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
“女儿也不想多想,可很多事情,女儿却没办法不多想。”
风中的斛律琴心忍不住颤抖,嘶声道:“女儿不想,只怕会变得和斛律雨泪一样。”
那如山的背影一震,有如山崩一样。
斛律琴心不堪压力,几欲跌倒,可她还能紧紧地抓住那门框,不想倒下。
当初她听张裕、张季龄述说斛律雨泪的选择时,深为感动,但只有在这一刻,她才明白当年斛律雨泪要承受的压力之巨,简直难以想象。
“你都知道了?”斛律明月问道。
斛律琴心“嗯”了声,几不可闻。
“你都知道些什么?”斛律明月又问。
斛律琴心长吸一口气,突然大声道:“我知道我很可能变成斛律雨泪那样,我如今这般模样,并不是中了李八百的毒余毒未清,而是因为我也中了孤独迷情蛊,是不是?”
斛律明月缓缓转过身来,目光如箭,只回了一个字:“是!”
斛律琴心本是猜测,但听到肯定的答复,还是心头震颤,感觉血液都要凝成了冰。
“但你方才说错了一点。”斛律明月冷然道,“雨泪是因为多想,才落得当年的下场,你只要什么都不想,绝不会和她一样。”
“可女儿是个人,怎能不想?”斛律琴心嘶声道,“这些年,女儿一直感激义父,若非义父,女儿还是个孤儿,说不定早死在街头。”
斛律明月静静地听,脸上却如凝了层霜。
“义父传女儿武功,让女儿自强。这些年来,义父的吩咐,女儿每次都会照做,就算赴汤蹈火,也是竭力完成……”
泪水盈眶,斛律琴心却竭力不想眼泪流淌下来。
“义父对女儿恩重如山,女儿本来死也无法报答的。”
“那你眼下还有什么问题?”斛律明月眼中冷芒消减,“现在为父不是让你去死。”
“可有些事,比死还要让人难受!”
斛律琴心拼尽全力说出来:“女儿不想做一个任人摆布的傀儡。”
斛律明月双眉竖起,缓缓道:“难道为父为你向兰陵王提亲,还错了吗?”
“错的都是女儿,义父没错。”斛律琴心一字字道,“可义父在响水集外,冒充兰陵王,为的又是什么?”
寒风呼啸,雪地梅冷,斛律明月那一刻,如同凝结成了冰——一座冰山。
“女儿刚才和兰陵王谈过,故意说响水集对女儿不利的是裴矩。”斛律琴心一字一顿道,“他根本不知道那事,也不知道要对女儿不利的是李八百,只是含混带过,因此女儿已知道,响水集外,救女儿的不是他。天底下能一刀击退李八百的人,只有义父了。”
她那一刻,前所未有的虚弱,但也前所未有的清醒。
这个困惑埋在心头许久,她和兰陵王述说往事,只为了一个求证。
“为父救你有错吗?”斛律明月双拳微握,遏制住少有的怒意。
他这么一说,当然就是承认了响水集外,那惊艳不可一世的一刀,本是他使出。
斛律明月枪箭双绝,但谁都不知道他使刀之霸气,绝不让兰陵王。
“当然没错,相反,女儿还要感激义父。”斛律琴心涩然道,“可义父太想把一切都掌控其中,包括人的感情,因此当初在破釜塘上,谎称是兰陵王救的女儿。”
“因为我那时候知道你对孙思邈已动了情,我本不应该让你继续跟着孙思邈。”斛律明月眉如刀,话如刀,“你跟着他,改变得可怕。”
“义父错了,孙思邈从未要改变过我什么。”斛律琴心反驳道,“他只是让每个人不自觉地去寻找本来的自己,没有人天生想做个傀儡,兰陵王也一样!”
