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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大人一心为国,兢兢业业,可他何曾听过祖大人的建议?在他眼中,祖大人不过是个瞎子罢了,你知道祖大人为何会瞎?”
孙思邈本想问不是因为何士开吗?可终究只是摇摇头。
“不是因为何十开。”高阿那肱嗄声道,“孙思邈,你不要认为天底下只有你这个奇才。”
他蓦地说出这句话来,多少有些奇怪。
孙思邈神色苦涩,暗想我从未这么说过,一切都是你们在说,但他不愿反驳。望了眼沉默的祖珽,突然想到什么,他一股寒意从脚跟蹿起。
“你做的事情,当年祖大人也做过!”高阿那肱冷冷道,“他也怀疑齐国灭道的问题,因此一直在查当年的真相,企图纠正些事情,他查到了,可也因此瞎了眼。”
祖珽幽幽一笑,笑容中带着无尽的落寞。
“你胡说,祖大人的眼睛是被何士开陷害才盲的。”斛律琴心忍不住反驳。
高阿那肱嘿然冷笑:“祖大人天纵奇才,早看出齐国弊端所在,可他错就错在太过心急,不该一边查旧案的时候,一边得罪了何士开。何士开是个佞臣,祖大人弹劾他有何不对,当初斛律明月如日中天,他只要一句话,祖大人就可免除牢狱之灾,也不会眼瞎,可斛律明月什么都没做。”
斛律琴心蓦地心寒,寒到脚底。
这的确是个蹊跷的地方,斛律明月为何什么都没做,任由祖珽被关在牢狱,难道说,他不想祖珽接手此案?
联想到在将军府时,孙思邈翻案时,祖珽的畏惧,斛律琴心几乎有了肯定的结论。
结论却让人心冷。
祖珽畏惧是因为同样的事情发生过一次,他怕一切不过是重蹈覆辙。
“在他眼中,只有一个段韶,段韶一死,谁在他眼中,都是狗屁不如,祖大人如此,本侯如此,穆大人如此,就算兰陵王,也不过是他的一个傀儡!”
孙思邈静静地倾听,眼中终也有了分无奈。
“他既然什么都能做,那他去做好了,何须我等插手?”
高阿那肱说到这里,突然长吸一口气,恢复了冷漠。
可冷漠更让人心寒。
孙思邈终于开口:“然后呢?你们想怎么做?”
高阿那肱笑了,笑容中竟带着无尽的无奈:“我们想怎么做?我们还能怎么做?我们也是人,我们不想再当木偶,我们只想做点自己想做的事情。”
目光陡厉,望定了孙思邈,高阿那肱缓缓道:“今晚之事,绝对不会再变,总有人要死,这结局已是注定,谁都不可能改变。”
沉默了片刻,补充了一句,冷漠而决然。
“你孙思邈也不能!”
一个愤怒的决定,还可以更改,但一个心死的决定,就是路的尽头。
寒风更冷,心呢?是否已凝结成冰?
明月隐入了云层,山坳中的雪失去光泽,带分凄凉的白色。
无话可说时,只余无边的沉默。
斛律明月问了三个字后,就再没说一句话,没有人回答,刘桃枝和金火土三卫也保持沉默。
他们本是斛律明月的亲信,可以说和斛律明月是无话不说。
但他们到如今却背叛了斛律明月,不但背叛,还出手暗算,为什么?
郑玄突笑,笑容中满是虚假的钦佩:“斛律明月果然是斛律明月,这等暗算,居然还能躲过。”
“小人之箭,老夫见的多了。”斛律明月缓缓移过目光,“郑玄,老夫小瞧了你。”
“将军没有小瞧我,将军只是从未把我等放在眼中罢了。”
郑玄还在笑,但眼中也有寒光。
谁笑到最后,谁才笑得最好。当初清领宫众人相聚时,谁都难以注意到这种小人物。
可狂傲阴冷的张裕早亡,翻云覆雨的李八百也死在斛律明月的枪下,就算江南一代宗主,最有希望赶超寇谦之的王远知,也下落不明。
谁都难想,最后和斛律明月对抗的居然是郑玄。
这本是生死存亡的一场角逐游戏,还能站着的,才算最强。
“不过将军显然也早有戒心了,是不是?”郑玄缓缓道,“将军早就防备了刘桃枝,是不是?”
