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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未说完,他脸色倏然一变,陡然喝道:“哪个?”
他声将出口时,身形就如利箭般射出,撞破窗棂飞了出去。未等落地时,就见到一身影在月光下立着,再也不问,一拳击出。
那人影倏然而退,一退丈许,已到了院中梧桐树下。其身法飘忽轻灵,就算张裕见了,都是为之心惊。
张裕一拳击空,落在地上,见那人退到树下,并不再逃,忍不住喝道:“你是谁?”
梧桐暗影罩住那人的脸庞,让张裕一时间看不清楚究竟。可他心中惊凛,知道这人只怕偷听了不少秘密,若让这人离去,张季龄将死无葬身之地。
张季龄虽脱离龙虎宗,但毕竟是他的大哥。
一朝兄弟,永世兄弟,更何况眼下龙虎宗正逢危机,他虽对张季龄言辞冷厉,却绝不会让张家有事!
那人缓缓走出了树影,重回到了月光之下,仍是一声不语。
方才,张裕只见到那人身形不高不矮、不胖不瘦,飘逸间还带分剽悍之意,这刻定睛向那人脸上望去,心头狂震。
那人戴了个狰狞的面具。
月光下,那面具却不像地狱恶鬼,而满是铿锵鸣乱的金戈铁马之气。
张裕目光一转,蓦地发现那人穿的原来是紫衣。
紫衣、面具?
脑海中陡然有幅疆场喋血的画面闪过,张裕本是沉郁的脸色已然变了——变得极为难看。
他虽不认得来人,却想到了来人是哪个。
只是他还是不能完全确定,因此他问了一句:“你的刀呢?”
那面具狰狞狂放,面具后的那双眼却带分寂寞萧冷。
那人不语,只是一伸手,手中有紫色光芒爆射,一把疆场厮杀的长刀霍然现出在手上。
刀色紫金,月光下满是飘渺的梦幻之气——还有杀意!
张裕见了,反倒笑了,只是笑意中带着无尽的敌意和谨慎。他只是缓缓地说了三个字:“兰陵王?”
那三字虽轻,却如沉雷炸响,一时间天地萧肃,明月无光。
慕容晚晴人在灵堂中,将那三字听得清清楚楚,只感觉全身血液顿燃,一时间难以置信。她忘记了自己被五花大绑,忘记了周身无力。她双腿用力,竟连人带椅地冲到窗前,举目望去,一阵颤栗。
紫衣、面具、金刀凝气。
不错,那人正是兰陵王。
原来三年前宫中一曲,曲终人还聚;原来斛律明月说的不错,兰陵王高长恭果真来到了建康!
慕容晚晴从未想过和兰陵王在这种时候相聚,孙思邈也从未想到过能在陈国皇宫和冉刻求再次相遇。
王远知怎么会把冉刻求带到这里?
难道冉刻求能帮王远知扭转不利的局面?
冉刻求怎么会有这种能力?
孙思邈疑惑多多,但终于垂下了目光。他发现冉刻求并没有看他,虽然他身在铁笼中,极为醒目,无论谁入殿中都不可能看不见的。
冉刻求是真的没见,还是视而不见?他对孙思邈为何这种态度?是不是他已决定不再见孙思邈?
或许因为他和孙思邈本不熟悉的。
孙思邈不再想,只是心中叹了口气。
所有人都在看着冉刻求,冉刻求却在看着王远知。只有离冉刻求极近的人,才能看到他嘴角抽紧,牙关咬着,似有极为难的决定。
淳于量开口打破了沉寂:“王道长,你让圣上见的人就是他?他是谁?”
王远知道:“他叫冉刻求。”
“冉刻求?”淳于量目光闪动,喃喃地念着这个名字,半晌后才道,“你叫他出来何事?”
王远知缓缓道:“都说淳于将军实乃江南三将中最负谋略之人,难道没发现,如今围绕在太子身上的事情有些古怪吗?”
