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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祖珽缓缓道:“冼夫人的意思是?”
寇祭司立即道:“冼夫人当然希望兰陵王去岭南陪伴她了。”
“一派胡言。”祖珽眼睛翻白,冷冷道,“他怎能去岭南?”
他没说理由,可这理由根本也不用说。
如今齐国虽如日中天,但一直仗着斛律明月、段韶和兰陵王三人支撑,可段韶死了,斛律明月已老,齐国眼下所有的希望都在兰陵王高长恭身上。
这种时候,兰陵王怎么能去岭南?
寇祭司还待再说,却被孙思邈轻轻摇头止住:“一切还要听将军的意思。”
祖珽愣了下,神色讪讪道:“将军的意思是……”
斛律明月突然一摆手道:“我的意思是……一切等长恭回转邺城,让他自己来作决定!”
祖珽怔住,嘴唇喏喏,想说什么,终于忍住。
寇祭司露出喜意,心中赞叹,怪不得冼夫人会选孙思邈前来,这个孙思邈果然有非常之能,来到邺城后,解决事情竟如此顺利。
孙思邈却沉默许久,这才道:“多谢将军。”
他并没有半分欣喜,心头反倒有分沉重,什么事情都由一人解决并非是好办法,可若事情没有人解决,更是难缠。
推诿并非解决问题之道,斛律明月的一个决定,让一些事情,依旧没有着落。
斛律明月还在望着冼夫人的画像,回道:“你何必客气,这一切本应如此。不过……你恐怕还有别的事情要和我说吧。”
孙思邈微微吸气道:“将军果然神机妙算,不错,我来邺城,本还有第三个目的。”
斛律琴心一直垂头望着脚尖,听到这里时,身子轻颤,白玉般脸上突然发红。
斛律明月头也不回,淡淡道:“说来听听。”
“我想和将军谈谈当年文襄帝遇刺的谜案。”孙思邈缓慢道。
斛律琴心脸上红晕尽去,取而代之的是脸上再无半分血色。
祖珽脸上又露出畏惧之意,嗄声道:“一切均已盖棺定论,还有什么可说的?”
长街之上,孙思邈要问他谜案的时候,他推说不知,就是这种表情,这刻又是如此,寇祭司见了,心中疑云阵阵,祖珽怕什么?
斛律明月如山的背影似乎也抖了下,轻微得不易察觉,许久,他缓缓道:“你想谈什么?”
祖珽神色有些惶惑,突然道:“将军,这里本没我这瞎子的事情,我想先行告退。”
“我找你来,本是要谈当年的事情,你一定要留下。”斛律明月声音中没有半点波动。
祖珽身躯一颤,拄着盲杆立在那里,神色间有着无尽的彷徨。
“桃枝,你进来。”斛律明月又道。
众人一怔,扭头向厅外望去。
厅外有人应声走进,那人浑身上下笼罩在一件黑袍中,看打扮倒和寇祭司像是兄弟,不过那人头上还戴个斗笠,斗笠倾斜,挡住那人的脸,让人看不到那人的真容。
寇祭司听到桃枝两字,立即想起,斛律明月身边有五子、五卫颇为得力,还有个谋士叫作刘桃枝,一直神出鬼没,莫非就是眼前这个?
刘桃枝进了厅中,嘶哑着声音道:“将军有何吩咐?”
他声音极为沙哑,声速缓慢,寇祭司看过去,虽看不见那人的脸,却发现那人脖颈上有道疤痕,好像当年有人一刀砍在刘桃枝脖子上留下的。
那疤痕极长很是丑陋,寇祭司暗自骇然,心道这人受此重创,还能活下来,实在是命大。
斛律明月道:“孙先生要谈谈当年文襄帝遇刺一事,这里的人,你和祖侍中了解最多,他若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你倒是可以补充一下。”
刘桃枝应了声,再不言语。
斛律琴心还是不看孙思邈一眼,可一颗心纷乱如麻,远不如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平静。听斛律明月这么说,又见祖珽这般表情,斛律琴心总觉得眼下看似平静,却是风雨欲来的征兆。
文襄帝早死了二十多年了,他的死究竟藏着什么秘密,会让斛律明月如此慎重?
