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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季龄虽是江南首富,可徐家士族高门,想必还不把张家放在心上。但张季龄若和皇室结亲,地位自是不同。眼下,徐家若和张家结亲,徐家和皇族的关系自是更为牢靠。
徐陵看似随口提亲,不知所谓,但深谋远虑,实在让人叹服。
孙思邈暗中叹息。心中却想,千金之子,坐不垂堂,陈叔宝身为陈国太子,竟任性而为,才遭大劫,不思改过,回来后仍旧被美色所迷,做事简直是颠三倒四、不分主次。素闻陈顼有些远图,本以为他是三国中高出一筹的君王,但见子知父,只怕陈顼终究难听得进太平大道。
他在破釜塘清领宫内,虽不赞同李八百的作为,但对李八百说的一件事却是认可。
《太平经》内均是治世救民之策,若君王能慎重以待,未尝不能富国强兵。
他来建康,除了要完成冼夫人所托之外,也的确想见见陈顼,可见陈叔宝如此,难免对陈顼的期待有些降低。
慕容晚晴见孙思邈似有忧虑,想的却完全是另外一回事,冷冷道:“看来,你不该出来。”
“你说什么?”孙思邈不解。
“你若真是担忧陈太子向张家提亲的话,就应该留在张家看看动静的。”慕容晚晴嘲讽道。
孙思邈想了半天,才像懂了慕容晚晴的意思,笑道:“我留在张家又有什么用?”
慕容晚晴听他若有遗憾的样子,心中略有异样,撇嘴道:“是呀,现在后悔,晚了,早知道今日,当初或许就不该救陈叔宝的。”
孙思邈脸色陡变。
慕容晚晴话一出口,就暗自后悔。她心道,我今天怎么了,孙思邈没做错什么,我没来由地说这些话刺激他干什么,难道我是嫉妒?
可嫉妒什么?
不想深想,但想补过,慕容晚晴低声道:“我瞎说的,你不要……”
话未说完,孙思邈身形一纵,突然飞扑上了一侧的高墙,再一跃,竟上了高墙旁的梧桐高树。
这时已近黄昏。
斜阳晚照,阳光在巷口黄澄澄地凝聚,那梧桐叶子苍翠地摆动。
孙思邈动作奇快,刹那间好像融入了苍翠的梧桐叶间。
有风吹,慕容晚晴一阵心悸,只感觉那梧桐树中竟蕴含着难言的凶险,忍不住喊道:“小心。”
话未落,梧桐叶落。梧桐树中突然现出一个碧绿的身形,一掌向孙思邈当头击到!
第三章
有鬼
黄昏斜阳下,那梧桐树中突现个绿色的人形,就如大树成精化人一样奇诡。
那树精出现得突然,正逢孙思邈将落未落,再无变化的时候出手,时机把握之准,竟还是个武学高手。
慕容晚晴见状,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中……
她就算在斛律明月面前百般不承认喜欢孙思邈,但她还是关心这个人的安危,有时候甚至超过自己。
孙思邈身形突地闪动,竟横空跨出一步。
禹步——《金篆玉函》中的禹步!
只一步,鬼神难奈,那势在必得的一击落在了空处。
孙思邈人在空中,手臂暴伸,扣向那树精的肩头。他出手极快,不料那树精亦快,身形陡坠,反掌一拍。
俩人双掌相交,孙思邈冲天而起,那树精坠了下来……
慕容晚晴终于拔剑冲了过去,就想给那树精一剑,不想,却见那树精还在树干半途,倏然遁入树中。
慕容晚晴一怔,琴剑嗡鸣,不知那人去了哪里。
不料想,眼前大树突然鼓胀,树精冲出,扑向慕容晚晴,杀气凛然。
那树精像从树干遁入、树根冒出,变化之诡异,简直匪夷所思。
慕容晚晴轻叱出剑,同时脚下急退,却没把握避开树精的一击。突然,一股大力从手臂处传来,她整个人加速退却。
那树精一怔,不再袭击慕容晚晴,脚一顿,竟然撞在了一旁的高墙上,倏然不见。
慕容晚晴退飞之中,已见孙思邈来到身边。原来,方才助她一臂之力的正是孙思邈。骇然那树精的变化,慕容晚晴失声道:“怎么回事?”
