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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亲,在真界,十九层地狱真的存在吗?”
叶璇玑淡淡笑道:“你爹爹说得没错,微渺低等如蚊蝇,亦有它存在的理由,那便是一种‘俯瞰’。人族之所以崛起,便在于他们得到了一种俯瞰的能力,同样,妖族之所以还存在,便是陛下令大家懂得俯瞰。至于十九层地狱,或许存于真界某个角落,可它实为修士心中一道囚笼,一道禁锢,一道枷锁。”
“十九层的地狱,其余十八层是否就俯瞰它了?其实不然,听闻那儿住着一个佛祖,他处在最下,却俯瞰着头顶上,那又是一种俯瞰。是以真界有无限可能,就如目下我带着你踩在君山神树上,就如你身上有着令我迷惑又熟悉的气息。”
苏瞳迷惑地说:“囚笼?禁锢?枷锁?娘亲,我不明白,就如娘亲之所以为娘亲,莫非不是注定?若是爹爹没有带我来此,便不可能与娘亲相遇。”
或许娘亲不是娘亲,可瞳瞳心底总有一个声音告诉我,娘亲便是娘亲。
叶璇玑喜爱地抚着她秀发,柔声着说:“苏伏都不管你能否接受就与你说这些,这些对你还太早了,莫要去想太多,执念往往因此而生,修士的执念可是比刀、兵、杀伐、雷等劫数还要致命之物,万不可陷入执障。”
“你爹爹欠我很多很多,或许这便是他将你带来我身边的因果。即便他没有带你来,总有一日我也会见到你,只不过早与晚而已。”
“现在你静下心来感受,脚下这一棵树,对它有甚特殊感觉没有?”
苏瞳依言而行,神树从头到尾都早已枯萎,虽不知何因仍旧顽强坚固,却也没有丝毫生机,是以她没有任何感觉。
半晌过去,她缓缓睁开美眸,气馁地说:“娘亲,没有感觉……”
叶璇玑眸子闪过一丝迷惑,却也不显露,微微笑道:“那便罢了,或许对你而言还太早了,我们回去罢。”
苏瞳嘻嘻笑着应下:“娘亲,爹爹午时后还要代大王山出战呢,人家最喜欢看爹爹斗法,一起去好不好……”
叶璇玑屈指亲昵地在她鼻尖一抹,笑道:“便依你。”
……
古宁阳与柳体玄离开圣君殿之后,便来到一处僻静所在。
两妖面色皆才缓和,古宁阳冷冷地说:“不过是剑斋的一个内门弟子,竟然敢如此蔑辱你我,且还与璇玑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我实在无法咽下这口气,不若在他回青州时遣高手截下?再嫁祸给他州便是,到时要剐几片还不是我们说了算。”
柳体玄对此提议颇心动,然其眼珠子一转,却又有妙计涌上心头,他龇牙一笑:“何必等到他回转,听闻他午时之后要代大王山接受挑战,我这里倒有一计……”
古宁阳莫名一笑:“哦?你有何计?”
“附耳过来!”
柳体玄在古宁阳耳边一阵耳语,语罢淡淡一笑:“此事成,则可完成族长交代的事宜,敢不敢做?”
古宁阳微微蹙眉:“非是敢不敢,此丹一时半会又要去哪儿寻来?”
柳体玄蓦地自储物袋取出一个锦盒,他眯眼一笑:“它可是我花了巨大代价才从天工坊手里换来,本来是要留给庄君洛,可你知道,妖帅都不能用常理忖度。”
古宁阳眸中爆射精光,他实在没有想到这个自小的玩伴心机如此深沉,心底微寒,面上却不动声色,道:“只为了一个剑斋弟子,便用上它,是否太过浪费了?”
