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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似觉得不应告诉小弦,复又涩声道:“你便叫我日哭鬼好了,我喜欢别人如此叫我。”
小弦倒也知机,点头道:“你放心,我绝不告诉任何人。那,以后我便称你齐叔叔吧。”
日哭鬼不置可否,眼中却是精光一闪,语气重又转冷:“你也不必与我套交情,之所以告诉你我的名姓,那是因为你过几日便是我肚中美食,无法告诉别人。”
小弦本想分辨自己可未必赌输,但见日哭鬼眼神慑人,一句话硬生生卡在喉咙吐不出来,只得就着一口饭吞回肚中,心中只觉得此人实是怪得不可理喻。
日哭鬼望了小弦半天,亦觉得自己对一个小孩子发威算不得什么本事,语音转柔:“吃过了饭我们便在这店中休息一晚,明日再赶路。”
他见小弦虽然长得不甚讨喜,但乖巧懂事,亦勾起了自身的心结,倒想与这孩子多相处一会,反而不愿早些赶回擒天堡了。
这夜小弦便与日哭鬼同住在小店中,并头睡在一张床上。
小弦毕竟是个小孩子,只觉得生平第一次有了这等惊险的经历,大是兴奋,翻来覆去左思右想怎么也睡不着。
几次找日哭鬼说话都无回应,不多时便听得对方鼾声如雷,竟已熟睡。
望着天窗外透进的一抹星光发了阵呆,甚觉无聊。
他见日哭鬼对他态度不无好转,起初说要吃了他,却似也被自己一番说辞后打消了念头。
虽是挂念父亲,倒也无意逃跑,反而觉得平日呆在清水小镇中太过闷气,这般游山玩水一番却也是不错。
他虽然聪明伶俐,年龄却实是太小,无甚心机。对人情世故更是一窍不通,只道日哭鬼说要吃人就如平日乡间农夫逗他玩闹一般,浑不解其中厉害。
却不知日哭鬼素有恶名,虽是对他有了一丝好感,又激发了一丝未泯的天性,却如何能就此改邪归正。
现在只是故意装睡,留个空子待他逃跑,从而有理由重又勾起恶念。
而小弦鬼使神差下不起逃走的想法,实是等于救了自己一命。
日哭鬼等了好久,看小弦起先尚找自己说话,渐渐无声。听得他呼吸长短无序,不像睡熟的样子,却也不见有丝毫逃跑的意图,心中纳闷,浑不解这小娃娃转什么念头。
他在江湖上浸淫久了,总是以己心度人,也算颇有些计谋。哪知碰到这样一个毫无机心的孩子,什么阴谋诡计都若对牛弹琴,全然不起作用,颇有无从下手的感觉。
此时夜深人静,心魔重生,百般念头浮上脑中。欲要不顾一切吃了小弦,却一来想到这是在叙永城客栈中人多不便,二来亦觉得那般终是有些不讲道理的恃强凌弱。
若对方是个成人也就罢了,偏偏对这样一个孩子总不肯让他小觑了自己,难以下决心发作。
“爹爹也不知如何了?”小弦听日哭鬼鼾声停了下来,只道他已进入梦乡,百无聊赖下自言自语:“齐叔叔为什么要和爹爹作对呢?”
日哭鬼心中冷笑,心想小娃娃定是想逃跑了,所以才用言语试探。
当下不动声色,且看他要如何。
“和爹爹作对的是坏人么?”小弦喃喃道:“恩,我看那个吊靴鬼阴阳怪气的就不是什么好人,缠魂鬼还不错,齐叔叔虽然相貌看起来凶恶,但对我也算是好的。”
日哭鬼一愣,不由苦笑起来,自己一心要吃了他,可万万料不到自己在小弦心目中还不算太坏,总算强忍着没有出声询问自己好在什么地方。
却听小弦继续道:“那个龙堡主不知道怎么样,听齐叔叔的语气武功定是极好。我若是真能认他做义父,大概也可以练成很高的武功,以后就不怕别人要吃我了,就算赌输了也不怕……”
日哭鬼听得好笑,想想自己堂堂擒天六鬼之首,竟然会与这个黄口小儿打这么一个奇怪的赌,说出来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想到这里,心里莫名的一暖,不由微笑起来,只觉得能和这孩子在此等情形下相识,也算是大有缘分了。
小弦又道:“不过爹爹定是不愿我认那个龙堡主为父,若是爹爹不高兴,就算我能练成最厉害的武功也不要认他。何况爹爹也说过,武功高并不代表心肠好,天下武功最高的人就是一个大坏蛋。”
日哭鬼听到此处,忍不住脱口问道:“你说得是明将军么?”
