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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的那人正是孙思邈第一次入宫时,带路的那宫女冰儿。
冰儿洁净的脸上有层红晕,不知是累的还是怎的,垂下头一笑,转瞬仰脸看着孙思邈道:“先生,原来你真的没事。”
孙思邈略有不解:“我有什么事?”
冰儿脸儿又红,垂下头道:“没什么。”她轻舒一口气,双手合十,低声地说了一句什么。
孙思邈没有听清,沉吟道:“你怎知我在这里呢?”
冰儿贝齿咬着红唇,又摇摇头,低声道:“我……先生最近可好吗?”
“我一直如此。”孙思邈微笑道,“你可是有什么事情要我帮忙吗?”
他看不到冰儿的脸色,只以为她急急到此或许有什么为难之事,因此一问。
冰儿再次摇头,终于抬头望来。
夜幕垂落,她的眼眸却如星火般明亮:“上次承蒙先生授曲,我这些日子来,一直给穆妃弹琴,她很喜欢我,没人欺负我。”
穆妃虽不是皇后,但是高纬最宠爱的妃子,穆妃喜欢的人,后宫的人巴结都来不及,怎么会欺负?
“我还没有谢谢先生呢。”冰儿低声道。
孙思邈又笑:“小事一件,何足挂齿。”略有犹豫道,“穆大人要我到此的……”
他倒不怕穆提婆,只怕这个冰儿擅自在宫中走动,被穆提婆撞见,有所怪责。
“我知道……”冰儿脱口而出,见到孙思邈询问的目光,脸上又红,低声道,“既然先生没事……我……我就走了。”
她说着要走,但双脚却动也不动。
孙思邈饶是明睿,对冰儿的举止也有些不解,只是道:“你路上小心。”
冰儿沉默片刻,终于一咬牙,低声谢了句,转身就要离去……
一人笑道:“你好不容易见他一面,怎么就走了?”
孙思邈举目望去,见到一人从暗处走了出来,正是穆提婆。
冰儿脸上红云上涌,低声道:“穆大人。”她和穆提婆看起来竟很熟悉,并没有什么意外。
孙思邈见状微有恍然,就听穆提婆道:“孙先生神机妙算,可知当初奴家为何要去牢狱救你吗?”
不待孙思邈回答,穆提婆已道:“当然了,奴家一方面是忿然斛律明月不分青红将先生这样的一个好人下狱,可奴家还有另外一个理由的。”
见孙思邈不语,穆提婆轻声道:“孙先生猜不到吗?”
孙思邈看了冰儿一眼,摇了摇头。
冰儿并不抬头,可娇躯在风中不知是冷还是怎地,瑟瑟发抖。
穆提婆也瞥了冰儿一眼,缓缓道:“其实冰儿和奴家关系不错,在奴家下定决心去救先生前,冰儿也找到了奴家,苦苦哀求奴家救先生一命……”
他顿了下又道:“可她一直不信我救了先生,有一日独自落泪,我见到了她,问清楚原来她是在担忧你,向她许诺,先生若再入邺城,就安排她和先生见面……今日冰儿来此,本是我安排的。”
孙思邈微有动容,穆提婆说得简略,但此情此心,让他怎能无动于衷?
冰儿霍然抬头道:“穆大人……你……”
“你怪我不该说吗?”穆提婆淡淡道。
冰儿又羞又怕,连忙摇头,想要离去,可又挪不动脚步。
穆提婆转望孙思邈道:“她说孙先生是个好人,当年曾救过她的亲人,说只要奴家能救出先生,随便怎样都听奴家的。冰儿,这句话我可说错了?”
冰儿娇躯有些僵硬,但终于点了点头,脸色渐转苍白。
孙思邈又扬了下眉,他救人无数,自己也记不得许多,如今连冰儿姓什么都不知道,更不知道她父母是哪个。
他知道的是,穆提婆这人虽是阴柔,但自有主见,让他和冰儿在此相见,绝非只谈些闲话。
“知恩图报的事情,越来越少见了。”穆提婆有些感慨道,“为帮父母还恩,连命都不要的女子更不多见……可冰儿要救孙先生,绝不仅仅是为了还恩吧?”
