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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兄果然幽默,我现在和孙兄是朋友,怎会动手呢?”裴矩哈哈大笑道。
他虽在笑,可目光闪动,其中却没有半分笑意。他的念头,本来也是难以捉摸的。
“因为你知道杨坚第二局赌注也要输了。”孙思邈道,“你若能杀了我,杨坚对死人当然不必守什么赌约了。”
裴矩冷哼一声道:“孙兄就那么肯定会赢?”
孙思邈淡淡道:“我什么都难肯定,更不解你们为何要传谶语谣言,搅乱邺城?”
他并非不知道谶语的用意,故作不经意地说出这件事,就是想看着裴矩的反应。
谣言突出,中伤斛律明月,能够受益的人并不多。听穆提婆所言,能炸开荒山,埋下血石,处心积虑做出这种事的人也不多。
他怀疑谶语这件事是裴矩所为。
裴矩没有任何反应:“孙兄若想把这件事算在我的头上,我倒也不反对。”
孙思邈见他虚虚实实,一时间反倒不敢肯定答案。
“其实谶语是谁放出的本无所谓。”裴矩道,“这三十年来,斛律明月的光芒,本是由无数人的鲜血亡灵染成……有人中伤他,不足为奇。”
孙思邈叹了口气:“他毕竟是齐国的大树,为无数人遮风挡雨。”
“可这棵树已挡了路!”裴矩凝声道。
孙思邈道:“因此你们想让我砍树,我不成的话,你们就会亲自动手?”这本来是不久前,杨坚对付宇文护的策略。
裴矩摇摇头道:“这计谋只怕不成,因为斛律明月毕竟不是宇文护。”
宇文护没了四大护卫,去除了十万雄兵,本身的能力剩下不了许多。
可斛律明月就算孤身一人,也没人敢对他下手!
这些年来,或许有无数人想暗杀宇文护,但想暗杀斛律明月的可说没有一个。
孙思邈道:“那你来做什么?你不是闲着没事陪我聊天的人。”
裴矩笑笑道:“和孙兄这种人谈话就是痛快,不必拐弯抹角,我来邺城本有三件事的。第一件事是……我身为大周使者,向齐国宣告宇文护已被我大周皇帝在宫中除掉一事!”
他说得奇怪,宇文护本是在江陵城外和孙思邈的对阵中,被杨坚设计,独孤伽罗刺死,怎么会变成宇文邕杀了宇文护?
孙思邈并没有丝毫意外,他终于明白了周国一直封锁宇文护死讯的用意。
“杨坚此举,是为了树立宇文邕的威望?”
宇文邕当了十数年的傀儡皇帝,蓦地掌权,只怕群臣不服。但如果是他亲手除去宇文护,那在群臣心目中造成的震撼自然不言而喻。
“孙兄当然也知道,我等做法和斛律明月如出一辙,兰陵王的威望,不也是这般被斛律明月树立起来的?”裴矩轻淡道。
孙思邈不答反问:“阁下来邺城第二件事是为了什么呢?”
“第二件事就是大周想和齐国求和。”裴矩轻描淡写道。
孙思邈立即明白周国的用意,宇文护初死,周国急需清理宇文护身后事,宇文邕也需要时间巩固政权,求和是以退为进的计策。
“那第三件事呢?”
裴矩微微一笑:“第三件事却是私事,有些人想托我给孙兄捎个话。”
他和李八百一样,所到之处无不风起云涌,他显然也是个极为自负的人,除了杨坚外,好像谁都不服,又有谁有能力让他捎话?
孙思邈皱了下眉头,问道:“他们说什么?”
裴矩轻咳一声,凝声道:“他们想托我请孙兄出马,重组太平大道,同时担任太平四道八门的宗主一位。”
孙思邈怔住。
第八章
漏网
裴矩没有说明他们是谁,可似乎也不必说明,除了天师门下六姓之家外,似乎没有哪个还坚持四道合一,天下太平。
但孙思邈还是问道:“他们是谁?”
