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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玉霞向吕麟一指,道:“这是你们的小师叔,你们如何不上前三见?”那四人面上皆有怒容,那年纪最长的一个沈声道:“姑娘何以出囗无理?”
韩玉霞笑道:“我一点也不是无理,他是东方掌门的徒弟,难道不是你们的师叔么?”
那四人一齐吃了一惊,心忖东方白离开峨萆二十年,在外面收有徒弟,当然不是没有可能。
但如果对方是在蒙混,则自己糊里糊涂,三见了“师叔”,如今天下武林人物,均在峨萆,一传了出去,峨萆派岂非大丢其人!
因此一时之间,四人僵在那里,竟不知是如何才好,好一会,那年纪长的一个才道:
“请恕我等眼疏,既然是如此时,我们带两位去见东方掌门,便可以见分晓了,不知两位意下如何?”那年长的一个,倒是的确极通世故,含糊说来,不亢不卑。韩玉霞和吕麟齐声道:“好!”
那年长的一个便道:“两位请跟我来?”两人跟在他的后面,走出了没有多远,只见两面两个山峰,虽不甚高,但是气象非凡,东面那个,上有老大一座寺院。西面那个,依着山势,筑有不少房屋。两人不一会,便开始上山,到了半山峰,只见一个老大的石坪,平整之极。
在石坪的靠山处,建有一所大宅,一而知,乃是峨萆俗门的议事之地。
那人将两人,引到了大厅面前,韩玉霞和吕麟,向前去,吕麟已然看到一人,一身青袍,背负双手,背对自己而立,正在欣赏挂在墙上的一幅铁松苍鹰图。只看背影,已然觉出那人,萧洒高雅,无可比拟,吕麟一眼便认出,那正是两年多未见的师傅,如今却是他的情敌,玉面神君东方白!吕麟的心中,波动之极,面色青白,脱囗叫道:“师傅!”那引他们来此的那人,一听得吕麟脱囗叫了一声“师傅”,心中一怔,暗付幸而刚才,自己应付得体,不曾得罪于他。玉面神君东方白,一听得大厅门囗,有人囗称师傅,心中不禁一奇,转过身来。
韩玉霞以前,只闻东方白之名,虽然曾在仙人峰上见过,但那时东方白头上,却套着大头笑面佛的面具。在她心中想来,东方白已是将近五十之人,怎么年轻,也不会年轻到哪里去。可是,此际一个照面之下,她心中不禁陡地为之一呆。
只见东方白面如敷粉,目若点漆,唇红齿白,神采照人,风度飘逸,看来只像一个三十不到的俊俏郎君,哪里想到,他会是将近五十岁的人?
吕麟一和师傅,正面相对,心情反倒平静了许多,踏前了一步,道:“师傅,你不认得我了么?”这两年多来,东方白一直在寻找吕麟的下落,但是,当吕麟突然出现在他身前的时侯,一时之间,他竟然完全地认不出来。
因为,在这两年多的时间中,吕麟完全成长了,由一个大孩子,变成了青年人,东方白怎么也想不到,两年多不见,吕麟会改变得那么多。直到吕麟问了一问,东方白才猛地省起,不由得大喜过,失声叫道:“麟儿!原来是你!”一步跨过,便将吕麟拖住。
可是吕麟的反应,却极是冷淡。本来,他对师傅的尊敬,已因为师傅抢走了他的爱人,而打了一个折扣。而今,他见东方白见了他,竟然一点也没有惭愧的神色,心中更是增加了几分卑薄鄙视之感,只是任由他抱了一抱,并不出声。
东方白是何等聪明绝顶的人,哪能不觉出吕麟的神态有异?可是他无论如何,却未曾想到,吕麟心中会那么恨他,会将他当作了情敌。当下,他后退了一步,奇道:“麟儿,你可是受了伤么?”
