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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思邈缓缓点头:“早些离开总是好的。我不送你了。”
冰儿咬唇,低声道:“那冰儿就在岭南等先生的消息了。”她声音细不可闻,才走了两步,突然又止步,望着雪地道,“冰儿明白先生的意思了。”
孙思邈扬了下眉,并未言语。
“先生,邺城是不是要有大事发生?”
孙思邈微笑道:“冰儿,你是个好女子,这里并不适合你的。”
“可这里也不适合先生。”冰儿霍然转身,眼中已有泪光,“先生是不是觉得邺城已凶险非常,这才找个借口,让冰儿离开是非之地?”
孙思邈只是轻叹口气。
冰儿上前一步,关切道:“冰儿什么都不懂,可最近也感觉宫中凶险非常,天子最近异常狂躁,无故斩人,有时候连穆大人的话都不听。”
孙思邈回忆当初见高纬的情形,皱了下眉头。
“每次天子这样的时候,就是决定要杀哪个大人物了。”冰儿道,“当初天子要杀何士开时,也是这般模样。”
孙思邈心中微震,还能笑道:“你只要离开邺城,就不用担心的。”
“我离开邺城,才会更加担心。”冰儿哽咽道。本想说难道他不知道,她对自己的性命无所谓,一直担心的是他?
终究还是改口道:“先生既然知道邺城危险,为何还要留在这里?先生本自由自在,何必卷入这里的漩涡?”
孙思邈脸上迷雾又起,许久才道:“我只是还想尽分心力,前途虽凶,但若能尽心恕人,未尝不能扭转些事情。”
顿了片刻,沉声道:“有些事情,有些人必须要做的。”
冰儿怔怔望着孙思邈,竭力不让泪水流淌,许久才道:“有些事情,冰儿不懂。冰儿也知道,留在邺城,或许只会给先生添麻烦,那先生你自己保重。”
贝齿轻咬红唇,冰儿又道:“先生是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九鼎,既然让冰儿在岭南等消息,千万莫要食言。”
孙思邈一笑:“我不是什么大丈夫,但说话从未不算。你也莫要忘记我的嘱托,一定要到岭南。”
冰儿用力点头,再看孙思邈一眼,快步离去,只是一到孙思邈望不见的地方,望着手上那金针,泪水终于忍不住流淌下来。
孙思邈望着冰儿离去,笑容收敛,轻轻叹口气,走出穆府,见土卫立在府门前。土卫拱手道:“将军请先生前去。”
孙思邈暗自皱眉,知道目前自己的一举一动,完全在斛律明月的掌握中。
他皱眉并非因为不自在,而是在想斛律明月素来指挥若定,这次行事却如此急迫,一日内两次找他,其中会有什么内情?
走了几步,蓦地发现前方并非通往将军府的道路,孙思邈不解道:“将军不在府中?”
“将军请先生去铜雀台一叙。”土卫道。
孙思邈微惊,失声道:“铜雀台?”
邺城,天下名都;铜雀台,名都之心。
孙思邈才到邺城的时候,就见过铜雀台,但只是远观,不能近看,只因为铜雀台实则为邺城绝密重地,对齐国来说,重要性不在宫城之下,历来有重兵把守。
斛律明月请孙思邈到铜雀台,所为何事?
