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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伯朗淡淡“嗯”一声,带着三人便向里头行去。
入目只见紫檀架子大插屏,转过插屏,却是正房大院,有五间上房,皆是雕梁画栋,两边有穿山游廊厢房,显是下人所居,踏入此地,那浓郁的灵气令人精神大振。
严伯朗没有什么感觉,他眼眸略有些桀骜,这时却见几个女婢迎来,其中一个盈盈礼道:“严仙长!”
几个女婢好奇地望着他身后三人,问道:“敢问这三人是?”
严伯朗不耐地说:“云家的几个仆从,云溪在何处,带我去见她。”
女婢不好推拒,不过她亦有修为在身,也不太惧怕他,便款款前行,另几个退开一边,细细地打量苏伏同纪随风,悄悄地私语着。
“云家的仆从,竟有阴神修为……”
“应当不只仆从那么简单,长得好俊俏呀,若是能与他认识认识便好了……”
“臭丫头,犯甚花痴,以我们身份,找个道侣还不简单……人家更喜欢那个魁梧的……”
苏伏用眼角余光去打量纪随风,其神情虽仍然从容,紧绷的法体却出卖了他。
女婢将四人带到一处正房,正欲轻轻敲门,严伯朗不耐地将她拉开,用力地将房门推开,径自行进去。
纪随风激动地抢步进去,只见白绫纱帐,将内屋遮得严实,隐约可以见得一个曼妙背影,纤手执梳,于梳妆台前轻轻梳着如瀑秀发。
严伯朗见了这一幕,心底微微一动,只当她是为了今日成道之礼而梳妆,便淡淡笑道:“云溪,快出来让我看一看……”
云溪早在他踏进通源阁时便有察觉,然而令她感到惊喜的是,梳妆镜里倒映出来的,暖烟的身影。
“难道暖烟真将师兄带来了?我该……怎么办?”
她一时又有些惶然,想到若是被揭穿身份,纪随风很可能因此而道消身陨。
严伯朗见她迟迟不动,眉头皱起,不悦道:“云溪,你马上便要成为我严伯朗的道侣,让我教一教你如何做好我严家的媳妇……”
他正欲行进,云溪却在这时掀开了白绫纱帐行将出来,她的眼神略过严伯朗,苏伏那令人印象深刻的容颜便映入眼帘,她心底一震,不敢与他对视,生怕露出了破绽。
最后,她的眼神落在了纪随风化作的魁梧汉子身上,无来由的,她隐隐断定此人必是师兄。
严伯朗只觉眼前一亮,这女子身着素白色的长锦衣,用着明黄色的丝线在衣料上绣出了奇巧遒劲的枝干,桃红色的丝线绣成了朵朵怒放的梅花,从裙摆延伸到腰际。
腰束着玄紫色的宽腰带,勒紧了平日不显的细腰,几盈盈可握。
外披着浅紫色的敞口纱衣,举动之间,流光彩溢。
那细眉微微抖动,若是与她相识得久,便可知她心底激动。尽管如此,薄施粉黛的娇美容颜仍然笑靥如花,如同春花初绽,美不胜收。
最令人拍案称绝的,乃是一头长长乌发,平日或是道髻,或是俏皮地束了马尾,但总也未有今日平平放下的妩媚,加之美眸顾盼之间,仿似有着难以道尽的衷肠,令人只想将之拥入怀中。
严伯朗心底微微颤动,当日在云家他只是粗略一瞥,便被她气得怒火贲烈,现下细细瞧来,才知即将成为自己道侣的女子居然是个如此倾城绝色,心底不禁微微欣喜。
他怔怔地说:“云溪,你家几个仆从给你送了一些吃食来……”
其语气竟然前所未有地软化,惹的那女婢娇笑道:“云仙子,你看罢,都说必会将严仙长迷得神魂颠倒。”
纪随风同样已是看得呆滞了,他从未见过云溪如此妆扮,见她面上有着明光,美眸只轻轻在他身上扫过,便转向了严伯朗。
她不轻不淡地说:“严伯朗,我想与暖烟说一些体己话,你们都出去罢。”
严伯朗果是被她迷得晕了,竟不由分说地将女婢,苏伏,纪随风三人一同推了出去。
可怜纪随风尚未醒神,房门却“砰”地关上了,他下意识地勃然大怒,旋即心底一酸,云溪必然已认出了他,却将他一同赶了出来,莫非?
