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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八百凑巧抓到你,我当时本来就觉得奇怪。张丽华又碰巧和张仲坚有关,更让我感觉到蹊跷。张仲坚不明所以,请孙思邈去救张丽华,更让我怀疑张丽华失踪背后真正的用意。”
斛律琴心说到这里,回想到响水集外荒山一战,苦涩中还带分自豪——那时候她做了自己真心想做的事。
“结果是李八百以张丽华布局,带人暗算了孙思邈,显然,那时候李八百已和我义父联手。”
说到这里,心中微有不解,她感觉李八百行事和斛律明月的安排毕竟有所偏差。
困惑一闪而过,这对她来说不是关键,她继续道:“孙思邈被桑洞真暗算,我本以为完不成任务,可鬼使神差,他仍旧到了破釜塘。”
“是你带他去了清领宫。”兰陵王突道。
他说得很淡,但也很冷。
斛律琴心涩然一笑:“你说错了,我本不想带他去清领宫,他先在金水河畔为我挡了义父的一箭,后又在李八百手下数次救我,就是他被暗算后,都想着为我和张仲坚断后,让我们先逃,这种人,我怎能忍心加害。”
说到这里,心中却想:“那时候我只是不忍心吗?我拉着他的手,和他共同跳下悬崖,也是不忍心?”
顿了片刻,斛律琴心轻声叹息道:“我不愿孙思邈前往清领宫,因为我知道那里必定有天大的变故,但他执意前行……”
破釜塘茅屋前,从前的梦想,流星的心愿,本是亦真亦幻。
再回头,具体的心思恐怕就算她自己也难以分辨。
可她对于曾经的那一刻,无悔无怨。
心中又想,孙思邈当时说的不错,有些事情一定要面对才能解决,逃避不是方法。
她今日能到这里,就是来面对——尽管真相远比梦幻中要冷酷无情。
“到了清领宫后,我别的不吃惊,唯独吃惊在那里又遇到你——张丽华。”斛律琴心目光咄咄地盯着兰陵王。
琴声叮咚,兰陵王并未回话,他是无话可说,抑或认为不值得反驳?
“现在想想,事情已经很明显,破釜塘下的清领宫本是绞杀道中人的陷阱,可义父却没有亲临,只因为他当时已派你、李八百潜入其中,再加上五行卫,绞杀道中人本没有问题。”
“可实际上却是谁都没有被抓,孙思邈更救了……张丽华。”兰陵王口气平平,不带半分感情。
可他内心是否这般冷静?
“只因为事情有了变故,天师六姓中,本以茅山宗最大。”斛律琴心道,“可李八百只骗来了桑洞真,却不能动摇茅山宗的根基,更何况义父筹划许久,绝不想仅剿灭张裕、葛聪等人,他还有借陈灭周的计划。”
这些事情,她本来素难想象,但经过昨夜,除了惊叹外,更多的是心惊。
斛律明月虽少出面,但一切均在斛律明月的掌控之下!
可若非孙思邈提及,她一直还蒙在鼓里。
这些年来,斛律明月究竟暗中还做了多少事情,她少有知情。
“因此义父让五行卫放水搅乱了局面,而孙思邈不知你的真相,虽在生死关头,还救了你。”
说到这里,斛律琴心忍不住想,孙思邈是否知道这个真相?
很多事情孙思邈只是不说,未见得不知,他若知道真相,该如何抉择?
厅内静寂,琴声单调,伴着厅外寒风。
斛律琴心又道:“你那时无法选择,不清楚义父的进一步打算,将计就计,跟随孙思邈回转建康。或许你想对孙思邈不利,但孙思邈为你而来,你终究无法下手。”沉吟片刻,斛律琴心缓缓道,“你来建康,除了逼不得已,恐怕还另有目的。”顿了下,“因为你心有不甘。”
“我心有不甘?”兰陵王终于回了句,直起腰来,冷漠道,“笑话,本王威震天下,怎会心有不甘?”
