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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心-第1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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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兰陵王绝对就是张丽华。”斛律琴心忍不住道,“你早知道这点是不是?你若不知道,怎么会送他到张家,你若不知道,也不会在他身上耗费工夫。你本来就是为兰陵王来的。”
  孙思邈只是笑笑。
  斛律琴心不满意孙思邈的沉默,忍不住追问,“你究竟在什么时候,开始怀疑张丽华的身份呢?”
  孙思邈道:“我学医多年了……”
  他没头没脑突然说了这么一句,斛律琴心想了半天,终于醒悟道:“所以一个人是男是女,你很快就能分辨?你第一眼见到张丽华的时候,就知道她有问题,或许已知道她是谁,是不是?可你为何不对我们说?”
  孙思邈轻轻地叹口气:“我什么时候知道她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究竟什么时候,他才知道自己是谁!”
  斛律琴心一怔,琢磨着孙思邈这句话,一时间感觉含意万千,许久才道:“原来你什么都明白。”
  孙思邈只是笑笑,心中在想,当初冼夫人请他到岭南之前,给了他一幅兰陵王的画像。冼夫人念子情切,自然会想方设法地打探儿子的相貌,兰陵王虽多戴面具,但冼夫人当然知道儿子的长相。
  兰陵王和娘亲长得很像,因此他一眼见到冼夫人时,就明白她是兰陵王的母亲。
  更何况,冼夫人当初蒙面之时,像极了张丽华,他当初一见张丽华,就有怀疑了。一切的一切,错综复杂,实在一时难以向斛律琴心解释明白。
  他也觉得没有必要解释。
  正如他所言,他只关心,兰陵王何时才能找到真正的自己?
  月更明,风仍冷。
  斛律琴心一泓秋水望过来:“那你肯定也明白你和兰陵王做赌,你输的机会极大……”
  她关心的不但是孙思邈和兰陵王的赌注,还关心孙思邈的心思。
  良久,孙思邈这才点头:“不错,我输的机会很大。”
  斛律琴心突然觉得寒风都有了分温柔。
  “但你为什么还要赌?”
  “有时候……赌不一定要赢的。”孙思邈微笑道,“输了,或许也能得到想要的结果,你以后若能明白这点,一定能懂得更多。”
  “我怕很笨,明白不了这点,你能不能经常教我呢?”斛律琴心垂头咬着唇。
  孙思邈看了她许久,轻声道:“只要你肯学。”
  他的笑容在寒冬里有着说不出的温暖,斛律琴心那一刻欢喜无限,等抬头时,才见孙思邈已转身远去,暗夜中,背影多少显得有些孤独。
  斛律琴心忍不住一阵心热,不想他再孤独下去,可回头望了眼将军府,终于暂时放弃了召唤。
  她还有些事要做。
  她也知道急没有用,可也真心希望兰陵王早日作出选择。
  只有兰陵王作出选择,孙思邈才可能离开邺城,只有孙思邈离开这里,她才能有进一步的决定。
  一想到这里,脸色微红,斛律琴心入了将军府,才到前院,就已止步,所有的羞涩转为心惊。
  斛律明月站在树下,正抬头望着天上的明月。
  明月千古孤单,斛律明月看起来何尝不是如此?
  历来高处不胜寒,斛律琴心一想到这里时,心惊又变成了关怀——无论如何,她总是斛律明月一手带大。
  “义父还没睡?”
  “你去见了长恭?”斛律明月反问,声音中听不出半点心情。
  斛律琴心点点头,突然有股冲动,想问问蝶舞的事情。
  她很想知道,是兰陵王还是义父将蝶舞送到死地,可见到树下那如山岳般的身影也带分疲惫,她终究什么也没说。
  “长恭怎么说?”斛律明月问道。
  斛律琴心略有犹豫:“他不准备再娶女儿了。”
  她说出这句话时,心中忐忑,只怕斛律明月会雷霆大怒,不想斛律明月居然仍很静。
  这种安静,反倒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良久后,斛律明月才道:“那他如何答复孙思邈呢?”