刘桃枝沉默,五行卫亦如此,所有人身上都散发着比雪还凉的寒意。
“没什么借尸还魂,也没什么天衣无缝的计划。”斛律明月淡漠道。
“将军早知道李八百不会复活了?”郑玄故作惊诧。
“死在老夫枪下的人,鬼都做不成!若真有鬼,这些年来,怎会不来找老夫?”斛律明月眼中杀机隐现。
寒风冷,刘桃枝望着天,衣袂被风吹的猎猎抖动,他的眼眸中,突也现出一分寒光。
郑玄笑道:“原来当初在长街上,果然是将军乔装成兰陵王,刺死了李八百!”
顿了会,恍悟道:“将军就因为确定李八百必死无疑,因此认定铜雀台下密室的血字,是有人在做文章?”
不闻斛律明月回答,郑玄皱眉道:“可除了鬼魂,还有谁有这么大的本事,在密室内留字呢?”
见斛律明月冷冷望来,郑玄笑道:“将军总不会以为是在下吧?”他眼中有了分不安,是不是因为他到现在才发现,斛律明月还是斛律明月,任何事情,在斛律明月面前,本是无可遁形。
“不是你,也不是孙思邈。”斛律明月扭头望向了三卫和刘桃枝,“事到如今,事情再清楚不过。”
他早就清楚,但一直并不想说,他也有犹豫的时候。
“当初土卫和刘桃枝向老夫汇报,说有人在不惊动铜雀台守卫的情况下,竟能潜入第七入口,杀死里面的守卫,留下血字,老夫听到这个消息,第一感觉就是,绝无可能。”
“但事情真的发生了。”郑玄立即道。
斛律明月眼中精光更盛:“不错,事情真的发生了。这人若不是鬼,除非这人会隐形,但隐形的人,老夫也从未见过。”
“但世上还有另外一种隐形,那就是身份隐形!”
盯着土卫,斛律明月缓缓道:“因为他们的进入,根本不会引起别人的注目,也根本不会让人觉得他们是刺客。”
郑玄向土卫望了眼,叹口气道:“将军果然聪明。”
斛律明月还在望着土卫,凝声道:“因此老夫断定,是你们留血字在石壁之上,除此之外,再无第二种可能。”
土卫不语,脸上也如同罩了一层面具。
沉默有时候,也是默认。
事情诡异非常,但只有这种可能。
本没有谁能过了铜雀台上的守卫,留血字后安然离去,而不引发这些守卫的示警,但五行卫能。
没有谁能杀了第七、第九密道的守卫,飘然远遁,可五行卫能。
五行卫有种特殊的身份——他们是将军的膀臂,可在铜雀台上下出入自如,行事本是遵将军之令,根本没有人会怀疑他们。
因此他们才做了这件看似匪夷所思、难以理解的事情。
可更难理解的是,他们为何要背叛斛律明月?
郑玄叹了口气:“斛律将军果然名不虚传,这都想得到,看来将军对五行卫和刘桃枝的信任,也是有限。”沉默片刻,“不过在下还是有个疑点难明。”
不见斛律明月回答,郑玄缓缓道:“若是五行卫所为,可水卫为何会死呢?”