苏伏见他神情怔怔,心思微转便明白他方寸乱矣,不禁苦笑,趁着严伯朗贴着房门悄悄倾听,他连忙传音道:“师兄莫忧,师姐既将玉清宗道袍与暖烟,便表明她有为了命运而抗争的勇气,更表明她对你一往情深。”
“我们男仆与她哪里有甚体己话,云师姐冰雪聪明,将你我二人一同赶出来,才不会引起严伯朗的怀疑。”
纪随风闻言,才恍然,不禁有些懊恼自己竟变得如此多疑。
房内,云溪拉着暖烟的手坐下,神情略有些激动:“暖烟如何办到的……”
暖烟自然明白她所言之意,秀美的面上浅浅笑着:“亦是小姐坚持,否则暖烟再如何努力都是枉然。”
话音并未收束,严伯朗又哪儿听得懂,他心底有些痒痒的,总觉对云溪有了一种莫名的感觉,与其他女子都不同一般的感觉,而那一日她如此讥他,此时忆起,便自动变作了女孩子家的矜持,当初令他怒气勃发的言语顿时变成了俏皮话。
“小姐还记得暖烟是如何加入云山城的吗?”
暖烟对云溪,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温柔,这是其他任何人都不曾有的待遇。
云溪不知她为何突然提起,便笑道:“有一次我出外游玩,路见你受伤倒在地上,有坏人要害你,我出示了云家令牌将他吓走。”
“暖烟,你怎还对此念念不忘。”
暖烟轻轻一笑,颇有些追忆地说:“当日我中了毒,那毒使我不能动弹,错非小姐路过,便遭了那人毒手。后来我去杀死了他,才知他只不过一个散修,无怪会为小姐那令牌吓倒。”
“我怎么能如此憋屈地死在一个散修手里。”
她眼中有些泪花,忽然哽咽道:“我一日日看着小姐长大,总觉小姐是我见过最纯粹的姑娘,刚开始只为报小姐的恩情,后来却再也舍不得离开。”
云溪将她拥入怀中,动容道:“暖烟,我亦早知你另有身份,不过你待我极好,我便视而不见……”
严伯朗这时略有些阴郁地收回探听的灵觉,这对主仆经历或许曲折,他却并不关心,这时不禁期待着成道之礼的时辰到来。
“嘭!!”
便在此时,有一道巨响蓦地自外头传进来,旋即便有地动山摇之感,整个通源阁都摇晃起来。
以此为契机,通源阁的灵气蓦然暴动,本来徐徐流淌的灵气竟倏然卷动,向着虚空聚拢而去。
“着……着火了……严师兄,外头着火了……”
第399章 紫薇玄算,前途难料(五)
“着……着火了……严师兄,外头着火了……”
一个圣地弟子慌慌张张地奔进来,在地动山摇的天地巨威中,面色显得惶恐。
严伯朗强忍着惊惧,难以置信道:“着火?涂龙阁会着火?你在说甚痴话?”
“嘭!”
又是一道剧烈的爆响,众人抬首望去,只见一道紫色烈焰冲天而起,而后又是轻微急促的频繁爆裂,那些紫炎顿爆裂开一团团砸将下来。
这一幕惊呆了所有人,没有人能想到居然有人敢在涂龙阁撒野。
“那是什么?”
那弟子忽而骇然出声,只见暴动的灵气如潮水般涌动,源源向着虚空而去,渐渐化作了一似兽非兽,似妖非妖,体型庞大而紧致的灵物。
严伯朗瞳孔一缩,怔怔道:“灵脉化形……该死的……谁将灵脉梳理了……”
他仿似想到了甚,忽而喝道:“还杵在此地做甚,通通给我去救火……”
女婢与那弟子慌忙地去了,严伯朗正欲动身,两个男仆却动也不动,他冷冷地望去:“你们两个听不懂我说的话?”
