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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雨石精明得很,深知他应下此事,殿主定不会助他,或还会危及自己在无量殿地位。日后莫说杀不杀得孙仲谋,便是杀了他,殿主为防担当干系,也会将他交给北邙宗处置。
要知道无量殿较之另外三个势力不同,并非完全散修盟附庸,殿主洪齐天,不是个甘心沦为他人走狗的人物。正因为深深明白此点,他才能在无量殿风生水起。
他想了一想,又道:“好教特使知道,管某非无量殿话事人,特使真有心要交付,管某可禀与殿主知道,由他来决议……”
师洛水摆了摆手,不轻不淡道:“罢了罢了,教你做个事情,推三阻四,好不爽利,此事不须你了,我自有主张,你且去罢。”
管雨石听话的起身,告退离去,心中有些庆幸,更多却是懊恼颓丧。换做年轻时,说不得就应下了。
然这亭仍不得清静,管雨石离开之后不久,又有一个人徐徐踱步而来。
略显发福的身材,得体的穿着,温厚的面孔,他来到亭外,向着师洛水行礼,道:“小姐,盟主有口谕传来。”
师洛水早就感应,便请来入亭来,虚引道:“陈叔坐着说罢。”
陈有为依言落座,却从怀中取出一张图来,其上浅浅勾勒几笔,就将整个庐州摹于纸上,显然画师技艺高超。
这是一副地图,陈有为指着图中,标着“恶地”字样的位置,说道:“盟主口谕稍后,先说方才,有消息传来,说那妖族先遣队已越过一线渊,径往恶地去了。”
“盟主忖测妖族目标乃是佛门,与庐州无干。”
说到此处,他微微一顿,露出微笑来,又道:“久违的佛妖之战,观来又拉开序幕,真界要不太平了。”
师洛水却没有欢喜,淡淡道:“言之过早。便是二者真要大战,苦的也是我们。不要忘记庐州横亘在二者之间,佛妖欲远征,皆要借道。而今太渊出世便罢了,日后呢?总不能要过便过,全然不将我们放在眼里。”
“如此容忍下去,谁知会否有一日,二者突然举了屠刀朝向我们?作为大门阀里,实力最弱的散修盟,首当其冲,父亲对青州的筹谋,就怕要搁置了。”
陈有为眼眸微闪,笑道:“小姐眼光放得远,已有盟主风范,不久未来定能顺遂接管散修盟。”
师洛水道:“此言谬!父亲正是壮年,还早得很。再者言我志不在此,而今只要能助父亲完成心愿,便就足矣。”
陈有为连忙道:“是!盟主与小姐父女情深,倒是属下僭越了。”
师洛水道:“陈叔不必如此,你自小跟着家父,已有二三百载。我还有许多不懂,须陈叔教我。况散修盟事宜陈叔最清楚,身为一个散修盟之人,当不能忘却宗旨。此盟乃为天下散修造福,非是家姓天下。只要真心为散修计,陈叔威望已足,便是由您出任下届盟主,也理所应当。我一个弱质女流,却不好引领众多英雄好汉。”
陈有为双手连摆,羞惭的说:“小姐折煞我了。青州之事,属下仍记忆犹新,倘非机缘巧合,被个散修破解,属下怕要自刎谢罪方可。更莫谈盟主位,那是属下想也不敢想的事,小姐还是莫要拿来取笑我。”
师洛水轻声一笑,说道:“过往便是过往,陈叔莫负疚。不若说说父亲口谕罢!”
陈有为点头道:“盟主传令,散修盟于太渊城势力,皆要听从东都命令行事。太渊秘境,非我等所能觊觎,就教东西魔宫与天道盟争去罢。”
他说着,面上有着苦笑,说道:“便连小姐,也不例外。”
果然师洛水脸色微微一变,道:“我也要?听那个姓柳的命令?”
