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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心-第1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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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没说下去,但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高阿那肱冷冷道:“孙思邈,本侯知道你现在还能和我们谈论道理,无非是要探知斛律明月的下落。”
  “只要侯爷、祖大人能够告知,孙某还想尝试挽回。”孙思邈缓缓点头。
  “我若是不告诉你呢?”高阿那肱淡淡道,“你穷尽言辞,知天道循环,却不知怎么能够知道斛律明月的下落,杀了我吗?”
  孙思邈轻声一叹,已向祖珽望去:“祖大人,齐国的问题,绝不会随将军之死而解决,祖大人到现在,莫非还不明白这点?”
  祖珽目光空洞,半晌才道:“瞎子只知道,若有机会,瞎子不见得比将军做的会差。昌国侯说的没错,很多事情,本来就是知易行难,孙先生请回转客栈休息,过了今晚,你仍是齐国的朋友。”
  “我若不回呢?”孙思邈缓缓道。
  祖珽嘴角一咧,神色漠然:“瞎子知道你武功实则已不让斛律明月,也知道拦你不住,但你若想知道斛律明月的下落,却是万万不能。”
  长街风冷,孙思邈脸上迷雾又起,衣袂已随风而动。
  他纵有天下无双的剑法,却无法刹那斩断人心的成见;他纵有天下无双的妙手,又如何能解开这已根深蒂固的积怨?
  长街漫长,月早西斜。
  雪冷月淡时,“铮”的声响,斛律琴心拔剑,一剑指在祖珽的眉间。
  琴声震颤,剑身震颤,斛律琴心身躯也是颤抖的,她一直在孙思邈身边,沉默无言,只盼孙思邈能说服祖珽、高阿那肱,告知斛律明月的下落。
  虽说斛律明月武功天下无敌,但这次是朝廷行事,斛律明月忠心耿耿,怎能抵挡朝廷的暗箭?
  他们若能及时赶到,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
  再顾不了许多,斛律琴心寒声道:“祖珽,孙思邈不杀人,我却不同。你若不说,你信不信我一剑杀了你?”
  琴声动指尖,寒光迫眉睫。
  祖珽的脸色在剑光下,更是漠然,他只说了一句:“你可以试试。”
  斛律琴心咬牙,一剑就要刺下去,却被孙思邈一把按住了手,斛律琴心霍然转头,悲声道:“孙先生,你难道还有别的办法?”
  孙思邈嘴唇动动,才要再次开口,身后突然有人说道:“他们不说,我说。”
  众人神色均变,回头望去,就见雪夜长街上站着一人,正是兰陵王。
  兰陵王缓步走来,一直走到了孙思邈面前,眼眸中如有一层雾气:“我其实一直在骗你,我从未想过去岭南。”
  斛律琴心一怔,脸现怒容。
  孙思邈却是平静依旧,只是静静地望着兰陵王。
  “我早知道娘亲是冼夫人,我也早知道她在岭南。”兰陵王站在冷风中,有着难言的凄凉,“我一直恨着她,不知道一个娘亲,为何会忍心将自己的骨肉丢弃这些年,不闻不问?她有离去的理由,我当然也有恨的原因……”
  斛律琴心一阵激动,突然想起张季龄和张仲坚,一旁道:“冼夫人不是不够爱你,只是她实在无法给予你更多。”
  “是吗?”兰陵王淡淡道,“因此她就因为一个誓言不过江北?”
  斛律琴心一时语塞。
  孙思邈目光一转,落在祖珽身上,缓缓道:“祖大人当知道更多的真相?”见祖珽不语,孙思邈轻叹一口气道,“原来祖大人只对兰陵王说了一部分事情。”
  祖珽不语,他因多做已瞎了一双眼眸,当然不想因为多嘴再失去一条命。缓缓扭头望向兰陵王,孙思邈沉声道:“据我所知,令尊当年曾以你的性命为威胁,让冼夫人不能带你离去。冼夫人若来看你,令尊宁可杀了你。”
  兰陵王一震,失声道:“真的?”
