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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便是自里头传出,想了想,袖袍下干枯的手突地击出,一道佛光乍亮,将那土包炸得稀里哗啦,碎土四溅。
烟尘稍微弥漫,却依稀可以见得一袭触目惊心的白衫。
说触目惊心,那是法慧的感受。在方才如此恐怖的冲击下,他竟安然无恙,尽管其胸襟上的血渍仍在,月白长衫并不干净,在这方黑土上,却是独一无二的一抹白亮,形成了强烈的视觉冲击,令法慧禅心略微震荡。
“禅师知道么,步入长生是某一直以来的夙愿,在此前的无数个日日夜夜,某无数次地幻想过:当落日沉寂,万物凋零,有言难述,有语难抒,将是何等的寂寥;当九天之上的银河星汉,俱都黯淡,不见一丝光亮,将是何等的令人悲伤……”
法慧心中升起不安的预兆,微微眯眼:“若皈依吾佛,即入圣界,日不会落,万物不曾凋,玄星照亮你的前路,你不会再感到寂寥与悲伤……”
烟尘尽散,只见苏伏盘膝处,仍存一小滩雪。他的神情说不上平淡,也并不激动,用着叙述式的口吻:“某此生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生怕行差踏错一步,就此前功尽弃,甚而灰飞烟灭。无数次地与在鬼门关徘徊,生死之间,寻那一丝宝贵的生机。”
法慧心中不安的预兆愈来愈浓烈,道:“玄帝要坚信,此些乃是佛祖予你考验,待你归入圣界,必有一席之地。”
“每当生死之间,某总在想:若有朝一日,彼方星辰照见此界,将是何等的美丽……”苏伏低声的喃喃。
法慧面若冰霜,突地抬首去望,只见夜空斗然点缀百多星辰,细数之下,共有百零八。方圆数十里之地,尽都为星光照亮,宛如白昼。
其中一颗星极为明亮显眼,他浑浊的双目倒映出一条清澈的河流,那颗极为明亮的星辰,竟缓缓地溢出银河。
“天元水星……”法慧收回视线,紧紧盯着苏伏,“此乃邪道,玄帝还不趁早皈依……”
“皈依……”
话至末尾,宛如雷声隆隆,向四面八方传递,虚空泛起一层细细的涟漪,如水波一般,向四面八方扩散。
他知道,方圆数十里之内,已被对方铺设了剑域。剑域便罢了,要命的是一百零八星辰,虽与《太阴玄星锁星劫》不同,却是势气领域的显著特征。
换言之,此人方破境,便凝出了势气领域,只消圆满之日,便可渡小天劫,成就渡劫宗师,这是何等的骇人听闻。要知道曲沐修道五百多年,势气领域在死前方才完善。
借这一声喝,法慧希图试探出剑域薄弱处。结果令他很失望,方圆数十里,尽都被剑域覆盖,没有任何破绽可觑。
苏伏心神处在极微妙的状态下,灵识增长十倍还多,方圆数十里之内一切风吹草动,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再没有比这更令人心动的事了,前番艰苦锻炼本识,果然没有白费,缓了数载凝罡,却省了十年打磨苦功。
没有破绽,法慧身附佛门大神通,却也不敢久留,寻思着道:只要逃出一段,门中后援已在途中,仍逃不了他。
想及此,当即御使莲台向后方逃去。
他怯心已露,怎会去想,苏伏先后几次逃杀,如今又与他好一场大战,早已是筋疲力尽。虽然突破长生,不过破境反而会消耗他气力,只不过因为灵识疯狂增长,另有许多微妙变化,令苏伏看起来状态极佳罢了。
“难道你家大人没有告诉过你,不要把背后露给剑修?”
