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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麟定睛望着他,只见他双手连摇,道:“这却不能!”
吕麟问道:“为什么!”
黄心直道:“那火弦弓,可能置我父亲于死地,我……怎能将它借给别人!”
吕麟沈声道:“黄兄弟,你父亲杀人如麻,无恶不作,你还护着他么?”
黄心直叹了一口气,道:“吕公子,不论怎样,他总是我的父亲!”
吕麟心知黄心直人虽正直,但是却十分懦弱,再加上他幼失怙恃,父子重逢之后,要他做任何伤害六指琴魔的事,只怕绝无可能!心中暗叹一声,道:“多谢你刚才相救之德,咱们再见了。”
黄心直忙道:“吕公子,我还有话未曾向你说哩!”
吕麟停了下来,道:“什么话?”
黄心直面上,忽然一红,道:“不知道吕公子可知,谭月华,谭姑娘,如今在何处!”
吕麟看了他的情形,心中不禁大是奇怪,暗忖他提起谭月华来,神情何以这等扭捏?当下他答道:“我不知道。”
黄心直忙道:“吕公子,你放心,我知道了谭姑娘的行踪,也绝不会令我父亲知道的,你就告诉我吧!”
吕麟摇了摇头,道:“我确是不知,连我也正在找她,怎能告诉你!”
黄心直的面上,现出了极度的惘然之色,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道:“吕公子,我爹的恶行,我无法阻止他,但是这一年来,我自问梁良心,也已救出了不少人,像谭公子、韩姑娘,给我爹在三峡附近遇到,便是我在紧急关头,不令爹下手太重,他们两人,才不致立时身亡的,你若是见到了谭姑娘,请代我告诉她,我……一直没有做过坏事!”
吕麟点点道:“好,只要我能够见到她,我一定说给她听。”
黄心直又叹了几声,道:“吕公子,你最好匿身到夜晚,再离开此处,以免与我父亲相遇!”话一讲完,便自离去。
他轻功何等之好,身法之快,更是难以形容,一晃眼间,便自不见!
吕麟心知黄心直的忠告,必有理由,虽然急于寻谭月华,但也不敢贸然行动,一直等到天色微黑,才寻找那小村子,找到了那老老渔翁,问明了谭月华的去向,追寻而去,可是一连几天,一点信息也没有。
吕麟想起在唐古拉山,魔宫之中,谭月华和自己相遇,又立即离去的情形,心中不禁黯然神伤,可是,他想起自己离开了唐古拉山之后,谭月华可能是一直暗随在自己的身后,难道是为了她对东方白的情意,已然稍减,而对自己生出了一丝爱念之故!
想到此处,他又不禁一阵高兴。
一连一个月,他都是那样,神思恍惚,漫无目的地寻找着谭月华,当然一无结果。尚幸也未曾再与六指琴魔相遇。
那一天,他行至山东境内,算算日子,离七月十五盂兰节,只有半个来月光阴,此去山西中条山,刚好要十来天的路程,反正在江湖上,独自游荡,一个亲人也遇不到,何不冒险到中条山麓去走一遭,以观动静?主意打定,便折而向西。
当晚,在一家小蓖店中,向一个乞丐,换了一套褴褛已极的衣衫,又买了一些颜料,将面上搽得污秽不堪,带着一条竹棒,在颔下贴了一团胡子,照着镜子看了看,十足是一个乞丐,只怕连师傅在自己的面前,也认不出来!
