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敛……”说话间,他听着那已转悲壮的入阵曲,感觉队伍行到身边不远,便盯着肓者轻声道,“巅峰之下,只怕祸患顿生!”
话音才落,数点光华从天空划过,有如流星。
孙简心警觉陡升,下意识地抬头望去,只见到光亮如流星坠地,落在行进的队伍旁。紧接着,轰地几声大响,烟雾弥漫升腾。
行进的队伍,瞬间被笼罩在迷雾之中,入阵曲遽停。忽有数点黑影从长街两侧的重檐飞阁顶窜下,直扑队伍正中。
肓者震惊忘语,孙简心却眉头一皱,凭空消失不见。
长街乱起,战马长嘶悲鸣,似乎预示不幸之事的发生。马虽悲鸣,阵中却无人惊呼慌乱。只听队伍中有人断喝道:“保护兰陵王!”
有刺客!
刺客要杀兰陵王!
竟有刺客敢潜入齐国都城邺城,行刺齐国如日中天的兰陵王,刺客是谁?
长街惊呼一片,百姓均被眼前之事震惊。可兰陵王所领的队伍不惊,这些护卫皆是身经百战、刀头舐血,动乱起时,虽不知刺客是谁,但知道一点——无论刺客是哪个,刺杀兰陵王者,杀无赦!
刺客翻飞如群鹰搏兔。
就在刺客扑下那一刻,早有十数兵卫急动弓弦,箭如烈焰腾空,直冲云霄,带出两道彩虹。有两个黑影在闷哼声中如石头般坠落尘埃,不等入地就被突出的长枪刺中,悬在半空。
还有三点黑影竟避开了怒箭枪锋,弹指惊颜中,已落在了队伍正中。
两道黑影一长鞭、一狼牙棒,竭力扫清道路。
还有一道黑影冲在最前,并未蒙面,露出如狼般狰狞的面容。那刺客双目红赤,看起来恨意在胸,手一摆,就从如林般的锋芒中硬生生地夺过一杆长枪,只一挥,长枪横扫,击在一名兵卫的背心。那兵卫被他抽得腾空而起,半空吐血蜷缩,眼看不能活了。
可刺客中又有一人倒了下去,转瞵间,身首两分。
冲到最前的刺客看也不看拦路的兵卫,更不看倒下的同伴,脚尖再点马背,还是奋力前冲。
有日落、有尘起、有雾迷、有人喧,前方刀寒枪冷,前方杀机重重,可刺客不为所迷、不为所惊,他心中此刻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冲!
早在重檐之上,他就看清楚情形,消息无误,兰陵王就在阵中,眼下就是除去兰陵王的绝佳机会。
他来此,就是要杀兰陵王,就算死,也要杀了兰陵王!
距离急缩,透过迷雾,刺客又急冲两丈,身形陡凝,只因为他看到了一匹马、一把刀和一个人。
马是千里马,刀是紫金刀,人是戴着面具的紫衣人。
紫衣飘逸,面具狰狞。
长街沸腾,马嘶人乱。
杀气弥漫中,只有那匹马由始至终一直立在原地,并无骚动。只有那把刀一直静静地泛着冷漠的光芒,如同夕阳最后的余晖。
马静因为主人未动,刀冷因为主人更冷。
主人当然就是兰陵王。
曲虽停,战意正浓。
兰陵王只是横着刀,看着天。落日余晖下,面具狰狞,狂野如故,面具后的那双眼却带分寂寞萧冷。
“慕容夺印,你不该来。”
刀冷人冷声音却多情,兰陵王开口说了一句话,竟如多年的朋友一朝相逢般深情。他认得刺客就是慕容夺印,就像慕容夺印早就认识他一样,他们之间的恩怨是国恨家仇。
慕容夺印立即吸气、身躯暴涨,长枪劲刺而出。他等待多年,就在等这一个机会——杀到兰陵王身前的机会,他不认为鲜卑的慕容会比不上区区的一个高长恭。
