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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指琴魔-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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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意,回过头去,道:“夫人,我早就说过,即使是六指先生来到此处,只怕也是一样进不了石库。”
  西门一娘在库外沈声道:“你快将四件物事放好,不要耽搁时间了!”
  吕腾空一看到自己毕生心力所搜集得来的宝物,心口便觉得高兴。
  虽然,今天一天,已然异事丛生,但吕腾空却绝不是什么事都可以将他吓得心神不定的人物,因此轻捋长髯,满面含笑,挪动了几件宝物,空出两只长几来,将那四件宝物,一件一件地放了上去,又后退几步,细细地看了一看。
  一个人做完了一件得意的事后,总要退后几步,从远处欣赏一番,吕腾空此时的情形,也是一样,可是他一退后几步,向前看去,却不止看到了长几面上,银光隐泛的照夜明珠,透水碧绿的翡翠,和火也似红的玛瑙,同时也看到了长几下面,站着一个人?
  那长几本是人家客厅之中,摆花瓶等物的,高不过胸,但是吕腾空所看到的那人,却直挺挺地站着,吕腾空这一惊实是非同小可,呆了一呆,才道:“夫人你快来看!”
  西门一娘在门外,本就觉得今日之事,太以奇异,总是凶多吉少,忽然听得吕腾空发出如此惊异的叫声,身形展动,已然进了石库。道:“什么事?”
  吕腾空向那长几下面一指,道:“你看!”
  西门一娘循指一看,不由得一声惊呼,叫道:“麟儿!”
  同时一伸手,紧紧地抓住了吕腾空的手臂,吕腾空的内力何等深厚,可是竟也被西门一娘抓得隐隐生痛,可是他听得了西门一娘的一声惊呼之后,哪里还顾得到那一点痛疼?失声道:“麟儿?”
  就在此际,他也已然记得,刚才吕麟走进小花厅来的时候,正是穿着那条绿色的裤子,和那件青绿上衣!而那在长几下面,直挺挺地站着的那人,身材极矮,穿的也正是那一套衣服!
  吕腾空一想到自己的儿子,竟会在石库中出现,心中已然是惊骇莫名,连忙向前跨出一步,可是只跨了一步,猛地想起一件事来,一阵寒意,自顶至踵而生,整个人,像是浸在冰水中一样,再也挪动不得!
  他刚一见那人之际,绝未曾想到那人会是吕麟,因是吕麟身形颇高,站直身子,已可及他颔下,而那长几只及他的胸际,看那人的身子,站得如此之直,当然身子要此吕麟矮上一个头。
  可是他此时跨前一步,却猛地想起一件事来:那人的头呢?
  远处看去,只看到那人的身子,直挺挺地站着,并未曾看见他的头部。
  但如果那人的头,还在颈上的话,则一定要凸出在长几的几面之外。
  可是他刚才向那长几上放置照夜明珠时,长几的几面,却是平平整整,一无异状!
  由此可知,那人能在长几下面,挺直身子而立,一定是头颅已被人齐肩割去!
  吕腾空一想及此,又想到那人正是自己的儿子吕麟,怎不刹那之间,失魂落魄?
  正当他发呆之际,西门一娘已然发出了一阵尖锐已极的叫声,劈空一掌,向那张长几击去,人也跟着越过吕腾空,向前跃去。
  她掌风到处,“哗啦”连声,七八张长几,一起摧跌,几上珠宝,自然也滚了一地,有些还撞在石壁之上,碎裂了开来,西门一娘伸手一抄,已然将那人抄在手中,定睛一看,果然是一具头颅已被齐肩割去的首,小手小脚,也分明是孩童之!
  而这具首,身上又穿着吕麟的衣服,手上还戴着吕麟从小便戴着的一只玉镯。那玉镯在吕麟三岁生日那一天,便戴上去的,已戴了九年,这九年中,吕麟手足大了,玉镯已然除不下来。
  刹时之间,西门一娘的心中,像是被无数并不锋利的刀锯,慢慢地锯了开来,而且还洒上了一把一把的盐,其痛苦之处,简直是难以形容,呆呆地站立了羊晌,才“哇”地一声,喷出了一口鲜血来,大吼一声,将首向吕腾空抛去,哈哈怪笑,笑声惊心动魄,道:“好哇,人家知道你喜欢搜藏宝物,不劳你费心,将你的孩子,洗得乾乾净净,送了来哩?”