冰儿娇躯又颤,已不敢抬头。
风吹竹叶千般响,此情无声胜有声。
孙思邈见冰儿这种情形,脸上迷雾又起,他没有开口,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说什么。他纵有天下无双的妙手,但也解不开千回百转的情结。
穆提婆目光转动,突然一笑道:“冰儿,我答应你的事情,都已帮你做到了,是不是?”
冰儿缓缓点头,咬牙不语。
“可你答应我的事情,还没有做到呢。”穆提婆又道。
冰儿脸色苍白,望向穆提婆道:“穆大人究竟让冰儿做什么呢?”她没有去看孙思邈,心中却有分凄然。
相见原来终究是为了分别,可她不后悔见此一面。
“我想让你嫁给孙思邈,不知道你能否做到?”穆提婆轻声道。
冰儿霍然抬头,又惊又喜的表情,许久才颤声道:“什么?”
她苍白如玉的脸蓦地又涨得通红,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是真的。
孙思邈却不经意地皱了下眉头。
穆提婆望着孙思邈,缓缓道:“冰儿对先生一往情深,奴家也是感动,就想做个冰人,为先生牵线,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孙思邈沉默许久,这才道:“穆大人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
“不过什么?”穆提婆追问道,“难道先生觉得冰儿配不上你吗?”
冰儿本是红云般的脸又转苍白,见孙思邈久久无声,突然道:“穆大人,冰儿做不到你的要求。”
穆提婆一怔,蹙眉道:“你说什么?”
冰儿不敢去看孙思邈,咬牙道:“冰儿不能答应穆大人,请穆大人见谅。穆大人若有别的要求,冰儿死都可以。”
说到最后的时候,冰儿身躯已有些摇摇欲坠,一转身,竟然跑着离开,全然不顾穆提婆的吩咐。
有风吹幽竹,黑夜中似有呜咽之声。
穆提婆立在那里,望着冰儿离去的方向,眼中有分古怪之意。
许久,他才转头望向孙思邈道:“她拒绝,是不想让你为难的……”
他是个男人,可他有着比女子还细腻的心思。
孙思邈仍旧沉默,他不知该说什么,他在这些方面,有些木讷,或许只不过是因为他心中仍有难以面对的情结。
“她本千肯万肯的,但她知道你不愿意,她绝对不想让你难做,也不想让你得罪我,因此才拒绝了我。”穆提婆叹口气道,“这样的女人,不多见的。”
孙思邈道:“因此穆大人会照顾她的?”
穆提婆淡淡道:“凭和先生的关系,奴家若在宫中,照顾她当然不是问题,可奴家若是不在宫中了呢?”
孙思邈道:“穆大人说笑了。”
“这世上本没什么恒久的事情。”穆提婆若有所指道。
孙思邈沉默半晌,赞同地点头。
穆提婆目露感怀,缓缓道:“爱一个人没错的……”
“当然。”
“一个人爱一个不爱自己的人也没有错的……”穆提婆淡淡道。
孙思邈犹豫片刻,还是点头道:“穆大人说的对。”他知道眼前这男子,本有许多不同于世俗的见解。
穆提婆眸光微闪,轻淡道:“可一个人如果不知道自己爱的是哪个人,好像就有点问题了?”
见孙思邈不语,穆提婆一字字道:“先生是爱斛律琴心的,这句话,不知道奴家有没有说错?”