斛律明月脸上蓦地现出分悲哀。
土卫一旁突道:“这点我知道。”
风萧萧雪冷,土卫说的话比雪还要冷:“因为他在死前,就已经决定,要用死来布局,换取另外一人的性命。”
他霍然望向斛律明月,眼中燃着不尽的怒火。
他背叛斛律明月,本来应有愧在心,可看起来,他觉得有愧的反倒是斛律明月。
斛律明月却未再望他,喃喃道:“孙思邈医术高明,活人无数,老夫一辈子也看过死人无数。”
他突然说出这句话来,没头没尾。郑玄有些讶然:“那又如何?”
“活人的表情都少有人留意,留意死人表情的当然更少。”
斛律明月抬头望天,月隐云端,晦暗不明。
“老夫看到水卫尸体的第一眼,就判断出他不是遇袭死的,他其实和木卫死得很像,他们脸上没有惊慌。”他杀人无数,当然见过死人的各种表情。
被偷袭的惊恐表情,并未出现在水卫的脸上。
郑玄皱了下眉头:“将军的意思是……”
“老夫当初一见水卫的尸体就有了怀疑——怀疑他是自愿赴死的,孙思邈肯定也怀疑的。”
“将军是说,孙思邈也知道密室内情?”郑玄眉头皱起,哂然又笑,“他也会知道?他若知道,早对将军说了,将军若早知道,今日怎会来到这里?”
“我来这里,本是因为他说的一个故事。”斛律明月心中在想,故事究竟是故事,老夫究竟不能什么都不做。
郑玄更奇:“什么故事?”
“一个父子拉车的故事。”斛律明月脸上悲哀之意更浓,“他什么都知道,因此讲个父子拉车的故事,想让老夫给一些人一个机会。”
转望土卫,斛律明月缓缓道:“他希望老夫也给你们个机会。”
郑玄悚然动容,不信孙思邈明了如斯,土卫却突然放声大笑起来。他笑得前仰后合,笑得都要流出了眼泪。
寒风中,笑声有如杜鹃啼血。
不知许久,他才止住了笑,眼中满是红赤,嗄声道:“斛律明月,从水卫自愿身死引你上钩时,你和我们之间,再没有什么机会!”
第十章
挑战
月隐云端,客栈内狼藉一片,只有兰陵王孤零零地提刀而立。
暗室中,红袖刀闪着淡淡的光芒,除此之外,再看不到别的光亮。
兰陵王的眼眸黯淡无光。
有脚步声响,一人如幽灵般走进来,带入一股幽香气息,却冲不去房中的血腥。
“这本来是你最好的一个机会。”
来人声音本细,但这刻听起来,却异常地低沉有力,还有分遗憾。
透过刀光,可见那人脸上的胭脂,眼眸中的幽怨,那人正是穆提婆。
祖珽、高阿那肱既然来到这里,穆提婆自然没理由不到,他们三人,本就是站在一条线上——也只能站在一条线上。
或许他们不是朋友,但有时候为了生存,就一定要在一起。
红袖刀闪,似有所回应,又似无话可说。
穆提婆的声音再次响起:“最近邺城看似歌舞升平,其实很不安宁。
“孙思邈两次来到邺城,给邺城更添了无尽的变数。他的确是个好人,但他绝不适合留在邺城,任何人最好生活在适合他的地方,脱离了合适的地方,就和脱离水的鱼,难免会窒息,也就难免会死去。”
“孙思邈没有窒息。”兰陵王终道。
“可这世上能有几个孙思邈?大多人不过如你我,挣扎地活着。”
穆提婆说的并不恭敬,但也没有什么奚落,他说的是个事实。
“前些日子,谶语出现,说什么‘百升飞上天,明月照长安’,谁都看出那谶语说的是将军想要登基。”
“我却看出一定是有人在暗中作祟。”兰陵王声无感情。
他看得出来,但他什么都做不了,他想做的几件事,都以失败而告终。
风筝断了线,就失去了它本来的作用,可风筝还是尽力随风挣扎……只为了那从未有过的自由,宁可摔得粉身碎骨。
“你看得出来并没有什么作用,关键是,圣上看不出来,圣上很焦虑,他甚至白了许多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