他话一说出,吴明彻神色不渝,虽不反驳,显然也并不认可。
淳于量只是咳几声道:“王道长的高见是?”
“这或许也不能怪淳于将军,只是因为这件事太神秘、太诡异了。”王远知轻叹一口气。
徐陵忍不住想,你王远知到现在还有资格怪别人吗?可忍不住好奇地想要知道王远知究竟要说什么。
淳于量只是哦了声,突望向孙思邈,缓缓道:“再神秘的事情,揭穿了也就平淡无奇了。”
“不错!”王远知立道,“桑洞真的确是奉贫道之命前往江北传道,贫道本意不过也是让天子仁德同时随道传到江北……”
陈顼似乎有所触动,但终究没有抬头。
吴明彻眼睛亮了,可还是喝道:“但事实证明,并非如此。”
“事情有了偏差,只因为有人暗中作祟。”王远知缓缓道,“茅山宗得圣上扶植,如今在江南颇有规模,引发了一些人的猜忌,这才收买了桑洞真、魏登隐等人,想方设法打击茅山宗。”
“一些人是谁?”淳于量问道。
王远知不答,反向孙思邈望来,道:“孙先生可知道吗?”
孙思邈脑海中立即闪过李八百、张裕的面容,可终究还是摇头道:“我不知道。”
王远知哂然冷笑:“孙先生是不知,还是不想说呢?”
“王道长此言何意?”孙思邈皱了下眉头。
王远知微吸一口气,一字一顿道:“我的意思是,到现在孙先生还为李八百、张裕等人隐瞒,莫非是他们的幕后主使?”
孙思邈心头震动,一时间错愕无语。
殿中死寂。
王远知凝声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孙先生真以为行事隐秘,图谋之事,就无人知晓吗?”
孙思邈半晌才道:“我图谋何事?”
“天公诸技,传于六姓。天师之道,藏之名山。”王远知道,“这句话,贫道也是知道的。”
淳于量目光一直在孙、王二人身上转动,似也知道此事,竟未多话。
眼眸中精光闪动,王远知道:“十三年前,孙先生正值人生巅峰,却突消失不见。十三年后,学了天师大道,想要一展宏图,行叛逆之事。只可惜要展宏图,却非那么容易之事。孙先生暗中联系天师门下各姓,纠结势力。知江南茅山宗忠于陈国,绝不可能和先生一路,因此想方设法打击茅山宗,妄想鸠占鹊巢,取而代之!”
孙思邈那一刻极为困惑。
王远知虽是臆测,但也并非全无征兆。
至少在孙思邈看来,太子和兴郡王之间的恩怨绝非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有人在推波助澜,借宫中权利争斗实现自己的阴谋,而暗中推手很可能就是李八百、张裕等人。
可李八百本要联合天师六姓重建四道八门,为何所作所为反倒更像是要打击茅山宗?或者说,也像在陷害他孙思邈!
王远知接道:“若非如此,孙先生怎能两度营救太子?紫金山上,又如何能从李八百手上夺回太子?这一切实在太巧了,巧合得像有人故意安排的!”
孙思邈忍不住向那紫衣少女望去,不想王远知所言和她竟大同小异。
那紫衣少女却移开了目光。
“只是天子圣明,又如何会被你的算计迷惑?因此,你才入宫中就被关入了笼中!”王远知下了结论道,“你作茧自缚,到如今还有何话可说?”
孙思邈淡淡一笑:“这些好像都是道长转移视线的推测。道长若是随便揪一个人出来,就说他是幕后主使,那我真的无话可说。”
徐陵、吴明彻互望一眼,心道这个孙思邈看似无争,但说得极为切中要害。
王远知笑了:“你真以为我只是凭空猜测?其实我只说了你图谋的半数……你图谋不止要打击茅山宗,取而代之,甚至还想颠覆陈国。”
众人耸然变色。
孙思邈波澜不惊:“王道长莫非把我当作无所不能吗?”