就听孙思邈长声道:“张道主既然来了,为何缘悭一面?”说话间,他身形蹁跹,越过高墙追了过去。
慕容晚晴这才双脚着地。待冲到墙前,她见到墙身坚厚,牢不可摧,一个正常人决不能穿过,诧异那树精是如何过去的。
她纵身上了高墙,举目望去,只见到苍茫天地,有斜阳照耀着街巷间的黄叶绿草、矮树高墙,而孙思邈早就消失不见。
慕容晚晴这才感觉一颗心怦怦大跳不停。她想到这些日子来的瞬间朝暮、生死几度,那时念头急转,张道主,哪个张道主?可是龙虎宗的张裕吗?他也到了建康?孙思邈不会有事吧?
片刻工夫,孙思邈已连过几家庭院屋脊,窜过数条幽巷。
孙思邈的脚步飞驰,心绪亦转。方才慕容晚晴不明所以,他却清清楚楚地感觉到有人就在身侧,纵身上树之时,已知那树精就是张裕。
张裕身为龙虎宗的道主,不但本领超凡脱俗,隐身遁形之法更是高明。在那片刻的工夫,连用色障、抱木和破土三术,可他能躲开孙思邈的一掌,用的却是极为高明的功夫。
道术千变万化,看似让人目不暇给,但多为障眼惑听、迷乱人感观之法。
法术为表,功夫为基。到了孙思邈、李八百、张裕这种境界,都知道彼此间要一较长短,还是要凭真实本领。
孙思邈和张裕只交换一招,已心中凛然,知道这龙虎宗的道主果然非同凡响,若论身手功夫,并不在李八百之下。
可张裕到建康做什么?他为何要跟踪孙思邈,所为何来?孙思邈并无敌意,为什么他对孙思邈避而不见?
孙思邈倒是很想和张裕见见。
在清领宫通天殿时,他虽和六姓之家见过,但因李八百和后来的变故,并没有深谈。可他在那时候就知道,六姓之家中分歧极为严重,一个应对不好,只怕天下转瞬就乱。
帛锦帛道人已投靠齐国,和道中人势如水火。那葛道人见风使舵,利欲熏心,绝不是向道之人。而那个郑道人深藏不露,一直让人难以看清想法。李八百和他道不同,不相为谋。除了茅山宗的王远知外,能左右六姓之家决定的,只有这个神出鬼没的张裕。
他不明白张裕的想法,但极想和张裕一叙,此刻见到张裕突然出现,当然不肯放过。
只是张裕遁术高绝,寻常人根本看不到他的影子。孙思邈凭直觉追踪很是吃力,唤了几声,不闻张裕答复,知他不想见到自己,轻叹一声,终于放缓了脚步。
他已到了一条长街上。
正值黄昏落日,长街繁华如烟,他当然不想再惊世骇俗地施展轻功追踪张裕。立在长街上,孙思邈沉思片刻,突然想到个念头。
张裕并不想和他相见,会不会不是要跟踪他,而是另有目的?张裕是路过那里,凑巧就听听他和慕容晚晴的对话?
若真的如此,他的目的是什么?
