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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祭司饶是冷漠,闻言也是色变,拳头握紧道:“为什么?”
“因为你跟着孙思邈。”那盲者道,“这时跟着孙思邈的肯定是怨灵。”他言语中满是诡异阴森之意,虽是青天白日,寇祭司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向孙思邈望去。
他不解这瞎子恁地这般神通,不但知道他来自苗疆,还能猜出孙思邈的姓名。
事情奇异,孙思邈却只是笑笑道:“这世上比人走得要快的是马,比马还要快的是飞鸟。”
他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来,实在让人云里雾里,不知所云,那盲者听了脸色微变。
“那又怎么了?”寇祭司知道孙思邈不是说废话的人,却也实在不知道这句话有什么用,不由问道。
孙思邈看着那盲者道:“我们虽日夜兼程到了邺城,但兰陵王的书信显然早一步到了邺城……或是八百里加急,或是飞鸽传信。”
看着那盲者的脸色,孙思邈道:“兰陵王就算不知道寇祭司的来历,但祖侍中这般聪明的人,如何会不知寇祭司的来意呢?祖侍中一直在等我们?”
寇祭司眼角跳了下,他虽一直隐在苗疆,但这次出行前早对齐国关键人物做了了解。
齐国的侍中只有一个,这盲者当然就是祖珽。
祖珽并非神机妙算,而是事先从兰陵王那里知道孙思邈会和寇祭司到邺城。虽说寇祭司并没有刻意隐瞒身份,但见齐国消息如此灵通,也是极为吃惊。
祖珽望向桌上碗大的龟壳,他是盲的,但他还是习惯去看根本看不见的东西,因为他不是天生的瞎子。
有些习惯,很难改变的。
“我等千里迢迢赶来,祖侍中就希望用这两句话就打发我们走吗?”孙思邈微笑道。
祖珽神色转为冷漠:“你不会走的,是不是?”
孙思邈笑道:“我会走的,可不是现在。”
“等你想走的时候,只怕来不及了。”祖珽话语如同诅咒,“孙思邈,你既然走了,就不该回来!”
孙思邈摇头道:“祖侍中错了,我当初走,是因为我知道还会回来,我回来不但要见斛律将军,还要找你。”他说的已像是禅机,可他神色坚定非常。
“你找我做什么?”祖珽眼角在跳。
“问一件事情——一件多年前的谜案。”孙思邈看了寇祭司一眼,若有深意道。
“我什么都不知道。”祖珽冷冷道,他拿起了龟壳,又道,“我只是一个可怜的瞎子,我若什么都知道,眼睛也不会瞎了。”
“你知道的。”孙思邈微笑道,“你已告诉我你知道了。”
祖珽灰白的眸子盯着孙思邈,“我告诉你了?”
孙思邈瞥向他的双手道:“你若不知道,手为什么会抖呢?”
龟壳内的铜钱发出轻微的声响,只因为祖珽的双手一直在不停地颤抖。
祖珽知道孙思邈问的是什么?可他为何会害怕?
重重地将龟壳摔在桌上,祖珽寒声道:“我知道能如何?你本不该见我,也不该问我。”
“那我应该问谁?”孙思邈话未落,突然身形微僵。
“你或许可以去问将军。”
一个声音传来,一人不知何时到了他们的身后长街上。
声音轻淡如雪,冷漠得如同漳水上凝结的冰,可冰之下还有一丝无论如何都不能遮掩的颤动。
孙思邈有了那么一刻沉默,良久,终于扭头望过去。
日光照不去那冰雪的寒冷,也没有照到说话那人的身上。
雪映清光,伴着那人略有些单薄的身影,清清亮的脸庞,还有她眼中,难以触碰的眸光。
说话那人是斛律琴心。
她说得很平静,可她内心是否如她表现的那么平静?