柳体玄将锦盒抛给古宁阳,冷冷笑道:“谁让他还与璇玑有关系,这个事情可不能让她知道,谁知道她跟这个剑斋弟子究竟是个甚关系。”
他语罢便扬长而去,看其一副没有后话的模样,此事自然是落在古宁阳身上。
古宁阳握着锦盒,面色阴沉,踟蹰半晌,他咬了咬牙,蓦地自喉咙深处溢出沉沉的呜咽,似是一种讯号。
须臾功夫,古宁阳身前诡异地多出一道人影,却是一个黑漆漆的鸦首人身的妖族,它单膝跪于地,用其尖利音声恭敬地说:“主人,请下令。”
古宁阳将锦盒丢与他,阴沉沉道:“影鸦,我不管你用何法,将此物送入那个剑斋苏伏的肚子里……”
影鸦接过锦盒,亦不问缘由,以手抚胸:“必不让主人失望……”
……
说起妖神宫左近为何有一片丛林,那可要从很久很久以前说起,十数劫以前,那时的妖神宫之所在还是一片绿海,有一日天降异物,破入地底深处,居然化作神树在这里发芽成长。
妖皇楚渡一眼发见它与众不同,建立妖神宫时选址便选了此地。
没有人知道神树的来历,亦无人知道神树为何枯萎。
妖神宫建立,以它为中心,逐渐繁衍成了圣君城,东宫、南蛮、北焦、西岐,曲连山脉,妖族这一片天地,皆为妖皇亲手打下。
在妖族心中,楚渡便是莒州的天,而神树,便是象征着天的代言者,代楚渡屹立在妖神宫之巅,俯瞰众氏族。
是以建城时特意留了一片丛林,便是不敢离神树太近,以至于亵渎了心目中的天。
言归正传,影鸦接了命令后,便化作普通鸟雀来到大王山扎营之地,影鸦乃是鸦族的一个分支,擅传情报,其天赋神通可消除一切存在的痕迹,隐匿功夫一流。
他飞过一片片营帐,发觉一个火头妖兵正取了几叠珍味正摆弄,看那精致的模样,显见是给大人物准备的。
见此,他心思瞬动,悄无声息地落在营帐外,缓缓变回原形,随即在营帐外假装奇道:“这是给大王准备的罢?”
那妖兵怎么知道有妖族潜入,便下意识地应道:“正是……”
第366章 迷途
影鸦冰冷一笑,身形蓦然突进营帐。
火头妖兵微惊,却见是一影鸦,便讽笑道:“好个胆大的刺客……”
他话音未落,颈脖忽被一道无形绳索箍住,并且还在不断勒紧,同时收紧的还有他一身的力气,他心底大惊,“嗬嗬”着欲要发出求救,却只能发出“咕哝”,其四肢挣扎逐渐微弱,双眸渐渐失去神采。
过不多时,影鸦轻轻托住他软倒的躯体,用储物袋将其尸身裹了,这才轻轻捻诀,神奇的一幕顿时显现,只见其身形渐渐变化,居然变成了火头妖兵的模样,并且没有丝毫破绽。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了火头妖兵,是以营帐内并无打斗痕迹。
变化之后,这才侧耳倾听左近,待确认无人察觉后,才从怀中取出一个锦盒,他轻轻翻开锦盒,面色却是一怔。
锦盒里静静躺着一枚犹若琥珀般的丹药,呈翡翠色,宛若玉石一般晶莹玉润,他心底震讶,暗忖:“宛若玉石,琥珀状,翡翠色,必是天工坊研发的‘迷途’,专对神魂的剧毒之丹,但凡生灵服之,必陷入妄世之迷,倘两个时辰不能苏醒,便会令道基崩毁……”
“不曾想主人如此舍得下本钱……”
影鸦没有思忖多久,小意地取出丹丸,掀开酒壶的盖子,便将丹丸放入,只见丹丸入酒即化,无色无味,这更印证了他心底猜测。
“不行,若是这个剑斋弟子不喝酒又该如何是好?”
影鸦蹙眉沉思,随即眸子微亮,便端起酒壶,在所有珍味菜肴上各自洒落一滴。
他嘴角泛起冰冷笑容:“如此一来,便不虞他吃不着了……”
自语罢,便端起托盘,大喇喇地走出营帐,辨认了一下方向,妖王营帐所在位置极易辨认,因其营帐门口必有妖兵守卫。
他很快寻到目标,缓缓平复了心绪,这才向着目标所在位置而去。
这时迎面行来一个与自己所杀火头妖兵长得颇有些相象的妖兵缓步行来,冲他善意一笑:“叔,您这是给大王送食?听闻甄选大会前夕,妖王都须吃下酒菜,以免挑战时失败死亡,还要饿着肚子上路……”
“叔,您说大王会失败吗?”
