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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眼人都知道,“赌坊”是依托在活杀堂之下的,然而赌坊并非专以赌为业,赌只是它的一小部分,更多的却是杀人,只要你付得出足够代价,它能为你杀任何你想杀的人。
没有人敢于质疑,因其背后真正靠山并非活杀堂,而是北地庐州大门阀之一的北邙宗。
太渊城四个大势力看似风光,实则暗中皆受着各大门阀节制掌控,一来防止他们长到足够威胁他们的程度,二来此地乃是太渊城,太渊秘境的旧址。
“赌坊”相邀,必然没有好事,苏伏忽而想到了管雨石,倘若他那充满贪欲的眼神,乃是为了悬赏而来,很多疑问便得到了解答。
在太渊城里,有一个或许多人,无时不刻在想着取青衣的性命,他或他们没有足够的实力抑或是受到节制,不能明着出手,这才在城中的暗势力里发布了一条悬赏令,想必这悬赏令只有各大势力的首脑级人物清楚,而那奖励必然无比诱人。
他想到这里,忽然觉着青衣活着,并不比自己容易。
苏伏眸子变得深邃,本来以为只是一件小事,可牵扯到赌坊,就变成了大事,他不能再让青衣去冒险,无论是因其有希望治好自己伤的缘故,还是因其两次的救命之恩,他都不能再让青衣身陷险境。
他眼睛微眯,抬首望着暗沉压抑的天穹,喃喃自语着:“赌坊么?便让我苏伏来试试深浅!”
……
有的时候,寂静是一种可怕的沉默,它可让心灵滋生不必要的恐慌,譬如在这间寂静的石室,花音本来趋于平静的心灵,渐渐泛起涟漪,此次慌意比之前次还要剧烈。
她渐渐想起来“赌坊”的意义,也渐渐明白李魁与那黑袍人对话的真正含义,他们是要谋害小姐啊!
反应过来后,她只觉得心里头又是愤怒,又是悲伤。小姐一生行善,治过的病者不计其数,且从来不计较外物,医仙堂有多少药材,都免费用在医者身上,这样一个完美的人,居然有人想着要谋害她,愤怒之余,便是恐慌。
但正所谓物极必反,恐慌到了极处,便又渐渐转了愤怒,想着那些要对自家小姐不利的人,想着小姐落入他们手中,必然受尽折辱而死。
这一切都是在点燃她的心内怒火,因而怒火便愈发的炽热起来。
祸兮福所倚,巧的是她晕迷前施展的《绝式》,沸腾的血液并未因她昏迷而解除,法体内的每一小分的气力都在酝酿着,咆哮着……
气海处,许久不曾动弹的气旋忽然间疯狂转动,她法体内的血肉,在《绝式》的催动下,在怒火的燃烧下,居然化作了源源不断灵气,使得气旋逐渐的完满。
而后在“啵”的一声轻响下,气旋猛地一震,她停滞多年的修为,终于晋入通神境。
第467章 风起云涌(三)
“真是晦气!”
一个刚脱身于太渊令风波的散修,坐在城南的一家酒肆内,望着愈来愈大的雨幕,满脸的阴郁。
“谁说不是!”
他的对面坐着一个散修,附和的同时,便给两人添了满海碗,旋即小意地打量四周,才悄声道:“也不知那太渊令落在了谁的手里,你说这太渊令出世,既然引起了大门阀的注意,你我还候于城内,恐怕没有半分机会罢,或许还有性命之虞,不若去往他处避上一避?”