苏伏戏谑地一笑,抬手便往下压落,百零八星辰蓦地投下青光,星力如烟雾弥漫,将数十里方圆都染成一片青空。
无漏尽大神通,不在真界五行之中,任何一切有为、无为法皆如梦幻泡影,不得伤他分毫。
不过当方圆数十里充斥了星力,等同苏伏的势气领域取代了真界,在势气领域范围内,一切以苏伏所立的法则而运转,显然无漏尽大神通,不在苏伏的体系里。
这便是法慧要逃的缘故。
狭路相逢勇者胜,苏伏自来不缺赌斗的勇气。
此时法慧只顾催动莲台,无漏尽一灭,身下黑土蓦地涌现红河。剑气纵横四里,他心神骤然一震,此时终于恍然对方步步为营,将他逼到了绝境。
“贫僧力弱,也不是谁都可欺……”他双目冰寒,身涌金光,与红河相抗。
正待他欲回身与苏伏做最后一搏时,借着青光掩饰的银河,不知何时来到他背后,昂然一声怒吼,银河竟化螭龙状,将法慧与其座下莲台一起吞噬。
苏伏面色平淡,将手一抬,螭龙轰然爆碎开来,连同法慧一起,化作了漫天的碎末。
百零八星辰敛去,红河消退,苏伏脸上的红光亦同消退,再度变得煞白。他缓缓吐了口浊气,意识疲惫地几乎要马上入睡。
可他知道不能睡,至少现在不能。
不顾破境后变化,也不顾追兵是否马上来到,他当即开始打坐入定,缓缓恢复几乎枯涸的精气神。
灵识全然归入法体,只敢浪费须臾功夫,恢复了一点气力,便即睁开眼睛,正待御剑,抬起欲落的脚,却生生地收了回来。
因为远空飘来一片五颜六色的云彩,那并非真的云彩,而是乘坐着五颜六色的莲台的和尚,四面八方,如潮水一样围涌而来,初步目测,只怕不下数千之多。其中不知有几个禅师,几个罗汉。更不知是否有昭慧禅师在里头,那就真的糟了。
“法华宗的门人,都在这里了罢……”苏伏淡淡一笑,“真是隆重啊!”
只为了他一人,确实很隆重。没有二话,不过一个杀字。
“啊!少……少宫主,公子在此……”就在此时,有数道灵光,先和尚们一步,来到苏伏十丈外落下。
说话的人,可不正是爱结巴的姑娘叶清秋么。
不止是她,叶璇玑、紫儿、潇湘、幽忧也都在其中。
苏伏一怔,道:“真人,你们怎么来了?”
第997章 山穷水尽,噬心赌命(二)
“你可知身上担了多少干系,竟敢独身一人来此冒险。”叶璇玑绝美的容颜微冷,款步而行,皓月一般的美眸,定定望着苏伏,清淡的话语,却令人清晰地感受到她在生气。
苏伏心中却是一暖,她那犹如弯月般的细眉,残存着一丝未及敛去的担忧:“真人……”
“你现今也是真人,不若平辈唤我便是。”叶璇玑显然已经看出他已破境。
“苏伏,恭喜你终于得偿夙愿!”众女一道过来庆贺,全然不将围涌而来的和尚放在眼中。
苏伏回礼应谢,却发现潇湘变得有些沉默,若是往常,她定会笑嘻嘻地说:“哎呀哎呀,苏伏你居然先我们一步踏入长生,本姑娘真是对你刮目相看了,真遗憾当初归墟没有先一步下手……”
心中困惑,便问道:“潇湘姑娘这是怎么了?”
紫儿微微叹息,却被潇湘止住话头,却笑道:“苏伏,你以为本姑娘太担心你而说不出话了么,做梦罢你!”