她如不认识一样看着孙思邈——或者说,看着孙思邈的衣襟道:“将军请你去将军府一趟,还有这个寇祭司。”
她不用说将军是谁,因为在邺城中,只有一个将军才会这般霸气。
斛律明月消息恁地灵通,这么快就知道孙思邈的行踪?或者更应该说,斛律明月一直都在留意着孙思邈的行踪?
孙思邈缓缓站起来,看的是那冷漠的面容,只说了一个字:“好。”他也很平静,但却少了分一贯的从容。
斛律琴心又望向祖珽道:“将军还问,不知道祖侍中是否有空?如果可以的话,请一起到将军府一叙。”
她说得客气,可斛律明月的邀请,谁会拒绝?
祖珽身躯微震,灰白的眼眸似乎闪动着雪一样的光芒,他话也不说,只是从身边拿起个竹竿,摊子也不顾了,举步向将军府行去。
长街繁华喧嚣,可热闹都是别人的。四人默默地前行,如同本不相干的陌生人一样,行了一炷香的工夫,前方现出一间大宅,建构颇宏,高墙朱门。
斛律琴心到了门前,不等拍门,院门已开。斛律琴心也不多说,静静地走进去,一直到了前堂厅前。
将军府并不像外面看起来那么辉煌,厅堂简朴,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摆设,除了墙上有幅画。
厅中站着一人,负手而立,正在看着墙上的那幅画。他鬓角虽有了白发,但身形伟岸,纵是背对众人,也难掩肃杀肃穆之气。
他寻常地站着,旁人望见,就如望见一座山——一座不倒的高山,让人仰止的高山!
寇祭司在苗疆地位尊贵,也见过无数人物,但一眼见到那人,一颗心就忍不住怦怦大跳起来。
他不用问就已知道,那人定是斛律明月。
除了斛律明月,天底下还有谁有如斯霸气,让人一见之下,就会心存敬畏?
宇文护都不行。
宇文护只能让人畏,却不能让人敬!
斛律琴心敬畏地望着斛律明月的背影,低声道:“义父,他们来了。”
斛律明月并未转身,仍旧看着墙上的那幅画,孙思邈、寇祭司到了厅前,忍不住也向那画望过去,微微一震。
画上画的是一个女人——女人绝美。
寇祭司凝目画中的女子,神色隐约有激动之意,却强行抑制。
孙思邈却早认出那女子正是冼夫人,而墙上那幅画,也正是他在响水集丢失的。
这幅画曾引起一些波澜,当初张仲坚就曾和蝶舞设计来偷他的包裹,顺便也偷了这幅画,后来张仲坚又将这幅画还给了他。
响水集一战,事发突然,他不得已带张仲坚等人逃亡,就将这画遗失在客栈中,连同这幅画的还有个如意。
他不想这画又会出现在斛律明月的府上。
或许他早就想到了,一切都在斛律明月的掌控之下,斛律明月能放能收,任何人都脱离不了斛律明月的掌心,更何况是小小的一幅画?
想到这里,孙思邈向斛律琴心望去,斛律琴心望着脚尖,娇躯似乎颤动了下。
“事情已过去了许多年。”斛律明月终于开口,他并未转身,他言语低沉有力,给人森冷压迫之感,可其中多少夹杂些沧桑。
他像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对画中人说话,祖珽听到斛律明月的声音,脸上突然有种很奇怪的表情。
没有任何人留意祖珽,所有人都在看着斛律明月,却只有孙思邈接道:“事情没有过去,还在延续。”
厅堂内燃着火炉,但堂中比外面似乎还要冷。
天底下一直没有人敢抵触斛律明月的意思,可孙思邈敢。
斛律明月终于转过身来,目光锐利有如箭矢的锋芒,很少有人敢和他对望,孙思邈却在看着斛律明月的眼,神色平静。
“你说的不错。”斛律明月终于开口。
众人一怔,就算祖珽都是错愕不已,不想斛律明月竟会这么说。
“事情的确还在延续,但很快要了结了。”斛律明月再次开口道,“孙思邈,听长恭说,你想说服我退兵?”