影鸦心头一个咯噔,没有想到这个火头妖兵还有个侄子,他强作笑意:“以大王实力,守住位置必然是有余了……”
他不敢说太多,在他本心深处,是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为何会有人族来出任妖王,并且看这大王山的妖兵营帐,似乎妖兵们的抵触不深。
对于刺杀人族“大王”,他是很乐意的。
“大会即将开始……”影鸦轻咳着说,“我先将酒菜给大王送去……”
拦路妖兵笑着点头,便与他错身而过,然而一股异味却令他骤然顿住脚步,他蓦地回身,双眸微冷道:“叔,怎么你身上有一股怪味道?”
影鸦身形微僵,虽慌不乱,侧身回首笑骂道:“臭小子还怀疑我?你尚未醒灵时还是我照你顾你,一把屎一把尿将你育成妖……”
拦路妖兵闻言不禁赧颜,窘道:“叔你快别说了……”
这时却有个美貌的女子行近二妖,拦路妖兵见了她,连忙躬身行礼:“见过流苏大人……”
影鸦心底暗暗叫苦,本拟送食是最妙的一个机会,没有想到变得如此曲折,他心念急转,面上却不敢怠慢,随着拦路妖兵一道行礼:“见过流苏大人……”
女子眼波流转,扫过影鸦端着的托盘,檀口轻开:“将它给我!”
影鸦心底一颤,尚谓自己根脚暴露,然他从此女身上并未感应到任何杀机,心底暗暗发狠:拼了。
“流苏大人见谅,此乃送与大王之膳食,大会规定,除火头兵外不可让任何妖接手,以防不测……”
他的音声略有些颤抖,这是因为他真的怕死,却恰到好处地表现出对于夜流苏的畏惧,却又不敢违背规定的样子。
这不禁打消了一些拦路妖兵的疑虑,连忙开腔附和:“流苏大人,此规定早已有之,还望您莫要为难我等……”
夜流苏不屑一笑:“你们是甚身份,亦敢与我谈规定。”她双眸蓦地发出红光,《天狐幻月法》蓦然展开,两妖顿时陷入幻境不可自拔。
以他们的修为,还无法破开夜流苏施展的幻术。
夜流苏将托盘取来,留意了一下左近,尚未引起注意,便端着托盘款款向苏伏所在的营帐而去。
当然,且行中,她展开《天狐幻月法》,悄悄在酒里下了一枚丹药,娇艳欲滴的红唇顿时泛起莫名笑意:苏伏啊苏伏,此次定要令你大丢脸面,灰溜溜地滚回青州去,看你还敢欺负我……
下完了药,她便撤了《天狐幻月法》亦不管身后两个倒霉蛋,径自来到苏伏营帐外,见武岩尽忠职守地守在外头,秀眉微蹙,却知道他不同于普通妖兵,《天狐幻月法》若无月华之力相助,怕是难以尽功。
她柔媚地一笑,上前道:“武岩统领,我将大王膳食取来了,另有要事与他一谈,还请统领帮我通报一声。”
武岩淡漠地说:“敢问流苏大人,负责膳食的火头兵去了何处?”
夜流苏媚眼如丝:“正是火头兵托人家给大王送的呢,他……他拉肚子去了……”
武岩丝毫不吃她这一套,冷眼扫过托盘,没有发觉异常,他知道夜流苏曾与苏伏“神交”过,亦知道“神交”是从何而来,料想她也不会真正有害苏伏的心思,是以只是例行公事般地检阅。
“战场上,敌人可不会管你拉不拉肚子,如此火头兵要来何用,回头我便斩了他。”
虽如此说,他却将铁塔般身形让出,淡漠地说:“还请流苏大人莫要久留,大王须养精蓄锐。”
语罢才对着营帐内喊道:“大王,狐族夜流苏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