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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的自由……”
“够了!”斛律明月突然断喝。
声如雷,震落枯树积雪,斛律琴心只感觉双耳嗡鸣,一时间再也说不下去。
许久,等那声浪终于消失的时候,她又听到斛律明月的声音,虽不震撼,但冷得如冰。
“我只能告诉你一句话,这世上快乐的人,通常不会想得太多。”
斛律明月迈步远去,那一刻他眼眸中虽有分无奈,但他还是继续走下去。
无论如何,他不会停,也不能停。
斛律琴心只感觉周身要冻凝成冰,嘶声道:“可是义父你……想的一直都很多。”
斛律明月顿了下,冷漠道:“因此我从来没有感觉到快乐。”
斛律琴心软软地倒了下去,倒在那似乎永远不会融化的积雪上,泪水流下,可泪水转瞬也变成了冰,一直凉到心中。
她始终难以明白,一个人若不快乐,究竟为何而活?
积雪咯吱声响,郑玄一出了客栈,就向东行去。张仲坚沉默相随,似在想着什么。邺城繁华,但冬夜却极为凄清,长街上没有半个人影。
郑玄突然止步,回望张仲坚,笑道:“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张大侠不用再送了。”
“你当然知道我不是在送你。”张仲坚淡淡道。
郑玄目光一闪:“张大侠的意思是?”
“你来找我和孙思邈,也绝不是只想说出杀李八百的是斛律明月那么简单。”张仲坚又道,“眼下邺城早关了城门,你现在也不会出城的。”
郑玄笑了,他看起来本是平淡无奇之辈,但笑容一现,眼中却有寒光闪动。
“那张大侠的意思是?”
“我想听你的真正用意!”张仲坚一字字道。
郑玄又笑,竟没什么意外,只是道:“那张大侠请跟我来。”他也不多说,继续向东行去。过了数条长街,转入一条僻巷。
巷子幽静,黑夜中显得诡异重重,张仲坚不急不缓地跟在郑玄身后,目光闪动,却无畏惧。
巷子是死巷,郑玄到了尽头,突然转身,微笑道:“长街一战,疑点重重,贫道虽推测泄密的是裴矩,但张大侠对在下一直疑虑未去,跟贫道来此,难道不怕对张大侠不利吗?”
张仲坚轻淡道:“对某些人来说,我活着比死了要有用。”
郑玄叹息,“张大侠果然想得明白。”
他说话间,一耸身,已从死巷高墙跃了过去,张仲坚如影随形,飞身过了院墙,只见墙后是个废园,积雪落寞,颇见荒芜。
张仲坚突然想起数月前,自己和蝶舞、兄弟也习惯在这种场所相见。
当初美轮美奂的蹁跹蝶舞,却始终过不了冷酷无情的四季轮换。
物是人非,佳人不见,想到这里,张仲坚不由心中微酸、郑玄招招手,带张仲坚到了一间房前,推门而入,随便扔过个席子,和张仲坚坐了下来。
张仲坚目光游转,见房间简陋,估算这多半是郑玄暂时歇脚的地方,心中却想着另外一个问题,这个郑玄亦不是贪图享受之辈,那他求的是什么?
雪冷风寒,天有明月,透窗撒下青青的光辉,落在郑玄的脸上,多少有分阴森。
他咳嗽声,打破沉寂道:“贫道方才很多事情不说,因为知道孙先生多半也知道。可他虽知道,却终究不会和我们一路。”
张仲坚缓缓点头:“那你现在可以说了,我眼下和你是一路的。”
郑玄眼中闪过分光芒,半晌才点头道:“不错,你和斛律明月是死仇,终究要分个你死我活,你要找斛律明月报仇这件事,我可以帮你安排。”
张仲坚神色微变:“怎么安排?”
