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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慌生乱,有人带头便下意识遵从,满村之人连滚带爬狂奔去后山。
那群亡命之徒仰天狂笑,领头一人面带狰狞,恶狠狠道:“还想逃命,老子们想要杀的人,阎王爷都发不了免死牌。”他手中挥舞一柄巨大长刀,追着一个村民去砍杀。那村民亡魂大冒,偏偏脚下一个打滑摔倒,登时满脸惨然,大叫一声苦也。
他怀里还抱着一个小孩,眼见利刃加身,他奋力将孩子向前扔出去,凄惨祈求道:“哪位乡亲救救我孩子……啊!”话音未落,亡命徒的大刀劈中他胸口,响起清脆的骨裂声,原来亡命徒故意不用刀锋,而是以刀背砸他,就是要享受这种虐杀的快感。
这村民口角咳血,眼睛里的神采快速消退,在他临死之际,他却看也不看自己塌陷的胸口,反而目光直直盯着前方,望向被自己扔出去的小孩。
一个青年闪身而起,一把接住抛起的小孩,他回望一眼地上的村民,悲愤道:“这位乡亲莫怪我,村庄突然遭袭,某家还不知侯爷在山上怎样,不敢留下来与这些杂碎厮杀。今日李风华未能救你,某家良心不安,但我向你保证,纵死也要把你孩子带到山上。”
然而地上的村民却没能回话,他在看到孩子被人接住时,整个人已经咽了气,临死之前面带微笑,似乎并不遗憾。
“侯爷会为我报仇的,你们这些杂……”这是他最后的一句话,声音太小,只有那个砍杀他的亡命徒首领才听清。
“想报仇?他有那本事吗?”这人狞笑一声,手持大刀望向不断逃逸的村民,脸上泛起一丝虐杀的快感,嘿嘿道:“看爷爷一个一个追上你们宰杀,最后再上山头,砍了你们那狗屁小县男。”
他似乎是天生变态,有着极强的嗜血欲望,伸出舌头舔了舔刀上鲜血,忽然仰天狂嚎,提着大刀直奔村民追去。
便在这时,忽然一个身影掠过,王凌云持剑而来,如今他脸上的悠然潇洒早已不见,换之变成一副阴沉毒辣,他冷冷一扫死士头领,淡淡道:“先别杀了,正主儿在山上,需得找到他抢夺粮种培育之方,免得夜长梦多。”
“公子放心吧,不过一群土鸡瓦狗,哪里会出什么意外。”
“万事先虑败再思胜……”王凌云淡淡一句,忽然冷眼一扫死士头领,语带森然道:“怎么,现在我说的话你也敢不听了?”
死士头领打了个哆嗦,目光落在王凌云滴血的长剑上,下意识退后几步。
“走吧!”王凌云看也不看他,手持长剑缓缓而行,仿佛一条盯着猎物的毒蛇,不疾不徐的缀在逃亡百姓身后。
小荒山,就在村北边……
……
入夜杀人时,死士们还放火烧村。当第一朵火光升腾而起,村外另一处密林中已有人惊觉。
这是李世民的百骑司,人人都是百战老兵,怎能眼睁睁看着百姓被屠?偏偏百骑司首领却一声喝令,万事以陛下为主,竟强压着众人悄然出林,奔着小荒山攀爬而去。
他们足足上千人,若是肯出手援助,田家庄百姓几乎不会丧命几人。可惜军人以服从为天职,那些百战老兵虽然气的心肝生疼,但却不敢反抗首领命令,他们耳听着村子里杀声震天,听着百姓们哭天抢地,人人脸上写满了悲愤。
偏生那首领心硬无比,只说了一句:“陛下还在小荒山,若是给这些暴徒冲击而上,惊了圣驾我等万死不辞。百姓不过猪羊,死几个没什么大不了的。”
“大人……”终于一个战士忍受不住,按捺怒气道:“你没有父母妻儿吗?若是你的亲人被屠杀,你还能这样吗?咱们为何不去救人?那可都是我大唐百姓……”这战士显然是个热血之人,他恼怒首领冷血,称呼之间连个“您”字也不说一个。
百骑司首领看他一眼,只是冷冷一句,道:“悄然登山,护卫陛下,莫要被那群亡命徒察觉。”他竟完全不在意那个战士所求。