一念及此,立即想到还在张家的陈叔宝,孙思邈心头微震,皱了下眉头,就要转身前往张家之际,突然顿住。
他察觉到,有人在看他——很专注地看着他,不是那匆忙擦肩的一瞥。那是一种极为奇怪的感觉,也是他历经十三年苦练才练出的感觉。
专注望他的人在长街的那一头。
长街繁,那人远。
落日最后的余晖铺在红尘反复的喧嚣间,黄澄澄的刹那亘古不变。
天地那一刻似乎静了下来,孙思邈举目望去,不理红尘凌乱、人马嘶喧,然后他就见到了那个人,那双眼。
人是清简凝练,眼中志存高远。
俩人立在长街的两侧,彼此相望,距离遥远,但又如近在眼前。
孙思邈人未动,一颗心怦地跳了下,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他向前迈了一步。
那人却退后一步,转瞬融入了如流的人潮之中,再也不见。
天下间喧嚣不断。
孙思邈止步,还是怔怔地望着长街那头,心中只转着一个念头,他原来也来到了建康,他所为何来?孙思邈是认识那人的,可从未想到会在这里又见。
这时夜幕垂下,街灯燃起,星星点点地延展着繁星的流念……
思绪瞬间就到了十三年前。孙思邈望着那不变夜幕,那如星的街灯,脸上又带分沧桑之意。他想到,十三年了,原来已过了十三年!
这十三年来,改变的实在太多太多,只是改的终究会改,不变的也始终不变!
慕容晚晴茫然四顾,见天暮星繁,近在咫尺的样子,可孙思邈却始终不见。
她已找了许久,安慰自己道:“他那般本事,不会有事的。”可她转瞬又想,张裕本事也不差,会不会引孙思邈入彀,和李八百一块儿对付他?
如果是李八百和张裕联手,又施暗算,孙思邈不见得能够全身而退。
一念及此,她心中又是急切起来。可建康说大不大,但也绝对不小,要在茫茫人海中寻找孙思邈,不异于大海捞针一样。
慕容晚晴只感觉有些疲惫,终于止住脚步。她深吸几口气,理清了思绪,又想,就算李八百和张裕联手,也不见得能奈何孙思邈,我何必着急?她竭力让自己往好处去想,孙思邈若是没事的话,他会去哪里?
看着长街灯火阑珊、温温暖暖,慕容晚晴怔了半晌,做出了判断:“他只怕是要回张府的。”
慕容晚晴立即举步,凭记忆向张季龄家走去。
她其实也很想前往张府问个究竟,她实在没有想到过,堂堂江南首富张季龄居然和斛律明月有了关系。
张季龄竟能摆得出五行卫的暗记,在徐陵前来时刻意为她掩盖身份,就说明他对慕容晚晴的底细有所知晓。
可他对孙思邈一事毫不知情,对慕容晚晴也是不冷不热,让慕容晚晴一时间搞不懂,张季龄在建康这场局中究竟扮演着什么角色?
虽说斛律明月威震中原,可张季龄人在江南,富甲天下,怎么会为斛律明月效力?
这件事情,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寻思间,慕容晚晴已到了张府那条巷子。想要举步,却又止住,她心中只是想,我在这其中又扮演着什么角色?孙思邈回转张府,还可说是有张丽华的邀请,我呢?进去又该说些什么?
她徘徊不定,忍不住绕着那院墙走了下去。
明月升起,挂在树梢枝头。慕容晚晴终于止住了脚步,心中反复,我为何这般纠结?那些谎言本来就是天衣无缝的,我照说就是,反正有张季龄帮我圆谎。
树梢上那弯弯的月儿,带着几分朦胧,没有了破釜塘上木屋前那般的亮色。
“我不想说,只是因为我不想再骗他。”
当初对斛律明月的回答蹦出了思绪,慕容晚晴呆呆地想,可是我不想骗他,难道仅仅是因为他是好人?
清风徐来,星繁如愿。见到那繁星闪闪,她又忍不住去想。
“我一直在骗他,在见他第一面的时候就在骗他。在那流星过时,我第一次没有骗他,因为那时我真的想要他好好养伤。在那木屋前,我有没有骗他?我在响水集得到命令,知道义父多半会在清领宫内布下陷阱,李八百也不会放过他,因此不想他去冒险,可我对他说出要走出的心愿时,究竟是想救他,还是在欺骗他?亦或是我本来就那么想?”
风停月凝,她的心绪却如风雨飘摇般繁沓。
就在这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