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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律有法,平民只可穿灰色和白色道服,黑色与青色却只有真正修道之士可穿。一般这样人皆有度牒,是真正的道士。
这算命先生自算不上,“仙长”称谓自是恭维居多。
大厅呈圆弧形,稀落间摆有十数张桌椅,已是坐满客人,喧闹更是不止。间中有螺旋扶梯通往二楼雅座,且视线开阔无阻。
见大厅已坐满,小二哥便歉意着道:“这位仙长,您看一楼已是坐满了,不如您到二楼将就将就?”
算命先生无所谓地点点头,淡淡说着:“那就二楼罢,给我上点酒,熟牛肉来三斤,再上几道你们店的招牌菜罢。”说着自顾自上了二楼雅座。
那店小二嘿然道:“得嘞,这就给您准备去,您请稍坐。”心下却腹诽:此人到底多大胃口啊,看他吃不吃得下。
上了二楼,喧嚣有所收敛,算命先生随意找了个靠窗位置坐下。此地采光很是不错,轻轻掀开窗帘,街上人来人往,叫卖声,吆喝声,好不热闹。
雅座与雅座间有帘子和幕布相隔,虽隔了视线,却无法隔着交谈声,就闻着:“梁老板,听说你们万山县近来有妖邪作祟?”
一听妖邪二字,算命先生神情微动,便侧耳倾听。
“可不是吗,听说有专门奸淫少女的妖怪藏于城内,现在城内有天子派来的仙师,这两天实行宵禁,倒是有点效果,想来是怕了天子派来的仙师罢,那仙师听说可厉害了,倘能请一个这样的护院就好了。”
这姓梁的老板说着微微慨叹,又道:“刘老板,我知道贵商行财大气粗,想来有配备仙师随行护卫罢?”
刘老板“呵呵”笑着,却只是举杯而饮,临了才说着:“不瞒你说,我们刘氏商行确实缺一个仙师,可惜啊,这仙师多是高傲不群,羞于我等凡人为伍,哪能说请就请得来的。”
接下来两人交谈的都是一些琐事,算命先生便不再关注。
这时,小二哥把吃的给端了上来,摆了半桌,笑容未变,身形微微躬着,谄媚道:“仙长,您看是不是先把饭资付了,这是本店规矩……”
算命先生不欲为难小二哥,便从怀中摸着银子。
却有人朗声说着:“你这酒苑还把人给分门类别了吗?却为何不先问我讨要饭资?”
二人便循声望去,就见雅座正对面,有一身着青色道衣,神情冷峻的青年和一位美丽女子正望着这边,那声音便是青年发出的,说着,又带着美丽女子走向这边。
店小二见是此人,吓得面如土色,忙跪了下来,惶恐道:“仙长在上,小的不知是仙长好友,无意冒犯,小的该死。”这冷峻青年穿的竟是青色道袍,这可是官方认可的道士,地位崇高,堪比六品将官。
他这样的小民倘被仙师所杀,官府根本不会过问,故很是惊颤。
那冷峻青年走过来,自顾自坐下,又自顾自给自己和算命先生倒了酒,举杯道:“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真是好箴言。在下纪随风,这是我师妹云溪,先生怎么称呼?”