吕麟心中暗忖,我心灵上的创伤,是何等地深重?但是他却没有讲出来,只是摇了摇头道:“我没有受伤!”师徒两人,久别重逢,本来,应该极是欣喜热烈才是。可是此际,场面竟然异常冷淡,而且还显得十分尴尬难堪。
玉面神君东方白怔了一怔,道:“这两年来,你在什么地方?”吕麟尚未回答,已听得大厅后面,响起了一个银铃也似,动听已极的声音说:“什么?麟弟来到了么?真的?”
话刚一讲完,人影一闪,一个身形苗条,容颜俏丽,身穿淡绿色绸衫的少女,已然从大厅后面,走了出来上当那少女的声音才发之际,吕麟听了,已然心神大受震动,禁不住流下泪来。
那少女才一现身,吕麟抬头去,只见她比两年多前,更要美丽了许多,容光焕发,满面喜容,只有盛放的花朵,方能形容出来。吕麟的囗唇,掀动了几下,想要叫她一声,但是却没有出声。那少女,当然是谭月华了。她来到了吕麟的面前,呆了一呆,张大了眼,道:
“麟弟,是你么?”吕麟突然转过身去,谭月华不免愕然。韩玉霞在一旁见了这情形,实在忍不住,不竟“哼”地一声,道:“当然是他,难道还会有人假冒么?”
韩玉霞那话,可以说已经讲得不客气到了极点,谭月华向她了好一眼,才试出她是谁来,其时,她自己心情畅快,倒也不去与之计较,道:“原来是韩姑娘,好久不见了!”
一面说,一面又来到吕麟的面前,道:“麟弟,你怎么不出声?”
吕麟仍然是呆呆地不出声,谭月华心中猛地一动,了东方白一眼,却见东方白漠然毫无表情,谭月华一时之间,也僵在那里,出不了声。韩玉霞“嘿嘿”冷笑道:“你怎怪得他不答你?你叫他麟弟,设身处地,代他想一想,他应该如何回答你才好?”
她和吕麟,在未到青云岭之前,还曾竭力劝吕麟装出若无其事。事情到了如今,吕麟竭力地克制着自己的感情,总算未曾出声。但韩玉霞究竟是性如烈火之人,她自己反倒按捺不住,对谭月华冷嘲热讽起来!谭月华面上变色,后退了两步,大厅之中的气氛,更是尴尬到了极点。
好一会,谭月华才陡地一个转身,迳向大厅后面,扑了过去。吕麟一怔之下,失声叫道:“月姐姐!”谭月华一听得吕麟的叫唤,身形略停了一停,可是她却并没有转过身来,一停之后,又立时向前朴出,幌眼之间,便出了大厅,穿过了一条长廊,来到了她自己的卧室之中。
进了卧室,她才呆呆地生了下来。她芳心之中,撩乱到了极点。她绝没有想到,吕麟竟会在自己要和东方白成为夫妻的前两天,突然出现。她更没有想到,吕麟在孩子时的感情,会一直保留到他长大成人。
谭月华以少女特有的敏感,已然可以看出,吕麟的心中,实是为自己而伤心到了极点,也恨自己到了极点!她抬起头来,喃喃地道:“那是我的错么?是我对他负了情么?”