  “他说再考虑一下。”
  不闻斛律明月的反应,斛律琴心蓦地涌起一股冲动:“义父,我有句话想说。”
  “哦?”
  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如同一盆冰水当头浇下,可斛律琴心还是鼓起了勇气:“我想说,义父能不能如孙思邈一样,让兰陵王自己作选择?”
  难言的沉默,如天边孤寂的明月。
  斛律琴心只见到斛律明月的背影,却看不到他的表情,实际上,就算她看到斛律明月的脸,也同样看不出他的表情。
  这些年,她一直在斛律明月的积威下长大,看到的永远是斛律明月的威严和冷漠,以及稀少的柔情……
  “你累了,回去休息吧。”斛律明月终于开口。
  斛律琴心还待再说,斛律明月已举步离开,始终没有回过头来。
  月正明,照天地亮色,可照在斛律明月身上,似乎只照出一道长长的身影。
  他静静地走回到书房,静静地坐了下来,却没有再喝茶,他那一刻的表情,出奇地冷漠。
  不知沉坐许久,他才缓缓站起来,突然跺跺脚,地面方砖竟无声无息地划开,地下现出一条甬道来。
  甬道幽深,透着阴冷的光芒。
  斛律明月没有半分意外的表情,齐国大小事情,均在他掌控之中,将军府的每个角落有什么,他自然清楚明白。
  他缓步走进了甬道,甬道的尽头是个石室。石室幽静,隐约传来了粗重的喘息声。
  那喘息声在无边的静寂下,显得如此地惊心动魄!
  斛律明月脸上依旧没有半分表情,他只是点亮一盏油灯。
  油灯亮起,昏暗一点,照出了石室的轮廓,石室内空空荡荡,石室的角落,有四根铁索从墙上探出,扣在一老者的四肢上。
  那老者面容苍老,看起来已奄奄一息……
  听到脚步声,那老者艰难地抬起头来,见是斛律明月,眼中露出死灰之色。
  斛律明月举着油灯,淡淡道:“老夫最后问你一次,你说还是不说。”
  那老者周身一颤,突然放声大笑起来:“斛律明月,你也有不知道的事情要求人吗?”
  “老夫不需求你,只想问问你,当初你趁孙思邈为斛律琴心解毒时,带人出手暗算孙思邈,究竟是受谁的指使?”斛律明月平静道。
  那老者大笑起来:“你不知道吗?”
  “是不是郑玄?”斛律明月淡淡道。
  笑声陡凝,那老者极为意外的表情,显然是被斛律明月说中了答案。
  “郑玄又是受谁的指使?”斛律明月又问,目光如箭,始终钉在那老者的脸上,不放过他的一丝表情。
  “这还用问?”那老者狂笑起来,“斛律明月,这些年来,死在你手上的道中人已难以尽数,无论北天师道还是天师六姓,哪个不想杀了你?郑玄身为楼观道的道主,自然要想办法和你作对。”
  “绝对不是。”斛律明月简洁道。
  那老者反倒一怔,嘴角带分讥诮:“那你认为,郑玄为何要和你作对?”
  “老夫只知道一点,天下熙攘,皆为名利!无利可图的事情,目前只有孙思邈、张仲坚才会做,郑玄绝对不会。”斛律明月说得平静,但目光中厉芒闪动。
  那老者微呆,叹口气道:“你说的不错,这天底下和你作对的人物,似乎只有这两个才不图名利,只可惜,我为何不落在孙思邈的手上?”
  他言语讽刺辛辣,斛律明月却如未听到,只是道:“王远知志在超越寇谦之,葛聪见风使舵,得过且过,张仲坚一心为龙虎宗复仇,李八百、裴矩均是北天师道余孽,用心老夫是知道的。只有郑玄参与进来的动机,让人费解。”
  沉吟片刻,斛律明月自语道:“他伊始看起来极为平庸,但很显然,他一直用平庸遮掩着他本来的目的。若是贪生怕死之辈,他早就离去。他不像葛聪,行事不得已为之,但他一直留在邺城,是为了什么?”