“你威震天下,不过是我义父为你树立的名声!”
斛律琴心更冷:“这件事张裕怀疑、李八百怀疑,道中人都怀疑,我也怀疑!
“因为在道中人看来,我义父只怕老迈一去,齐国失控,因此希望用你来坐镇局面,你不过是我义父扶植起来的一个傀儡。”
见兰陵王脸色极为难看,斛律琴心多少有些内疚,她本不想说这些,更不想轻易对人造成伤害,但她已不能不说。
事情已如开弓之箭,射出去,再难回头。
“当然,你也的确很有本事,但远没有看起来那么荣光!在张家,你和张裕不过是平手而战,实力可见一斑。你心有不甘,不想一辈子在我义父的阴影之下,更不想听他安排,因此南下建康一事,你恐怕另有打算。你和孙思邈一路,受他感染,对他心有好感。”
说到这里,斛律琴心神色不自在,不知为何,突然想到高澄的东柏堂,以及东柏堂发生的一切。
那场掀开一切恩怨的屠戮,其中还有让人忽略的几点。
这完全像是不相干的想法,却又引发她的心悸,她实在不想再想下去,因为她厌恶想下去——并非所有人都能如孙思邈一样的宽容。
精神略有恍惚,斛律琴心又道:“我那时奉命去见张季龄,赶到张府,见到你和孙思邈前来。随后我发现你这个张丽华本来就是假的,就很奇怪。你后来主动邀请孙思邈去紫金山求姻缘,那时候你只怕想不到,我就在墙外。我是个女子,当初听你那么说,第一个感觉就是你也喜欢孙思邈!”
斛律琴心住口不说,脸有些发热。
“铮”的声响,一根琴弦已断,兰陵王按着琴弦的手似有抖动。
斛律琴心收敛心神:“当初我还觉得凑巧,为何李八百能知道陈叔宝的行踪,凑巧来劫?现在想想,事情不过是早有安排。你知道陈叔宝对你已痴迷得难以自拔,于是将计就计,借算姻缘之际,诱他上紫金山。李八百自然是早得到你的消息,或者这本来是义父的安排,因此他和张裕早早埋伏,只有桑洞真完全被蒙在鼓里,前去送死。劫持陈叔宝送给孙思邈,让孙思邈接近陈顼,引发孙思邈和王远知的争斗,让陈顼猜忌王远知,进而打击茅山宗。一环一环,可说是环环相扣。”
斛律琴心说到这里,脑海中回忆当初的情形,虽觉骇然,但才发现这一切自然而然的事情,原来是经过了用心的安排。
“孙思邈在其中是个关键,因此你一定要约他上紫金山。这时你除了受义父命令外,恐怕心中早有个盘算——你想借接近陈叔宝时,刺杀陈国太子陈顼。”
兰陵王眉一动,再按琴弦,手上青筋暴起。
“如果你能杀了陈顼,陈国必定大乱,到时候你就可带兵顺势南下,一平江南。”
兰陵王终道:“倒也是个好计划。”
他口气仍然平淡,却藏着分遗憾。计划虽好,若无法实施,终究不过是镜花水月。
“后来……你故作求签,理所当然,你求的是……上上签。”
斛律琴心说到这里,犹豫了下,当初求签之时,她去追张仲坚,并不知道求签的结果。
“你错了,签是下下签。”兰陵王冷冷回道。
室内突静。
兰陵王说完后,脸突然变得雪一样白。
斛律琴心脸色也有分发白,凝望兰陵王许久,这才道:“原来是下下签。”
她眼神中有分古怪,继续说道:“事情完全按照你们的预期进行,李八百劫持了陈叔宝,陷害了桑洞真,孙思邈救下陈叔宝,被陈顼请到了宫中。之后……”
斛律琴心顿了下,回忆往事,记得那时候她见到了杨坚。
杨坚那时对她说了十三年前的往事,让她终究近一步了解了孙思邈。杨坚之后虽派裴矩抓她去了周营,但她却没有什么埋怨,相反,她心中实在有分感激。
若非杨坚,她也不会知道孙思邈的往事,若非杨坚,她也不会在周营向孙思邈吐露心声,尽管那时的心声带着层层的遮掩。
但杨坚为何对她说起孙思邈的往事?
