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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少女看着孙思邈,略带骄傲道:“怎么样,我知道的秘密可够多吗?”
孙思邈又笑了,点了点头。他突然发现,眼前这少女不过是个孩子。
只是孩子,或者未成熟的人才喜欢这般在人前炫耀。
因为他们一直想要向别人证明——证明自己的能力。
孙思邈不觉得她可笑,只觉得她年少而已。谁没有年少轻狂的时候呢?谁年少的时候不想证明自己?
那少女见他似不在意的神色,眼珠转转,又道:“对了,这些事情谁都知道,没什么稀奇的,怪不得你不吃惊。可我要说件谁都不知道的秘密……”
她神色如此的神秘,孙思邈只是哦了声,不觉得她会再知道什么。
不想那少女一开口,就惊了孙思邈一跳。
“我听说独孤信爱才,对你极为推崇,不但认为你是圣童,还想过将最疼爱的女儿——独孤伽罗嫁给你!”
孙思邈脸色变了。他本是不那么容易吃惊的人,可这件事实在是个秘密——藏在他心底,是一直未被触动的禁区,这少女如何知道的呢?
独孤伽罗——一个尘封的名字,其中掺杂着不知多少酸楚的往事。
那少女见孙思邈这样,终于有分得意,缓缓道:“可你没有答应独孤信,因为你那时候喜欢上一个寡妇,一心一意想要娶她。”
“啪”的一声,孙思邈座位上的硬木扶手已被他掰断。
那少女微惊,不由倒退了一步。
她久在宫中,当然知道宫中这种座椅都是用上好的柳木选材做的,极为坚硬,就算用刀砍也不过只是留个痕迹罢了。可这等硬木,竟被孙思邈生生地拗断?
这孙思邈的一双手,究竟有多大的气力?
灯光下,那少女的眼中微现惊慌之意。蓦地她发现本是一个儒雅如凤的男人,在那一刻宛若雄狮发怒。
可怒火一闪而过,孙思邈随即舒了口气,脸上迷雾又起,淡淡道:“没想到,你知道的真是不少。”
他心中却想,她不过是个孩子,无心之过,我为何要发火?难道事情过了这么久,我仍不能解开这心结?
答案当然是肯定的。他不能,不然他也不会不悦。可什么时候他才能真正放下,他不知道。
那少女得到孙思邈的赞许,忘记了怕,又高兴起来,说道:“我还知道更多呢。我知道你为了那个寡妇,前程不要,名声不要,甚至性命不要,也要和她私奔。结果被人抓了,差点被处死!”
孙思邈的脸上迷雾更浓,眼前突然闪出十三年前那凄风苦雨的日子。
那雨中的少年,头发凌乱,满天的雨水似乎都化作了泪。他抱着心爱的女人冷却的躯体,看着伞下那些冷酷无情的人,一字字道:“你们最好杀了我,不然……我一定会回来!”
十三年了,原来已过去十三年。
他回来了。
他一定会回来的。
他不负许诺,可那又何用?
红颜空许,玉貌须臾;恩怨入骨沉淀,此生难忘,可往昔的人儿,早埋入了尘土……
那少女终于让孙思邈吃惊。她本是兴高采烈,可见到那迷雾似也挡不住孙思邈的忧伤,心中突然有些酸楚。轻声道:“有人说你聪明,有人说你神,可也有人说你傻,说你痴,可是……”她的眼眸中突现憧憬爱慕之意,“可我知道,你本是天底下最好的男儿。当初我听到这个故事,就忍不住地在想,孙思邈究竟是什么样子呢?”
顿了片刻,她的目光落在孙思邈的脸上,微微笑道:“你和我想的不一样,但又和我想的一样。”
这句话自相矛盾,其中的意思,只怕她自己才懂。
孙思邈好像也不明白,更没有去留意她的表情,突道:“请萧将军找我来的难道是姑娘?”
那少女摇摇头,又向四下看了眼,低声道:“不是我,是我……”
她这句话更是莫名其妙。可她很快住了口,急切道:“你快走吧,跟我走。”她伸手要拉孙思邈,见孙思邈无动于衷,慢慢又把手缩了回去。
“你不信我?”
“既然不是姑娘找我,我总要等等再说。”孙思邈道。
那少女跺脚,急道:“你等到要找你的人的时候,只怕晚了。你真以为你的企图没有人知道?”
“我有什么企图?”孙思邈带分错愕。
那少女望定孙思邈,一字字道:“你本是斛律明月派来的刺客!”
孙思邈怔住。那一刻,他的脸上不知是悲哀,还是好笑。
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反驳。
别人认为的事情始终是别人认为的,他无法控制。他知道流言的可怕,可他没有必要,也不想浪费精力去分辩。
那少女见孙思邈如此,又泛起冷傲的样子:“你不要以为别人都是傻子,也不要以为行事诡异,就没人知道你的心思。”
那少女冷哼一声,又道:“你不要以为人家什么都不知道。你在邺城的所为,早传到了江南。斛律明月当初射你三箭的事情,这里也有人知道了。”
孙思邈皱了下眉头,不想这少女知道的事情实在不少。
当初,他避斛律明月三箭的事情也算隐秘。当时在场的人,除了他和冉刻求几人,就剩下斛律明月的亲兵。
斛律明月的手下当然不会将这种事情乱说。那是谁传出的消息?而且还一直传到了陈国的宫中?
是李八百吗?
初见李八百的时候,他就提及此事。可李八百又是如何知道的?
这好像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孙思邈越想,反倒觉得其中有很多难解的秘密。
而所有的秘密看似无关,但若细心牵连就发现,一切渐渐成形,矛头渐指江南。
或许,不仅仅是江南?
