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苟魔虎哪料到对方一声不吭便下杀手,惊骇间,就有一道模糊虚影狠狠撞向他。
“蓬——”
下一刻,他整个人便被巨力砸中,化作一颗陨石轰然落于何府内,而落点恰是他的卧房。
雨中凝望的姜灵珊心头一颤,不顾卧房已成废墟,发疯似的冲将过去,带着哭音:“夫君,夫君,夫君……”
扒开厚厚土石,姜灵珊一介凡人,双手指甲早已破裂,却浑然不顾,终见着了苟魔虎身躯,就见他已还原成本来模样,脸上有着血泥,此时有着雨点打下来,意识有些恢复,便不停呕血。
“夫君……”
姜灵珊已然泣不成声,只紧紧抱着他。
“我……没事……”
苟魔虎已然感觉不到疼痛,五脏俱损,骨头更是寸寸碎裂,窍穴亦崩溃,他颤巍巍着手,抓住了她的手,脸上带着释然笑容:“夫人……不怪为夫这样瞒你……为夫可是个怪物。”
姜灵珊哭着说:“妾身不怪……夫君在妾身心里,永远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不论你是何人……叫作何名……做过何事……”
纪修竹降下来,眉头紧紧皱着,苟魔虎显然已是活不成了,即便伤能治好,神魂亦不容于真界,无有魔主亲身护持,只有化作飞灰一途。
而法身损成这样,亦无可能抵达焦狱界,可为何心头还是有种怪异感?
“仙长,仙长,夫君已经这副模样,您就放过他,放过他好吗,贱妾愿做牛做马以报大恩,求求你,求求你……”
姜灵珊哭着跪倒在地,用力磕着头,那土石虽泥泞,亦有尖锐之物,只几下便有血迹,一副披头散发模样,实叫人心酸。
即便是纪修竹这样铁石心肠,亦微微动容,微叹着说:“即便我不杀他,他也活不过今夜。”
话锋又转:“然不亲手杀掉他,恐有后患。我只能答应你,让他无有痛苦死去。”
言罢转向苟魔虎,淡淡道:“大道之争,存乎一心。天道渺渺难测,是人便有私心,此为常理。然,你既已输了,应知下场如何,何必牵连别人?”
纪修竹这番话当然不是没有意义,这姜灵珊的从始至终不离不弃,为他活命,更是愿作牛作马,殊为难得,叫他心有戚戚焉,因此不欲这女子因此轻生。
苟魔虎微微笑着,语声低沉:“夫人,纪先生所言极是,为夫今日在劫难逃。夫人千万好好保重,莫为我伤悲,待你百年之后再聚,为夫等得起……”
姜灵珊紧紧搂住他,失声痛哭。
纪修竹欲言又止,心头微叹,此人神魂已为真界不容,别说转鬼修,便是六道界六大阴司鬼王亦不敢收容他。
“仙长,我求您救救他,救救夫君,我求您了……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求您救救他……”
似乎不愿接受这样事实,姜灵珊又磕着头哀声哭求。
纪修竹将她扶起,又拉开两步,微微摇头道:“莫说我束手无策,即便有法亦难办到,此人太过深沉,活着不知要搅出多少风雨。”
言罢忽伸出手掌对着苟魔虎,就见雨幕突被卷动,那半黑半白圆形图案复现,急速转动间,有炽烈赤阳之焰喷出。
“啊——”
有着惨叫,只持续一瞬便微弱了,苟魔虎知此乃毒灵火经生死符转化,倒转了属性,便对着姜灵珊露出难看笑容:“夫人……保重。”
又一转眼,苟魔虎整个人便化作飞灰消散。
姜灵珊颤巍巍着手,翕动着嘴唇,眼神空洞洞,神情一片呆滞。
第28章 纯属意外
纪修竹终是走了,苏伏远远潜伏,他到时,恰见苟魔虎为符阵所困,至苟魔虎死亡。
知苏伏迷惑,九命便解释着:“老爷,那是玉清宗的《生死符》,已属神通级别。”
不解释便罢了,一解释,苏伏愈发迷惑,想着那与前世“太极阴阳”相差无几的图案,问着:“何谓神通?”