“正是!”陈有为叹道,“而今散修盟势微,盟主也不得不做出此等抉择,小姐还需忍让其一二,莫要生出枝节来。”
师洛水摆过脸去,细咬银牙:“如此下去,外界都道散修盟当东都的狗,愈发忠心耿耿了。”
陈有为道:“此是权宜之计。只要盟主与小姐心思清明,不为流言所扰,终有一日,散修盟亦能屹立真界不倒。”
师洛水澄清心绪,道:“陈叔所言极是。对了,父亲可有谈及青州?剑斋前段时日在太渊死了一个真传,就引了血祭,使人心惶惶。我怀疑剑斋不会就此甘休,不知还要搅出什么风雨来。”
陈有为怔了一怔,道:“已多方确证,剑斋确未参与此事,似要作壁上观。”
清风拂过湖泊,摇动荷莲,使莲花摇曳不定,师洛水静静望着此幕,说道:“花欲眠而风不休。剑斋现届剑主是伶俐人,有着屠龙为号,又是杀伐果断之辈,有此人在,剑斋锋芒不止如此而已。”
“依小姐言,剑斋亦要争这秘境么?”陈有为略显惊讶,不知师洛水如何得出这定论。
师洛水道:“那一日我同姓柳的,魔剑三人将剑斋那个神秘真传围剿,三人俱伤才将那人杀退。也是就近,才堪堪修好伤势。”
陈有为心头微震,道:“传言竟是真确的么,那个剑修,果有如此神力?”
师洛水道:“他擅一手极光剑意,身上无时不有剑意缭绕,等闲都不能近他身。不过,倘我将第五个玄女寻到,未必比他差了。”
陈有为心说:说得轻巧,偌大真界,去寻个名姓容貌都不知的身外化身,谈何容易。原这剑斋底蕴如此恐怖,盟主图谋青州,真的好么?
师洛水语罢,似乎谈兴尽了,便道:“陈叔,你把个关要,但凡东都来命令,都要呈交我决议。”
陈有为闻得此言,顿知其意,便起身行礼道:“属下遵命!”
第570章 黑袍会
风平浪静下的暗潮涌动,大的小的,剧烈的轻微的,尽都推动时势,不管这时势意愿,究竟有无遵照原定而行。
喻于天道运转体系之下,万物众生亦同遵照一定轨迹而行。譬如凡夫,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太渊城,一处昏暗密所里,有数个全身笼于黑袍之人围坐一圆桌。每个黑袍人身前,都有一个身份标识,依稀可辨是“灵、火、岩、觉、宿、雨、魇”。
此些人真面目不显,皆乃太渊城所谓“权贵”,非老即尊。而他们之间,亦不相识,皆以代号称。谁也不知他们黑袍底下是个什么面目。而加入这黑袍会,需要苛刻条件,能达成者,甚为稀有,是以这桌围坐仅止七人而已。
他们身份相等,没有首领。
其中一个作了变化的声音缓缓开口:“黑袍会,多久没有齐聚一堂了。”
“是啊,多久了呢。”另一个古怪的笑说,“料想没有秘境,也很难有这日。”
“守着盼着,这太渊秘境终于出世,却似落于定局。灵,你将我等聚来,莫不是真为秘境之故罢!黑袍会在太渊城或许有如帝皇,然于大门阀,土鸡瓦狗耳。灵,你可不要拉我等落水。”
今日黑袍会,似是一个代号为灵的黑袍人所聚,众皆沉默,唯有灵轻咳一声,沉声道:“在场列位,我信得过。说句实话,黑袍会本就为太渊秘境而设,而今也到了我们一齐发力时候。”
代号为雨的黑袍人,冷冷笑道:“灵,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二大门阀就要在我们家门打将起来,届时什么阻挡势力,都要灰灰,这时当要夹起尾巴,才能活命。听你之意,是要与那二大门阀争一争么?”
魇淡淡道:“不如听听灵怎么说。”
众都好奇,听听无妨,当即静下来。
灵轻敲桌子,字斟句酌道:“不瞒列位,我掌了一个隐秘,列位可识得鹿泉老人?”
