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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虎视之下,贾似道和李庭芝甚至很难调度战线各处的部队,因为只要部队在调动过程中出现一点儿混乱,就有可能遭到蒙古骑兵的冲击而引发崩溃!
相反,蒙古一方的步兵,哪怕在战场上躺下来睡觉都没有问题!因为宋军根本不可能派出步兵去攻击他们。
此时,蒙古人用来调动军队的号角声再次响起!又有三个步兵方阵从蒙古军大阵中开了出来!目标仍然是陈德兴所在的武锐军。这次开上了的还是蒙古汉军,同样皮盔皮甲,手持刀盾。在三面“张”字将旗的引领下大摇大摆走在战场上。刚才负责射箭的蒙古人也退了回去,换上来的是另外两千蒙古骑兵——蒙古骑兵不仅善于纵马冲击,同样善于射箭,人人都配有步弓和马弓,前者用于下马步射,后者则是骑射时使用的。当然,蒙古人的胳膊也是血肉做的,同样会酸会痛,因此他们采取了轮番上阵射箭的战术。
这是要用车轮战耗尽宋军的体力!
陈德兴深吸了口气,知道蒙古人的图谋又能如何?他又不是统帅全军的枢密相公贾似道,不过就是个挂着从九品官衔的战士而已!而且,就算他是贾似道,就能想出克制蒙古铁骑,挽救大宋江山的锦囊妙计么?就算有这样的办法,也不是一朝一夕可以见效果的。
还是先想法子度过今日这一关再说吧。
想到这里,他开始全神贯注地看着正一步步靠近的蒙古汉军步卒了。前世是高级海员的他,对测距并不陌生。而且他也通过网络知道宋朝的一步相当于后世的1。5米左右,一百二十步就是180米。这样的距离,光靠目测他也能测个八九不离十。
“绷!”一声轻微的弓弦响动后,陈德兴又射出了一枝羽箭,在空中划出一道半圆的抛物线,好像长了眼睛似的一下插在了一名魁梧步卒的面门之上,那人惨叫一声,便一下扑倒在地了!
“好!好箭法!”
此时此刻,在宋军大阵后方,保障河(扬州护城河,后世的瘦西湖)畔的一处用木料搭建的高台之上,一位身穿紫色公服,头戴长翅官帽的中年男子,轻轻的拍了拍巴掌,一对狭长的眼中精光闪动,显露出沉着的神态和勃勃的欲望。在他的身旁,环绕着几个或甲胄俱全,或青袍翅冠的文武官员,也有几个没有穿官服的布衣文士,都拧着眉头在眺望战场。
“祥甫,那壮士是武锐军的军将吧?可有官职?”
一名身披绿袍,长相有些粗豪的文官员上前一步,躬身道:“相公,那人名叫陈德兴,是萌补的承信,现任训练一职。”
“已经有官身了……”这位被称为枢相的中年人,便是此时战场之上四万宋军的最高统帅贾似道。只见他露出一丝可惜的神情,微微点头。
被贾似道唤作“祥甫”之人,乃是武锐军实际上的主将李庭芝。李庭芝原是孟珙门下出身,孟珙是他的举主,因而在孟珙死后,他为之服丧三年——这个时代,举主和被其举荐之人的关系类似主从,即便是李庭芝后来高中进士成了文官,也仍然是孟珙这个武人的门人。
而贾似道方才之所以露出可惜的神情,便是因为陈德兴已经有了官身,若是个白丁,他只需一份荐表便能将之揽入门下。如今已经是兵戈乱世,陈德兴这样赳赳武夫可不像承平时那么不招人喜欢了。
第6章壮士功名不易得
“相公,这陈德兴乃是武学陈博士之子。”贾似道身边,一个相貌清雅,身材矮小,和李庭芝一样绿袍翅冠的中年男子这时提醒道。
贾似道闻言洒然笑道:“怪不得生的虎背熊腰,原是武学那个赛云长的儿子,倒是故人之子。”
那人又道:“相公,可要唤他上来拜见?”