孙思邈越想越觉得一些人的谋划深远,让人难以想象。一时间,他竟忘记了回话。
那少女以为孙思邈惊呆了,又道:“斛律明月枪箭双绝。传说中,他是打遍天下无敌手,问鼎箭更是箭无虚发,可他三箭竟然没射死你,别人都很奇怪。”
“或许不过是因为我命大?”孙思邈道。
“不是,不是因为你命大!”那少女摇头,颇为自信道,“这只有两种解释。一种就是你的武功比斛律明月还要高。”
孙思邈忍不住叹口气:“我有自知之明,这种可能不太大。”
斛律明月枪箭双绝,纵横中原三十年,找他对战的人无数,可大多化作了尘土,武功之高,天下本不做第二人想。
“当然不大,甚至是绝无可能!”那少女肯定道。
孙思邈笑笑道:“那第二种可能当然就是……斛律明月并不想杀我。”
那少女睁大了眼,还不等点头,就听孙思邈道:“可他为什么不想杀我呢?我是周国人,和他们齐国本势不两立……”
“这个原因我知道。”那少女抢过来道,“你虽是周国人,可和周国已势不两立,是因为那寡妇!”
孙思邈沉默下来,垂头看着手中的断木。
椅子的把手断了,或还可修补,但有些人中间的沟壑,五湖四海的水都难以填补。
“你知道凭自己之力绝难报仇的。因为你的仇家在周国,如今势力之大,常人根本无法想象。”
“因此,我就暗中联系了斛律明月?希望他帮我复仇?”孙思邈笑了,笑容朦朦胧胧。
“不错。可自古无功不受禄,你要斛律明月帮你,就一定要帮他做件事情。寻常的事情,斛律明月自然不用你做。你要做的,当然就是惊天的事情。”
孙思邈喃喃道:“世上本无事的……”他心中有分苦涩。他本目的简单,可到邺城后,斛律明月不信他的来意。没有想过到陈国后,一样被人怀疑。
“你说什么?”那少女忍不住追问。
孙思邈淡淡道:“姑娘的推测也只能用惊天来形容,不知道我要做什么惊天的事情?斛律明月派我当刺客,要刺杀哪个呢?”
“你要刺杀的就是我……陈国的天子陈顼,我说的可对?”那少女缓缓道。
孙思邈沉默下来,半晌才道:“因此,我才两次救了太子……救太子当然不是目的,借此接近陈国天子才是最终目的?”
“不错,就是这样,你还有什么话可说?”那少女字字凝声道。她望定孙思邈,看起来已认定他是刺客。
孙思邈没反驳,他本想笑的,可想着两次救陈国太子的经过,竟笑不出来。
他第一次救陈叔宝的时候,就有些偶然。陈叔宝那时是和张丽华关在一起,他救张丽华,顺便救了陈叔宝。
可第二次呢?李八百辛苦地从萧摩诃手中劫持了陈叔宝,又轻易地送到他的手上,倒很有些蹊跷……
李八百看似无风起浪,但孙思邈从不敢小瞧这人,知道他的每一步举动均有极深的用意。
“怎么样,无话可说了吧?”
那少女见孙思邈不语,冷笑中带分得意。
孙思邈淡淡道:“我既然是个刺客,那姑娘前来,就不怕我杀你灭口吗?”
那少女盈盈一笑:“我怕什么?我本来就是救你的。我和你废话这么多,就是想告诉你,你的图谋已败露,莫要再留在这里等死,早早和我离开才对。”
这少女如何得知这些隐秘,又怎能推出孙思邈的企图?
她既然知道孙思邈的用意可说逆天,竟还敢来救孙思邈,可说是天大的胆量。她又是谁?
孙思邈好像根本没有去想这么多,只是道:“我若不走呢?”
那少女愣住,疑惑地看着孙思邈,嚷道:“你说什么?你不走只有死路一条,你难道不知道?”
孙思邈叹口气道:“姑娘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这些事本和姑娘无关,你何必搅在其中?”
“怎么和我无关。”那少女眼珠转转,恍然道,“我明白了,你是怕连累我,这才不和我走的,对不对?”
她转瞬笑道:“你是好人,这点我早知道。你不用担心我的。”
孙思邈看了她半晌,这才道:“我不是担心你,我只是担心跟你走,反倒会死无葬身之地。”
那少女脸色倏变,叫道:“你不信我?”她又是伤心,又是失落的样子,突然一跺脚道:“那你在这里等死好了。”
她霍然转身冲出了大殿,突然止步,回转身道:“孙思邈,你去死吧。”她话音未落,一道疾风从孙思邈的头顶传来。
竟有一极大的铁笼从殿顶而落,倏然将孙思邈罩在当中。
那铁笼上的每根铁杆都是粗如儿臂,不止千斤的分量。铁笼落在殿中,当啷一声巨响,震得大殿都震颤起来。
这种埋伏实在出乎意料,谁也想不到宫中的殿顶竟然有这么个铁笼。
孙思邈似也没有想到。可等铁笼落下后,他竟仍是身形不动,脸色变也不变。
铁笼似是那少女所放。
那少女站在殿外,冷冷道:“你如今总信我的话了吧。他们若不是早就怀疑你,怎么会在这殿里布下这种埋伏?你自作自受,这次谁也救不了你!”
言罢,她转身没入了黑暗之中,只余下孙思邈孤独地坐在椅上,面对着身外的牢笼!
灯火明灭,孙思邈的神色又似隐入了迷雾之中。
旁人若碰到他这种情况,只怕早就跳起,或挽留那少女,或谩骂,或找机关所在,只为寻条生路。孙思邈却只是闭上了眼。
生固所愿,可死亦看淡。
他那时没有去想这少女究竟是谁,为何先救他后算计他,也没想要找他的人为何直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