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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心-第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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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容晚晴只能感叹,这张裕知机的能力也是常人难及。
  “我不如先给你讲个故事。”张裕道。
  慕容晚晴蹙眉,瞥向张季龄道:“他的故事?”
  “你果然是个聪明的女人。”张裕似笑非笑道,“是了,若非聪明机变的女人,斛律明月也不会派出来的,就像当年的斛律雨泪……”
  “斛律雨泪?”慕容晚晴有些惘然,完全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她是斛律明月的养女。你也是的,对不对?”张裕目光如同一把刀,“她也是张季龄的妻子,可斛律明月当然不会把这件事说给你听的!”
  慕容晚晴心中突然有不安涌动,只感觉接下去的故事会让她极不舒服,但她又想听下去。
  张裕说了下去:“多年前,齐国开始灭道。当初北方有北天师道、帛家道、李家道势力正盛,不过再盛也敌不过斛律明月的一杆枪。”
  他说到这里,冷厉的眼眸中不由露出分无奈之意。
  他可以不佩服斛律明月这个人,却无法不服斛律明月的定军枪!
  定军枪不但在疆场上纵横捭阖,就是在江湖中,也是无人能及。
  “那时,北天师道高手众多,有什么双子三官四御五斗太多响当当的人物。但听闻,悉数被斛律明月所灭,李家道退居江南避其锋锐,帛家道也被斛律明月重创,一路南迁。”
  说到这里,张裕眼中闪过分恨意:“可谁都没想到过,斛律明月心机那么深,竟收买了帛家道的道主帛锦,知晓了清领宫之秘,破坏了我们重建四道、创立八门的计划。”
  慕容晚晴不知为何,竟也有分心寒,不为张裕的恨、帛锦的背叛,只为斛律明月计划的无孔不入。
  “天师六姓门下在齐国无法生存,除了楼观道外,其余五家几乎都涌到了江南。李家、帛家均是一时难起,而葛家一直无意出头,那时候风头最盛的不是茅山道,而是龙虎宗!”
  慕容晚晴忍不住道:“这和张季龄的故事有什么关系?”
  张裕嘴角带分冷笑:“不但有关系,而且有极大的关系。你莫要忘记,张季龄也是姓张的!”
  “张季龄也是龙虎宗的人?”慕容晚晴心头一震,失声道。
  “不错,他不但是龙虎宗的人,还是天师六姓门下,和天师关系最近的血脉!”
  慕容晚晴难以置信,看着那苍老憔悴的张季龄,震惊得难以言语。
  “他不但是天师的血脉,而且当时还是龙虎宗的顶尖高手。”
  “可他好像不会什么武功?”慕容晚晴质疑道。
  “他不会武功,只因为他当年自废了武功,同时发下毒誓,说此生脱离龙虎宗,再不和龙虎宗有任何关系!”
  慕容晚晴一震,忍不住问道:“他为什么这么做?”她从未想到过张季龄是如此决绝的人物。
  张裕冷笑道:“为什么,你难道还猜不出?这一切还不是因为斛律明月!斛律明月只怕江南诸道合谋反对齐国,早早地盯上龙虎宗,可又不能大动兵戈,因此派出了义女斛律雨泪接近张季龄,就如你如今接近孙思邈一样!”
  慕容晚晴心中一阵惘然,看向张季龄手上的暴雨梨花,虽未听完故事,但已明白了大半。
  “这暴雨梨花,本是斛律明月给斛律雨泪的……”
  张裕眼中满是恨意:“张季龄当初并不知道斛律雨泪的真实身份,不知怎么鬼迷心窍,竟然爱上了斛律雨泪,因此做了极为不可理喻的事情。”
  张季龄本是沉默,闻言,眼眸中泪光闪动,喃喃道:“你不懂的,你不懂的。”
  他就那么一遍遍地说下去,眼中又有泪水流淌而出,滴在针筒之上。
  一滴,一滴……
  慕容晚晴心中震动,哑声道:“那斛律雨泪呢?”她如此激动,却绝不仅仅是为了斛律雨泪和张季龄。
  张裕沉默下来,许久才道:“斛律雨泪也爱上了张季龄。”
  他本是极为仇视的口气,说到这句话时,眼中却现出分惘然。他虽冷酷,但他是不是也知道,爱一个人并不是错?