贾似道淡淡道:“不必了,若他此战不死,可转两官,任一部之将,到时候再见不迟。”
贾似道的这话听着有些渗人了!不过也并非他在信口开河。这位史书上的大奸臣自淳祐元年(1241年)起的差遣就没有离开过军事,至今已经“从军”十七八年,而且一直呆在和蒙古争战最前线的两淮和京湖来回奔忙,同不时南侵的蒙古大军周旋——这年头大奸臣也不好当啊!
这么多年在行伍上厮混下来,战场上的凶吉趋势,他当然是一望便知了。现在蒙古人的意图就是集中兵力,轮番用步军攻击宋军战线的中央——就是陈德兴所在的军阵和其左右两阵!一旦宋军抵挡不住,蒙古铁骑就会趁势践踏过去,这三阵宋军能活多少真不好说了。而且武锐军经此一战,肯定元气大伤,不知道要空出多少个部将的缺儿,如果陈德兴能活下来,以他的武艺和从九品官身自然有资格去当部将了。
那相貌清雅的官员瞳孔中闪过一丝担忧,“陈家两代皆殁于王事,就不知道此子有没有福分了。”
贾似道笑道:“将有武运,文有官运。有才而无运,终是无用。想那陈君直(陈淮清)善武艺,通兵事,临安孰人不知?就连官家都听他讲过兵法,若是科场有运,今日就该他督师两淮,如何只得一博士尔?”
好像陈德兴的便宜老爹在临安还是个知名人士,不仅贾似道认得他,连大宋官家都听他说过兵法……就是考不中一个进士(文进士)。
贾似道望着那官员放沉语气道:“群玉,吾知乃和陈君直私交甚厚,欲全其子性命。但其子既上战阵,就须自安天命,其子若是有福之将,吾安能不提携一二?”
群玉乃是这文官的字号,他姓廖名莹中,是贾似道的心腹幕僚。在临安太学求学的时候和时任武学谕的陈淮清交好。虽然入仕却比陈淮清晚了好些年,但是官运却好了不少,现在的散官阶已经是正七品朝请郎,新得到的差遣更是肥得流油的太府寺丞(太府寺掌财货、廪藏、贸易,总京都四市、左右藏、常平七署)。之所以如此,除了贾似道的提携之外,便是他的科场福运远比陈淮清好,中了文进士,成了站在士大夫阶级最顶峰的那么一小撮人中的一员。
廖莹中躬身一礼,“相公教训的是,学生唐突了。”然后便伸长了脖子观战,没有再替陈德兴说话了——因为他知道,他要再多说一句,贾似道一定会把陈德兴从战场上召回,但是这样大的面子贾似道是不会给他几次的,一定得省着点用……
贾似道的目光也回到了战阵之上,由武锐军士卒组成的三个军阵又一次击退了蒙古汉军的攻击。但是本身也蒙受了不小的伤亡!战阵前排的盾手和长枪手已经显得有些稀疏了。而蒙古人的第三波攻势也已经展开,打着董字旗号的甲士和两千蒙古弓箭手正在一步步迫近宋军!
“二郎,还行吗?”刘和尚双手拄着步弓在那里喘着粗气,今日黎明之时他就披上了重达六十斤的步人甲,还带着两匣箭、一张弓、一口刀、一袋水和一包干粮上了战场。整个的负重差不多有一百斤!光是站着,对体力都是一个极大的考验了。
“没事,俺不累!”陈德兴感到自己从来就没有这么有精神过——前世的他虽然身体不错,但毕竟到了中年,也不算怎么强壮。
而今他却托身成了个年仅二十岁的肌肉男,浑身上下都是力气,两阵打下来还真不觉得吃力。不过他也知道这年头当个武夫既是个力气活儿又是个技术活儿,如果不是从小打熬训练,根本当不了合格的武夫。
如果要在后世找个最类似的职业,恐怕不是军人而是职业运动员!还不是单一项目的运动员,而是骑马、射箭、格斗、耍大刀、投掷各种物件、各种水上项目等多项全能,差不多就是铁人多项赛的运动员。
另外,如果想当一名合格的军官,还需精通各种兵法战阵,还需要有高超的驭下手腕。根本就是体力、技巧和头脑缺一不可……这行当本就不是随便找些农夫便可以胜任的。连年轻时候当过兵,这些年也没有把武艺放下的刘和尚,因为年纪有些大了,两阵下来便有点吃不消了。至于战阵之中的其余人等,大都已经气喘吁吁,快要支持不下去了。
“这样下去要败了!蒙古人只要再攻个两三阵,累都要把人累垮了!”陈德兴将目光从周遭的战士身上收回,又回头看了眼后方——巍峨的扬州城墙就在千步之外伫立,在宽阔的保障河边,已经搭建起了一个高台,上面一面贾字帅旗正猎猎飘扬。两淮宋军的最高指挥官枢密相公贾似道应该就在那上面督战。高台之下,衣甲鲜亮的亲劲簇帐军已经展开了两个军阵,五千精锐便是此战最后的预备队!
