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泾阳侯富可敌国,我善德公主流落于此,为何如此苛待于她?”
“苛待?我咋苛待了?”韩跃面带茫然,转头看了一眼金铃儿。
老者哼了一声,阴着脸道:“你麾下众人全都穿着华贵貂皮,为何却让我国公主穿着布衣?”
他说到这里再次一指金铃儿,气忿道:“此地风寒天冷,再厚的布衣也会被风吹透,铃儿在新罗乃是举国明珠,从小锦衣玉食,不曾受到半点委屈,到你这里却连一件貂皮大衣也舍不得给她,这不是苛待是什么?”
老者越说越怒,猛然从脱下自己身上的貂裘,喝令马车边一个新罗军士道:“还不给善德公主送过去……”
东北严寒酷烈,这老者脱了貂裘之后,自己先打了个哆嗦,对面金铃儿一直垂着小脑袋躲在后面,仿佛很怕见到老者一般。但是这一刻她无法躲闪,急切大呼道:“父皇不要啊!”
此话一出,真相大白,这老者哪里是什么新罗使臣,分明是想闺女想疯了的新罗国王。
历史记载,新罗国主真平王一生无子,到了接近五十岁时才诞下一女,因这女娃生下之后便发出铃铛一般的清脆哭声,故而取名为金铃儿。
爱之如掌上明珠,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疼闺女那真是疼到骨子里。
这老者正是新罗真平王,今年已经六十六高龄,自古民间有言,儿行千里母担忧,越是老人越惦念孩子,真平王虽是一代帝皇,但他同样也是个老人,老人哪有不挂念孩子的?
“父皇!”金铃儿直接越过人群,跑到马车边一下跳上去,将貂裘重新披到真平王身上,哀求道:“女儿不冷,您身体不好,切不可脱下大氅,呜呜呜……”
真平王双手有些颤巍巍,他抚摸着小妞乌黑发亮的秀发,目光落在女儿身上厚重的粗布棉袄上,心疼道:“铃儿,苦了你啊!”
堂堂一国公主,却穿着粗布棉袄,这种心痛简直非言语能形容。
金铃儿眼角闪过一丝愧色,她回头看了一眼韩跃,眼见自家男人脸上也有羞愧。
丈夫面带愧疚,小妞反而猛然一咬牙,她将眼中的愧色狠狠压下去,低声对真平王幽幽道:“中原有句俗话,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女儿跟了一个穷侯爷,他给我什么衣服,我就穿什么衣服。”
真平王勃然大怒,指着韩跃身边十几个国公道:“他麾下将领皆穿貂皮,却让你穿布衣,这样的男人不跟也罢。铃儿不要哭,咱们回新罗……”
“父皇您误会了,这些人不是我夫君的属下,他们乃是大唐开国国公,不但身份比夫君高贵,家中也比夫君有钱!”
“大唐国公?”
“嗯!”金铃儿趴在真平王怀里,小心将脸上的愧色隐藏。
对面李勣等人对视一眼,忽然一齐拱手道:“真平王有礼,德善公主说得没错,我等皆是朝堂重臣,并非泾阳侯麾下。他一个穷侯爷,可没资格当我们的上官……”
“阁下是?”
“本公李勣,爵封大唐英国公,这位是卢国公程知节,这位是翼国公秦琼,那边一脸混账架势的是夔国公刘宏基,白脸书生是赵国公长孙无忌,后面那个瘦子是大唐第一驸马,谯国公柴绍……”
李勣挨个给他介绍,每介绍一人,真平王的脸色便肃重一分。
新罗乃是边陲效果,大唐却是中原霸主,李勣程咬金等人名震天下,随便站出来一人都是响当当的人物。真平王心中的愤怒略微减少,不过仍然很是气忿,冷冷道:“都说汉人讲究互助友爱,你们皆是汉人国公,怎能眼见同僚穷困不管?泾阳侯穿不起貂裘,你们为何不拆借一笔资金给他?”
众国公对视一眼,面色古怪不肯搭话,李勣忽然踢了韩跃一脚,骂骂咧咧道:“你老丈人问话呢,装什么哑巴?”