“你莫要急,先听我说。”月色下,郑玄脸色又有分诡异,“长街一战,关键问题有三。”
顿了下,郑玄也有分困惑:“问题之一就是泄密的究竟是谁?我虽怀疑是裴矩泄密,但也不敢肯定。”
“第二个问题呢?”张仲坚径直道。
“第二个问题当然是李八百为何要打王远知一掌,我很快就能查出答案,你给我几天时间。”郑玄道。
张仲坚略有诧异,不知李八百死了,郑玄向谁去问答案,转瞬问:“第三个问题?”
“第三个问题是,李八百临死前说的几句话。”郑玄微笑,“张大侠现在还没有想到李八百的用意吗?”
张仲坚淡漠道:“若杀李八百的真是斛律明月,李八百那句话,当然就是挑拨之言。他故意那么说,其实是想让齐国人猜忌斛律明月和兰陵王的关系。”
心中在想,听先生说,兰陵王母亲应是,冼夫人,不知为何,齐国却没有记载。这个谜是街头巷尾的谈资,却是道中人可兴风作浪的地方。
“着呀。”郑玄一拍大腿,赞道,“张大侠果然有头脑。”
张仲坚继续道:“兰陵王数年间崛起,其中肯定有斛律明月之力,斛律明月本是为齐国着想,但经李八百之口,很多人就会怀疑,兰陵王或许是斛律明月的儿子,才让斛律明月这般扶植——兰陵王的身世,在齐国本来就是个秘密。”
郑玄微笑:“不错,八百兄不愧人中枭雄,虽死了,还捅了斛律明月一刀,给齐国朝廷埋下祸乱的种子。可是……张大侠难道没想到,八百兄还有更深的用意?”
张仲坚皱眉,缓缓道:“身既死兮神以灵,吾魂魄兮为鬼雄。八百身死,魂将归来?”
这本是李八百临死前最后说的一句话,张仲坚却一直想不明白。
郑玄脸现激动,嗄声道:“不错,八百兄的深意就在这两句。”
张仲坚神色错愕,许久才道:“你总不会想说,李八百还能活转吧?他的魂魄会来向斛律明月报仇?”
张仲坚说出这个判断,自己都是不信。
道中虽有秘术,但人死终究不能复生,若真的有还魂索命一事,斛律明月这些年来杀了不知多少道中之人,早就被冤鬼缠身了。
不想郑玄神色肃然,缓缓点头,那一刻竟如八百魂魄附体,他一字一顿道:“不错,据我猜测,李八百最后的意思就是——他不久后就会回来找斛律明月复仇!”
寒风吹入房中,破烂窗纸刷刷声响,张仲坚不由打了个冷颤。
窗纸发白时,孙思邈起身洗漱干净,穿戴整齐后,就坐在床上,静静地望着房门。
不多时,房门轻响,孙思邈平静道:“请进。”
一人推门走了进来,身着黄衣,面无表情,却是五行卫中的土卫。
孙思邈没有半点意外,微笑道:“阁下来此,可是将军想见我吗?”
土卫倒有分意外,半晌才点点头,淡漠道:“请跟我来。”
他素来不是多话之人,转身出了客栈,客栈外早备了两匹马,他当然也早算定,斛律明月想见一个人,那人很难拒绝。
二人翻身上马,向将军府的方向行去,土卫还是面无表情,似乎只是负责传令。
孙思邈目光闪动,突然道:“这些年来,五行卫一直都是斛律将军的膀臂,深得将军器重。”
他说的是事实,可也像废话,可他显然不是说废话的人,突然提及这个事情,自有深意。
土卫只是“嗯”了声,并无回应。
孙思邈转望邺城白雪,有红日升起,黄澄澄的光线落在白雪上,泛着略有刺目的光芒。
“当初我和你们五个在响水集初见,有过些误会,若有得罪,还请阁下莫要见怪。”
“我等奉令行事罢了。”土卫冰冷道。
“当初在响水集,我曾见过你们五人的身手,果然高明。”孙思邈回忆道。
响水集一战,过江的茅山宗弟子若非孙思邈出手,只怕尽数死在响水集了。
可桑洞真等人最终还是死了,一念及此,孙思邈神色怅然。
“可我们五人,也是无法奈何孙先生。”土卫望着前方屋脊雪白,眨了下眼睛。
孙思邈微微一笑:“我那时只是逃命罢了,若真和五位交手,不见得能讨得便宜。”目光从土卫脸上掠过,“茅山宗道术不差,但诸位却能破得举重若轻,很让我好奇。”
他其实不是好奇的人,他发问,只因为他感觉其中另有玄机。
顿了片刻,他问出一直想问的问题:“不知几位的道术,从哪里学得?”