孙思邈又为何一定要翻出陈年谜案?
略作沉吟,孙思邈开口道:“文襄帝高澄和冼夫人一事,想必不用和将军多说……”
其实他来邺城之前,曾反复琢磨说辞,考虑如何和斛律明月叙说当年一事。但这件事盘根错杂,到如今仍是迷雾重重,更兼影响深远,是这数十年来动乱之源,让他不能不小心谨慎。
当年的一个错判,不知引发了多少的腥风血雨,今天他不想重蹈覆辙。
“当年高澄和冼夫人一事,或许各有判断,但谁都不能否认文襄帝的英明神武,雄图大志。文襄帝一直想要一统天下,先定内乱,再图江南关中,齐国是自太祖高欢手上而得,却有文襄帝奠基之功……”
孙思邈三言两语,叙说着如烟往事。
“武定五年寒山之战,高澄俘获南梁徐州刺史兰钦之子兰京,一直扣押在齐国为奴。听闻兰京厨艺了得,倒很得高澄喜欢……”
斛律琴心虽对往事了解不多,但听到这里,知道孙思邈已经说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
传言中,当年文襄帝高澄就是被这个兰京带几个家奴刺杀身亡!
可高澄年幼就随父高欢南征北战,武功绝不会在如今的兰陵王之下,怎么会被一个厨子杀死?
斛律琴心想到这里,渐被谜案吸引,听孙思邈又道:“传说中,在这以后兰京因为厨艺的缘故,就一直留在文襄帝的身边……”
“因为厨艺?”斛律明月突然道。
他声音不高,肃杀之气不减,其中有分很奇怪的意味。
厅中众人虽各怀心事,不过均注意到了这点。
孙思邈顿了片刻,缓缓道:“当年文襄帝遇刺时,我不过十来岁,很多事情都是听说,我说的若有不对的地方,请你们补正。”
他望向刘桃枝,斗笠下的刘桃枝根本什么都没说,只是脖颈上的伤疤如蚯蚓般动了下。
等了片刻,不闻有人纠正,孙思邈继续道:“南梁刺史兰钦数次出金想为儿子赎身,但均被高澄拒绝,都说兰京自那开始,就对高澄怀恨在心——虽然高澄对他的确不错。”
斛律琴心听到这里时,感觉孙思邈声音中似有怜悯之意,只是想,孙思邈这人心好,在这件事中,可能对兰京很同情了。
她虽看似低着头,但却悄然留意厅中众人的表情,突然发现寇祭司扁扁嘴,很是不屑的样子,一时间不知道这个寇祭司是什么意思。
“之后兰钦身死,南梁爆发侯景之乱,都说兰京是个孝子,为父守墓心切,数次向高澄请求要回南方,但都被高澄拒绝。武定七年,高澄在将军的帮助下,那时已尽取江淮之地,收复河南全境,东魏版图,当时可谓极为强盛,而高澄已存取代东魏,建立齐国的打算……”
孙思邈记忆力惊人,对往事记忆清清楚楚。
“不过兰京却不想留在北方,屡次向高澄请求,高澄很是不满,警告兰京,若再提要回南方一事,就要杀了他,传说中兰京在那时就起了杀机。”
他说得虽然流畅,不过他似乎不能肯定,因为很多事情都是人云亦云,他不过把众所周知的事情说了一遍。
可真相很多时候只被极少数的人了解。
斛律琴心又发现了件奇怪的事情,孙思邈说的虽不少,但提及的事情大多是围绕兰京和高澄。
孙思邈竟像是对那个厨子兰京很有兴趣。
“武定七年八月,高澄从前线凯旋而归到东柏堂休息。”说到这里,孙思邈停顿了片刻,补充道,“东柏堂是高家当初在邺城的一处产业,庭院里种着各式各样的菊花,高澄每年秋季必到那里赏菊,但奇怪的是,他每次到那里,护卫都要少上许多,只带几个贴身跟随,而兰京就在那里为他准备膳食。”
斛律琴心听到这里,微蹙下秀眉,知道高澄就是那时候死的,更用心倾听。
孙思邈继续道:“听闻高澄到了东柏堂后,让那几个侍卫守在堂外,只找兰京送上膳食……”
那段往事极为混乱诡异,斛律琴心对此所知不多,但听到这里终于听出了问题,心想高澄这般人物,可说齐国至尊,就算喜欢饮食,和一个厨子兰京如此亲近似乎也有点不同寻常。
想到这里,她心中突有一分厌恶,竟不愿再想下去。
孙思邈脸上又有了迷雾:“不过当时因为高澄受禅在即,贴身臣子崔季舒一直准备他称帝一事,一听他回到邺城,立即带几个臣子去东柏堂相见……”
终于停了下来,孙思邈望向刘桃枝道:“我说的这些事情,可有纰漏吗?”