  祖珽扭过头去,保持沉默。
  若孙思邈说谎,他大可直斥其非,他不否认,是不是他知道这本是事实?
  原来不见也是因为爱?
  “而冼夫人不但不能渡江,甚至不能离开如意峰,更是因为她血蛊已因令尊发作了一次,她离开如意峰,血蛊定会发作,血蛊若再次发作,她只怕过不了江,就会毙命在路上。”孙思邈眼中也有层迷雾,“她不能过江,只因为她还想再见你一面。”
  斛律琴心听到孙思邈最后一句,不知为何,心中蓦地抽紧。
  原来深爱只是为了再见一眼?
  寒风吹来,兰陵王身躯晃了下,眼中蓦地有分光亮。
  是雪光月光,还是心底终究醒悟的泪光?
  “我也知道斛律将军行事有偏差,但他对齐国的忠心,不可否认。”孙思邈环望众人,缓缓道,“他或许方法不对,但也可能因为,他一直难找到更好的办法。”
  上前一步,孙思邈望向兰陵王道:“你或许骗了我,但那无关紧要,紧要的是你不能去骗自己。无论你如何看待冼夫人,但她爱你的心,却从未改变。”
  顿了片刻,孙思邈又道:“正如无论你如何看待斛律将军,但他对齐国的心,从未有过改变。有些事情,我们可一错再错,可有时候,我们错过一次,就是终身遗憾。”
  他脸上未有迷雾,只余真诚,他眼中却不再清澈,起了迷雾。
  兰陵王昂起头,不敢去看那如海如雾的眼眸,许久,他才扭头大步前行,嗄声道:“跟我来。”
  他身形展动,翻身上了一匹健马,挥鞭而去。
  孙思邈、斛律琴心几乎毫不犹豫,立即上马紧紧跟随。
  高阿那肱脸色微变,望向祖珽道:“祖大人,要不要拦住他们?”
  或许兰陵王已经改变,但高阿那肱却不想改变,他绝不能让孙思邈去见斛律明月,斛律明月若活下来,以他的雷霆手段,只怕死的就是暗算他的人。
  祖珽却只是淡淡道:“拦住能如何?不拦又如何?”
  他抬头望向天空,天边有月。虽然他看不到明月,但他却也知道,明月将落。
  斛律明月少有脸现吃惊的时候,因为一切事情,尽在他的掌握。
  可见到刘桃枝眼眸变得碧绿的时候,他不能不吃惊,因为据他所知,刘桃枝此术,是为寇谦之所传的地眼之术。
  灵光夺魄,鼓月取魂。天音移位,地眼动神。
  灵光、鼓月、天音、地眼一直都是寇谦之的绝学,北天师道中,习得此术的只有李八百一个。
  寇谦之一身学识,术不传二人,因此门下弟子所习法术各不相同。那李八百的绝技,刘桃枝怎会?
  联想到刘桃枝方才口中喷出的磷火,极像灵光,斛律明月微微吸气道:“你绝不是李八百,你和李八百是什么关系?”
  见刘桃枝眼眸更碧,斛律明月脑中有雷电划过:“你和李八百不仅仅是同门三官的关系?”
  “他还是我的兄弟!”刘桃枝哑声道。
  斛律明月先是错愕,随即恍然:“怪不得,怪不得。”神色终转苦涩,喃喃道,“寇谦之门下,有双子三官四御五斗六丁诸多高手。双子远走后,老夫一直以三官为虑,因为这三人虽榜上有名,但从未有人看过这三人的真实面目,老夫当年,也只查出你是三官之一。”
  沉吟片刻,斛律明月叹道:“老夫到如今都难确定,你和李八百、裴矩是否就是寇谦之手下最为神秘的三官。到现在才知,原来你和李八百还是兄弟,李八百当然是化名,他本姓刘?”