九命无奈解释道:“真界将法术笼统分了三个等级,最下者为术,如《化雷术》《除尘术》等,中者为法,如方才老爷所使《太清转龙令》便是这级别。”
“上者便是神通,神通亦分先天与后天。如小的本命神通《九狸返生术》,虽言‘术’,却属先天神通,乃是小的血脉传承,凡可传承之法,皆属神通级别,有强有弱罢了。”
“而后天神通便是修者自悟,皆有着与大道相合之奥秘,生死符便是玉清宗传承已久之神通,有传闻,凡见过之人皆亡……故无人知它具体形态究竟如何。”
“哦?不想你这狸妖有这样广阔见闻,真让我大开眼界。”
音声轻缓,却犹如炸雷,两人俱是心头一惊,此时两人正潜于何府外,已是小心再小心,不想还是被抓个正着。
苏伏的身体僵了一瞬,既然被发现,索性大方站起,揖礼道:“散人苏伏,见过前辈。”
“你偷偷回来,是为查案还是有着什么图谋?”
正是那纪修竹,早在苏伏靠近便有感应,一时好奇便回来试探试探,此言无异承认方才跟踪之事。
见对方并无为难意思,九命心头微松,却不敢多言,只拿眼瞅着苏伏。
苏伏面色不改答着:“自是查案。”
纪修竹微微点头,瞧不出喜怒道:“可会怪我方才不曾出手相救?”
“在下不敢,前辈出手那是情分,不出手亦属自由,何怪之有。”
苏伏淡淡说着,他性子是这样,不喜因人成事,倘方才得了救助便欠下人情,于他而言反而是拖累。
纪修竹“哦”了一声,说着:“看来你头脑很清醒,既然心态这样冷静,何以冒险进城?莫与我扯甚为天下苍生计。”
言至后面,神情冷峻,眼神冰冷如刀,带着冷冽杀机。他负手而立,气机完全收敛,却给一人一妖极大压力。
九命打了个寒颤,不由绷紧了神经,暗暗叫苦咒骂着:天杀的奸诈混蛋,叫你要回来冒险,这种高人岂是你能算计的。
苏伏首当其冲,只觉着心脏被紧紧攥着,再微微用力便会爆开。虽不只数次面对死亡,此时心神剧烈颤动,冷汗便唰唰流下。
本来伤就没好,此时更是脸色苍白,识海内,魔灵古怪笑着:“桀桀桀……小子,快把身体交给我罢,只需交给我,此人又算得什么?”
“想想你这么多年辛苦,却还在修道四境第一境徘徊,按着你这样速度,想进入通神怎么也得二十年,就凭你这资质也想报仇?我不怕说与你知,你仇家乃是长生境修为,你应知长生境是甚概念罢?”
“桀桀……那可是比此人厉害百倍的人物,凭……”
苏伏只觉得烦躁不堪,猛然喝道:“闭嘴……”
此一喝声,场内顿时万籁俱静。只是错觉,小雨仍然淅沥沥,没有丝毫停歇迹象。
纪修竹怔了一瞬,随即微微眯眼,气机与杀机交织着,淡淡道:“真是好胆,你当我不敢杀你?”
“我不知你有何凭恃,可你真认为能从我手上逃得性命?”
九命都快哭了,瑟瑟抖着,身上灵气都忘记维持,雨水很快将他打湿,一副可怜模样。
“纪仙长,我家老爷与纪随风仙长有旧交,求您看在这份上饶了我们罢。”九命趴伏在地,心头将苏伏骂了数百遍,奈何此时一损俱损。
纪修竹却冷冷笑着道:“你不言亦罢了,既然言明,我便警告你,往后少与我弟弟攀交情,你们还不配。”
九命又惊又喜,既有“以后”,看来今日无有性命之忧。惊的却是此人好重疑心,倘苏伏真有心图谋便罢了,应会知难而退,怕的便是苏伏真心……
苏伏作了个深呼吸,渐渐习惯了对方的压力,心绪亦缓缓平定下来,只拱了拱手,淡淡说着:“我进城只为自己,与凡人无关,与纪师兄无关,与天坛教无关,与前辈……”
“更是无关……”
纪修竹闻着此言,止了冷笑,脸上带着玩味:“哦?”