  那老者虽是痛恨的表情,但眼中也不由露出分钦佩。
  斛律明月还是斛律明月,一切点滴,均在他盘算之中。
  “刺死寇祭司的人,是不是郑玄?”斛律明月目光射来,突然发问。
  那老者失声道:“你怎么……”他戛然声止,脸上色变。
  “老夫怎么知道的,是不是?”斛律明月轻淡道,“老夫不过是猜的,不过你已经告诉老夫答案了。”
  那老者咬牙道:“斛律明月,你不是人。”他眼中钦佩早变成惶恐,感觉在斛律明月眼中,无论说与不说,一切无可遁形。
  “如果郑玄杀了寇祭司,那引孙思邈来见老夫的显然是他。”
  斛律明月眼露杀机:“他果然不是一般人物,竟想挑动老夫和孙思邈自相残杀。”
  那一夜,孙思邈追踪而来,斛律明月几乎要出手,但孙思邈却能忍住。
  想到这里,斛律明月轻叹一声,喃喃自语:“郑玄为何要杀了寇祭司呢?”
  那老者咬牙道:“你猜?”
  “老夫不用猜的。”斛律明月嘴角带分冷嘲,“当年之事,没有谁比老夫更清楚了。寇谦之在时,北天师道兴旺一时,不过人的贪欲无穷,他们妄想插手齐国政事,让朝廷不满,才引发齐国灭道。”
  那老者嗄声道:“因此为高澄报仇不过是个幌子?”
  “也非幌子,只不过是个诱因罢了。”斛律明月目露沉吟之意,“不过早在那之前,北天师道就已分裂过一次。寇谦之夫人姓郑,本天师六姓之一,一直为了寇谦之扬名而竭尽心力,只是一直无所出,寇谦之才又寻一妾,生有一子。”
  那老者目露惊奇,这些陈年往事,实在知者甚少,但斛律明月显然事无巨细,尽数皆知。
  “郑夫人之前又收一养子,和寇谦之亲子并为北天师道门下双子,寇谦之有意将北天师道交给亲子继承,引发郑夫人的不满,因此带养子奔走草原。而寇谦之虽后悔,但再无法挽回。”
  “寇谦之的儿子也未继承北天师道。”那老者忍不住道。
  “那时候寇谦之已经发现北天师道被朝廷猜忌,更被太子等人忌恨,他若身死,北天师道只怕转瞬会遭到灭顶之灾,因此他让亲子远走苗疆传道。”
  斛律明月神色感慨:“事后果如寇谦之所料,北天师道在他死后,随即遭受灭顶之灾,而寇谦之亲子到了苗疆,被苗王重用,变成了寇祭司。”
  那老者越听越是惊奇,再望斛律明月,眼中已有敬畏之意。
  他实在想不出,这个疆场的常胜将军,思维也是这般缜密。他更不知道,斛律明月心底究竟还有多少未说出的秘密。
  但斛律明月为何要对他说出这些事情?
  斛律明月陷入沉吟,又道:“冼夫人当年查文襄帝之死时,遇到了孙思邈,但为了解决岭南和苗疆的恩怨,又去了苗疆。
  “这女子非同凡响……只可惜……”
  斛律明月说到这里,心中叹息,暗想若冼夫人能留在高澄身边,大齐说不定是另一派截然不同的景象。
  以冼夫人之能,既然可将岭南治理得太平无事,自然可让齐国更上一层楼。
  只可惜,高澄、冼夫人因为一个兰京而决裂,造成的后果不堪想象,而高澄因兰京身死,更是给齐国造成难以估量的损失。
  环望石室,斛律明月眼中露出分厌恶之意,这是将军府,这之前也是东柏堂。这里的石室,本来是高澄、兰京当年所用之地,他接管以来,如对待东柏堂后花园的菊花一样,将一切毁去,只留下了这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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