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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好半天,她才艰难地说:“为什么要提他的名字?”
“能跟我们说说他是个什么样的孩子吗?比如说,性格怎样?有什么特点?有什么爱好特长之类?”
“你们到底要干什么!”佟媛翠突然用尽力气喊道,双目赤红,“你们问我有没有丢东西,我可以告诉你们。你们说让我大半夜的给你们开门,我也可以答应你们。但是……但是……晓福是我心底的痛。这么多年了,你们为什么还要来说这些?那种痛苦你们能明白吗?你们非要揭开我心里的那道伤疤吗?你们太残忍了!”
“对不起,阿姨,我们只是想帮助你。”刘潋说。
“帮助我?那好,那你们就赶快走!走!”佟媛翠歇斯底里地喊着,同时伸出手臂向旁边指去。
“媛翠!忘了我和你说的话了吗?”朱根年快步走了过来,厉声对佟媛翠说道。
佟媛翠突然如同梦醒一般脸色骤变,然而师远等人却没有等下去。
“还是希望,四号零点,您能给我们开门。”罗亚森留下这样一句话后也和师远一起离开了。
“什么也没有问出来啊……”刘潋有几分遗憾地说。
“是啊。”师远说道。
二十年前的九月六号。
“让老师看看,大家都画了什么呀?”年轻的李燕霞温柔地对眼前的孩子们说。
一群七八岁的孩子非常开心地举起了手中的水彩画,积极地展示着自己的作品。
“嗯,这个是房子,这个是水果,这个是小猫……大家画得非常好!”李燕霞逐个查看着孩子们的画,脸上一直挂着笑容。
这是一次课后活动。虽然只是一个村小学,但在校长的指示下,教师们主动为学生们组织了丰富的课外活动,李燕霞所负责的,便是一二年级的美术班。
接受过李燕霞检查的孩子们一个个拿着自己的画兴奋地离开了,喧闹的教室转眼便变得一片寂静,只留下了水彩笔的笔尖与纸张摩擦的声音,而那声音,听起来让人极为不舒服。
“朱晓福,还没画好吗?”李燕霞走到朱晓福身边,弯下腰温柔地说。
她的视线投向了朱晓福还在画的一幅画上。
“这是……什么?”李燕霞的笑容消失了,脸上浮现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朱晓福没有回答她,手中握着红色的水彩笔,继续画着。红色不断地从笔尖出现,看上去如同那画上的人正在流血。
李燕霞的表情严肃起来,眼神中甚至还隐隐夹杂了一丝不安。
朱晓福继续旁若无人地画着,他的手紧紧地握着红色的笔,笔尖快速地在纸上移动着。
纸上画着的,是一个人,一个缺了一颗虎牙的人。他的双目紧闭,两手叉腰,身上和脚下的地面满是触目惊心的血红。他的身后是一座房子,大门是黑色的,旁边挂了一串辣椒。
李燕霞仔细地看着,她忽然有种感觉。
画上的那个人虽然站着,但似乎……已经死了。
这诡异的感觉令李燕霞的心脏猛地一跳,直起了身子。
这是怎么回事?这个人是谁?不,不对,画上的这个人……
李燕霞再次凑近,瞪大了眼睛。
朱晓福虽然还只是个八岁的孩子,但画却画得极为精细逼真,透过那个人的脸,就像可以看出一张真正的脸孔一样。紧闭的双目,张开的嘴,无一不显示出那个人的痛苦与挣扎。不过,最重要的一点却是……
那个人没有手……
原本应该是手的部位,完全被红色所覆盖。
“朱晓福……”李燕霞的声音甚至都有些颤抖,“你画的这个人,是谁呀?”
朱晓福依旧不理会她,继续画着。
李燕霞了解朱晓福的个性。这个孩子一直都很内向沉默,在其它的课上也几乎从不发言。她问了几句,见朱晓福不答,也便停止了追问。
她继续看向了画上的那个人,她隐约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那个人。
缺少一颗虎牙……莫非是,村民代表杨喜军?他也是学生家长,好像前几天还见过。这个人,是他吗?
“朱晓福啊,老师问问你,这个人,为什么没有手啊?是不是忘记画了?还是说,是这个人戴了红色的手套啊?”李燕霞忍不住又问道。
朱晓福连看都没有看她。在窗外照进的橙黄色阳光的照耀下,朱晓福那张充满稚气的脸上,仿佛覆盖了一层冰霜。
教室再次陷入了一片寂静,只剩下笔尖的移动声。
过了几分钟,这唯一的声音也停止了。
“他的手,在他肚子里。”朱晓福突然说。
“你说什么?”李燕霞的表情突然变得惊恐,双目圆睁。她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的话。
朱晓福却没有再重复。他收好了水彩笔,将画留在了桌面上,背起书包离开了教室。
李燕霞目瞪口呆地看着朱晓福的背影从视野里消失。
她拿起那幅画,恨不得将每一笔都看个清楚。
突然,她惊叫一声,双手松开。
她终于明白朱晓福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第7章 站立的尸体
这件事情给李燕霞留下了一抹阴影,当天晚上她甚至还做了噩梦。但第二天,随着课程的继续,看着孩子们的笑脸,李燕霞渐渐放下了这件事。
然而,九月八号的清晨……
“不好了!死人了!死人了!”
一个老头吓得面部扭曲,踉跄着跑向了村长家。
“村长!村长!出大事了!死人了!村长!”老头用力地拍着村长家的门,大声喊道。
当时的村长名叫刘忠彬,为人正直,一向勤奋克己,公事公办,对村子的安全极为关心。此刻听到外面的喊声,立刻披上外衣快步出门。
“王大爷,你说什么?”