韩跃面带羞愧,上前冲着真平王恭敬一礼,他刚要开口说话,目光落在金铃儿身上,忽然心中没来由一疼,转头轻轻叹了一声。
他不肯说话,金铃儿脸上顿时着急,小妞儿眼珠子咕噜噜一转,搂着真平王脖子撒娇道:“父皇,你错怪诸位国公啦,他们不是不帮,而是借了很多钱给我家夫君,只不过我夫君要发展东北,建城需要钱,筑坝需要钱,种田需要钱,开矿需要钱,伐木也需要钱……”
真平王被闺女搂着脖子撒娇,不知不觉间怒气消散无踪,他斜了一眼韩跃,勉强称赞一句道:“能够白手起家,也算一时俊彦。老夫在新罗听人汇报,说他凭借一己之力养活数十万百姓,此事可算一大功德,将来汉家史书记载,必然有他重重一笔。”
“史书记载有什么用,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金铃儿搂着真平王脖子幽幽一叹,面带凄苦之色道:“父皇您是不知道啊,女儿已经好久没有吃过肉了。夫君要发展东北,大把铜钱抛洒出去,不但花光了自己的继续,而且和各位国公大举拆借,现在家里一屁股债呢。”
“借了多少?”真平王眉头微皱,听到女儿好久没吃过肉,心里顿时一阵疼惜。
小妞伸出一根手指头,小心翼翼道:“不多,才一千万贯!”
“胡闹!”真平王怒喝一声,转头愤怒对韩跃道:“你借了一千万贯,却不肯给我闺女置办一件貂裘,如此凉薄心性,本王如何能将女儿嫁你?”
事已至此,韩跃只能硬着头皮道:“这不是被债逼的嘛,上千万贯巨债压身,在下一家整天吃不香睡不好,能弄身棉袄穿穿就不错了,哪里还能渴望貂裘……”
他看了一眼真平王,讪讪笑道:“实话跟您说吧,今日您远程来访,我都犯愁如何招待,家里可是没肉了啊。”
“这笔债,本王替你扛下了!”真平王面色铁青,冷冷哼了一句。
小妞一声欢呼,搂着父皇脖子狠狠亲了一口,嘻嘻道:“父皇,儿臣就知道您会疼我。”
“你这臭丫头联合夫君来骗我钱,真以为我不知道!”真平王心中暗暗一句,脸上却挂满慈爱之色,他伸手轻抚女儿秀发,没有将这句话说出来。
世间最聪明不过帝王,世间最睿智不过老人,爹娘如果被你骗了,那只有一种可能,他是心甘情愿的。
“走吧,本王还没进城就花了一千万贯,说什么也得见识见识这个地方。”真平王目光落向韩跃,语带深意道:“老夫要看看,到底什么样的城池价值一千万。”
韩跃面色有些脸红,他总觉得老人的目光有些犀利,似乎已经看穿了他的鬼把戏。
金铃儿似乎也有这个感觉,小妞面带狐疑看看父皇,忽然从马车上跳了小来,回头笑道:“父皇,我和夫君在前面帮您带路。”
说话之间,慌里慌张扯着韩跃往前走,那架势怎么看都有些逃窜的味道。
真平王目光炯炯,忽然意味深长对李勣等人道:“人一旦上了年纪,就特别容易犯糊涂,本王这一千万花的有些屈啊,诸位大唐国公以为然否?”