孙思邈想不明白,但见土卫也不多加解释,不再追问。
漳水已然冰封,日近黄昏,高大巍峨的铜雀台并没有夏日看起来那么炫目瑰丽,台顶白雪皑皑,更增肃杀之意。
孙思邈跟着土卫进了铜雀台,饶是冷静,见楼宇连阙,飞檐画梁,也不由心中赞叹铜雀台的壮阔宏伟。
可他更注意的却是铜雀台周围的兵士神情严肃,铁甲泛寒。
铜雀台戒备森然,若非土卫带路,寻常人等,只怕未入台内,就被格杀在台前。
土卫默不作声,带孙思邈穿过楼阁,到了一间房前,推门而入。
那房间内极为简单,四壁青色石板,棚顶白玉搭就,地面却是大理石铺成。除此之外,房间内再无摆设,乍一看,怪异非常。
孙思邈本以为斛律明月在此约见,可见房间内空空荡荡,难免奇怪。
土卫也不多言,示意孙思邈跟随,到了房正中站立。
孙思邈走过去未等站稳,突感身形急坠,宛如脚下突空。
警觉顿升,孙思邈才待提气而起,就见身边土卫并未稍动,只是目光灼灼地望着他。
心中微动,孙思邈微放松四肢,转瞬就感觉脚又踏到了实处。
眼前一黑又亮,他那一刻,仿佛从石室中坠入地下。前方突现一条甬道,甬道有巨大方砖做壁,地面由青石搭成。
甬道壁上有油灯正燃,因此虽诡秘,但并不阴森。
土卫仍旧一言不发,前头带路,脚步无声,宛若幽灵般。
孙思邈竟仍能保持沉默,看起来土卫就算带他去地狱,他也照跟不误。只是一路行来,他心中骇然,破釜湖地下清领宫已算恢宏,但毕竟是地面建筑的宫殿沉入了湖底,可这里的地下建筑,显然是硬生生地挖掘而出,规模竟远超过清领宫。
甬道曲折,永无尽头的样子,土卫突然手一摸,左侧墙壁霍然打开,孙思邈未见前方如何,先见一片炫丽多彩的光漫了过来。
孙思邈并未躲避,可他饶是冷静,这刻眼中也忍不住露出惊诧之意。
前方是个巨大的石室,石室内竟堆着数之不尽的珠宝,石室四壁有火炬高燃,火光照在数不尽的珠宝上,才散发出如此瑰丽的光芒。
孙思邈惊诧的并非这里无尽的财富,而是因为那些珠宝尽头站着的一个人。
那人正是斛律明月!
这让人难免觉得格格不入,孙思邈实在无法将斛律明月和这些数不尽的珠宝联系起来。
在这个纵横天下的将军看来,一切珠宝其实不过是尘土瓦砾罢了。
可斛律明月偏偏在此。
斛律明月就站在那珠宝的尽头,背负双手,看着面前的一面墙壁。
这石室内的珠宝价值说起来惊人,堆积在一起,更是美丽难言,任何一个人,都难免被这些珠宝吸引,若是女人见了,只怕会欢喜得晕过去。
可斛律明月偏偏对那些珠宝全无半分兴趣,只看着墙壁。孙思邈对珠宝亦无半分兴趣,他看向土卫,土卫做个请他过去的手势。
孙思邈缓步向斛律明月走去,心中古怪莫名,不知斛律明月为何在这种地方,约他相见。
难道说……斛律明月知孙思邈未见得肯重建四道八门,为齐国效力,因此以这些珠宝诱惑他投齐?
在一些人眼中,每个人均有被收买的价值,只是看收买者是否出得起价钱罢了。
孙思邈想到这里的时候,已然止步,目光也向斛律明月所望的墙壁望过去,脸色微变。
这天底下,能让斛律明月、孙思邈同时注目变色的东西实在不多,这墙壁究竟有何奥秘,让二人这般侧目?
墙壁不过是寻常巨石砌成,不寻常的是墙壁上有两排大字。
火光下,大字如用鲜血写就,在寂静的石室内咆哮怒吼,森然冷笑,墙壁上写的是……
身既死兮神以灵。
吾魂魄兮为鬼雄!
第二章
费解
字色如血——如同李八百死前胸膛喷出的那腔鲜血。
石室内珠光宝气,火炬哔波作响,耀得整个石室如梦如幻,如同仙境。可那两排字却如同经过九天十地妖魔的鲜血做祭诅咒,让石室从仙境坠入幽冥。
怎么会有这么两排字出现在铜雀台下的密室内?
身既死兮神以灵,吾魂魄兮为鬼雄!