“村长,死人了!”王大爷急得满脸是汗。
“在哪儿?”刘忠彬焦急地问。
“就在那边,朱根年他们家门口。”
“快带我去看看!”刘忠彬二话不说,跟着王大爷一起向朱根年家跑去。
眼前的景象令刘忠彬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不禁僵在了原地。
一个中年男子正站在黑色大门前,双目紧闭,双手叉腰,但他的身上和脚下的地面上,满是触目惊心的血红。他的头略微耷拉着,早已没了呼吸。
“这……这不是……”刘忠彬回过神,慢慢走了过去,仔细地看着那张脸,“这不是杨喜军吗?他……他怎么就死了啊?”
“村长,我今天一大早就看见了,我就赶紧过去找你了。你看看,这怎么办啊?”王大爷焦急地说。
刘忠彬没有说什么,继续查看着杨喜军的尸体。当看到他手臂的下端时,他突然又是惊慌地低呼了一声。
“啊!这……他的手……”
“手?”王大爷早已吓得面无血色,但听到刘忠彬的话,还是战战兢兢地走了过去,看向杨喜军的手。
“啊?他……这……这是谁这么缺德,把人手都给砍了?死了也不让人留个全尸啊?造孽啊!”王大爷忍不住大声说。
“不对,不对,王大爷,要是把手砍了,怎么会是叉腰的姿势呢?”
“啊?那……那是咋回事?”
“不行,我虽然是村长,但这种凶杀案,我也不懂行。我们必须得报警。”
“报警?找镇上的警察来吗?”
“对,只能这样了。王大爷,先麻烦你看着点,我去叫杨秘书。”说完,刘忠彬转身就走。
很快,刘忠彬叫来了村委会秘书杨峰和。
“哎呀!”看到尸体,杨峰和也是一阵惊悸。不过,他很快便镇静了下来,走到尸体边,仔细查看。
“杨秘书,你看,他的手是怎么回事?”刘忠彬说。
“手?”杨峰和凑近尸体手臂下端,还伸出手去碰了碰。
尸体的外衣袖子染满了血,不仔细看已经看不出具体的情形。杨峰和推了推眼镜,咬了咬牙,将尸体的袖子捋了上去。他又凑近了一些,鼻尖都快碰到尸体的手臂了。
“哎?”杨峰和疑惑地说着,抓住了尸体的手臂,缓缓向外拉。
“哎呀,我的天啊!”王大爷突然双腿一软,坐在了地上。
尸体的手还好好地连在手腕上,但腰部却被人掏了个洞。他的手,被插进了自己腰部侧面,而且手还伸得很直。
“杨……杨秘书!别动了,我们还是……报警吧!”刘忠彬拉住了杨峰和的胳膊。
“对,的确应该保护现场。”杨峰和紧皱眉头,表情扭曲。
“可是,这尸体就站在朱根年家大门口,是不是应该叫朱根年出来问问?”杨峰和又说。
“对,但是,得小心别碰到尸体。”
“会不会是……”王大爷早就站了起来,紧挨着刘忠彬,“会不会就是朱根年杀的人啊?”
“应该不是,哪有人杀完人放在自己家大门口的?再说,他怎么进屋呢?王大爷,先别乱猜了,我们还是让警察来处理吧。”刘忠彬说完,狠狠地敲响了朱根年家的黑色大门。
这件事,只用了短短一个小时,就传遍了整个暗鸦岭村。几乎所有的村民都聚到了朱根年家门口,议论纷纷,指指点点。
李燕霞远远地看到尸体,只觉得五雷轰顶。
一模一样……和朱晓福的画,一模一样!
李燕霞没有挤到人群中,而是站在远处。由于害怕,她扶着旁边的一棵大槐树,嘴唇止不住地颤抖着。
“燕霞?”另一个年轻女老师走了过来。
“啊?”李燕霞吓了一跳,猛地回头看去,原来是教高年级语文和数学的周春桃。
“你在这儿干嘛呢?那边出事了,听说……”
“春桃!”李燕霞打断了周春桃的话,“我……”
周春桃纳闷地看着她,等了好半天,见她不说话,着急地说:“你要说什么啊?快说啊。”
“我……你先过来,到我宿舍去说。”李燕霞抓住周春桃的手腕,向旁边的房子走去。
这天是星期天,学校是没课的。李燕霞是刚毕业的大学生,第一年选择了到乡下实习,她并没有自己的房子,而是住在学校提供的简陋宿舍里。
拉着周春桃回到自己的宿舍,李燕霞还不放心,又极为谨慎地查看了门窗,拉上窗帘,才拉着周春桃坐了下来。
“什么事神神秘秘的?”周春桃突然来了好奇心。
“你看见尸体了吗?”李燕霞压低声音说。
“没走近看,那边人太多,就老远看了一眼。那尸体竟然是站着的,真是奇怪。”
“我真不知该从何说起……你,你先看看这幅画吧。”李燕霞走到柜子边,打开柜门,将朱晓福的画拿了出来。
“这是……这是你刚才画的吗?”看到那幅画,周春桃不禁瞪大了眼睛。她虽然这么问,但她其实也看了出来,这幅画并非出自李燕霞的手笔。
“不是的,是朱晓福画的,就是那个二年级的小男孩。”
“他画的?”
“对,而且,是前天画的。”
此言一出,周春桃更是惊诧不已。
“怎么可能呢?杨喜军可是今天早上才……天哪,该不会是朱晓福杀了他吧?”周春桃说完,也觉得自己的话很荒谬。朱晓福只有八岁,怎么可能杀死一个成年男子?更何况,尸体呈站立姿态,小孩子怎么可能做到这一点?
第8章 危险会从哪里来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李燕霞将前天朱晓福画画的事情说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