  “此事北天师道同门人都未有人得知,你斛律明月纵是无所不晓,也不可能知道这点。”刘桃枝嗄声道。
  斛律明月轻轻叹口气:“怪不得天师门徒中,他能够逃脱齐国的追杀,怪不得老夫和你谈及恢复北天师道的时候,你能立即找到他。”
  “就因为他和我是兄弟,我才找到他。他就是信我,因此才会和齐国联手,帮你灭六姓之家。”
  刘桃枝怆然道:“只是兔死狗烹,千古名言,我跟你多年,被你欺骗,一心以为你想改正从前的过错,不想你连李八百也杀!你这种人不要说是良心没有,感情亦无,你难道到现在还以为,我会信你悔过?”
  斛律明月眉头一展,缓缓道:“桃枝,老夫要杀李八百,实则有不得已的理由。”
  “我不管你是什么理由,你杀了我的兄弟,你和我之间,再不会遵从前之诺!”
  斛律明月无语,他直到现在仍不出手,只想挽回,但很多事情,显然再无回头的余地。
  郑玄眼珠一转,缓缓道:“不错,斛律明月,你也威风了三十年,事到如今,多说无用,当知道唯有一战才能解决问题。”
  斛律明月缓握双拳,嘿然冷笑,缓缓望向在场几人:“就凭你们几个,也敢向老夫挑战?”
  他虽疲惫、老迈、身上负伤、中人圈套,可他仍是斛律明月。
  秦月汉关乱烽烟,定军枪出定江山。
  河西江表英雄业,问鼎箭前泪不干!
  他纵横天下,无有敌手,北天师道高手,六姓之家,甚至天下英雄都没人敢向他挑战。
  郑玄脸色已变,他是寇谦之座下双子之一,计谋巧算,无疑是天下翘楚,可计谋不等于武功,道术也难敌真正的实力。
  斛律明月就算无枪弓在手,仍旧是斛律明月,他们方才暗算不成,如今更不是斛律明月的对手。
  斛律明月还有耐心等刘桃枝叙述往事,只因为他还想挽回,但郑玄他们在等什么?
  风萧萧雪落,山坳空寂,有脚步声传来。
  那脚步本如狸猫猎豹般轻盈,但这刻却有说不出的凝重之意。
  黑暗之中,一人走出,沉声喝道:“斛律明月,我不管你和他们之间的恩怨,但无论如何,我和你的账,一定要先算!”
  斛律明月瞳孔微缩,似有分讶然,不信竟有人有如此胆气,居然敢孤身向他挑战。
  那人年纪尚轻,却已虬髯满面,那人容颜未老,但心已沧桑。
  当年恩怨,波诡云谲,交缠往复,已难说谁对谁错,但那人出来挑战,却是问心无愧。
  只因为他就是张仲坚!
  
  第十一章
  
  对决
  寒风落雪,有雪屑点滴撒在斛律明月的肩头,如往事缕缕。
  一见张仲坚出现,斛律明月眼眸先是一亮,转瞬黯淡。
  “张仲坚?”
  张仲坚略有诧异,不想斛律明月和他素未谋面,竟一眼认出了他,回道:“不错。”
  上前一步,张仲坚挺胸昂首,他知道武技还远不如斛律明月,但他却无半分退缩。
  “斛律明月,当年往事,纠葛不清,我张仲坚非北天师道的人,也难说你们谁对谁错,但你害我父母,联合李八百,间接害了我的叔父,张仲坚不才,今日只想向你讨回个公道。”
  “公道?”斛律明月喃喃念道,突然冷冷一笑,“自魏晋以来,天下征战连连,民不聊生。在一些人看来,弱肉强食,这就是一个公道。”
  张仲坚想好千言万语,却从未想到斛律明月这么回答,怒极反笑道:“因此你对害我父母一事,并无半分愧疚之意?”
  斛律明月目光移开,淡淡道:“斛律雨泪若非你爹,也不会这么早死去,你爹若知道放手,也不会落得建康的下场。老夫为齐国基业行事,有何愧疚?”
  “那你让蝶舞送死,也是为了齐国基业?”张仲坚拳头一紧。
  他不再是冉刻求,早有张裕的认识,这些天来更是和道中人交谈,耳濡目染,终日想的就是斛律明月,了解斛律明月的手段,已想到蝶舞来到建康的目的。
  但他不知道的是,蝶舞是否知道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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