孙思邈沉默,脸上又浮出迷雾,扭头望向了远方。
远方宫灯闪得虽灿烂,可光晕中总是带着那一分孤单的落寞。
相见难,难相见,可相见后,不过匆匆一面。
爱难言,爱艰难,有些人的相爱,注定隔着万水千山……
第七章
图谋
穆提婆目光如同亭前挂的那盏宫灯散发的光芒,朦胧中带分难以琢磨。
他当然知道斛律琴心,他甚至曾向斛律家提亲,想迎娶斛律琴心。
当初在仙都殿时,斛律琴心乔装成慕容晚晴,他就已认出斛律琴心的底细,因此借口要将斛律琴心留下来。
不过一切都被斛律明月拒绝。
穆提婆要娶斛律琴心,是因为他喜欢斛律琴心?他认为和孙思邈本是情敌,因此才用冰儿束缚孙思邈?
孙思邈没问,穆提婆也没说。
很多话本就不必问,因为问了也不见得有答案,不问也不见得没有答案。
二人沉默相对良久,穆提婆嫣然一笑,柔声道:“看来先生虽是大才,但在某些问题上,也是和常人没什么两样了。”
孙思邈笑笑道:“我本来就是个常人,我也喜欢当个寻常人。”
“因此当年先生也能一怒为红颜,甚至为爱舍却生命?”穆提婆若有所思道。
孙思邈笑容突变得说不出的苦涩。
这本是他胸口一直以来的痛,虽因宇文护的一句话而减轻,但惆怅仍在。
穆提婆眼中却有分钦佩之意:“奴家说出这些,并非想要刺伤先生,而是想告诉先生,奴家很钦佩先生的这种勇气……”
轻轻叹口气,穆提婆幽幽道:“一人为心爱的人做什么,都不为过,能为心爱的人去死,更是世上难得的真爱。”
孙思邈听他说得渐渐执着,皱了下眉头。听穆提婆又道:“奴家知道先生还记挂着十三年前的柳如眉,可奴家想奉劝先生一句,人总是活在当下是不是?”
“多谢穆大人的好意。”孙思邈缓缓道。
穆提婆听他说得诚恳,又是一笑,竟是颇为妩媚的样子,只是朦胧的灯光下,未免显得诡异些。
孙思邈没露出丝毫异样,只是道:“每个人都有难题要去解决,很多时候,我们不是不能解决这个难题,而是没有勇气去面对。”
穆提婆感觉到孙思邈的言下之意,默默体会。
“我们不能面对,于是就选择了逃避,可逃避不能根本上解决问题,只能让一切困难反复地出现在面前。”
“先生要说什么?”穆提婆问道。
孙思邈凝望他道:“我想说……很多事情要解决,要去面对,也要用时间。”他知道一些人难得改变,但他还是希望穆提婆能琢磨他说的深意。
穆提婆以为明了孙思邈的意思,轻淡一笑道:“可留给先生的时间不多了。”
“哦?”孙思邈有些不解。
“据我所知,兰陵王不日就要回转,他回来的第一件事,只怕就是要迎娶斛律琴心。”
穆提婆目光凝在孙思邈的脸上:“先生若喜欢斛律琴心,最好早点决定。”
他这话说得奇怪,他和孙思邈本像是情敌,可不知为何,居然有点鼓动孙思邈和斛律琴心在一起的意思?
孙思邈沉默片刻道:“多谢提醒。穆大人还有别的事情吗?”
穆提婆笑笑:“其实奴家的确还有一事不解,不知先生能否释疑呢?”
“穆大人请说。”
穆提婆转目望向森森宫阙,缓缓道:“‘百升飞上天,明月照长安’这两句谶语真的那么难解吗?”
孙思邈不答反问:“穆大人难道知道谶语预言着什么?”
“百升为一斛……这点先生当然懂得?”
孙思邈脸色变了下,轻轻叹了口气。
谶语虽隐秘,对他来说,并非难题,这谶语出现,针对之人当然就是斛律明月。
百升为一斛,暗指斛律明月姓氏,而明月说的就是斛律明月的字。
如今斛律明月身在齐国,齐国都城为邺城,可明月居然能照到长安,就是说斛律明月能灭周一统天下,这对齐国来说本来是好事,但前面还有一句说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