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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怪人在旁:一声不出,只是背负只手,踱了开去,长长叹了一口气。
像是他目睹那一双小儿女,天真无邪,相互间如此关注的情景,触动了他无限的心事一样。
好一会,谭月华和吕麟两人,手分了开来,吕麟身子摇幌,向前走了几步,来到那怪人的身前,双膝一屈,跪了下来:呜咽着道:“师傅,害我父亲的是谁,尚祈告知,徒儿好去报仇!”
那怪人伸手将他扶了起来,道:“麟儿,你父亲,是死在红鹰龚隆的龙形剑下的。”
那怪人此言一出,谭月华和吕麟两人,不禁尽皆为之一呆!
因为那红鹰龚隆,武林之中,无人不知,乃是峨嵋俗门的掌门人。
而吕麟的父亲,飞虎吕腾空,却是俗门中的高手,也是龚隆的师弟。
如果说,峨嵋派这样的名门正派,尚会发生师兄弟残杀一事,是简直无法令人相信的,但是,那怪人的口气,却又不像是在乱说。
两人一呆之下,只听得那怪人又道:“小女娃,自你离开之后,仙人峰上,又发生了极其惊人的变化。本来,武林中争强斗胜,乃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互受损伤,绝不出奇!”
那怪人讲到此处,谭月华想起他在仙人峰上,不少行为,均对于与众人的争杀,起着推波助澜的作用,心想原来他这样做法,是认为武林中残杀一事,根本是无所谓的。
那怪人讲到此处,叹了一口气,道:“可是却想不到,事情的发展,却会如此惊人,不忍卒睹!”谭月华连忙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那怪人摇了摇头,并不回答,道:“等一会再与你详说,你下山之际,我交给你的那个小盒子呢?还在你处吗?”
谭月华忙道:“还在!”伸手入怀,将那只小盒子,摸了出来。
在将那只盒子摸出来之际,她心中不禁想起,才一下仙人峰之际,因为从怀中跌出了那只小盒子,而令得栖霞派中高手,向自己追杀一事来,不由得脱口问道:“前辈,不知那盒中放的是什么?何以凄霞派中高手,一见便对我下煞手?”
那怪人“嘿嘿”一笑,道:“多年以前,栖霞派七大长老,一齐死在我手下,栖霞派由此衰落,他们看了那盒子,认得是我的东西,因此才对你出手的,倒令你虚惊了一场!”
谭月华一听得那怪人如此说法,不由得呆了一呆,后退了半步,猛地想起武林中传说,为了一意气之争,在栖霞苍龙岭上,触臂会七老,将栖霞派七个长老,一齐震成重伤,后来便因之犯戒,被逐出师门,以后便不再听得他下落的一个人来,不由得大惊,道:“难道前辈便是……便是……”
那怪人一笑,道:“你也不必乱猜了,我便是被逐出师门之后,再也未曾在武林中露过面,昔年红鹰龚隆,尚要尊我一声‘师兄’,当年峨嵋俗门掌门明都老人的入室弟子,玉面神君东方白!”
听他道出了名头,吕麟仍然一无所知,但谭月华已在意料之中,却仍不免心惊。
因为,她曾经听父亲说过,道与他自己一辈的人物之中,目前名驰武林的,自己大都可以一敌,唯独一人,早年相会数次,一直败在他的手下。那人便是如今峨嵋俗门掌门,红鹰龚隆的师兄,明都老人的首徒,玉面神君东方白。
那玉面神君东方白,三岁时,便拜在明都老人的门下,到了二十岁,已然是出人头地,在武林之中,享有极高的名声!