  首带着一阵劲风,向吕腾空飞到,吕腾空心中虽悲痛已极,但是临到这种事上,男人总比女人略为镇静些,手一抄,将首接在手中,向伤口处一看,果然了无血迹,洗得极是乾净,绝望之中,道:“夫人且莫悲伤,这童并无首级,怎见得便是麟儿?”
  西门一娘又发出一阵惊心动魄的大笑声,道:“不是麟儿是谁?你看那玉镯!”
  吕腾空向婉间的玉镯一看,最后的一分希望,也已断绝,但到时之间,他又心中一亮,道:“夫人麟儿胸前,有一搭红记,我们何不再看一看?”一面说,一面“嗤”地一声,双手将衣衫一齐撕破,定睛一看只见那童胸前,本来是吕麟生有红记的一块皮肤,已被人剥去!
  吕腾空固然是一世之雄,但是眼前的情形,如此之惨,也不禁手一软,“拍”地一声,那具童便跌到了地上,压在无数价值连城的珠宝上面,但是这时侯,那些千辛万苦,平日吕腾空细心摩娑,价值钜万的珍宝,在吕腾空看来,也已如同尘士了!
  因为吕麟已然死了!
  他们唯一的儿子,已然死了!
  吕腾空想要撕心摘肺地大叫,可是也却又叫不出,他想哭,也没有眼泪。
  僵了一会,他反倒哈哈地大笑起来!
  笑得那么反常,那么凄厉!
  笑声在石库之中,来回震荡,这个在武林之中,叱吒风云,享有极高声誉的老英雄,一下子工夫,变成了一个极普通的老人一个因失了儿子而悲伤欲绝的老人!
  足足笑了一盏茶时,他的笑声,才被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所代替。
  在剧咳中,他觉得有人走到他的身边,在他背上轻轻地拍着,同时说道:“腾空,不必难过了,如果麟儿已然被害,仇人一定是非同小可的人物,我们还应该留点气力,也好为他报仇!”
  吕腾空一回头,看到了老妻悲怆欲绝的脸色之中,另有一种极是坚强的神色,心中将刚才西门一娘所说的话,重覆了一遍,无力地问道:“如果是麟儿被害?难道你说,麟儿尚在人间?这……这不是麟儿?”
  西门一娘缓缓地点了点头,道:“本来,我一看那身,虽然首级已去,但是也可以肯定是麟儿,但如今一看,却尚有一线可疑!”
  吕腾空忙道:“何处可疑!”
  西门一娘向那具童的胸前一指,道:“你看,麟岩胸际生有红记之处,皮已被揭去,可知仇人是要我们确信死的是麟儿,所以我说,麟儿可能还在人间,这是另外一人!”
  吕腾空无力地摇了摇头,道:“仇人用心,如此狠毒,他必是立意要我们心中,认作麟儿尚有一线生机,需知希望断绝,只不过受一时之苦痛,而永远留着一线希望,那一丝希望又绝不可能实现,这才会终生受苦痛的煎熬!”
  吕腾空的这一番话,确是道出了一个心情悲痛已极的老人的心声。
  他说完之后,“砰砰”两声,击向石库的石壁,直震得整个石库,震撼不已!
  西门一娘沈默了半晌,举起衣袖,抹去了口边的鲜血,语气异常平静道:“不管如何,我们既然遭此不幸,但是却万万不可将事实传了出去,体且置在这石库中,我们一切,仍然照常进行,唯有如此,方能发现敌人!”吕腾空吼道:“除了六指先生,远有谁是敌人,你我两人,难道还要上苏州府去?”
  西门一娘道:“当然!”
  吕腾空怪叫道:“我不去,我要上武夷山去,将仙人峰夷为平地!”