当初响水集时,孙思邈就已看出,五行卫对道术的精通,更过桑洞真等人。
道术绝不会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土卫脸色突然变得冰一样冷,霍然扭头,直视孙思邈道:“先生想知道什么?”
孙思邈看了土卫半晌,摇摇头道:“没什么。将军府到了。”心中在想,土卫为何如此激动?
土卫怔了下,移开目光,望着皑皑白雪,又眨了下眼睛,那一刻的表情,似乎颇为古怪。
雪泛白光,孙思邈过前堂、回廊,一直到了后花园这才止步。
斛律明月就站在花园内一棵青松之下。
雪压青松,洁白中绿意一点傲然挺立,斛律明月站的只比树直,听孙思邈脚步声,也不回头,拍拍树干,缓缓道:“一切都是从这里开始的。”
他没头没脑地说出这句话来,旁人或许不懂,孙思邈却明白。
将军府本是东柏堂,这里本是东柏堂的后花园,种满了菊花,每到秋日,遍地菊花盛开,持蟹把酒,好不快哉。
可高澄就是死在这里。
一切都从高澄的死开始,道中和齐国,或者说和斛律明月的恩怨,就从东柏堂开始,如今天师六姓垂危,李八百又死,斛律明月突将孙思邈找到这里,难道想让一切从这里结束?
孙思邈脸色不改,摇头道:“将军错了。”
斛律明月身躯微震,一掌拍在树干上,纷纷雪落。
良久,他才平静问道:“我错在哪里?”
“一切并非从这里开始的。”孙思邈惆怅道,“自从张角为乱,或许已经开始,亦或许,早在张角之前,天下就早是尔虞我诈,东柏堂,不过是其中的一个循环罢了。”
斛律明月喃喃道:“循环?循环!”突然放声道,“可无论什么时候开始,如今总要结束的。”
“将军又错了。”孙思邈诚恳道。
他才到这里,就敢两次指摘斛律明月的错误,若是平时,只怕是难以想象之事。
冬日的光线似乎都是冷的。
斛律明月却没有愤怒,他当然知道当一个人愤怒的时候,往往是他到了无法解决问题的时候。
“我又错在哪里?”
“既然是循环,怎能结束?”孙思邈笑容有些苦涩,“人观天之道,执天之行,纵横捭阖,贱如草芥,不过都是在天道循环之中,将军虽纵横天下,如何能结束天之循环?”
他说得似尖锐,但神色极为诚恳,那一刻,脸上隐约有分期待。
斛律明月始终没有转过身来,许久才叹口气道:“或许,你是对的。”
孙思邈并无半分得意之色,缓缓道:“我之对错,无关紧要,关键是将军……”
“你当然知道我找你来的目的?”斛律明月突然截断孙思邈的话头。
孙思邈犹豫片刻,摇头道:“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斛律明月霍然转身,目光如箭射来,“你远比我想象的要聪明,你会不知道?”
孙思邈笑了:“聪明的人,当然知道不知道的好处。”
斛律明月一怔,半晌,脸上也浮出分笑容,喃喃道:“你若早些年出来,或许局面不会如此。”缓缓握拳,“但如今也不算晚。”
伸手一指花园皑皑白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