‘此战竟是背城背水!’两阵厮杀下来,陈德兴暂时忘记了魂穿附体之事,全身心融入到自己的“新生活”中去了,脑筋一下子变得敏锐起来。开始仔细观察其周遭地形和宋军的部署了。
除了背城背水,宋军阵线两侧,都已经用大量的拒马加以封锁。倒不怕蒙古骑兵侧击,武锐军三阵如果溃了也只能退到护城河边,大家想要活命只能拼了!只要贾似道不退,亲劲簇帐军能顶住,两翼的部队能及时向中间靠拢,说不定还能反败为胜……
“二郎,北虏上来啦!”刘和尚又一次高喊起来。陈德兴回头一望,果然一个重甲步兵阵已经到了一百三四十步开外了。
“和尚!”陈德兴望了一眼自己的这个忠仆下属,压低声音道,“若是不敌了,一定要跟着我,我们一起退到河边再寻活路,千万不能往枢密相公那头去。”
“俺知道了。”刘和尚点点头。这点常识他也是有的,蒙古人若破了阵,必直取贾似道的中军,到时候那头少不了一番血战!而且……也不能指望贾似道的亲军优待前方跑下来的溃卒,搞不好就让他们砍了脑袋以正军法了!
“绷!”陈德兴的步弓再次拉响,一枝羽箭如流星般激射出去,又是箭无虚发,当场就射死了个北军的壮汉。他的这一箭就是信号,一千多张强弓硬弩同时抛射出箭簇,如雨注般将汉军世侯董家的甲士覆盖其中了,顿时便有数十人惨叫着扑倒在地。不过余下的战士却毫不理会不断落下的箭雨,仍然齐步向前,好似一座移动到刀枪丛林。
惨烈的肉搏,很快就在汉家儿郎之间展开了!
第7章杀人狂的养成
战场之上,杀声震天!蒙古汉军的第三阵冲击终于有了效果,冲破了陈德兴所在的宋军军阵,同宋军混战成了一团!
陈德兴挥舞着一柄沉甸甸的镔铁环首刀,瞪着一对环眼,大喝一声,便砍向一个董家万户的小将,犹如杀神降世!
刀起头落,鲜血好像火山喷发一样飙射出来,溅了陈德兴一脸。这血还带着体温,最是新鲜不过,味道微微有点腥。那无头的身体还没有倒下,两只胳膊拼命舞动,好像想将掉了的脑袋再抓起来按在脖子上面。
“我真的是变态杀人狂吧……”陈德兴微微有些奇怪,自己一个来自21世纪安分守己的良民,才魂穿几日,竟然就会砍活人的脑袋,而且一点都不觉得害怕,还感到无比的畅快。“看来是两份记忆融合的后果吧?原来的陈德兴就是个变态!”
没错,是变态!陈德兴的脑海中有太多可以和变态挂上钩的画面了!当然不是那种用绳子捆日本女人的图像,而是残杀各种动物的场面……先是杀猫杀狗,那时候陈德兴还是个五六岁的孩子!然后是杀猪,就像现在杀人一样,用大刀活生生砍下猪头!那时,陈德兴不过十三四岁!而把陈德兴变成这等变态的不是旁人,正是他的生身之父陈淮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