两人今日差些因太渊令之故死于各大势力的屠刀下,幸好太渊令遗失,令各大势力失去了杀人的借口。
两人庆幸的同时,又有些不甘。
是的,谁不想得到太渊秘境里的宝贝?同样是在长生路上苦苦挣扎,不论是大门阀弟子,还是散修,皆希冀得到莫大机缘,从此出人头地,威风八面,或许还能开山立派,成为一代祖师,留名真界,这本来便是常情。
是以明知太渊令不是他们可以碰触,却仍然抵受不住诱惑。身为散修,他们自然有着一份敏锐的嗅觉,明知太渊城大乱将启,仍然在此徘徊,便是此故。
满脸阴郁的修士没有说话,只是端起酒碗,正欲饮尽,眼前却飘过两道美好身影,他微微一怔,透过雨幕,便见一个绰约清雅的女子与另一个执伞的娇媚女子缓缓自酒肆门前而过。
那绰约清雅的女子没有打伞,面容遮掩在雨幕里,有些模糊,而那些串联成线的雨幕,却仿似穿透了她的身体,丝毫也不能沾身,令人惊诧莫名。
“她好像是……小医仙?”
“是她没错!”他对面的散修循着视线望去,咧嘴一笑,“年前还受了她不少恩惠,确是个姿颜无双的女子,谁能与她结为道侣,那可是几辈子的福分。”
满脸阴郁的修士微微遗憾地望着她的背影,叹道:“如此佳人,岂能轮到你我,想也别想了……”
对面散修举杯与他同饮,复又说笑。
……
雨愈下愈大,好似永不断歇,太渊城在骤来的天劫又莫名散去之后,迎来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洗涤。连天的雨幕,宛如串成连珠,在偶尔刮来的暴风“呜呜”的呼啸里摇曳,扭摆,舞动,姿态各异,令平日忙于营生的太渊城居民,竟观出了奇景来。他们三三两两聚在一处,偷得了闲,观着奇景,倒也怡然自得。
“青衣小姐……您倒是走快一些呀……”
青衣步伐缓慢,步过了酒肆,步过了茶楼,步过了坊市,越过了城南地域,来到黑虎宫所在的界域,东城。
前来知会消息的娇媚女子,觉着撑伞的手都有些发麻了,她满脸的焦急,却又不敢独自前去黑虎宫救自家小姐。
青衣仍然不紧不慢的走着,仿似也从这连天的雨幕里观出了奇景,清冷的脸颊上略带了一些饶有兴味。
此时大雨,街上早已没了行人,略一观去,东城与南城没有太大区别,同样是酒肆酒楼林立,布帛典当齐整,香料商行遍布。
当然,这些都与她没有关系,红尘的烟火在她眼中,还没有一本书籍来得精彩。
没有太大区别,仍是有着区别,尽管青衣对此觉着淡漠,这时仍然停驻下来,因为在她的眼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打铁铺。
那是一个没有任何招牌幌子的打铁铺,内里情形掩在雨幕后,可青衣却知道,它就是一个打铁铺,那是云家的打铁铺。
“咳!”
一道轻轻的咳嗽声音响在二女耳边,打铁铺前的雨幕里不知何时出现一个背有些驼的老者,他的头颅亦低垂,看不清他的脸面,且同青衣一样,那些雨没能淋湿他分毫。
“陆病痨!”娇媚女子一声惊呼,不明白此人怎会在此。
陆病痨,只知姓陆,原名无人知,十数载前于太渊城中出现,成为刚刚起步的云氏商行供奉,因其总也治不好的咳嗽,便有了一个不甚讲究的别号,却为云氏立下了汗马功劳。没有人知道他的具体实力,许是抱虚,许是凝窍巅峰,可他是云氏两大高手之一,这是毋庸置疑的。
娇媚女子忽然语噎,她与他的身份天差地别,直接唤他别号,不知会不会惹他生气?想到这里,她似乎有些害怕,不禁微微靠近了青衣。
这时,老者,或者说陆病痨缓缓开口:“见过青衣小姐。”
他的问候很简单,声音很沙哑,好似用着铁器磨出来的一样,在滂沱的大雨声下,竟也清晰地传出好远。
青衣微微欠身,不温不火地说:“陆老好像专门在等我?”
陆病痨抬起首来,这时雨幕没能遮掩他的面容,老脸平凡无奇,只是很苍白,另有着一双浑浊的眸子,虽浑浊,却不能掩盖其后奇异的酷冷。
“青衣小姐不能再往前走了!”
