨恨地瞪了小弦一眼。
却见小弦手拿筷子,却不吃饭,亦正呆呆地望着自己,没好气道:“你不是饿了么?怎么不吃?”
小弦轻声道:“叔叔辛苦了,叔叔先吃。”
日哭鬼一愣,料不到这小孩子竟然如此有心。
他平日少与人一同用餐,结交的又大多是江湖上的粗俗汉子,哪有这许多讲究。小弦虽只是平日养下的习惯,却让日哭鬼平生第一次感受到了一丝关切,不由心头一热,口中却兀自对小弦斥道:“还不快吃,怕我看你的吃相么?”
小弦见自己一片好心,日哭鬼非但不领情,反而更凶了起来。心中委屈,小嘴一撅,再不敢言语。
日哭鬼看在眼里,亦觉得有些过意不去,拍拍小弦的头:“乖娃娃,你叫什么名字?”
小弦听日哭鬼破天荒地软语相询,鼻子一酸,差点掉下泪来。
幸好紧要关头下想到了不能哭的赌约,连忙低下头来吃饭,借机擦擦发红的眼睛,心中直呼好险,口中应道:“我叫杨惊弦,你叫我小弦便是。”
日哭鬼真心赞道:“好名字!”
小弦见日哭鬼脸色和缓下来,趁机问道:“你叫什么名字?若是叫你日哭鬼叔叔,似是有点、有点那个不怎么好听。”
又低声咕噜一句:“你明明是个人嘛,做鬼有什么好?”
日哭鬼听在耳中,心中却是微微一震。
这些年来他明里是龙判官的属下,实为擒天堡中客卿,无甚实权。却亦让人不敢得罪,每个见到他的人都是小心翼翼生怕引起他的不快,均是恭称他一声哭兄,自己亦几乎忘了本名。
此刻听小弦无忌童言一语点醒,才突觉得这些年隐姓瞒名,过着不人不鬼的日子,不由大是感慨,悲从中来。
刹那间从前的往事流过心头,便似呆住了一般。
小弦见日哭鬼神色怪异,不敢再说,良久后方听得日哭鬼悠悠一声长叹:“我姓齐,这些年来便只告诉过你一个人。”
又似觉得不应告诉小弦,复又涩声道:“你便叫我日哭鬼好了,我喜欢别人如此叫我。”
小弦倒也知机,点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