皇帝卫军最讲究令行禁止,战士们摊上这样一个冷血首领,虽然人人义愤填膺,却只能听从命令。
他们比逃亡百姓更早出发,又兼人强马壮登山如履平地,百姓们才奔逃到山脚下时,百骑司已经登上了山顶。
恰好遇见了从土堡中跑出的韩跃。
韩跃身后,李世民的身影随即走出。
呼啦啦——
上千人的队伍全部跪下,那百骑司首领恭声道:“臣等护驾来迟,还请陛下恕罪。”
李世民眼泛寒光,冷然道:“刘庄封,朕问你山下何事?可是有谋逆来袭?”皇帝最在意这个,事实上他已战意盎然。
百骑司首领刘庄封道:“回禀陛下,臣以为山下之乱并非谋逆,而是一群亡命徒在屠村,臣曾听到他们之中有人高喝杀韩跃抢粮种,目的似乎是向着泾阳县男而来……”
李世民脸色悄然一松。
韩跃奔到刘庄封身边,急切问道:“那现在山下怎么样了?那群亡命徒有多少人,他们屠杀了多少百姓?”
刘庄封看他一眼,撇了撇嘴角,并不答话。
“我问你话啊?你他妈哑巴了啊?”韩跃几乎要暴走了。
刘庄封轻哼一声:“泾阳县男说话小心些,本人官封三品,爵国侯!”言下之意竟是暗指韩跃无礼,一个小县男也敢对他如此说话。
这等行径便是李世民都觉得不妥,皇帝脸色一寒,冷冷道:“刘庄封,你为何不愿回答?莫非真给泾阳县男说准了,你是个哑巴不成?若真是如此朕身边可敢不留你这种人。”
刘庄封一呆,眼见皇帝有些恼怒,他一心向上攀爬,可不能惹了皇帝,连忙对韩跃道:“那群暴徒大约五百之数,人人手持利刃狂砍,夜色中也看不清杀了多少人,约莫有上百个吧。”
“上百个?”韩跃惨然一声,他见刘庄封一脸不以为然,只觉心中无比悲愤,一把扯住对方铠甲大声道:“你们为何不去救人?你们足足上千战士,难道就眼睁睁看着百姓被屠杀,你们良心何在?”
“吾之职责,守护陛下也!”刘庄封挑了挑眉毛,他正欲说那句百姓不过猪羊,忽然瞥见李世民脸色铁青,连忙改口道:“只有确保陛下安然,百骑司才会兼顾其他。”
“我去你吗的!”韩跃暴怒猛一推他,结果刘庄封脚下生根昂然不动,韩跃自己却被震退数步。
“好好好!这就是皇朝大军?”韩跃惨然一笑,他望了一眼李世民,再看看刘庄封,耳边隐隐传来山下百姓的哭喊,似乎更远处还有一些人得意在狞笑。他踉跄几步,猛然大喝一声:“你们这上千战士毫无人性,你们要守护陛下,你们要升官发财,你们把百姓当做无物。老子不行,老子去守护百姓,老子去给他们报仇……”
百骑司战士被他骂的脸上燥热,人人低头垂首,刘庄封却不以为然,心底暗暗嗤笑:“你去守护百姓?还要给他们报仇?真是可笑,小小一个少年好大的口气,想在陛下面前表现也不该如此离谱吧。”
他眼见韩跃转身奔跑,竟然不是去山下方向,而是直接跑进后面的土堡之中,随即一阵咚咚咚狂登楼梯的声响传来。
刘庄封一脸疑惑,李世民却脸色猛变,心里暗叫一声:不好,这小子要动用威武大将军炮……
第88章 一炮发威山石裂
韩跃心中无限悲愤,他一路狂奔上楼,由于跑的太急,连续摔倒数次,手掌膝盖好多处都磕破了皮,然而他却仿佛毫无感觉。
摔伤之处的疼痛不算什么,心里的刺痛才叫钻心。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他一边爬楼,一边痛苦大叫,眼泪止不住汹涌而出。
自从穿越唐朝以来,他本以为自己只是个过客,一直抱着无所谓的态度胡混。百姓和村民、皇帝或将军,最初之时在他心中只是一串名字。他经常自我麻痹,告诉自己这只是一场游戏,是一场穿越者的游戏,游戏里的人物只是一些NPC。他根本不需要付出感情。
但是为什么心口如此的疼痛?