“没有。”刘桃枝简洁道。
“那剩下发生在东柏堂的事情,不知阁下是否可说说?”孙思邈目光如电,盯着刘桃枝道。
斛律琴心轻蹙娥眉,不知孙思邈的用意。孙思邈对刘桃枝好像也有兴趣,可她对刘桃枝知道的并不多。
她仅知道这个刘桃枝自高澄死后没几年,好像就一直在斛律明月身边,极为神秘,她一直不知道这人的真正底细。
刘桃枝看向斛律明月,他看起来像斛律明月的影子。
厅堂死寂,有如当年那场杀戮后的尾声。
斛律明月还在看着冼夫人的画像,他什么都没说。
斛律琴心突然有些奇怪,她知道对于齐国的往事,谁都没有斛律明月知道得多,可为何斛律明月不亲叙当年发生的事情,非要找刘桃枝来说呢?
“东柏堂如今已经没有了。”斛律明月终于道。
众人均是一怔,不知道斛律明月说这闲事做什么。
孙思邈四下看了眼,缓缓道:“若我没有猜错的话,这里就是东柏堂!”
众人一震,突然感觉浑身发冷,才知道当年血案就发生在此地,却怎么也料不到斛律明月居然住在当年高澄被杀的地方。
斛律明月身影没有丝毫颤动,冷冷道:“不错,这里曾经是高柏堂,但如今没有菊花,什么都没有。”他似情绪激动,但转瞬意识到这点,恢复平静道,“桃枝,你说吧。”
刘桃枝应了一声,这才道:“当时兰京已给文襄帝上了几道酒菜……崔季舒等人来的时候,文襄帝毕竟把军国大事放在第一,因此让兰京暂时退下。”
他说到这里,声音有分古怪,更显嘶哑。
“按照崔季舒事后所言,过了一盏茶的工夫,兰京再次入内,要给文襄帝送菜……”
“崔季舒说,文襄帝当时再次喝退兰京,对他们说,昨晚曾做一梦,兰京竟用刀砍他,怀疑兰京要对他不利,因此想处死兰京。”
“崔季舒又说,兰京退出堂外不过片刻,随即就带六个家奴冲进来,对文襄帝说,我要杀你!”
“崔季舒后来说,那六个家奴冲来,气势汹汹,当时和文襄帝议政的都是文臣,有一人护文襄帝心切,挡在文襄帝之前,被砍成重伤,他慌忙躲避,逃了出去,这才免除一死。”
斛律琴心听得皱眉,不解刘桃枝述说的时候,为什么每次都带个崔季舒?
一口气说了这些,刘桃枝缓慢又道:“后来……文襄帝就死了,崔季舒后来也死了。”
顿了片刻,刘桃枝又道:“当时文襄帝的弟弟——也就是文宣帝闻讯从城东双堂赶到,将兰京和六个家奴斩首,这就是当年在这里发生的一切。”
他说到这里,闭口不言。
可就算斛律琴心都发现问题所在,当初高澄被刺是个疑案,崔季舒是幸存的活口,真相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