算命先生对着店小二淡淡说着:“这里没你的事了,快下去吧。”
那店小二如蒙大赦,忙不迭地爬起下楼去了。纪随风和云溪只静静看着,他们亦不喜欢为难凡人。
“散人苏伏,见过纪师兄,云师姐。”那算命先生在脸上一阵搓揉,只晃眼,眼前人便换了个模样,亦是二十上下年纪,只是脸颊很是俊秀,微微苍白。
“些许障眼法,叫二位笑话了。”说着亦举杯,一饮而尽。恢复原貌,气度亦是不凡,让对面二人眼前一亮。
纪随风冷峻脸色微动,微笑道:“苏兄何以认为我二人非是散修?”苏伏的障眼法他自然早就识破,也是因为此人气度不凡才刻意过来交谈,否则普通散修哪能放在他眼里。
修道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凡散修见着宗门同辈弟子,且修为相当,皆以师兄师姐称呼,自认低一等,却是不论修道年限问题,颇有些散修对此特别不满。
那云溪笑嘻嘻的却没开口,只是拿了筷子自顾自地吃着苏伏点的东西,似乎一点也没有生分的感觉。
此女年龄与苏伏相仿,粉色连衣裙,秀发微曲。脸上无有妆容,素颜朝天,却是雪白无暇,好一个丽人,只是怕已名花有主罢。
苏伏夹了一块牛肉,慢条斯理地嚼着,又给纪随风倒了酒,才微微一笑,说着:“纪师兄和云师姐已是阴神境,这般年纪,怕是只有玉清宗内门弟子才有罢。”
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淡淡苦笑:“想我入道已八年有余,却仍是气感境。”
云溪微微瞪大了美目,不可思议道:“在气感境徘徊八年?”随即又是“噗嗤”一声笑出来,不信道:“苏师弟骗人的吧,倘你是气感境,如何看出我二人修为?”
“师妹,你忘记了师傅怎么跟我们交代的,不要随意探听别人的秘密。”纪随风微微皱眉呵斥道。却没有因苏伏修为低下而不高兴的迹象。
云溪微微撇嘴,只作不闻,这个师兄老是教训人,真不好玩。
苏伏一饮而尽杯中酒,暗叹这酒比起前世实在大有不如。面上却笑着道:“其实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我的五感天生比别人敏锐,可以感应到别人感应不到的东西,二位走过来时我已感应到有阴神靠近,所以才敢肯定。”
这时,楼下忽然传来骚动,又有甲叶铮铮作响,就听到一声大喝:“所有人呆在原地不许动,本将接到消息,近来于城中作乱的妖邪藏于此处。每个人都要接受盘查,谁敢动就杀谁,莫怪本将言之不预。”
喝声方落,就有“噼里啪啦”桌椅被推至一边,还有瓷碗落地摔成碎片的声音。
苏伏好奇地卷起窗帘往外望去,此处恰对着店门口,就见门外列了二排甲士,皆是全副武装,神情冷峻而肃杀。
三人面面相觑,皆有些疑问,只是凡人甲士完全无法对他们造成威胁,故静坐以待,并无多少紧张。
第2章 妖物
“仙长,还请您出手捉拿妖邪,万山县百姓与末将感激不尽。”
苏伏的灵觉里,忽有两个修者进来,一个是归元境,一个是通灵境。
楼下众食客噤若寒蝉,一番搜检,许是没有发现目标,有个仙师便往楼上行来。
“蹬蹬蹬!”
整座酒楼内只有这声音,便显得分外刺耳,二楼食客纷纷望向楼梯口。
只见一个三十来岁年纪的男子映入眼帘,他的表情冰冷,望着众人亦有一种居高临下的俯视感。苏伏灵识里,此人修为归元境,这归元境已是将灵气形成气旋,有生生不息之意,亦可游走周身诸脉,祛除身体杂质。亦可使用低级符篆对敌,已算得上踏入修道门槛。
行走时动静不大,显然杂质已经祛除大半,身体机能控制得非常好了。
苏伏三人照常吃吃喝喝,那男子双目带着阴翳扫视,待见着三人,不由心头一凛,角落那个气感境便罢了,然对面那男女的气息渊深莫测,这修为肯定在自己之上。
深知境界差距,他的表情便缓下来紧走几步,恭谨道:“不想有前辈在此,晚辈孟游,属大律枢密院丁级供奉,奉命于此捉拿妖邪,有惊扰之处万望见谅。”
连对方大致修为都探测不到,这是因为二者修为相差了一个大阶段,修道界达者为先,称前辈也不奇怪。
二楼雅座上的人这才知道纪随风竟是个不出世的高人,不成想这样年轻,能在二楼消费的一般是某商行主管或掌柜一流,便纷纷动着小心思,说不定可以招揽招揽?