“另,苏伏虽修为低下,亦知修者乃是修道,而非求道。如何看我,是前辈的事,而我如何行事,却是我自己的事,前辈以为然否?”
“你胆子果然很大。”
这番言论已很不客气,纪修竹意味深长道:“须知锋芒内敛方是长久之道,你此番拿这言辞将我得罪,我却想看看你如何保命。”言罢不再逗留,身形消散无影。
此人一走,苏伏便长长出了一口气,看似强硬,其实心里没有一点底。
九命亦松气,不由埋怨着:“老爷,您太冒险了,这这这人可是玉清宗公认后起之秀,术法奇才纪修竹,您说说,您与他较什么真呢……”
“此人本来目的便是试探,倘我唯唯诺诺反而叫对方看不起。”
苏伏淡淡道:“倘他便是纪师兄同一宗门之人,岂会不知我身份,你看看这何府。”
九命纳闷道:“一片废墟,有何好看?”
“是,一片废墟,因何导致?”苏伏又问着。
“自是两位高手斗法,老爷,您吓糊涂了?”
“两位高手斗法,为何不换个地方?”苏伏淡淡笑着,又道:“那何大旺姑且不论,纪修竹既是术法奇才,应是玉清宗真传弟子,出门便代表玉清宗行事。”
“而玉清宗乃是青州大门阀,几近于青州守护宗门,轻易不会造就杀业。”
“自然是了,老爷您到底想说什么?”九命愈发糊涂。
“纪修竹为何不引着何大旺去别处,自是恐他逃跑,放任这样高手逃跑很可能对青州造成重大损坏,那何府之人遭了池鱼之灾。”
“往小了说,此确然为杀业,往大了说,却为青州消除隐患。换个说法便是大势所趋,功大于过,想来大宗门行事皆是如此,暗合天道运转,方能久存于真界。”
语罢,苏伏微微笑着,见九命若有所思,心头亦是暗忖:此便是圣人之道了,天道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亦然,前世著了此经者,境界实可怖可畏。
九命默然久久,心头大受震动,再一次觉得自己小看了这散修。
一人一妖各有心思,末了苏伏又解释着:“我入道至今,不曾做过亏心事,对青州应算多有贡献,自有少许功德,纪修竹应会望气,倘杀我,便需背负与功德同等杀业,故我料定他不会动我,你可明白了?”
“老爷,我对您的敬仰如漓江之水,滔滔不绝……”
见九命谄媚笑着,苏伏脸上隐隐有着黑线,溜须拍马不论在哪个世界,其格调都那么一致。
“只是老爷,您方才大喝一声又是何意,小的实在想不明白,还请老爷解惑。”
苏伏闻言,眼角微微抽搐,摊摊手:“纯属意外。”
第29章 无相天魔道
暗夜雨幕,仍是沉沉一片,几要压下,叫人难以喘息。
城中凡人早察觉了何府动静,却无人敢于接近此地。那些兵士亦然,县令不在,无人强令,谁敢靠近仙长斗法之地?
何府自苟魔虎死后便没了动静,唯有雨声不断。
庭中姜灵珊仍旧那样姿态,倘有火光,就可见得她脸上已毫无血色。时令虽才初秋,夜间已开始冻人,遑论淋雨这样长时间。今日之后,必定大病一场,轻者卧床不起,神智不清,重者有性命之忧。
然最痛者乃是失了挚爱,她那样跪着,化石般一动不动。
“夫人……”
淅沥沥雨声中,忽有渺渺音声传来,姜灵珊呆滞神情微动,喃喃道:“夫君?”
她转头四顾,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