枪到兰陵王身前的时候才发出“嗖”的一声响,可见枪势凌厉凶猛。
长街陡静。
长枪矢锋带着落日最后一点余晖,如同飞蛾扑火般壮烈,眨眼间已到了兰陵王的胸前,燃到了高长恭的眼间。
兰陵王轻叹——叹息如入阵曲般悠扬委婉。
天光陡然大亮——好似不经夜,瞬间又到了白昼。
兰陵王出刀。
长枪带着一只手臂,孤零零地飞天冲起。慕容夺印看着自己手臂飞人之时,眼中红赤更浓,但蓦然间,也变得如兰陵王一样地寂寞萧冷。
他在空中依旧前扑,像是要和兰陵王同归于尽。可不等扑到兰陵王身前时,他蓦地断了,整个人断成两截。
有鲜血从他腰间飞射而出,烟花腾空般惊艳,可也如烟花般绚丽后转瞬凋零。
“咚”的一声响,慕容夺印孤零零地落在了长街上。
“锵”的一声,兰陵王收刀挂在鞍前。
马未动,人望天,刀更冷,只有紫金刀锋上还挂着一滴鲜血,转瞬划出一道弧线,轻盈地落下去,如经霜的花瓣。
烟雾已薄,一道黑影腾空再起,却向长街一侧的楼阁飞去。五名刺客转瞬间独剩下最后一人。
那刺客心早冷,他现在已没有杀到兰陵王面前的念头,鲜卑慕容和高家就算有血海深仇,他也不想再报了。
慕容夺印死了,他慕容夺帅还要活下去。
他们出手前,慕容夺印根本不看退路,但他慕容夺帅早留心了退路。只要他能飞上楼阁,就可以从足檐逃走,兰陵王的铁骑绝对追不上他。
他只要先逃到阁楼之上。
眼看阁楼栏杆已近在咫尺,栏杆后抱着孩子的妇人已清晰可见。
妇人抱着婴儿,一直躲在栏杆之后偷偷地看着长街上的动静。孩子已熟睡,可妇人好奇心作祟,不肯放弃这茶余饭后的谈资,因此一直盯着长街的一举一动。突见刺客扑来,妇人脸早变白,蜷缩在栏后祈祷,盼刺客只是路过。
就在这时,长街陡然有震天的喊声。
“兰陵兰陵,威震四方!”
那喊声直如天雷地火,震得慕容夺帅心口都颤,然后他就看到天地间倏然再亮。
兰陵王出手了。
不是天光,是刀光!
念头电闪而过,慕容夺帅心头一阵绝望。阁褛虽看似近在咫尺,但对他来说,已经远在天涯。他没有回头,他去势已绝,他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躲不开兰陵王的一刀。
慕容夺帅还是出手了,一出手,长鞭如毒龙般地钻出,竟卷住那妇人抱着的婴儿,甩到了自己的身后,脸上露出分恶毒的笑容。
他必死无疑。可他就算死,也一定要做点什么。
兰陵王文武双全,在齐国有着无上的威望,在齐国百姓心目中,更是忠义无双。若兰陵王在长街上砍死个孩童,那消息传出去,百姓们会怎么想呢?
长街喝声顿停,所有的军士脸上都带分意外的绝望,谁都没有想到慕容夺帅会有这般做法。
就算兰陵王的眼中也闪过一分厉芒。
他已不能收刀,只因为他这次是长刀破空、飞斩而出!这一刀,汇聚了他的精气神力、决心杀气,早算定慕容夺帅无法逃脱。
这一刀本是必杀之刀,不留生机。刀出后,兰陵王亦是无法控制,他亦没有想到,这一刀下去会牵扯到一条无辜的生命。他那寂寞凌厉的眼眸中也不出透出无尽的悲凉。
夕阳散尽最后一分光芒,可刀光更盛。
长街的时空凝结了,众人睁大眼看着那如日光的刀锋就要照耀在慕容夺帅和孩童的身上。
阳光,本是生的希望,这里却意味着死亡!
