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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心-第1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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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思邈诧异道:“他那时显然不必对你隐瞒什么,这么说,高澄之死,真的和宇文护无关?”心中一动,立即又道,“你一直跟着我,难道认为这件事和我有关?”
  他才说到这里,哑然失笑:“那当然不可能,当年高澄死的时候,我还年少……”
  “你当初虽年少,但你现在得天师三技,若论能力,不逊北天师道宗主寇谦之,而且短短数月就轰动大江南北,三国边陲。”寇祭司缓慢道,“他们绝不会放过你。”
  他说到这里,黝黑的脸上泛着幽异的光芒。
  “他们”两字包含的人物实在广泛,牵扯到的人物也是千奇百怪。
  他们会不会包括暗算高澄的那些人?寇祭司怎么会知道那些人的心意?
  寇祭司就因为这点,所以执意要跟随孙思邈?
  可他要查当年的谜案,不惜违背苗疆祖训插手三国之事,难道仅仅是为了冼夫人?
  一日又尽,他们早在衡州城外,四野幽寂,夜幕垂下来,幽暗的笼在二人的身上,很是沉重。
  孙思邈突然笑了,笑容如才升的暖阳:“他们不来找我,我也会去找他们的。”
  望着远方渐浓的黑暗,有如当年的重重谜案,孙思邈道:“我算不上道中之人,可你说的没错,我既然习了天师之技,就难和道中脱离关系。”
  他的眼眸益发地明亮:“因此我有责任去平息这场动乱,这些年的混乱到了我这里,终究要做个了断!”
  他眼中虽有无奈,但神色有着说不出的坚毅,凝望寇祭司道:“我厌恶杀戮,在出山的时候,曾立誓不杀一人,但我一定会竭尽所能,平息这股动乱。”
  寇祭司心头一震,实在不知孙思邈哪里来的这么强烈的信心,可听他的愿望,心中竟有热血沸腾。
  “你能做得到吗?”他有怀疑,但更多的是期望。
  “我不知道。”孙思邈字字如山道,“但我一定会去做,因此为了冼夫人,我要去见斛律明月,为了这个天下,我也要去邺城。”
  他说到这里,眼眸中又闪过分惆怅。他去邺城,除了为了说出的目的,难道不想为了那淮水之上,曾经许过的却无法实现的愿望?
  天色更暗,四野的雪泛着微薄的光芒,如同那心中微薄却不灭的希望。
  寇祭司再也不言语,眼中忍不住露出钦佩之意。
  二人起程,一路向北。他们均是形色简朴,赶路时无分昼夜,只知道累了就歇,睁眼赶路,这一日,又到了黎阳城前。
  孙思邈隔着黄河远望黎阳大城,知道过黎阳再行数百里,就会到了齐国的都城邺城。
  天地银装素裹,黄河冰封如龙。
  他当初和冉刻求、慕容晚晴南下的时候,还是山花烂漫,星光如萤。
  到如今,黎阳未变,物是人非,冉刻求已是张仲坚,慕容晚晴却变成了斛律琴心……
  只有孙思邈未变。
  静静在河边良久,孙思邈这才道:“今日我们在黎阳城内休息。”
  寇祭司虽说不是什么娇贵人物,但一路行来,也觉得很是辛苦。见天光还早,只以为孙思邈准备连夜赶路,应了一声。
  二人进了黎阳城,孙思邈找了家客栈,要了两间上房。
  寇祭司一进房间,就闭门不出,他并不知道,当初孙思邈、冉刻求二人路过黎阳时,也住的这家客栈。
  孙思邈入了房间,盘膝只坐了片刻,就推门而出,四下张望,突然向一间客房走了过去。
  到了客房间,他静立片刻,突然伸手推开了那间客房的门——客房内并没有人居住的迹象。
  孙思邈本不是这么鲁莽的人,可犹豫片刻,他还是缓缓踱进了房间,带上房门,游目四望。他像是在找什么,可过了片刻后,他终于放弃了寻找,摇摇头,举步就要走出房间。
  才到门前,他突然顿住,因为在那刹那间,他感觉一人脚步轻盈,已到了门外!