“孙兄何必明知故问?”裴矩哂然一笑。
孙思邈摇头道:“绝非明知故问,而是一定要清楚才好。而且我也不明白,他们为何要选我呢?”他脸上迷雾又起,那是他思索的时候,惯有的表情。
“在破釜塘清领宫内,选谁做宗主的确是个难题。”
裴矩也忍不住叹口气,似乎感慨短短几个月内的物是人非。
“天师六姓之家,帛家道的帛锦被斛律明月收买叛变,又被李八百砍了只手,难成大器,已被排除六姓之内。江南葛家浑浑噩噩,葛聪也没什么雄途大志,只知道唯唯诺诺。”
孙思邈突然想到葛聪当时在建康说的话——不但四道道主名头在下没想过,这天师六姓,在下也早不想当了。
天师六姓曾经是个荣耀,可如今却变成了一些人的包袱。
裴矩继续道:“如今天师六姓,其实只剩下龙虎宗、李家道、茅山宗和郑玄统领的楼观道,势力之衰,可说是前所未有。”
他说的郑玄,显然是通天殿里的那个郑道人。
“有时候衰弱未见得是坏事。”孙思邈缓缓道,“阁下也算少见的奇才,岂不闻古人曾言‘物壮则老,是谓不道’,北天师道那般规模,不也转瞬烟消云散?”
裴矩眼皮似乎跳了下:“我来这里,不是要和孙兄讨论玄学。”
“我说的也非玄学。”孙思邈若有所指道。
沉默片刻,裴矩缓缓又道:“如今六姓之家仅存四道,郑玄是个墙头草,能得一道道主之位就会满足,龙虎宗当然是支持孙兄的。”
孙思邈皱了下眉头,忍不住道:“张仲坚眼下和你们一起?”
其实这件事他早就想到了,张仲坚还是张仲坚,但脑海中也夹杂着张裕的想法,他要复仇,一定会借助李八百等人的力量。
他虽明白这点,但并没有刻意阻止,因为他知道,有些事是挡不住的。
裴矩微笑道:“不错,龙虎宗现在以张仲坚为首,他或许还不如张裕,但假以时日,能力还会在张裕之上。”
沉吟片刻,又道:“李八百还在犹豫,但已请我传话,只要孙兄点头,他一定会支持孙兄。”
“得张仲坚、李八百支持,再许诺郑玄个条件,王远知就算不同意,也得同意了?”孙思邈问道。
裴矩道:“不错。更何况王远知对孙兄才能也挺佩服的,倒有意和孙兄切磋一下。”
“因此你们的意思是,我要当宗主,就要和王远知比一场?”孙思邈沉吟道。
裴矩目光微闪:“我等之中,若论能力,当以孙兄和王远知为翘楚,宗主之位,当然是在你们二人中产生。”
孙思邈突道:“这么说,王远知也到了邺城?他也和你们在一起?”心中暗自凛然,望向窗外,天有月,但也有云。
建康、江陵的风雨,似乎已汇聚到了邺城,而且前所未有的凶猛!
裴矩含糊道:“只要孙兄有意,我等自会安排你和王远知相见的。”
孙思邈笑笑,目光那一刻带分锐利:“我很奇怪一点事情,不知可否问问阁下?”
“孙兄尽管问。”裴矩爽快道。
孙思邈却知道这表面的爽快下不知掩藏着多少秘密,轻声道:“李八百、王远知、张仲坚或者郑玄,对重振天师大道有兴趣,不足为奇,因为他们都是道中之人。我奇怪是,阁下在这里又充当了什么角色?”
裴矩脸色微变,眼眸中有光芒闪动。
“阁下似乎不属六姓之家人物,这般热心又是为了什么?”孙思邈又问。
裴矩沉默许久,反问道:“这和重建天师大道有关?”