孩童早被惊醒,睁大了眼,看着那夕阳绽放的光芒。他显然太过年幼,还不知道死亡的可怕。
长鞭陡断,电闪中,似有肉眼难及的青芒一闪,竟能抢在刀光之前击在孩童身上。孩童被那青芒一击,倏然而上。
刀光闪过,“咚”的一声大响,将慕容夺帅透背斩过,死死地钉在了栏杆之上。
血如箭。慕容夺帅人在栏杆之上,竟还能艰难地扭过头来看上一眼,见到那孩童从高空而落,眼中露出难以置信,终究头一歪,死了。
孩童腾空而起,恰巧躲过了那致命的刀光。
长街上的百姓和军中兵卫见了,几疑神迹,忍不住高声怒吼:“兰陵兰陵,威震四方;兰陵兰陵,天下无双!”
这是无双的奇迹,这也像神之保佑,眼见那孩童躲过了致命一刀,迅疾下落,竟没有一人担心孩童的生死。只因为众人都认为,只要兰陵王在,邺城就有奇迹。
兰陵王脸上面具狰狞依旧,可眼中却露出焦急之意。他当然知道那孩童还在危险之中,就像他知道救孩童的不是他一样。
孩童急剧下坠,眼看就要重重地摔在地上,众人似乎意识到不妥,有的已经止住了呼声……
陡然有手臂轻舒,轻轻地接住了那孩童。
孙简心不知何时已出现在孩童下落的地方,轻轻伸臂搂住了孩竜,如同挽住了最心爱的花瓶。
孩童咯咯地笑了起来,望着孙简心手舞足蹈。他显然只觉得方才的一切不过是场好玩的游戏,全然不知这刹那间,他几经生死。方才那青芒击在身上,他不觉疼痛,只感觉好像母亲温柔的抚摸。
这时才传来楼阁上撕心裂肺的一声喊,妇人目睹一切,此时才把揪心喊了出来。
可那凄厉的叫喊声转瞬就湮没在长街军民、百姓的喊声中。群情汹涌,没有人注意孙简心,他轻轻地将孩子送到奔过来的妇人手上,然后看了兰陵王一眼,转身没入长街的拐角。
夜幕笼罩。
栏杆处,紫金刀长柄似乎还在震颤,刀光却黯淡下来,犹如慕容夺帅尸身上点滴落下的鲜血。
星未起,可兰陵王的一双眼中却有星光闪耀,他静静地坐在马上,听着军民欢呼的时候,只看着孙简心离去的方向。
街角卦摊后的盲者茫然地望着兰陵王的方向,喃喃自语道:“孙简心?这人究竟是谁?”
第二章
桃花
天明时分,孙简心坐在阁楼的角落,靠近栏杆,望着东方。
第一缕阳光照过来的时候,他端起了茶杯,为自己倒杯热气腾腾的茶,然后坐等茶凉。
随身的包裹就放在他的左手近栏杆旁。
栏杆完好无缺,也无血迹,只因为眼下这阁楼并非昨日黄昏慕容夺帅身死的那阁楼,这是个茶楼。
昨日黄昏的铜雀、占卜、血战、救人,他好似全然放在了昨天。他清晨到了这个茶楼后,叫了壶茶,神情就像眼前这杯茶一样,带着热度又有些朦胧。他就那样地坐在角落,一直坐到午牌时分,竟没有丝毫不耐。
可这是真的平静,还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没有人知道。
楼梯口有脚步声传来,孙简心并不去看,他知道来人和他不会有什么关系。
他坐了半天,只在想一个问题。这个问题盘旋在他脑海中许久,直到如今,他仍旧想不出什么妥善解决的方法。
经过昨天的风雨,他知道问题远比他设想的还要棘手。偏偏这件事他一定要做。
偏偏脚步声在孙简心桌前停下。
茶楼兼卖点心。这二层阁楼上虽也坐了不少客人,但座位远未坐满。来人径直到孙简心之前,显然是专门为他而来。
孙简心想不出邺城会有什么相识,缓缓抬起头来,微微愕然。
来人身长膀阔,浓眉如墨,虽是蓬头陋衣,何看起来颇有豪迈之气,只是下颌胡子刮得铁青,眼珠又极为活络,倒让他显得有分市侩。
看清来人的容貌,孙简心眼中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讶然。
那种讶然似吃惊、似错愕、似故友重逢,又像是带分惆怅。
讶然一晃而过,他又恢复到平日的从容,心中只是想,这人怎么那么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