国公们哈哈一笑,长孙无忌语带深意道:“国主嫁女,怎么也得掏点嫁妆吧,你女婿有了钱,闺女也能跟着享福,老夫乃是泾阳侯的长辈,我这里可以给你打个包票,保证德善公主不会被人欺负……”
真平王和他对视一眼,两人同时发出爽朗笑声。
第281章 就算李世民来了,本王也要和他争
远处,小妞拉着韩跃边跑边道:“完了完了,我父皇肯定察觉了我的诡计,怎么办怎么办,闺女骗老爹,传出去羞死人了。”
韩跃无奈翻个白眼,低声道:“我就说这种事不能干,偏偏你在家里又闹又叫,非要骗一笔嫁妆过来,我娶你可不是贪图嫁妆。”
“我只是想帮你,不想你拼搏太累!”金铃儿柔柔出声。
韩跃微微一呆,心中忽然升起一股暖意,女人可以长得不漂亮,但是一定要懂得体贴老公,千年修得共枕眠,这话不是说说那么简单。
他看着小妞俏丽的脸蛋,眼中隐隐带着一丝伤感,分明是骗了老爹所以心中羞愧。
“小妞,我会对你好的,永远都是!”韩跃轻轻一叹,忍不住伸手拦住小妞,低头亲了一口。
嘤咛,金铃儿娇呼一声,一抹红霞瞬间爬满耳根。浩浩阳光当空射下,大地积雪皑皑晶莹透白,小妞的脸蛋却似那雪中红透的山果。
风情万种,俏丽可爱,看得韩跃心中不由一荡。
他伸手轻揽小妞,感慨道:“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只是苦了你家老爹,闺女被人拐走不说,初次见面就搭上一千万贯。这钱还不是心甘情愿给的,是咱俩合伙装穷骗来的……”
“怎么不是心甘情愿?父皇就我一个女儿,他留这么多钱做什么?干嘛要说骗,好难听!”小妞伸手掐了韩跃一下,吃吃笑道:“我总觉得父王是在故意装糊涂,咱们刚才演得太差劲啦,哪有侯爷穷到穿布衣的?”
韩跃摸了摸脑门,嘿嘿笑道:“其实穿棉袄未必就是穷,在我老家有句俗话,叫做穷穿貂,富穿袄,彪子带个大金表……”
“大金表?那是什么东西?”小妞有些好奇,一脸狐疑之色。
韩跃眉飞色舞道:“大金表可了不得,回头等我仔细研究一番,看看能不能制作出来,到时专门卖给各家土豪,咱们就不用骗你老爹钱了。”
“那得先给我父皇做一个,他花了上千万贯总得听个响声才好。你以前总说坑爹坑爹,这个词我今天才懂什么意思,原来闺女出嫁以后真会坑自己老爹,也不知他心里难不难受……”
韩跃得意道:“怎么不会难受,他的小棉袄让我穿走了,而且还是偷偷拐骗,我估计你老爹杀了我的心都有。”
“那你可小心了!”金铃儿吓唬他道:“我新罗虽然是边陲小国,但是国中也有十万强兵,哼哼哼,以后你若是敢欺负我……”
小妞挥了挥拳头,满脸凶悍唬人之色。
“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短,看来你家这一千万不好拿啊!”
新罗只是边陲小国,一千万贯恐怕需要积攒多年才能攒出来,韩跃甚至怀疑这是新罗的保国资金。
他看了一眼金铃儿,忽然嘿嘿坏笑几声,道:“不过本侯爷不怕,我有人质在手,不怕你们父女翻脸。”
说话之间,目光不断朝着小妞的腹部打量。
金铃儿满脸通红,挥手不断捶打他道:“打死你这坏蛋,死韩大愣子,臭韩大愣子,我还没有跟你正式拜天地成婚,结果就怀上了孩子。这事若是被我父皇知道,我羞也羞死了。”
韩跃任凭她捶打,嘴里不断发出嘿嘿坏笑之声,耳听金铃儿羞怒之下喊出“韩大愣子”的字眼,这可是当初他俩认识之时的假名。回忆往事一幕幕,再看看害羞烦恼的小妞,韩跃心中升起一股融融暖意,他忽然一把抱住小妞,搂着她在雪地里打转。
“哎呀,你要作死啦!”金铃儿又羞又急,娇声道:“快放人家下来,我父皇还在后面看着呢。”
真平王确实在后面看着,脸上既有欣慰也有感伤。世间做父亲的都一个样,不管是皇帝还是乞丐都希望自己闺女能够过得幸福,嫁人之后不会被人欺负。
他眼见韩跃抱着自家闺女在雪地里撒欢嬉闹,真平王完全能感受到小夫妻之间的情意,这让老人很是欣慰。
但是话又说回来,自己含辛茹苦养育的闺女被一个男子抱着撒欢,这又让老人感觉很难受。
有句话说的很对,做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