斛律明月眼角跳动了下,本是凝重的声音带分异样:“你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周身颤抖,斛律琴心声也是颤的,“兰陵王也是你的傀儡,他的大多荣耀,都是在你操纵之下。当初长街上慕容家行刺一事,你早就知道,那次慕容家的行刺,本在你的控制下。”
斛律明月当然早就知道,不然他也不会那么快派义女假扮慕容晚晴接近孙思邈,亦不会在金水河畔铲除慕容家最后的余孽。
“你故意不对慕容家提前下手,并非心软,只是要借此事树立兰陵王的威望,但你可曾想过他的感受?”她并非无的放矢,她看到的兰陵王虽高贵儒雅,但却像个木偶,她有着女子特有细腻的心思,感受到那儒雅高贵的背后丝丝的隐痛。
没有人天生愿意接受控制,她斛律琴心也不愿意。
斛律明月脸如凝霜,一言不发。
斛律琴心却一口气说了下去:“既然响水集外那一刀是义父代兰陵王劈出,那昨日长街杀了李八百的人,也很可能不是兰陵王。你虽要树立兰陵王的威望,却要保证兰陵王的绝对安全,因此有时候太过险恶的行动,你不放心他亲自出马。”
见斛律明月面无表情,缓缓转过身去,斛律琴心一字字道:“这天底下能一招刺杀李八百的只有一人,那就是义父。”
顿了片刻,斛律琴心得出了惊心的结论,破了那曾经的神话:“因此长街之上杀了李八百的不是兰陵王,而是义父!”
第十三章
别情
夜漫长,没有穷尽的模样。
郑玄脸上带分神秘,话说一半,瞥了眼孙思邈。
孙思邈未语,张仲坚却想一把抓住郑玄的脖子,将他要说的话挤出来,幸好郑玄终于再次开口:“斛律明月雄霸天下三十余年,如今已老,道中人本有些庆幸,不想齐国又出来个兰陵王,锋头之盛,还过斛律明月。”
“你说的都是废话。”张仲坚不满道。
蓦地心中一动,感觉脑海有个场景闪过,张仲坚失声道:“道中人都怀疑兰陵王本是斛律明月扶植起来的傀儡?”
他本没有这么想,但他自得张裕醍醐灌顶后,很多张裕生前所知,他也知晓。
方才那片刻,他脑海中闪过的却是当初在建康,张裕和兰陵王对阵的情形。
郑玄有些意外,半晌才道:“原来张大侠也这么想。”
“兰陵王武功绝不弱。”张仲坚缓缓道。
郑玄道:“当然,可也绝没有到了可一招杀了李八百的地步!”顿了片刻,分析道,“这几年来,兰陵王崛起之快,简直让人难以想象,或者说——根本就是个神话。”
顿了下,看向孙、张二人,郑玄有些神秘道:“两位对此难道没什么更好的想法?”
孙思邈看着油灯,不置一言。
张仲坚略作沉吟,缓缓道:“长街上的兰陵王一直戴着面具。”
郑玄击案笑道:“张大侠一语说中要害,面具不变,但人是可以变的。面具后可能是兰陵王……”
“当然也可能是斛律明月?”张仲坚有些恍然。
郑玄目光闪动,一字字道:“不是也可能,是只可能是斛律明月!天底下能一招刺杀李八百的枪,只有定军枪,能用定军枪的,就是斛律明月!”
窗外寒风呼啸,张仲坚打个寒颤,他那一刻,想到太多太多,只感觉这背后的隐情,让人惊心动魄。
沉吟许久,张仲坚摇头道:“不对。”
“有何不对?”郑玄立即问道。
“会定军枪的不止斛律明月一人。”张仲坚质问道,“当初在长街上,李八百曾对兰陵王说,‘你不愧是斛律明月之子’,斛律明月有儿子,面具后的也可能是斛律明月的儿子,李八百想到这点,因此才这么说。”
郑玄诡异一笑,“斛律明月是有儿子,他不但有儿子,还有五个,但这五个儿子,却绝不会有一招刺杀李八百的武功。”
“那李八百为何那么说?”张仲坚见到郑玄的笑容,心中一寒,想到的结论竟说不出口。
郑玄瞥了一直沉默的孙思邈一眼,摇摇头道:“这个我也想不到了。”顿了片刻,肯定道,“但无论如何,我坚信杀了李八百的绝不是兰陵王,而是斛律明月。”
孙思邈目光微闪,突道:“道长来见我等,就是想说出这个结论吗?”