小弦大喜:“齐叔叔你还没有睡呀,来陪我说会话好不好?”
日哭鬼只得故意翻个身,恍若才醒来的样子,装作生气道:“你声音那么大吵醒了我,这半夜三更为何还不睡觉?”
小弦道:“我怕黑,以前都是爹爹陪着我说话、讲故事直到我睡着。叔叔你也给我讲个故事吧……”
日哭鬼没好气地道:“我不会讲故事,只会吃人。”
小弦却也不怕,嘻嘻一笑:“你莫吓我,我知道你是一个好叔叔,小弦听话,叔叔就不吃我了。”
日哭鬼受他一声“好叔叔”,有气也发不出了,只得勉强道:“我可没有你爹那么本事,一个字也不识,哪有什么故事好讲。”
小弦央道:“你武功那么高,定是走了不少地方,把你遇见有趣的事讲一讲也行。”
日哭鬼失笑:“你这小孩子就知道拍人马屁,如何知道我武功高?”
小弦道:“我看得出来呢。爹爹和媚云教的武叔叔都没有发现那个缠魂鬼和吊靴鬼藏在一边,可见那二人的武功不错。可吊靴鬼那么趾高气扬的,却也要叫你一声大哥,当然是你武功很高了……”
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日哭鬼心中大是受用,却也佩服这小孩子聪明,有心与他调笑:“你不是说武功高也未必心肠好么?你以后是愿意做个好人还是做个高手?”
“我两样都要做。”
小弦语气坚决,想了想又道:“齐叔叔你说为什么武功一高心肠就坏了?是不是武功好了就忍不住要欺负别人?见到什么好玩的就想抢过来?”他似是突然想通了什么道理,大是兴奋,索性从床上坐了起来:“就像我看到阿龙的风车,问他借来玩他又不肯,若我能打得过他,便很想抢过来……”说到这里蓦然止住,却是想到自己那样岂不就成了坏人。
日哭鬼可算是做了一辈子的强盗,却从来没有想过其中的道理。
此刻听小弦说来,却也有几分可信,或许人性本恶,一个小孩子也是如此,不由嗔道:“你才说要做好人,却又强抢人家的东西,岂不是自相矛盾?”
小弦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不过是一个风车罢了,又玩不坏,过后自会还他。”
日哭鬼道:“以小见大,这次你抢人风车,也许下次就抢人财宝了……”他止住声,自嘲般一笑,实想不透以自己这般恶名在外却也能教人道理,先已不能理直气壮了:“嘿嘿,我虽不是什么好人,但你年龄还小,以后可不能学坏了。”
“我记住了。”
小弦郑重地点点头,又道:“不过齐叔叔你能这样教我,一定是个好人。”
日哭鬼笑道:“世事无常,我今天若是将你一口吃了,你还会认为我是好人么?”
小弦又听日哭鬼说要吃人,脖子一缩,勉强笑道:“好叔叔你只是吓唬我罢了,怎么会真的吃了我?”