他装扮停当,连夜起程,向中条山而去,七八日后,只见路上,络绎不绝,全是一些黑道上人,向中条山而去。
吕麟心知师傅,七煞神君夫妇等人,年余来踪迹不知,一定是全在潜心练什么极其厉害的武功,这次中条山盛会,他们一定不肯放过的。因此,吕麟在一路上,留心观看,看是不是有人像是自己人。
但是一路行来,并无发现,那一天,离了官道,只见一条又宽又直的新路,直通中条山麓,那条路,全是用一整块一整块的大石,铺出来的。
吕麟随着众人,向这条路走去,走不多久,只见众人围成了一堆,停住了不动。
吕麟心中奇怪,从人丛中挤了过去看时,只见前面路上,设着一个闸口,闸口之旁,有四个罗帽直身,家丁打扮的人守着。
那四个人,虽然作家丁打扮,但是双眼有神,个个气度非凡,一望而知是内外功兼修的高手,每一个人经过闸口,必须自通姓名。
吕麟在一旁,听了十来人自报名头,尽皆都是邪派中的人物,乃至于黑道上的下三滥。
吕麟慢慢地来到了闸口的附近,不等那四人发问,便自高声道:“南昌恶丐,金疯子前来祝贺!”
吕麟报出了这样的一个名头,倒也不是杜撰的,因为他自小在南昌长大,南昌有一个恶丐,叫着金疯子,武功甚高,行为狠辣,他也见过几次,是以百忙中,便报出了这样一个名头来。
那四人目光灼灼,向他打量了一会,正待一挥手,令他进闸口时,忽然听得自人丛中有人,“咦”地一声,吕麟回头看时,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他离开南昌,虽已多年,但是恶丐金疯子,他却认得出来。如今,发出那“咦”的一声之人,一身污秽,不是别人,正是金疯子!
只见他分开众人,向前挤了过来,分明是他也听得了吕麟所报的名头,是以前来质问,吕麟心中,已然打定了主意,只等金疯子一到,便立即出手,将他打死,再作道理。
此际,那守闸口的四个高手,也已然觉出情形有异,向吕麟道:“金疯子,那位朋友作什么?”
吕麟蓄定了力道道:“我不知道!”
眼看真的南昌恶丐金疯子,将要来到近前,突然之间,怪叫一声,便自仰天倒了下去,口中鲜血狂喷,连第二下叫声,都未曾叫出,便已然死于非命!
这一下变化,不但出乎聚在闸口的众人意料之外,连吕麟也是莫名其妙!
那守在闸口的四人,立时有两个飞身而起,身法快绝,来到了金疯子的身旁,将他扶了起来一看,只见他额角之上,嵌了一枚小石子。
那小石子只不过小手指甲那么大小,但是嵌入他额角之上的“神庭穴”中,足有半寸来深。那“神庭穴”隶属督脉,乃是极要紧的穴道,被那枚小石子,以如此大力的打中,督脉一断,自然立时死去。
可是奇怪的是,那么多人在,竟没有一人知道小石子是从何而来的!
那两人“哼”地一声,顺手一挥,将金疯子的身,挥了出去,回转头来,望了吕麟一眼,吕麟心知那一定是自己人在出手帮住自己,心中一喜,为了免至露出破绽,大叫道:
“什么人敢在此处撒野?还我师弟的命来,方肯干休!”
那两人本来像是有什么话要问吕麟的,一听得吕麟如此说法,便改口道:“原来适才,中了暗算的,竟是你师弟么?”
吕麟点头道:“不错。”
那两人道:“阁下放心,暗箭伤人的小贼,岂能逃脱!”
吕麟趁机收篷,道:“如此则有托四位,代寻凶手了!”
一面说,一面便大踏步地,走进了闸口,心中暗叫一声侥幸!心忖若不是有人出手,突然将金疯子杀死的话,又不知要惹出多少麻烦来!
看那枚小石子,来时无声无息,了无迹像可寻,劲力又如此雄浑,不是武功已臻绝顶之人,自然万难臻此,可知暗中解了自己大围的,大约不是师傅,便是七煞神君谭升!