其人聪明已极,领悟力之强,无出其右,二十岁头上,已然得了明都老人,七分真传,明都老人与他,名为师徒,亲如父子。
但是,那玉面神君东方白,却是心狠手辣,意气用事,只要言不合,不论对方是何等样人,立即手下绝不容情,是以屡犯峨嵋戒律。
最后一次,在也二十二岁那年,竟因为极小的缘故,在栖霞山苍龙岭上,将栖霞七老,一齐震死,明都老人在天下群雄,交相指责之下,才召集全体同门,将他逐出峨嵋门墙。
当时,如果玉面神君东方白,肯以认错的话,尚不至此,至多面壁数年,虽然明都老人此际又收多了七个弟子,年龄也都比他大得多,但峨嵋俗门掌门人一位,却稳是他得。
但是玉面神君东方白,却绝不肯认错,就此离开了峨嵋派。
从此以后,再也未曾听过也的消息,此事至今,也已近二十年了。
明都老人在将东方白逐出门墙之后,郁郁不乐,三年之后,便自死去,将峨嵋俗门掌门之位,传给了红鹰龚隆。
红鹰龚隆,比东方白要大上二十岁,但入门却在东方白之后,因此他要叫东方白为“师兄”,倒并不是东方白乱说。
东方白失踪之后,下落不明,人家只当是在明都老人死后,他总要上山来拜祭,谁知他居然未曾露面。只是明都老人死后三日,一个大风雨之夜,新坟突然被人掘开,明都老人棺木,也不翼而飞。这件事,峨嵋派中人,深讳莫如,武林中人,知者绝少。
从这件事上,峨嵋派中人,肯定是玉面神君东方白所为,其他人谁有那么高的武功,因此知他还在世上,峨嵋僧俗两门弟子,武功谁都比不上地,因此也着实戒备了几年,唯恐他前来生事。
直到多年以后,未见他现身,众人才渐渐池将他忘记,二十多年后,红鹰龚隆,也已从壮年而入老年,东方白头上,又罩着面具,是以竟认他不出,只是二十年前,龚隆武功,及不上东方白,二十年后,他武功依然是及不上东方白。
在仙人峰上,红鹰龚隆和东方白的那一对掌,若不是龚隆见机,立即收势,只怕便要吃亏!
当下,玉面神君东方白,道出了自己来历之后,仰天一声长啸,伸指在自己所戴的那个面具上,“拍”地一弹,那面具应声而落。
面具一落间,东方白也已然低下了头来,吕麟和谭月华两人,一起向他望去,两人尽皆一怔,不由自主,“啊”地一声,叫了出来。
那东方白,武功如此之高,又早在二十年前,便已然是武林中一流高手,吕麟和谭月华两人,只当他一定生得威严无匹,和一般武林中的前辈,相差不远,怎知却是大谬不然。
只见他面如敷粉,鼻若悬胆,两道剑眉,斜飞人鬓,大耳垂轮,唇红齿白,看来竟是只有二十六七岁年纪,竟是一个英俊清朗已极的年轻人,若不是他双眼之中,另具一番威仪,当真是做梦也想不到,负有如此盛名的东方白,会是这般模样,可知他早年“玉面神君”之号,亦非悻致!
谭月华一呆之下,又忍不住向他多看了两眼,心中更是出奇。暗称自己的哥哥,何等潇酒出众,但是和他一比,却全都比了下去!
这样的一个美男子,当年不知道有多少女子,为他颠倒?
谭月华一颗情窦初开的芳心,一想到此处,又情不自禁地向他望了一眼,更忍不住双颊绯红起来,心中暗骂自己道:“唉,你怎么哩?想那些作什么?”收拾起心猿意马,只见东方白缓缓一笑,更是丰神俊朗之极,道:“你们想不到我看来如此年轻吧?”
谭月华点了点头。东方白道:“我早已踏入中年,但是在我被逐出门墙那一年,曾在无意中册了一枚绿心朱果,那果有驻颜之功,是以二十年来,竟然一点也未有老态!”
吕麟怔怔地听着,突然问道:“师傅,杀我父亲的,既是红鹰龚隆,那我们为什么还不赶到峨嵋山去,为父报仇?”