“你非无所不能,但斛律明月能!”
王远知一语石破天惊:“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你和斛律明月的连环计划。你莫要以为所做隐秘,却不知道,所有一切都被我徒弟冉刻求看在了眼中。”
孙思邈忍不住向冉刻求望去,诧异道:“他是你的徒弟?”
意外迭起,他倒实在没想到,冉刻求居然会是茅山宗的弟子。
王远知沉声道:“不错,他本是贫道派往邺城的细作。他一路跟随着你,不过是要查你的所为。”转望冉刻求,他缓和道:“刻求,你可将一切说个明白了。”
众人目光均落在冉刻求身上。
有风吹,殿中灯火闪烁,照得人影摇曳。
冉刻求的影子在殿中也是摇摇摆摆。他终于望向了孙思邈,目光复杂。
可他说出的话却简单得很:“孙思邈到邺城后,明里和斛律明月闹翻,但暗地却和斛律明月在牢狱中联系,图谋不轨,只怕要对陈国不利。”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如千斤巨石砸在地上。冉刻求说完这句话后,移开目光,不再看孙思邈一眼。
众人微哗,孙思邈却默然。
“孙思邈,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话可说?”王远知喝道。
夜已深,灯更明,照在铁笼的栏杆处形成数道阴影,落在孙思邈沧桑的脸上。
那一刻,他脸上没有迷雾升腾,没有愤怒失落,有的只是沧桑落寞。
“我无话可说。”
众人均愣。那紫衣少女霍然望向孙思邈,神色奇怪。就算淳于量眼中都闪过分诧异。王远知本还要说些什么,闻言顿住,脸上也有分讶异。
谁都以为孙思邈会反驳,谁都以为孙思邈要反击,可他竟然无话可说?
良久的沉默,淳于量道:“孙先生莫非已认罪?”
那紫衣少女忍不住叫道:“孙思邈,你疯了,你可知道认罪的后果是什么?”
勾结斛律明月,陷害茅山宗,图谋对陈国不利。在这里,无论哪个罪名均是死罪,没有别的选择!
孙思邈再次沉默,良久才道:“我无话可说。”
众人微哗,众兵士已要上前,只等陈顼的号令……
“可我有话要说!”一人突道。
众人望去,略有诧异,发现说话那人却是冉刻求。
王远知脸色微变,喝道:“刻求,这里没有你的事情,你退下吧。”
冉刻求不理王远知,突然大步走到笼前,一把握住铁栏,手上青筋已起,重复道:“我有话要说!”
他那一刻,双眸炯亮,其中有着比灯火还要亮的光芒。
他终于望向了孙思邈,影子虽摇曳,可身躯却挺得如同标枪。
孙思邈皱了下眉头,缓缓道:“这件事和你无关。”
“可你也和我无关吗?”冉刻求道。
孙思邈还在沉默,可他眼中突然闪过分温暖。
秋意浓,秋夜凉,但有些人不会跟随四季变幻而改变。
“你明知我在冤枉你,可你非但没有怪我,反倒为我着想,怕我因此受累,什么都不说。我若再不说什么,还算是人吗?”
冉刻求眼中有了泪影,望着那孤独的身影,嗄声道:“我一定要说!”霍然转身,他环望众人道,“我其实是个无名小卒,根本不是王远知的弟子,我不知道什么国家大业,不明白什么六姓之家,我很多事情都不明白……”
王远知脸色已变,才要呵斥,突见淳于量望过来,嘴唇动了两下,终究没说什么。
“可我却明白,孙先生从不算计别人,他只救人!”
冉刻求声音激昂,回荡在殿中。
“可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多人反倒喜欢算计他、冤枉他。斛律明月这样,李八百如此,如今到了你们,也是这样?难道做一个好人,代价就是要被人冤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