苏伏笑了笑,道:“这话却好生令人难过。”
“闲话不要多说,你明白自己的处境么?”叶璇玑淡淡地说,“你破坏了伽蓝法会,成了整个佛门的公敌。”
紫儿接着道:“苏伏,宫主正在大闹法华,拖着净慧步伐,她着我等来告诉你,尽快离开商州,只要在净慧追上你之前踏入莒州,便可安然无恙。南离宫……”
音声微顿,她犹豫道:“南离宫无法大张旗鼓地保护你,法华的其他和尚我们可为你挡下,宫主却无法拖净慧太久。若是……”
幽忧冷冷地接上话头:“若是宫主三度出手,圣界的秃驴就会出来,不论南离宫如何,你却必死无疑。”
“早在做出此决定时,在下便有为此而承受一切风险的准备,既然时辰不允许,那便后会有期……”
几女话中,南离宫的宫主,还只能拖住净慧。净慧是甚么修为,苏伏大概弄明白了,但并不因此忧虑,忧虑并无用处。
“走罢,本宫为你开路!”叶璇玑持剑印,轻轻地一斩,一柄飞剑斗然自虚空穿梭,带起了一道冰云似的,亮晶晶的尾光。
飞剑所过,一切灰飞烟灭。她已将《太阴玄星锁星劫》融入自己的剑道中,也算是别开生面。
苏伏与姑娘们一同跃空,他笔挺地穿越这一道缝隙,轻松地破开了重围。后方传来法决碰撞的声音,他顿在半空,回身深深地望了一眼,随后再无犹豫,化作剑光消失在远空。
……
“禅……禅师……门中弟子都去追踪黑衣人了。”
法华城中央圣地,苦塔门前的亭子里。此时已经是第二日的午时,死过两次的净慧,用少许的时间来打坐冥想,恢复每次复活的虚弱。
只有极少数人知道,他便是苦海,苦海便是他。苦海一日不除,真界毁灭了,他也不会真正死去。
他的身前站着一个和尚,巧的是,复归原处的罪业之中,便有这和尚的一份。他的法名唤作圆清,乃是内堂少有的资质绝佳的弟子。
可在昨日,他的七情六欲突然回归本体,现如今对净慧,止剩了害怕。任谁亲眼见他死了两遭还活生生地出现在眼前也会害怕,因为未知,所以可怕。
圆清的声音有些发颤,净慧听出来了,他缓缓睁开眼睛:“你为何不去?”
“师兄们着弟子留下,说……说……”
“说什么?”
“说城中的凡人需要处……理,”圆清咬牙说道,“禅师,弟子不明白,为何非要杀他们不可?”
祸患已经出现,佛徒佛子,是不需要思想的。
“唉!”
净慧微微叹了口气:“苦海所能容纳的罪业,即将饱和。若不设法,会有无数弟子生出无数疑问。”
“弟子不明白,苦海便是苦塔,既然苦塔太小,为何不扩建,反而非要去杀人不可?”圆清见净慧没有生气的模样,大胆地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净慧淡淡一笑:“圆清,吾且问你,若用佛门大乱的代价换取城中凡人性命,你会如何选择。”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自然是救人重要。”圆清想也不想就答道。
“法华宗并不适合你……”
净慧起身,越过圆清,走了数步顿住,回过身来:“圆清,若用你的命,换取城中凡人的命,你愿否?”
“啊——”
圆清从未想过死,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
净慧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失望,在这时,他忽然想到了取走了罪业的人。一个死在了他的掌下,一个正在逃,却即将死在他掌下。
这两个人,或许不清楚自己的行为会引发什么后果。不过他们一定不惧死亡,难道佛门的弟子,非要取了七情六欲,品性才能与之相当?
圆清是假慈悲,却是他门下很受看好的弟子。他日其立地证就菩萨,七情六欲自会重现,届时品性如何,谁又知道?
有生以来,净慧第一次对这修罗禅,生出了些许的疑虑。
圆清呆了很久,净慧等了很久。
“青华夫人离开了么。”
圆清下意识应道:“她,她昨夜杀了……之后便离开了……”
“像楚玉环这样的人物,会为了一个人而大动干戈,想必他的来头不小,你可知他姓甚名谁?”
净慧站在自己击出的洞穴处,望着苦塔的门,突然想到若是没能杀死他,或许不用杀那些凡人,也有方法可弥补苦海。旋即有些失神,对自己忽然生出的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