  慕容晚晴坐在那里,脸色苍白如雪,低声道:“然后呢?他们还是在一起了,是不是?”她扭头望向香案上的灵牌,只感觉那静静的灵牌中不知包含着多少凄楚伤心的往事,为之怆然。
  “是的,他们在一起了。”
  张裕说出了这简简单单几个字,可其中不知包含着多少惊心动魄的曲折。
  一个是斛律明月的义女,一个是龙虎宗的高手,他们本是因为灭道一事势不两立,想在一起,岂是易事?
  爱虽简单,可爱也太难!
  张裕继续道:“他们本不可能在一起的,我当时曾经劝过他,可是没用。他为了斛律雨泪,舍弃了一身本事,甚至背离了龙虎宗,忘记了……”
  他嘴角抽搐下,却没有说下去。
  “可雨泪也为了我,放弃了一切。”张季龄霍然抬头,嗄声道,“你们不懂的,你们不懂!”
  “我的确不懂,我也不想去懂。”张裕冷笑道,“我只想问你,你弄成如今的地步,可曾有过半分的悔意?”
  张季龄凄然笑道:“后悔?我为什么要后悔?我早说了,你们不懂!”张季龄紧紧地握着那圆筒,如同握着一生所系,缓缓道:“若是时光再重来一次,我还是会和雨泪在一起,生死不渝!”
  慕容晚晴眼中有泪光闪动……
  张裕眼中却有厉芒一闪,缓缓地望向了慕容晚晴,见到她眼中的泪花,淡淡道:“你很感动?”
  “是。可你不懂。”慕容晚晴咬牙道。
  张裕哂笑:“我不懂?你错了,我就是太懂,所以今日见到你的时候,才知晓斛律明月的计划。”
  顿了许久,他一字字道:“你可知道我说这个故事的目的?”
  他说的或许根本不是什么精彩的故事,同时这故事有头没尾。
  斛律雨泪为何会死?
  张季龄又怎么得到斛律明月的帮助成为江南首富?
  张季龄和斛律明月之间,眼下究竟是什么关系?
  张裕统统没说,可能他也不知道,也可能因为他本来也不是说故事的人——他也不是讲废话的人。他说每个字,显然都有他的目的。
  慕容晚晴一阵心冷,半晌才道:“因为你已不想让我活下去。”张裕讲的是个秘密。但对一个死人来说,没什么秘密。
  张裕笑了,笑容中满是诡异:“你错了,我绝不会杀你!”
  “为什么?”慕容晚晴反倒怔住。
  “你和孙思邈的关系让我想起了斛律雨泪和张季龄。”张裕淡淡道,“当年我没有杀斛律雨泪,如今自然也不会杀你。”
  他的解释很是奇妙,慕容晚晴一时未懂。她只是倔强道:“你错了。”
  张裕眉一扬:“哪里错了?”
  慕容晚晴凝视着张裕,坚定地道:“孙思邈绝不会是张季龄,我也绝不会是斛律雨泪!”
  张裕凝望她很久,突然又笑:“你会不会变成斛律雨泪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一点……孙思邈很难变成张季龄了。”
  “为什么?”慕容晚晴心弦颤动。
  “因为张季龄还活着,孙思邈却很快要死了。”张裕轻淡道。
  慕容晚晴勃然变色:“你说什么?”她知道张裕绝不是虚言恫吓的人,就因为这样,她才心惊。
  张裕盯着她道:“你知道孙思邈如今在哪里?”
  “我不知,难道你知道?”慕容晚晴反问道。
  张裕淡然道:“我当然知道,他如今在陈国的皇宫。”
  慕容晚晴忍不住心头又跳。她不是心惊孙思邈身在戒备森严的皇宫,而是吃惊张裕对孙思邈的行踪了如指掌。这是不是说明孙思邈入宫一事,本和张裕、李八百他们有关?