玉面神君东方白叹了一口气,道:“红鹰龚隆,也早已死啦!”
谭月华吃了一惊,道:“东方……”她本来想称“东方前辈”的。可是“前辈”两字,在喉间滚了一滚,却又觉得难以启齿,因为东方白看来如此年轻,翩翩风貌,和她自己,差不了多少,这一声“前辈”,实是难以启齿。
因此,迟疑了一阵,便改口道:“东方……先生,仙人峰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东方白似乎也注意到了谭月华的少女情怀,向她望了一眼。
谭月华不知怎地,只感到自己一和他的眼光接触,芳心便怦怦乱跳,连忙低下头去。
东方白淡淡一笑,道:“且先将麟儿的伤势,医愈了再说!”
一面说,一面便打开了盒盖,突然银光四射,虽然是在大白天下,也几乎照得人睁不开眼睛来!谭月华究竟是家学渊源,武林中见闻,极为丰富的人,一见那银光,心中已然吃了一惊,再定睛一看,只见那盒中所放的,乃是鸽蛋大小,银辉流转的一枚珠子,在银光隐现中,那珠身上,还有一丝红影,像是活物一样,在流转不定。
谭月华吃了一惊,才张口结舌地道:“原……来你给我的,竟……竟是武林中相传……前古至宝……的雪块珠么?”
东方白的面上,却毫无惊讶之色,只是极其普通地道:“你见识倒不错,一见面便认出来了,可见得你很听话,未曾打开来看过,以你的武功而论,一露了风声,只怕就要惹下杀身大祸了!”
夷方白一面讲话,一面便拨开吕麟的头发,将那颗“雪魂珠”,轻轻地按在他顶门的“百汇穴”上面。
那“百汇穴”,乃是奇经八脉的总汇,吕麟只觉得雪魂珠一按了上来,便有一股凉意,顿时直透心肺!
那股凉意,在片刻之间,便已然直透人身奇经八脉,而且,还推动了气血的运转,吕麟连忙气凝神,运起功来。
谭月华在一旁,用心地看着,东方白道:“脱离了武林近二十年,就是为了这一颗雪魂珠。除了恩师死后,我将他的体,运到大雪山去以外,绝未在武林中生事,费了二十年的心血,还……伤了两个人的性命,才得到了这一颗……雪魂珠!”
谭月华听出他在讲话之际,语意极是创痛,似乎,那颗雪魂珠,在得到的经过之中,还夹着一件极令他伤心的故事……
但是谭月华却未曾向他询问当时的经过,因为她已想起了另一件事来,茫然地问道:“你费了那么大的心血,才得到了这颗雪魂珠,为什么在一见面间,就肯送了给我?”
玉面神君东方白像是怔了一怔,双目缓缓地移向天上,望着轻浮而过的白云,道:“我也不知……”他只是慢慢地讲了四个字,便突然语锋一变,道:“你既然应我之请,肯去鬼宫救人,我答应给你好处,这雪魂珠便是报酬了。”
谭月华看了他的情形,心中一动,明知他后来所讲的那番话,绝非出自诚意,他所要讲的话,此际藏在心中,未曾讲出来。
少女的心思,何等灵敏,谭月华既想到了那一点,便道:“你肯以武林至宝,雪魂珠赠我,我当真是万万意想不到的!”
谭月华和东方白之间,本来,不但辈份上,差着一辈,而且,一个是早已纵横武林,称雄一世的一代宗匠,一个却还是初出茅庐的少女,两人之间的距离,应该极远,谭月华和东方白讲话的口气,也不应该如此地接近,可是谭月华在一出口间,却又觉得东方白和自己之间的距雠极近?
那种只有对同辈人物可以用的口气,竟然极其自然地冲口而出。
直到讲出了之后,才发觉不对,可是想要改口,却又极难,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只是玩弄衣角。
因为,她在讲那句话时,更想到了就算玉面神君东方白要感谢自己,也决不能一出手,便将万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