日哭鬼不语,似是默认。
小弦听得四周无声,终是有些心怯,努力想找出点话说:“爹爹教过我,说是善恶便仅在一念之间,叔叔你既然当时不吃我,说明仍是有善念的……”
“你爹爹说得不错!”日哭鬼叹道:“日后你若是在杀人前先想想这句话,便不会做错事了。”
小弦道:“我不会杀人的,我家里养的鸡都不让爹爹宰来给我吃。”
“乖娃娃。”
日哭鬼摸摸小弦的头,想到自己年幼的时候,亦是天真可爱。武功初成时更是心怀大志,只欲仗剑行走江湖,惩恶扬善,何曾想几十年的岁月匆匆而过,却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不由一声长叹,勾起了唏嘘往事。
小弦先听了日哭鬼先自承有食己之心,再被他一双枯瘦的手摸在头顶,止不住害怕起来,却又不敢强行挣开,只好用言语分他的心:“叔叔你可有孩子么?”
小弦话音才落,已觉得抓在头顶上的大手一紧。
这一惊非同小可,急中生智大叫一声:“我要解手!”挣开日哭鬼的手下床去,这一蹲便似钉在夜壶上般,良久也不起身。
日哭鬼却也不阻拦:“你莫要着凉了,你不是要听我说故事吗?到床上来我便给你讲一个故事。”
小弦蹲坐在夜壶上,隔了日哭鬼几步,心中稍安,黑暗中只见他一双眸子闪着暗光。
虽是觉得有些冷,却如何敢回到床上,强自嬉皮笑脸地道:“我有点便秘,就在这里听故事好了。”
日哭鬼也不勉强,只是悠悠一叹:“从前有一个小孩子,便似你现在这么大,亦是一般的聪明可爱。虽有些调皮,到处惹祸,可他的父母仍是十分疼爱他。天天给他讲故事,陪他玩,逗他开心……”
小弦犹有些心魂不定,也不敢打岔。
“那孩子的母亲温柔美丽,娴淑良慧,更是心灵手巧,女红针线当地闻名,几块布料过不多时就能做出一件合体的衣衫。她亦从不去外间招摇,勤俭持家,将屋里布置得井井有条。又用纸扎了许多的小人小马和好玩的事物,与夫君一同陪着爱子玩耍,日子虽是清贫,倒也其乐融融;那孩子的父亲则是一个剑客,武功高强,嫉恶如仇。更是乐善好施,劫富济贫,虽在江湖上没有什么名望。却因此惹了不少仇家,但在当地亦极有口碑,十分得人敬重。他爱极了他的宝贝儿子,虽有一身好武功,在家中倒总是被儿子骑在身上。他那孩儿亦十分聪明伶俐,不过三四岁时便对所见之事过目不忘……”
听日哭鬼说到此,小弦心里一搐。
不知何故,他初初记事便仿是已六七岁,那以后如何与父亲相依为命如何修习《铸兵神录》皆是记得清清楚楚,惟有这之前的记忆却是一片空白,每每听别人说起孩提时的稚趣童真。料想自己必也是可爱至极,但回家一问,父亲却只是怅叹一声,避而不谈,似是别有隐情。
这疑问从小便一直藏于心底,此刻却被日哭鬼的故事勾起,心想日后有机会定要好好问问父亲是怎么回事。
知道多想也无益,当下放下心事,凝神细听日哭鬼的讲述。
日哭鬼似是说得高兴,呵呵笑了数声:“那剑客常常行走于江湖,每次回来总给妻儿带一大包好吃好玩的事物,一家三口其乐融融,过着幸福的生活……”
小弦渐渐听得入神,想到父亲每次去城中亦是给自己带回来许多好东西,大生同感;又想起自己从未见过面的母亲,对那个孩子更生羡慕。
日哭鬼的声音渐渐低沉下来:“那一年这孩子方才十岁,剑客应朋友之约要去江南做一件事,离家的时间颇久,自然是特别想念亲人。他在江南买了许多东西,兴冲冲地赶了回来,满以为可迎到娇妻幼子,共享天伦之乐。谁知……谁知在他不在家的时候,他的仇家竟然掳走了他的妻儿,将屋子放了一把大火烧得净光,只留下一片断壁残瓦……”他长叹了一口气:“那剑客的仇家是当地的一个财主,平时鱼肉百姓,被剑客教训了几次,便怀恨在心。趁着剑客有事外出,用重金收勾结招揽了当地飞云寨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