见孙思邈亦沉默,知道他在坚持,裴矩叹口气道:“孙兄这么聪明,怎么会想不到,或许只是因为在下心热,不满斛律明月所为,这才为各位奔波了。”
望见孙思邈的目光很奇怪,裴矩不由道:“孙兄为何这么望着我?”
“你认为我会信你说的?”孙思邈反问道,心中在想,这个裴矩和李八百看似不同,但狡猾之处,还过李八百。
裴矩故作不悦,冷笑道:“那孙兄有什么别的解释吗?”
“有!”
孙思邈沉声道,他说得如此坚定,竟有种不容置疑的意味。
裴矩心中一颤,只感觉在那深邃的眼眸中,一切似乎都无所遁形,可还是不信道:“那我可真要洗耳恭听了。”
孙思邈缓缓道:“我和阁下见面的次数不多,但可以肯定的一点是,阁下和杨坚很熟,一直在为杨坚效力。”
“废话。”裴矩哂然道。
“阁下也和李八百很熟,不然当初也不会乔装成无赖送信,联手李八百暗算我。阁下甚至和李八百在清领宫图谋,演一出天公将军复活的戏,若无默契,难以如此。”
裴矩话都懒得说,可不屑之情溢于言表。
孙思邈未被激怒,缓缓又道:“阁下后来也去了建康,可早在那之前,就乔装成魏登隐蒙骗陈叔宝,和李八百联手,所图深远,让人叹服。”
裴矩冷哼了一声,脸色在灯火下有些阴晴不定。
“阁下和李八百显然很熟络,但后来看起来,阁下投靠了周国,但李八百却有点不像……我一直怀疑李八百的真正目的。”
裴矩眼角跳了下,立即问:“你说他有什么真正目的?”
孙思邈摇摇头道:“不好说。”心中却有些诧异,因为他感觉裴矩对李八百的做法似也不算赞同。转瞬又道:“但这些事实都说明,阁下和李八百很熟悉,有默契,而且多少有些信任。”
“这又能说明什么?”裴矩还在笑,可笑容多少有些不自在。
每次和孙思邈交谈时,他都满怀戒备,含糊其辞,可孙思邈偏偏能从他所言中推出无数有用的信息。
孙思邈本是道中对往事了解最少的人,可不到数月的工夫,孙思邈渐渐比任何人都要明了。
这种睿智,裴矩很是畏惧。
“李八百为人多疑,能让他信任的人实在不多。”孙思邈缓缓道,“因此我冒昧推测,你和他很可能早就认识。”
裴矩哈哈大笑道:“我还以为孙兄会有什么高见,不想得出这种无用的结论。”
“是吗?”孙思邈不为所动,“我如果再说出一件事,你说不定就知道有用无用了。”
见到裴矩微眯如针的目光,孙思邈缓缓道:“白天时我曾见过斛律明月,问了他一件事情,昔日北天师道被灭时,朝廷榜单上那一百零六人是否全部被他所杀?”
“他怎么说的?”裴矩问道。
他声音还是平静如旧,但桌案下的拳却已握紧。
“他说没有将那些人杀干净。”孙思邈盯着裴矩,不放过他任何细微的表情,他看不到裴矩的手掌,但知道裴矩在握拳。
他是个高手,他也是个神医,对方身体的任何一点变化,他都能作出几分推测。
“他说的话你也信?”裴矩讥消道。
孙思邈笑了:“他的话最少比阁下和李八百要靠谱些,因为他在这件事情上没有必要撒谎!”
斛律明月或许不会认错,但做过的事情,他不屑否认。
沉默片刻,孙思邈做出了结论:“因此我想,在当年齐国灭道一事中,那一百零六个人中,肯定有几个逃过斛律明月的追杀。”
喃喃自语道:“听闻当时北天师道的高手有双子、三官、四御、五斗……”
他看似随意叙说当时人物,却不漏过裴矩的细微表情。感觉提及双子时,裴矩嘴角似乎抽搐下,说及三官的时候,裴矩眉头又跳了下。
但当他提及后面四御、五斗的时候,裴矩又恢复了常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