因此,他过了闸口之后,便缓缓而行,左右打量,只盼闸口处有人追上来向自己招呼。
可是走出了七八里,却并没有什么人来和他说话,吕麟只得心中暗自纳闷。
没有多久,已然来到了一个峡谷口上,也一样有人盘问姓名。
吕麟一样以“南昌恶丐金疯子”的名义,混了进去,通过了长长的一道峡谷,抬起头来看时,吕麟不禁“啊”地一声惊叹。
那地方,乃是一块旷地,本是出入中条山的必经之地,过了那块空地,就是起伏绵延,东接太行,西接华山的群峦高峰。而如今,在那块空地之上,已然多了一幢极其雄伟的宫殿!
那座宫殿,连外墙也是全以琉璃瓦砌成,映着日光,灿然生光,为之目眩。在宫殿的正门上,安着老大的一幅横匾。
横匾之上,写着“武林至尊之宫”六字,那六个字,个个俱有斗来大小,金光闪闪,衬着琉璃瓦,更显得气象万千!
吕麟看了一会,只见正门紧闭,几扇旁门中,出出入入,人却极多。
吕麟从边门走了进去,自有人接待他前去客房安息。吕麟再仔细打量这座宫殿时,只见里面,大小房舍,不知几许,六指琴魔要在一年之内,造成这样一座宫殿,也不知用了多少人力。
吕麟到达“武林至尊之宫”那一天,乃是七月十四日的中午时分。
他在指定的房舍之内,休息了一会,便在宫殿之中,游看了一会。
只见每一个门口,都有人把守,六指琴魔在何处,根本连估都估不到。当晚,他回到了房间中,暗忖照这样的情形来看,自己来也是白来!
他心头闷郁,转侧难眠,到了半夜时分,忽然听得“克”地一声,门栓突然断落。吕麟吃了一惊,一翻身坐了起来。
只见门开处,一个人已然闪身进来。十四之夜,月色自然甚是明亮,就着从纱窗中透进来的月色看时,只见来人,生就一块紫姜面,极其骇人,吕麟一怔,道:“你是谁!”
那人却低声道:“麟儿禁声!”
那人只讲了四个字,吕麟的心头,已然激动到了极点,低呼一声,道:“师傅!”一跃而起,扑向前去,敢情那人,正是玉面神君东方白所化装成的!
当下师徒两人,紧紧地抱在一起,好一会才分了开来。
东方白道:“麟儿,你也太冒失了,金疯子就在人丛中,你如何冒他之名?”
吕麟道:“我一时未曾想及,师博,只有你一个人来此么!”
东方白道:“不,七煞神君夫妇也来了!”
吕麟喜道:“师傅,可是你们三人,已然有了应付六指琴魔之法!”
东方白摇了摇头,道:“没有。麟儿,我夤夜来此,就是为了要告诉你一句话:切勿莽动!”吕麟叹了一口气,道:“师傅,你可知道火羽箭和火弦弓相合,便可制服住八龙天音一事!”
玉面神君东方白,一年之前,离开峨嵋之际,本来已然是心灰意懒,连再活下去,也没有信心,幸而七煞神君夫妇,将他追及,他们三人,也不曾到火礁岛去,潜至海南岛五指山上,住了大半年。前两个月,七煞神君谭升上岸来探听消息,才知道有中条山盛会之事。
三人一商议,便决定化装前来,看个究竟,至于吕麟在唐古拉山中的遭遇,他们三人,自然是一点也不知道,当下东方白忙问道:“不知啊,你快说吧。”
吕麟便将自己偷听得六指琴魔父子两人的对话之后,如何远赴唐古拉山,险为黑神君所害,又巧遇魔龙赫熹,得知火羽箭在赫夫人的墓穴中,赫熹自杀而死,但是打开了墓穴之后,箭却已被人取走一事,详详细细说了一遍!
这一年来,吕麟的经历,何等曲折,他还是略去了许多地方无关宏旨的,未曾说起,但等他讲完,也已然天色大明。
东方白顿足道:“可惜,那火羽箭被谁盗去,烈火祖师知道么!”
吕麟道:“我一直未曾再遇到他,看当时的情形,他像是知道的!”
东方白侧头想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