黑袍代号觉,悠悠然道:“传奇之人,天演丹创始人,天工坊丹、器二道大师,怎会不识得。”
灵笑道:“觉解答,甚是得宜,便是此人。教列位猜猜,他是什么根底。”
黑袍代号岩,冰冷冷道:“莫要废言,拣点重要说。”
灵黑袍下的脸色微变,淡淡扫了一眼岩,道:“鹿泉老人乃是秘境出来之人。”
此言一出,众皆震惊,不由面面相觑,难以置信道:“秘境未出世前,只道是个传说。怎么里面还有活人?你有何根据?”
灵道:“我曾有幸,获得一份他老人家手札,自一些零言碎语中,推测得知他非真界之人。”
黑袍代号宿,莫名说道:“哦?如此说来,你已探知如何进入太渊秘境了么?”
灵轻轻摇首道:“仅止片面。手札上说,鹿泉老人乃是灵巫一族后裔,其血脉之力可短暂开启秘境,才可令他出现在真界。否则秘境开启,早为真界所知。”
觉复轻飘飘道:“而今鹿泉老人不知所踪,又要去何处寻他。便是寻到他,秘境地点你可知么。便是你能探知,顺遂瞒着大门阀进入秘境,秘境内里这灵巫一族又是何物。恐不止这族,凭我等如何应对。”
众人一听,都觉有理,纷纷望向灵。
灵淡淡笑道:“觉还是老样子,心思缜密。手札没有谈到还有何族,不过秘境里怕是别个天地,任他何族,都抵不过岁月流逝。”
“此又是怎么个说法?”雨最是急切,问道。
灵又道:“手札零言碎语里,对秘境存亡忧心忡忡,想他鹿泉老人,乃是上劫末人物,距今五千多年过去,秘境怕早已剩了一座空城。”
宿冷笑一声,道:“我们怎么知道你有没有瞒着什么,便是按你所言行事,到头来只得一场空,还恶了大门阀,你要我等如何自处?”
魇淡淡道:“秘境很大,凭灵无法消受,姑且信之。”
灵道:“黑袍会成立以来,我等互通有无,列位应当了解我的信誉,没有八成把握,我又怎么会提出来,教列位与我一同冒风险?”
“八成?”
雨拔高声音,遂低沉说道:“何来八成,请教明细。”
灵便即详述:“其一,鹿泉老人虽不知所踪,可我早已寻到他后人所在,一应筹谋尽都布下,只待收网之日……”
“慢着!”
却在此时,魇冷冷打断道:“早已寻到?既早已寻到,为何迟迟不发,要待二大门阀发见,才将我等聚来,此是何意?”
此言说到众人心坎里,便都双目灼灼盯着灵。
灵被逼不悦,冷哼道:“尔等将秘境当做什么?自家花园么?想进就进!秘境此次生出细微感应,才被各大门阀查知,我亦因此察觉秘境异动,否则不然,待到秘境花落他家,我等只能徒叹奈何!”
众人勉强将这说法接受,魇淡淡道:“你接着说罢。”
“其二,秘境入口我有猜测,只要那后人到手,交我炮制,定能逼出来;其三,我有一宝,可护我等顺遂通过秘境通道,可免落于虚空乱流;其四,我已掌了一些秘境之事,对内里已有片面认识,诸位倘若信我,便随我闯这一闯,能否超脱,就赌这一搏!”
灵语罢,众人都陷入沉思。
良久之后,雨开口道:“灵,你须将秘境之事一一说与我们知,再教我等判辩凶险,依情况而定。能做到如此,只要有着一线生机,谁不愿搏一搏?”
“此言有理,我附议!”
众人似都心动,便连一直未有开口的火都缓缓说道:“能否说服我等随你冒险,就看你诚意如何了。”
灵见众皆踊跃,心底大石便即落下,微微笑道:“好说好说,诸位且听我一一道来,话道那秘境……”
……
话表花音委屈愤怒交加,一口气跑了两个时辰,出得天宫山地界,待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