孙思邈简单道:“是。”
“你凭什么?”斛律明月淡淡道。
寇祭司事不关己的样子,可听斛律明月一问,额头竟然有些发热,竟像要流汗。只有面对斛律明月的人,才能感受到那股沛然的压力,他实在不知道孙思邈如何还能保持那么冷静。
“凭将军是斛律明月。”孙思邈微笑道。
厅中人都是一怔,没想到孙思邈会给出这种答案,这不像是答案,而像是调侃。
斛律明月扬了下眉,叹了口气道:“你说的不错。”
众人吃惊得几乎要晕了过去,可心中更是困惑,不明白这二人究竟在说什么。
孙思邈和斛律明月却清清楚楚地了解对方的意思!
在衡州时,孙思邈曾对兰陵王侃侃而谈天下大势,指出形势发展,认为宇文护若不死,按斛律明月原先的计划行事是上策。
齐、陈若是联盟,对周国可能造成毁灭的打击。
可宇文护死了,原来的上策再实施,就变了下策,因为陈国那面要攻周国的决定,本来自陈顼。
天底下本没有一成不变的计策,用兵绝不能墨守成规,而要按照形势发展而变。
可这些道理孙思邈没有说,因为他不必说。斛律明月领兵三十年,疆场常胜,如何会不懂这些道理?
若是在淳于量面前,斛律明月或许或恫吓、或利诱,为齐国取得最大的利益,可在如明镜的孙思邈面前,斛律明月实在没有必要把戏演下去。
厅中沉寂,许久,斛律明月做了决定道:“我会让长恭从衡州撤兵。”
寇祭司讶然——他不解为何孙思邈根本不用劝说,斛律明月就会撤兵?
祖珽茫然——他考虑的却是另外的事情,他算定孙思邈、寇祭司此行有血光之灾,难道他算错了?
斛律琴心却是娇躯微颤——因为高长恭撤兵就会回转邺城了。
孙思邈笑笑,“将军不愧是斛律明月。”
斛律明月神色落寞,“孙思邈也不愧是孙思邈。”
二人简单说了这一句,寇祭司听了,不知为何,心中陡然有热血沸腾。
斛律明月转身望向冼夫人的那幅画,又道:“若是只为说服我从衡州退兵,你目的已达,可你当然还有别的目的?”
“不错。”孙思邈立即道,“将军当然知道,我来邺城,本是为了一个当年的约定。”
斛律琴心有些不解,寇祭司立即提起了精神,祖珽却是脸色惨白。
不闻斛律明月回答,孙思邈径直道:“这里本无外人……想将军也没必要隐瞒,你我都知道,兰陵王高长恭本是冼夫人之子。”
斛律琴心倒是真正一怔,茫然看向众人,惊奇地发现所有人都没有意外的表情,就算祖珽都没意外。
这个事情,竟然只有她并不知情。
“往事恩怨不用多说,冼夫人曾两次求文襄帝将儿子送她抚养,但文襄帝一直在拒绝,而且放下话来,一切都要等兰陵王长大成人后,自己作决定!”
孙思邈望着那如山的背影并无稍动,暗自皱眉,可还坚持道:“如今文襄帝已故去多年,冼夫人当年曾立誓此生再不出岭南半步,但曾传信将军,说日后兰陵王长大成人后,就会派一使者告诉他当年的真相,让他自己作个决定。”
顿了片刻,只感觉那如山的背影似有千钧的压力传来,孙思邈缓缓道:“如今兰陵王已长大成人,我就是那个使者,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厅中又静,又有些冷。
斛律明月只是看着那幅画,什么也没说,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孙思邈也不能够。
良久,祖珽缓缓道:“冼夫人的意思是?”
寇祭司立即道:“冼夫人当然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