  “只是他进宫容易,想要再出来嘛,却是千难万难。”
  张裕望向窗外的方向,喃喃道:“眼下我们准备的好戏正在上演,却不知道他有没有机会唱完。就算他能唱完……”他回头望向慕容晚晴,笑道:“他的戏份已经结束,也该谢幕了。”
  他虽在笑,可其中的冷酷杀机呼之欲出。
  慕容晚晴激灵灵地打了冷颤,立即想到,孙思邈是被萧摩诃找入宫中,怎么会有危险?
  萧摩诃是陈国将军,和李八百、张裕等人是对头,怎么会害孙思邈?
  这其中究竟有什么诡计?
  李八百、张裕等人恁地这大本事,翻云覆雨,甚至可为乱陈国宫城?
  孙思邈还没死,他只是安静地坐在笼子内的椅子上,看着陈顼入殿落座。
  殿中只有两个座位,笼里一个,笼外一个。
  自从陈顼入殿后,大多人的心思都放在天子身上,除了那少女外,没有谁再看他一眼。
  他是站是坐,是死是活,好像根本没人放在心上。
  陈顼终于开口:“徐大人……事情问得如何了?”他坐在龙椅之上,神色萧肃,极是威严。可他一直不望殿下,始终看着自己的脚尖。
  他的声音威严中带分嘶哑低沉,很像是自言自语。
  徐陵虽老,耳朵却灵,上前一步,躬身施礼道:“圣上,孙思邈果知寻龙之法。”
  陈顼也不抬头,哦了一声,道:“王远知呢?”
  “已在宫外候着。”徐陵回道。
  孙思邈略有恍然的表情,目光向殿外转去。他本来一直不解吴明彻、徐陵等人为何知道许多道中秘辛,但听王远知之名,立即明白了一切。
  这些道中秘辛,王远知当然都知道。
  可王远知一直隐居茅山,为何会出现在建康?孙思邈突然发现,风雨原来早从响水集、破釜塘等地汇集过来,如今到了建康的上空。
  殿外明月正悬,但照不明夜幕深沉。
  陈顼道:“让他入宫。”他说完这句话后,似是极为疲倦,缓缓地闭上了眼,竟对笼中的孙思邈仍旧视而不见。
  可他怎么可能不见?
  殿中沉寂下来,殿外的落叶声似乎都听得见。
  灯火下,每个人的脸色都有些阴暗不定,就算嚣张的陈叔陵,似乎也不再敢多话。只有那紫衣少女,一直盯着孙思邈,似挑衅忿忿,又像是忧虑埋怨。
  不多时,殿外有脚步声响起,有宫人带着一人入了殿中。
  那人葛衣羽冠,手持拂尘,缓步走入了大殿,就如仙人到了凡间。
  孙思邈阅人无数,可一见来人,还是忍不住眼前一亮,暗道:“王远知果然不凡。”
  他并未见过王远知,但实在想不出道中除了王远知,还有谁会有如斯气度,如此从容?
  就见那人离陈顼还有数丈之远就已止步,施礼道:“茅山王远知应召而来,参见圣上。”
  他的声音和他的为人一样,从容得简直不带一分红尘的气息。
  他的身材不胖不瘦,他的容颜不俊不丑,他虽立在帝王之前,仍不露丝毫窘迫之意,若论从容,和孙思邈不相伯仲。
  从容本是因为自信。
  他也当得起这个自信。茅山宗自上清派而来,虽有魏华存得道大成,陆修静、陶弘景珠玉在前,但真正让茅山宗在江南开花散叶,成为天下第一宗派的却是他王远知。
  可众人又觉得他和孙思邈还是不同的,具体哪里不同,却无法形容。
  陈顼终于抬头看了王远知一眼,低声道:“赐座。”
  早有宫人搬过椅子上前。等王远知落座后,陈顼又看着脚尖,似乎上面长了花儿:“王宗师可知朕召你来的用意?”
  王远知微微一笑:“贫道只知圣上宣召,却不知圣上宣召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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