纪随风化作的魁梧汉子硬邦邦道:“没有我家小姐命令,涂龙阁着火与我云家何干?”
“你……”
严伯朗只觉七窍生烟,咬牙怒道:“你家小姐很快便是我的道侣,届时我便是云家姑爷,是你半个主人,你竟敢抗拒我的命令?”
纪随风心底冷笑,面上仍然硬邦邦地说:“待你真成了再说罢,我只听小姐一个人的。”
苏伏见他脸色发青,心底暗笑,不过却知这动静看似剧烈,必然不能持久,目下无法耽误,必须即刻将云溪带走,他轻轻行礼道:“姑爷,石头向来这般冷硬,莫要同他计较了,不若让我姑爷去,小的修为不高,总能派一些用场……”
严伯朗杀机才动,被他这一声姑爷叫得,心底又舒坦了,他满意地拍了拍苏伏肩膀,道:“你不错,待云溪入门,我便去云家将你要来,圣地核心弟子或许我讨不来,一个天道盟执事还是不在话下,随我来罢。”
两人俱去,苏伏悄悄回首向着纪随风使了个眼色。
纪随风咬一咬牙,便回身入房里,甚话也不说,便去将云溪紧紧拥在怀里,说道:“你曾经问我,若是有一日你离开了我会否想你念你,我当时答你,我会找到你,然后令你再也不能离开我……”
云溪眼眶微红,挣扎着推开他,道:“师兄,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可是我不能和你走,我不能丢下暖烟一个人……”
显见暖烟已将她计策告知了云溪。
暖烟这时忽然行近,纤手蓦然在云溪鼻间一抹,她顿时软倒,竟一丝多余的话也无。
可怜云溪虽隐隐察觉暖烟不同一般,却哪里知道她哪里不一般,便连她的反应都在暖烟的意料之中,毫无反抗地被迷晕,亦是她太信任二人所致。
纪随风深深地望了一眼暖烟,如此地干净利落,此女在入云家之前,必然是个修士杀手,唯有修士杀手才懂得如何迷晕修士,行事才不会拖泥带水。
暖烟动作未止,又取出两个虚空傀儡,激活了其中一个,化作了自己模样,而后套在了云溪身上,顿将其变成了她的模样,依法炮制,又将另一个变作了云溪模样。
做完这一切,她轻轻拨开云溪面容上的发丝,语气没有一丝起伏,道:“小姐,你的情谊我还你了,缘分已尽,再见时,便是陌路,届时或许你成了我十三娘的目标,可千万当心啊……”
她语罢,缓缓转身,掀开纱帐,轻轻地坐于梳妆台前。
纪随风暗暗记下了“十三娘”这个名字,而后将云溪横抱而起,道:“暖烟道友,你保重了。”
旋即便出门去,这时涂龙阁浓烟变淡了,显见火势已得到控制,他心底不禁凛然,那紫焰看去便知极恐怖,涂龙阁内的修士反应竟如此迅疾。
他抬首去望虚空,那源源汇聚的灵气亦渐渐消散,逐渐化形的灵物竟有崩解迹象,显然有高人出手了。
心知刻不容缓,他连忙向外奔行而去,待到通源阁门口,心头一跳,却见其中一个守卫仍然尽忠职守,这时感应到他出来,皱眉望去,冷道:“怎么回事?”
纪随风虽慌不乱,平静道:“方才灵气剧烈波动,暖烟执事因此晕迷,小姐令我将她带出涂龙阁,免得受到影响……”
守卫挑眉道:“不必了,圣地已有人出手,灵脉紊乱顷刻便好,严师兄走前曾嘱咐,谁都不能从此地出去,给我回去待着……”
纪随风心底恨恨道:严伯朗,你觊觎师妹便罢,还屡屡阻我,真是可恨。
这时心底杀机蓦地闪动,虚空却蓦地传来破空音。
“嗤!”
一柄灰白飞剑从守卫颈后刺入,飞剑蕴含的剑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