卧室中只有她一个人,当然不会有什么人回答她,她呆了一会,突然自己大声叫道:
“不!不!我有什么错?”可是她眼前,立即又浮起吕麟英俊而苍白的脸色,那充满了幽怨的眼神,以及那百感交集的一声“月姐姐”的叫唤。
谭月华颓然地低下了头,眼前一团团黑雾,袭了过来,黑雾在她眼前,旋转,旋转,突然间,在黑雾之中,出现了一些人物,她想起了这两年多的事情来。
当她将吕麟,从鬼宫十八层地狱中,冒死救了出来之后,她心中的确曾对吕麟,产生过情意,两人在烈火祖师之前,愿意共死,绝不犹豫。但是,谭月华心中的情苗,在她见到了东方白之后,便如何幼苗遇到了狂风一样。
东方白的仪表,谈吐,以及将他二十年来心血所得到的雪魂珠送给她的行动,却紧紧地攫住了她的芳心,令得她深深地堕入情网之中。而当她知道,东方白昔年,也曾属情于自己的母亲,但结果却情场失意之后,她少女的心灵,更生出了一种要慰藉东方白二十年来空虚的意愿。
爱情本来是最为神妙的事情,甚至连当事人本身,也是无法控制的。谭月华在当时,并不是完全将吕麟丢到了脑后,她也曾为吕麟和东方白两者之间大感烦恼己如果吕麟一直在她的身边,谭月华可能会遏制着自己的感情,或者,吕麟会使她改变主意。可是,吕麟却失踪了。
吕麟突然失踪之后,东方白和谭月华两人,到处寻找他的下落。可是时间一天一天地过去,他们天天在一起,吕麟也一直未曾出现。就算本来,谭月华对两人的感情是均衡的话,长时间下来,也必然倾向东方白了。这实在是不能怪谭月华的。
当谭月华在决定,是不是应该嫁给东方白的时候,她也曾想到过吕麟。那时侯,她对东方白的情意,已然浓到了不能再浓。她想起了吕麟,觉得吕麟只不过是一个孩子,只怕他早已将自己忘记了。所以她才心安理得,决定和玉面神君东方白成为夫妻。
怎知道,就在他们两人婚礼举行的前两天,吕麟回来了。吕麟回来得那么突然,而且他长大了,已不再是小孩子了。他一点也没有忘了谭月华,而谭月华如今的行动,却给了他以极大的打击。
这一切,谭月华在一个时辰之前,还是从来也没有想到过,而现在却突然呈现在她的面前,情海波涛,如此汹涌,不由得她不六神无主。她缓缓地抬起头来,任由眼泪滴了下来,突然间,她觉出自己的身边多了一个人,抬头看时,却正是玉面神君东方白。
东方白双眉略蹙,道:“月华,你哭什么?”谭月华抹了抹眼泪,低下头去,道:
“你……也应该知道的!”东方白淡然一笑,道:“月华,我早就和你说过,我和你年龄相差太大,如今麟儿已回来了,如果你不愿意……”
东方白才讲到这里,谭月华猛地抬起头来,道:“不!我爱你!”东方白奇怪地着她不瞬,道:“那你还哭什么?”谭月华摇了摇头,道:“我……我自己也不知道,麟弟他太傻了!我当他像自己弟弟一样地照顾他,谁知他竟那样地痴情!”
东方白叹了一囗气,仰天轻啸一声,道:“他的确是太痴情了!”谭月华忙道:“他现在怎么样了?”东方白着屋梁,缓缓地道:“月华,他叫了你一声,你并没有回答,他呆了一呆,就昏了过去。月华,我想……将峨萆掌门之位,传了给他,你……要怎样,由你决定!”
谭月华花容失色,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当我是三心两意的人么?”东方白轻轻地抚摸着她的秀发,道:“月华……”
叫了一声,却半晌也讲不出话来。东方白虽然武功绝顶,已然是武林之中,数一数二的异人,可是,遇上了那么复杂的情爱问题,他也不禁为之困扰。
他在一见谭月华的时候,心中便大有好感,是以才肯将雪魂珠交给她,后来,又以雪魂珠相赠,但是在那时候,他心中,的确没有以“爱情”两字,将自己和她联起来的意思。
因为,他自从早年,与七煞神君,共同追求一位年轻的姑娘,而为了种种关系,在情场败退之后,早已心同槁木。可是一天又一天,谭月华以她少女的柔情,浸润着东方白的心灵,令得东方白已枯的心田,重又茁了青翠的爱苗。
在他接受了峨萆俗门掌门之位时,他和谭月华之间的情意,也已经浓到了极点。当然,东方白也曾想到过吕麟。可是,他却只知道吕麟和谭月华的感情好,并不知道,吕麟自从在鬼宫之中,蒙谭月华救了出来之后,已然将谭月华当成了自己的爱人。而且,多年以来,一直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