仅仅是因为宇文护的吩咐,杨坚需要让事情重演?
斛律琴心有分困惑,又道:“之后我看到了你。你那时候跟我说的一句话,我到现在还清楚记得,我发现你就是张丽华,也是因为那句话。”
兰陵王欲言又止,终究没有问出来。
有时候多说多错,他蓦地发现,眼前这女子自强起来,心思缜密,绝不让旁人。
“你当时对我说的是:‘你难道……已爱上了他?’”
这句话她一直记得,因为这句话当初给她造成的震撼极为清晰。
当初她一直不肯承认喜欢孙思邈,只有经张丽华口说出,才明白自己的心意。
“这是张丽华对你说的,不是本王!”兰陵王漠漠道。
“可这句话,你也对我说过!”斛律琴心嗓子有分嘶哑,“李八百死后,我晕了过去,醒来后见到了你,我请你悔婚时,你就说过,‘你难道……已爱上了孙思邈?’”
她嗓音都有些改变,腔调几乎和当初兰陵王说的一模一样。
兰陵王脸色微变,他突然明白了斛律琴心的意思。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习惯,包括腔调和停顿,不留意的时候,情绪激动的时候,更是无法遮掩。”斛律琴心缓缓道,“当然,若非留意倾听,也无法分辨。”
见兰陵王不语,斛律琴心咬牙道:“你扮作张丽华的时候,一直让人看不到面容,虽变回了兰陵王,见我时刻意放低了声音,但说这句话的时候,和张丽华当初的声调停顿得一模一样!”
她每次见到张丽华时,都有分心悸,但一直琢磨不透问题所在,当初听到兰陵王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疑惑到了顶点。
今日她来,就是想要解开这个困惑。
堂中静寂若死。
琴弦已断,痴心未减;梅花未落,西风纠缠。
良久,兰陵王才笑笑,“我一直以为你是个细心的女子,可只凭一句话……”他哼了一声,没有再说下去,可意思不言而喻。
他认为斛律琴心过于武断。
“不是武断。”斛律琴心坚决道,“我当日听你这句话的时候,只有三分怀疑,可方才和你说了一番话,我已经有了八成的肯定。”
兰陵王又在拨弄着未断的琴弦,但已不成曲调。
“那天我醒来见你,曾和你说过,在响水集曾经相见,你似有意外,但你未否认。”
斛律琴心目光如水,但亦如炬:“因为你那时的确在响水集,后来我说你替我杀退裴矩,你也没有否认,但你恐怕没有想到过,那时暗算我的是李八百,而不是裴矩!”
兰陵王身躯微震。
斛律琴心又道:“你含糊带过,却不知我是故意试探你。你说紫金山上,张丽华抽的是下下签,这件事我都不知,试问你是如何知道?我一路说来,很多秘事,除了在场之人外,根本没有旁人知道,你又从何得知?”
见兰陵王垂头不语,斛律琴心嗄声道:“更何况蝶舞死了,你难道对此事没有丝毫的愧疚之意?”
兰陵王霍然抬头,目光如火:“蝶舞的死和本王又有何关系?”
他本是温文儒雅,但这刻发怒,却如同一头愤怒的雄狮。
他也是人,当然也有火气,可他发怒,仅仅是因为斛律琴心的指责?
斛律琴心脸色苍白:“有没有关系,你心知肚明!蝶舞一直是祖大人手下的细作,负责刺探各国不利于齐国的消息,本是祖大人极为器重的一个女子。
“可是她先出现在响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