  那人脚步如狸猫般不带半分声息,不但极轻,而且极快。
  孙思邈眉头一耸,静静地望着房门。
  房门外却再无半分动静。
  那人到了门前,竟再无声息。
  他究竟是哪个?来到这里有何用意?难道说他跟踪孙思邈而来,要对孙思邈不利,不然何以到了一间空房前凝立不动?
  许久,孙思邈才道:“冉刻求?”他嘴角又浮起淡淡的微笑,眼中有分感慨。
  “咯吱”声响,房门推开,一人立在门外。
  那人身材魁梧,浓眉有如墨染,蓬头陋衣,乍一看豪迈非常,下颌不冉铁青,而是有胡须如针般长出,威猛中带分感伤。
  他望着孙思邈,纠正道:“张仲坚!”
  物是人非,冉刻求已是张仲坚,他神色不再市侩,多少有些阴翳,可他目光还没有变——他望着孙思邈的时候,目光中始终藏着温暖。
  无论他怎么变,孙思邈一直像他的师父、父兄、朋友一样,此生不变。
  张仲坚究竟去了哪里?为何会来到这里?他显然有了太多改变,再非往日的懵懂少年,而是武功过人的高手。
  他没有说,孙思邈也未问。
  二人甚至不用多说什么,只要相见,就已足够。
  孙思邈笑容更暖,不再要出房间,反倒回身找个椅子坐下来,招呼道:“坐吧。”他来这里,本是要找张仲坚的下落,此刻蓦地遇到,很有些意外之喜。
  张仲坚缓步走进房间,走到孙思邈的面前,突然跪了下来。
  他跪得极为突兀,孙思邈笑容有些僵硬,目光中闪过分异样,却未阻止。
  张仲坚抬头望着孙思邈道:“先生,我求过你很多事情。”
  “可我答应的少。”孙思邈缓缓道,他明白张仲坚的意思,他脸上迷雾又起。
  每次他在思考或遮掩什么的时候,都是这种表情,因为他不知道决定的后果。
  他纵是有天下无双的剑法,却斩不断每人心中的难解情结。
  “但我知道这世上,你对我比亲人还要亲。”张仲坚眼中突有泪影,他只有孙思邈这一个亲人了,“你虽说不认我为徒弟,但你一直在教我一些事情。”
  “这也要你学才行。”孙思邈笑了。
  “你教了我道术中的洗髓之法?”张仲坚望着孙思邈,目光中满是期待。
  他说的奇怪,孙思邈一直不肯当他师父,也一直未传授他武功,传授洗髓之法从何谈起?
  孙思邈沉默半晌,终于道:“是,而且你学得不错。”
  当初孙思邈和张仲坚自邺城而出,一路南下,孙思邈执意让张仲坚步行,教他走路的法子,就是洗髓术中的一种修炼法门。
  当初张仲坚并不知情,大呼小叫,但还是忍了下来,他不知不觉地修炼洗髓之术,竟略有小成。
  日子虽短,但洗髓之法本是道家炼气的至高法门,张仲坚几月下来,受益匪浅。
  当初张裕临死之前,以醍醐之术授给张仲坚龙虎密术,并不报太多希望,可惊奇地发现张仲坚曾练过洗髓之法。
  张仲坚当初不明所以,但经过这些日子,怎会想不到这法术是孙思邈所教?
  眼中闪过分喜意,张仲坚突然用力磕了三下头,脑袋撞得地砖砰砰直响。
  孙思邈叹口气道:“你起来说话。”
  张仲坚又忍不住要耍赖的样子,可略有犹豫,终究还是站了起来道:“先生,我要报仇。”
  “报仇?”孙思邈皱了下眉头。
  “不错,我要报仇!”张仲坚咬牙道,“我要找斛律明月报仇!”
  孙思邈皱了下眉头,有吃惊,也有困惑,“为什么?”
  张仲坚一字字道:“我什么都知道了,当初若不是斛律明月,我张家绝不会变成这种下场!”