纪随风知道散修难处,亦不为难他,淡淡道:“你忙你的,不用管我们。”
“这刚进城就听你们说着妖邪妖邪,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苏伏双目闪过异芒,对此很是感兴趣。
孟游眉头微皱,心道这人连度牒都没有,怎会和前辈搭上关系。面上还是勉强道:“近日有一生了灵智的妖族在城内到处作乱。这妖邪专于子时之后行动,且目标皆是妙龄少女,那些受害者虽没有受到伤害,然元阴已失,却犹自矢口否认,也不知那妖邪施了什么邪法。”
这时,另一个仙师自然听到了楼上对话,也赶了上来。这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苏伏灵觉里亦有感应,乃通灵境巅峰,已可引阴煞入体,演化阴神。
通灵境最显眼的地方便是明了材质物性,可驾驭灵气刻画禁制,祭炼法器等,这中年人神情有些阴沉,颈项处有一条项坠散发着微光,显然是一件法器,只是材质粗糙,炼器手法亦不堪入目。
见着纪随风二人,亦是心头凛然。他却可以更清晰地感受到两者之间的差距,或者说,他一眼便能认出,此人绝对是玉清宗或剑斋这两大巨头的门人,虽没有身份识别标志,这大宗门弟子的气度却是不会错的。
他这一生走南闯北,高人见不到多少,此时却不敢怠慢,紧走两步行礼,恭谨道:“原是前辈在此,晚辈杜嵩,乃大律枢密院乙级供奉,怠慢之处万望见谅。”
“前辈法驾光临万山县,真是此地百姓之福,相信有您二位在,这妖邪自是手到擒来……”
纪随风不耐烦地摆摆手打断道:“看你年纪大我有一轮了罢,这样称呼想让我折寿么。行了,没事就去忙你的,难得下山一趟,我对你们这些事不感兴趣。”
云溪被这说法逗得嘻嘻笑了,美目流转着醉人韵味,把众人看得有些发怔。修为越高,越可以对外在做修饰,此亦是人们对长生大道向往的原因之一。然此女一眼可看出几乎无有修饰,乃天生丽质。
苏伏暗暗比较一番,发觉此女颜色在前世怕已是惊为天人。面上不显,只微笑说着:“纪师兄既不感兴趣,那便交给在下罢。”
他这一开口,杜嵩才注意到他,不由惊讶道:“这位道友是?”当然不是未曾发现苏伏,而是试探此人根底。
纪随风正想开口,苏伏答道:“散人苏伏,见过杜先生。在下一直很是敬佩杜先生这样为了百姓奔波的修士。”他的神情认真,看不出虚假痕迹。
本来自顾自吃东西的云溪怪异地望了他一眼,她因出身关系,更知道散修难处。天下哪个散修不是费尽心思攀高枝,此人却反其道而行,莫非是欲擒故纵?
杜嵩神情缓和下来,脸虽阴沉,却是白面无须,只点着头说:“三位是结伴而行吗?苏道友倘无度牒,我却是可以替你说道说道。”
苏伏微喜道:“多谢杜先生,在下与纪师兄不过萍水相逢罢了。”
闻了此言,杜嵩本有些热络的态度便微冷,淡淡道:“既如此,稍后便请苏道友随我走一趟,这手续并不繁琐。”
只是一个度牒罢了,平常散修花点钱财便能得到,有他出面说话,更是举手之劳,故不妨做个顺水人情。
言罢,又转向纪随风行礼道:“前辈既无心此事,晚辈自不敢勉强,便先行一步。有前辈在此,料那妖邪亦不敢在此放肆。”
“唔?那也说不定……”苏伏忽然微微眯眼,动作却不慢,一抓招魂幡,整个人的气势忽然变得锋利,如同一把出鞘的利剑,让人心寒。
杜嵩本就阴沉的脸色更是难看,有些着恼道:“你说什么……”
话音未落,便听到三楼传来“啊”的惊叫还有恐慌杂乱的脚步声,紧接着就见楼梯口有人冲出,他们脸上皆带着惊恐表情,仿佛有什么可怕东西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