他知道自己错了!
泪眼模糊,仿佛有无数百姓就站在他面前,他们的脸庞那样熟悉,有彪悍的田大婶,有忠厚的田大叔,有怯怯穷苦的田小花,也有油腔滑调的田二狗……
这一刻,无数村民的名字在心中浮现,无数百姓的脸庞在眼前幻生,他们似乎在冲着自己笑,又似乎在叫喊着什么,韩跃只觉心中一抽一抽的疼,他伸手想要去抓这些幻影,然而刹那间却杳无踪迹。
“不要死,你们等着我……”他大叫一声,他不知道今夜有多少百姓命丧黄泉,但他知道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我为什么要装逼?是我害死了这些百姓!”他仰天狂叫,只觉得胸膛压抑万分,一种说不出的剧痛盈塞于心,忽然嗓子口一阵发腥,一口鲜血仰天喷出。
“桀桀桀桀!”他黯然惨笑,恍如孤魂野鬼在哭,浑身突然无力,一脚摔倒在地上。
“韩跃啊韩跃,你只是一个普通人,你哪里来的勇气学人家运筹帷幄……”他使劲咬着嘴唇,泪水却汹涌不能停止。
土堡楼顶就在眼前,红衣大炮近在咫尺,然而他却感觉自己全身无力,脚下竟然一步也迈不出去。
“侯爷!您这是怎么了?”楼梯间突然响起一个焦急声音,随即人影一闪,有个少年蹬蹬蹬跑了过来。他一把扶起韩跃,脸上全是焦急,抬手便去擦韩跃嘴角鲜血。
这少年正是万年县令曾评价别有来历的那个,因为不愿暴露身份,韩跃遍给他起了个名字叫韩笑,寓意做人要多笑一笑,生活才能开心。
少年韩笑使劲扶着他,紧张的一张小脸都发白,韩跃却忽然看到了希望,喉咙里几乎嘶哑着喊:“快,扶我到炮台。”
韩笑点了点头,她用自己瘦弱的肩膀顶住韩跃,一步一步挪到了楼顶。
两尊红衣大炮,被李世民武断命名为威武大将军,狰狞粗壮,炮口黝黑,月光下泛着幽幽的乌光。一尊对着远处的渭水,一尊却对着近处的田家庄。
韩跃脚下踉跄,整个人飞扑过去,双手一下撑在炮身上。由于太过用力,手掌被炮身上的花纹搓掉了一层皮。
然而他却丝毫觉不到疼痛,只是焦急的对着韩笑喊叫道:“快,大炮根部有个手动小轮子,我教过你怎么使用,帮我调整炮口,快,快啊……”声音嘶哑,几乎是吼叫着喊出。韩笑也知道事情紧急,几步窜到炮台根部,双手使劲摇动大炮的调校叶轮。
“降低炮口,山下十度,斜!”
“好的侯爷!”
“炮口不对,再下调五度。”韩跃双眼泪水模糊,他使劲擦了一擦,刚才吐血伤身头脑晕眩,然而他却坚持扶着炮台,继续踮起脚尖确定方向。
“再下调五度……”韩笑重复一句,她最近几日一直跟着韩跃学习大炮使用方法,大炮的调校叶轮在她手中操控自如,黝黑的炮口缓缓压低下去。
很快,锁定了山下。
“火折子,火折子呢?”韩跃正要点燃大炮引线,忽然发现自己竟没有带引火之物,他掏遍全身不见发现,顿时额头冷汗涔涔,仰天一声惨笑。
“天亡我也……”
红衣大炮毕竟不是那种自行火炮,需要点燃引线才能发威,偏偏这最重要的东西他却没有。
“侯爷别慌,我有。”韩笑简直是叮当猫,她小手在胸口处一掏,真的拿出了一个火折子。只见她小脸微红,小声道:“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