这本是李八百临死前说过的一句话,后面那句话是“八百身死,魂将归来”。一联想到此,孙思邈心中有种极为怪异的感觉,可他神色不改,缓缓地望向了斛律明月。
斛律明月还在望着墙壁上的血字,脸上如同戴了张面具,无论是谁,都不能从他脸上看出他的任何表情。
火光明耀,石室内静寂得骇人。
良久,斛律明月才道:“历史上的铜雀台由来已久了。”
他这种时候,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也很让人意料不到,孙思邈却知道,斛律明月不是说废话的人。
至今为止,他从未听过斛律明月说过一句废话。
斛律明月或许是在整理思绪,或许也认为,一些事情,一定要从头说起!
一些结果,一定是有原因的。
“自曹魏来,铜雀台就天下闻名,经后赵、冉魏、前燕占领扩充,规模宏伟。但世人多不知,铜雀台更宏伟的地方是在地下。”
孙思邈点点头道:“听说后赵石虎当年,就在铜雀台下挖千尺深井,井间又有通道相连,藏天下珠宝无数。”
“可惜他死后,那些珠宝他却半点没有带走。”斛律明月淡淡道。
孙思邈笑笑:“但铜雀台地下的玄奥,可见一斑。”
斛律明月缓缓道:“听闻秦始皇晚年,皇宫的夹壁地道亦是极为诡秘,但这里的地下奇幻,绝不下秦始皇之时。”
“可纵有秦皇魄力,千里阿房不过归为尘土。”孙思邈叹口气道,“尘土之下,又不知埋有多少百姓的骸骨。”
顿了片刻,孙思邈道:“人欲无穷,这铜雀台自建造起,看起来就像个笑话。”
斛律明月没有点头,却也没有摇头:“你当然也知初建铜雀台的目的了?”
孙思邈点点头:“地下如此规模,不过是为了个阿那律。”
“天公诸技,传于六姓。天师之道,藏之名山。”斛律明月表情终有分悲哀,“若得阿那律,何至这般田地?”
孙思邈一怔,不知斛律明月只是重复当年张角所言,还是有感而发。
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也不知藏着多少心思。
沉默片刻,孙思邈终道:“若无阿那律,或许也不会有今日境况!”
斛律明月负手凝望石壁许久:“你说的也有分道理。这些年来,不知有多少人在找寻着如意,老夫也想问你,这世上究竟有没有如意?”
旁人说起如意时,都带分热切期待,斛律明月提及如意时,却只有冷漠。
“有。”孙思邈肯定道。
斛律明月目光一厉,听孙思邈又道:“如意本在心,若求如意,当求本心。”
他说得玄之又玄,和对高纬所言不同,只因他知道,对不同的人,如意的意义也不同,他希望斛律明月能够明白他的用意。
火光仍耀,斛律明月沉默下来,良久才道:“铜雀台的建立,并非是个笑话,铜雀台下的挖掘,不但是为了寻找如意,还为了储备战备物资。邺城能成为多国之都,这些年屹立不倒,铜雀台的仓储实在有很大的作用。”
“江山之固,在德不在险。”孙思邈沉声道,“若等敌人兵临城下,依仗铜雀台时,已然晚了。”
斛律明月轻轻吐气,缓缓道:“你说的不错。”
孙思邈微笑,斛律明月似有感觉,望了过来,沉声道:“你笑什么?”
“在旁人眼中,将军威严严肃,少听人言。可在我这些日子看来,将军却非如此。最少将军对我说的话,很有几分赞同的。”
斛律明月似有分错愕,又似想笑,但转瞬被肃杀掩盖。
“我方才说的那些,并不是想讨论什么大道理,只想说明一件事情!”斛律明月再次望向墙壁,眼中杀机闪现,“这地方如此重要,守备定然严密。”
负着双手,斛律明月身躯仍如山岳,补充道:“铜雀台下密道虽纵横诡秘,极为庞杂,但在老夫心中,却是清清楚楚有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