  孙思邈神色错愕,喃喃道:“为何所有的事情,都和斛律明月有关呢?”
  这像是巧合,更像是命运——自从齐国灭道时,六姓之家就难免落入和斛律明月相关的命运。
  张仲坚不管孙思邈知道多少,将父亲张季龄和母亲斛律雨泪的事情大略说出。
  这些事情他本不知,但经张裕醍醐灌顶后,他竟清清楚楚地明白。
  他说得简洁,但越说拳头握得越紧,说到最后的时候,浑身骨骼都是“咯咯”地要爆裂开来。
  孙思邈静静地听,深邃的眼眸中带分无奈之意。
  那昔日懵懂的冉刻求,变成如今明白的张仲坚,是福是祸还是命?
  张仲坚终于说完张家和斛律明月的恩怨,见孙思邈仍旧沉默无语,忍不住问道:“先生,你说我应不应该报仇?”
  孙思邈沉默许久,才道:“这个问题在你心中,早有答案了,不是吗?”
  张仲坚一怔,缓缓点头道:“是!”转瞬困惑道,“先生难道认为……”
  “我想问你一句话。”孙思邈截断他的话,顿了片刻,缓缓道,“报仇能否让你快乐呢?”
  张仲坚脸上顿现迷惘,他自出地道后,从未想到过这个问题。因为他脑海中一直充斥着一个念头——报仇!
  这个念头如此强烈,已让他无法去想别的事情。
  直到此刻,孙思邈的一句话,才让他停想片刻。
  许久,张仲坚才摇头道:“不能。”转瞬又道,“可我一定要报仇的,一定要!”
  孙思邈眼中闪过分怜悯,他理解张仲坚的想法,虽然他未见得赞同。
  “我知道先生的意思。”张仲坚咬牙道,“这世上仇恨绝对不能让你快乐,你或许希望我能快乐地去活,可是……我做不到。”
  孙思邈眼露惘然,喃喃道:“你说的没错,这世上本来就有很多看得到却做不到的事情。那一晚是你送信邀我到了这里?”
  孙思邈和淳于量等人前往衡阳时,曾露宿荒山,有人偷偷掩到孙思邈帐前,射来一匕首,夹有书信。
  书信只写了简单的几个字:“黎阳城见,知名不具。”
  孙思邈看那身影,隐约猜到是张仲坚留信,因此今日到黎阳城内来寻,却不太明白张仲坚为何变得这般神秘。
  张仲坚略有犹豫,说道:“不错,那晚是我留的信,我当时还有别的事情,来不及和先生详谈。”
  他有些支吾,似有隐情,孙思邈见他不说,也不追问,缓缓道:“那你今日来见我……”
  “我知道我不是斛律明月的对手。”张仲坚缓缓道。他脑海中灌注了极为强烈的恨意,但终究还有自知之明。
  他虽得张裕醍醐之术,承龙虎秘术,但时日短暂。
  就算张裕都不敢和斛律明月交手,更何况是他?
  “我不但不是他的对手,甚至连和他作对的资格都没有。”张仲坚清晰道,“这天底下,能和他交手的只有一人,那就是先生。”
  孙思邈道:“但是……”
  “但是你不会去杀他,对不对?”张仲坚截断道,“你本和这件事无关的,这一路行来,我只见先生救人,却从未见过先生杀人,我也不想将先生扯到这里面来。”
  他话语诚恳,那一刻他显然还是冉刻求,或许他变了很多,但还有一些性格没有变。
  “我只求先生传我一法,可抗斛律明月。”张仲坚急切道。
  孙思邈缓缓道:“斛律明月纵横天下三十余载,武功天下无双,就算我都难免被他射中一箭……我如何有方法教你?”
  “有的。”张仲坚目光一闪,缓缓道,“洗髓筑基,易筋改律。”
  孙思邈听到“易筋”二宇时,眼角跳了下,略有诧异,就听张仲坚又道:“先生既会洗髓法门,就可能会道家至高法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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