  西门一娘冷冷地道:“如果只是六指先生一人,你想我还会不上武夷仙人峰去么?”
  吕腾空怒道:“然则尚有谁?”
  西门一娘道:“六指先生平时,和碧玉生,铁铎上人,以及竹林七仙等十余人,素称莫逆,你若是一惊动,他们这十几个人连起手来,却非你我两人能敌!”
  吕腾空呆了一呆,猛地一击掌,叫道:“碧玉生,可是那个十余年前,曾大闹五台,后来陷入五台长刀短刀阵中,几乎丧生,但终于被他走脱的那个人么?”
  西门一娘道:“不错,你何以特意提出他来!他所习武功,虽是奇诡之极,简直无人知他来历,但视乎他在五台派狼狈而走,可知也不是太难对付的人物,恐怕比诸铁铎上人等,还差了一些!”
  吕腾空忙道:“我倒不是因为他武功的高下,而是你一提起这个人来,令我想起,那齐福和四个家丁的帽上,均钉有一块青玉!”
  西门一娘呆了一呆,道:“那碧玉生爱玉如命,是以舍弃了真名而不用,自称为‘碧玉生’,又号‘玉痴’,难道他原来姓齐!”
  吕腾空道:“这且不去管他,你说麟儿深仇,该如何报法?”
  西门一娘浓眉倒竖,“嘿嘿”冷笑几声,道:“他们这干人虽然个个都身怀绝技,但是峨嵋,点苍两派,难道全是饭桶?”
  吕腾空心中骇然道:“夫人,你的意思是请各门各派中高手,大举为麟儿复仇?”
  西门一娘道:“自然!我们事先,切不可露出丝毫声色,等将那木盒,交给了韩金鞭之后,你上峨嵋,我上点苍,约定时日,在武夷脚下会合!峨嵋僧、俗两门之中,高手如云,但未必全来,只要有十来个,已足够应付了,两门的掌门,也不必惊动!”
  吕腾空心知这一来,对方绝对不可能不听到风声,那六指先生,碧玉生两人,虽然是独来独往的人物,但是铁铎上人,却和青城派大有渊源。那竹林七仙,更是七个气味相投之人合成,七人之中,和华山、栖霞等派,均有关系。
  这一来,势必酿成一场武林各派之间,罕有的大杀!
  这种大杀,其结果如何,往往可以预料,那便是两败俱伤!
  吕腾空虽然想到了这一点,但是想起自己爱儿,十九已遭惨死,心一横,点了点头,乃道:“好!”两人一起出了石库,将门关上,吕腾空摸了摸怀中,那只木盒仍在,两人不动声色,便出了假山。
  那后花园在宅子之后,在平时,镖局中人,不奉呼唤,也不敢随便穿过宅子,是以他们在假山中那么久,并无他人知晓。
  吕腾空一则心中悲愤,二则,他心中也奇怪之极,因为世上,绝不可能有人知道那石库的秘密,唯一的可能,便是那两个造库的西域匠人,漏出来的。但是那两个匠人,远在西域,自己当年去请他们时,也是行动绝为小心,无人知晓,却不知六指先生,何以能够知道这个秘密?一个人回到书房之中,满腔怒火,坐着发怔,西门一娘则强忍悲惨,仍然来到了镖局中,想从伙计的口中,探出一些线索来。
  她才一出现,便有几个镖头,围了上来,问长问短,西门一娘皆略略敷衍了几句,其中忽听得一个赵子手道:“西门女侠,可是你吩咐小主人出街去玩的么!”
  西门一娘心中一动,抬头看去,讲话的是一个年纪颇大的趟子手。
  忙问道:“你什么时候看到他的?”
  那赵子手偏头想了一会,道:“约莫有大半个时辰了!”
  西门一娘心中一凉,她一见到那具童,虽然是穿着吕麟的衣服,腕间也套着吕麟的玉镯,但是胸前生有红记的地方,皮已被揭去,心中便料定其中可能还有别的情形。
  所以她一听到那赵子手说见到过吕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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