郑玄微滞,半晌才道:“不错,我来这里,就是为了说出这个结论。”长叹一声,郑玄满是心灰意懒,“这次李八百纠集道中之人,对斛律明月全力一击,却仍旧被斛律明月破解,贫道实在想不出还留在邺城的理由。”
“因此郑道长临走前,提醒我们当心斛律明月?”孙思邈道。
郑玄苦涩一笑:“不错,我等毕竟是同道中人,贫道总要最后尽分心力。”
缓缓起身,郑玄落寞道:“贫道告辞。”
“我送你一程。”张仲坚站起,叹道,“若事实真如道长说的那样,斛律明月的心机武功实在可怕,我……似乎也只能暂时离开邺城。”
转向孙思邈,张仲坚缓缓道:“先生保重。”
张仲坚本雄心勃勃,要和斛律明月一洗恩怨,但长街刺杀李八百那一枪,就如根刺般扎在他的心头。
他突然这么说,难道也如郑玄一样,心灰意懒?
孙思邈缓缓起身,握住张仲坚的手,叹口气道:“你也保重。”他只说了这四个字,就松开了手,再次坐下来。
张仲坚脸上突然有分古怪,但一闪即逝。他只是拱拱手,和郑玄出了房门。
孙思邈孤独地坐在房中,脸上又起了迷雾,他望着同样孤独的灯火,喃喃道:“一切事情,难道真的再也不能改变?”
灯火黯淡挣扎不肯放弃,但在这寒冷的冬夜,终究会灭。
风吹雪落,斛律琴心紧紧地抓住门框,不让自己倒下去。
她执着地望着斛律明月,只等着他的答案。
答案冷酷,但她一定要知晓——她不愿再坠入一个自己编织的美梦中,无法自拔。
没有答案,亦没有任何回答,斛律明月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他和孙思邈看起来是完全不同的两类人,相同的是,很少有人能从他们脸上看到真正的答案。
或许,没有答案,也是一种回答。
风冷如刀,入骨冰寒,斛律明月终于开口:“你该回去休息了。”
他缓缓转身,缓缓离去……
斛律琴心感觉胸口又痛,脑海却前所未有地清醒,望着那远去的背影,她突然叫道:“斛律雨泪得到义父的解药,本不应死,可她却死了……她是为张季龄而死的。”她脱口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是因为想到了一个动容的问题。
事实证明,斛律明月走的每一步,都有明确的目的,那他当初在悔婚一事上,给了斛律琴心一个选择,是不是也有目的?
一念及此,斛律琴心只感觉浑身冰冷。
斛律明月止住了脚步,没有回话,很多事情,他也不知道答案。
“张季龄一直为斛律雨泪的死而内疚,他认为斛律雨泪是因为对他失望,才会死的,他一直认为他不应该再联系义父。”
“张季龄本来就是个让人失望的人。雨泪失望不足为奇。”斛律明月淡淡回了一句。
“义父错了,斛律雨泪从未失望。”斛律琴心眸光发亮,“她死,因为她为了一个希望。”
“希望?”斛律明月语气中有分困惑。
“是希望。”斛律琴心坚定道,“她死——不是对张季龄失望,而是希望张季龄能摆脱义父的控制,好好地活下去……她希望让义父明白,每个人都应有她想要的自由……”
“够了!”斛律明月突然断喝。
声如雷,震落枯树积雪,斛律琴心只感觉双耳嗡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