娇媚女子脸色惶急,又气又急地说:“陆老您在说甚,家主被黑虎宫带走了,青衣小姐是为了救家主才来此地……”
陆病痨听到“家主”二字,瞳孔猛地一睁,忽然捂嘴,剧烈地咳嗽起来,他的老脸愈发苍白,可他的嘴角却勾勒一起一抹嘲讽。
“那个眼中只有利益关系,不惜弑母登位的妖孽,也有资格当得家主二字?她早也该死了!”
这一段话他说得非常急,以至于令娇媚女子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她满脸愤怒,娇喝道:“陆老您要再敢胡说,我便报给二爷去……”
闻着此言,陆病痨“嗬嗬”地发出犹如破风箱的笑声,格外的刺耳吓人。
青衣忽然淡淡问道:“云氏要变天了?”
旋即语气肯定,语声仍然没有波动,道:“我很好奇,除开那个老妖婆之外,还有谁能调得动你?”
陆病痨笑声戛然而止,他的眸子变得极为怨毒:“云中天抢了我的爱人,她本与我情投意合,她为了我,害死了云中天,便沦为你们口中的老妖婆,可你们可曾替我们想过……”
青衣脸上露出释然,微微点螓道:“原来你便是老妖婆的情人!”
第468章 风起云涌(四)
“不错,就是我!”
陆病痨浑浊的眸子渐渐冰寒,连带着周遭的雨幕都散发出逼人寒气,他沉沉冷笑:“青衣小姐既然知道了我的秘密,便无法活着离开了。”
逼人寒气开始蔓延,使得周遭温度开始下降。
青衣清淡的脸上渐渐有了生气,她居然微微笑了一笑,说道:“陆老觉着赢定了我?”
娇媚女子这时苍白的脸色微微一动,好似才从这惊天秘闻中醒来,她的嘴唇微微翕动,旋即喃喃着: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小姐不是那样的人……
“你骗我,你们都在骗我……青衣小姐……”
她不知为何全身颤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拉着青衣的手臂,状若疯狂:“青衣小姐你说……你们是在骗我……”
便于此时,一滴雨水即将穿过青衣时,忽然停滞在半空,霎时间,那雨滴便洞穿娇媚女子的头颅,一些白的红的激射而出,她的脸上残留着疯狂,她的眸子却由清明转作了不可置信,而她握伞的手,正将伞骨抽出一丝,露出了冰冷的锋芒。
“你……是……怎么……识破……”
青衣望也不望她软倒的身躯,微讽道:“我不用识破你,下回要杀人,记着不要露出杀机,虽然你没有下次了。”
陆病痨冷漠地望着倒下的娇媚女子,淡淡道:“医者杀人,比之侩子手也不遑多让。”
青衣却微微一笑,“没能看到我出手,陆老有些失望罢,其实你心底也不笃定能否胜我,刻意营造必胜的姿态,还将藏于心底多年的隐秘暴露,不外乎想攻破我的心防。”
“可惜,要是你一开始便出手,或许还有一些机会……”
陆病痨微驼的背直了起来,这时他似乎蓄势完成,眸子里的浑浊尽皆转作了酷冷:“好大的口气……”
漫天的雨幕便这时凝成冰柱,铺天盖地地向着青衣激射而去。
青衣并指,轻点身前虚空,只见虚空泛起了层层的波纹,紧接着虚空居然有大水倾倒而出,所有的冰柱都在大水中湮灭。
陆病痨眸子骤然发冷,心底微颤,苍白的脸色更是苍白,“这是什么神通!”
他的动作却不停,忽然取出一柄连鞘长剑,“锵”地拔出鞘,剑身却是通体的死灰色,漫天的雨幕忽然停在他的丈外。
“剑圆方寸,背水而战!”
陆病痨那独有的,宛如铁器交击摩擦的声音响彻天地,旋即身形突进,穿过那倾倒的大水时,所有的水连同雨幕一起都被排斥在丈外,形成了一个空洞的圆。
那剑被他反握,横在胸前,突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