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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心-第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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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立即派人去查。”
  淳于量见萧摩诃离开大殿后,摆摆手,就有内侍上前,抬着桑洞真的尸体出去。
  片刻间,殿中恢复了干净,若不是地上还有血迹斑斑,方才发生的一切仿佛就是场噩梦。
  那紫衣少女有些惊疑不定的样子,但陈顼还是低着头。
  孙思邈瞥见,心中突然有分古怪的感觉。他暗想,看陈顼面相,本是焦虑多疑之人,这刻见到这种惊变,为何还这般沉稳呢?
  很多事情,他非不知,只是不说。他感觉到其中的蹊跷,越想越是觉得这细节难以解释,一时间竟呆呆地出了神。
  淳于量却已望向王远知道:“不知王道长对爱徒之死,有何看法?”
  孙思邈又想,此人虽抱病在身,但指挥若定,殿中虽发生了惨案,但他转瞬竟能恢复理智,波澜不惊,实在是个极为厉害的人物。
  王远知脸上也像蒙了一层雾,只说了六个字:“自作孽,不可活!”
  淳于量笑了,点点头,不置可否。他突望孙思邈道:“孙先生想必还奇怪一件事情……传国玉玺藏在宫城,防备森然,怎么会被人偷了去?”
  所有的一切看似和孙思邈无关,但他心中不安涌动,知道眼下的每句话,只怕都事关重大,因此慎重道:“我的确有点奇怪。”
  “这件事其实一点也不奇怪。”淳于量缓缓道,“兴郡王肯定知道为什么!”
  陈叔陵自桑洞真进来后,眼珠一直转个不停,此刻见到桑洞真死后,非但没有惊惧,反倒好像很是轻松,可听到淳于量这么说,脸色顿变,叫道:“淳于将军,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淳于量只是望着孙思邈道:“皇宫大内看守传国玉玺的内侍本有三班,每班二十四人,四个时辰一换,而每班口令均是每日一换,三班彼此间都不知情。”
  他突然说起宫中的防御来,很有些不知所谓。孙思邈却明白过来,说道:“想传国玉玺的所在之地,肯定也是机关重重,再加上宫中之人这么防范,外人肯定难进了?”他着重说了“外人”两个字。
  “不错,先生果然聪明。”淳于量目光中带分赞赏。
  那紫衣少女听了,心中却想,这是常理,谁都能想到,有什么聪明的了?她却不知道,很多话的意思,均在言外。
  淳于量随即道:“先生闻弦琴知雅意,知道传国玉玺失窃一事本和内贼有关!”
  一言既出,陈叔陵脸色倏变。
  淳于量还是波澜不惊,继续道:“事后详查,传国玉玺失窃是在月余前的子时。那时,值班侍卫亲眼见到,领班侍卫黄广达曾进入了传国玉玺所在之地一刻,然后就走了出来,当时并没有人敢问他进去做什么。”
  淳于量转望陈叔陵,缓缓道:“然后,黄广达当夜就去见了兴郡王!传国玉玺在第二日清晨发现被窃。”
  陈叔陵眼皮不停地跳动,突然大叫道:“你胡说八道。”
  “那你那晚究竟有没有见过黄广达呢?”
  陈叔陵才待反驳,突然一个激灵,回头望去。
  问话的不是淳于量,而是陈顼!
  陈顼还在望着足尖处,可陈叔陵额头已渗出了细微的汗珠。
  陈叔陵当然了解父皇,也知道父皇的脾气——陈顼素不轻问,可若等到他问话的时候,事态就已十分严重。
  陈顼从不喜欢别人骗他!
  当年,陈顼手下曾有一能臣鲍僧叡,极得陈顼的器重,朝中大小之事,陈顼多委与此人处理。然则有一日入朝时,陈顼随口问及鲍僧叡一晚所为时,鲍僧叡那晚放荡形骸,只怕天子责怪,因此隐而不报,就被陈顼仗杀殿前。
  自此后,无人再骗陈顼,事无巨细!
  汗水点滴而下,落在殿中,发出极为轻微的滴答之声。
  只是片刻的工夫,陈叔陵就转过千百个念头。这个淳于量看似抱病在家,不理朝事,但很显然,他多是得到陈顼的密旨,一直暗自调查传国玉玺失窃一事。既然如此,淳于量所问,就绝不会无的放矢。
  一念及此,陈叔陵终于道:“父皇,那晚我的确见过黄广达。可是……此事和玉玺失窃一事无关!”
  “那黄广达对兴郡王说了什么?”淳于量立即问道。
  陈叔陵喝道:“本王为何要对你说?”
  “他眼下所说,就代表朕的意思。”龙椅上的陈顼冷冷道。
  陈叔陵一惊。
  徐陵和吴明彻互望一眼,都是脸色异样。他们都是朝中重臣,其实一直遵陈顼之旨行事。可如今看来,在陈顼心目中,淳于量的地位要远高二人,心中难免不是滋味。
  在那片刻,孙思邈的目光从众人脸上掠过,暗自皱眉。他早就想到,这传国玉玺一事,只怕还与太子和兴郡王的地位纷争有关,这也就怪不得吴明彻和徐陵一直遮遮掩掩。
  皇家内部纷争,素来冷酷无情,卷入其中者,就算一时得势,但很少能得善终。
  孙思邈想到这里,却有分奇怪,暗想此事极为隐蔽,本不应让外人知晓,陈顼为何将他和王远知都召到宫中?难道说陈顼还有别的什么用意?
  那面的陈叔陵眼珠转动,终于道:“不错,那晚黄广达的确找了本王,但只说些闲事,根本和传国玉玺的事情无关,事后他就走了,本王也再没见过他。”
  “因此兴郡王也就不知道黄广达已死了?尸体就埋在兴郡王府的后花园?”
  陈叔陵差点跳起来,吃惊道:“是谁杀了他?怎么会埋在本王的后花园?”
  孙思邈一直留意陈叔陵的表情,见状皱了下眉头。
  淳于量目光一眨不眨,半晌又道:“看来兴郡王全不知情了?”
  “当然不知。”陈叔陵突然长吸一口气,缓缓道,“淳于将军,你这么问是什么意思?难道竟然怀疑本王偷了传国玉玺?”
  一言落地,殿中静了下来。
  徐陵、吴明彻互望一眼,都看出彼此眼中的忧虑之意。
  淳于量又咳了起来,掩住了嘴,许久才道:“我未这么说过。”
  “那你是什么意思?”陈叔陵忿忿地道。
  “没什么意思,只是圣上让微臣去查,臣就去查,有必要将一切细节查得清楚罢了。”
  淳于量突望孙思邈,又道:“后来的事情,想先生都已知晓。玉玺失窃,太子去请王宗师寻龙,被魏登隐骗到了响水集,差点因此殒命。可先生想必还不知道一件事……”
  孙思邈只能问:“何事?”
  “这件事兴郡王知道。”淳于量道。
  陈叔陵怒不可遏:“我又知道什么?”
  淳于量脸色冰冷如秋,回望陈叔陵道:“太子在找魏登隐前,兴郡王也曾和魏登隐秘密见过,不知兴郡王可还记得此事?”
  陈叔陵一怔,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所有人再望陈叔陵时,眼中均有异样。
  就听淳于量又道:“而据我所知,早在半年前,王道长也曾来到建康传道?”
  王远知已不能不答道:“那又如何?贫道本是遵天子之意来建康传道。”
  “那的确不能如何。”淳于量缓缓道,“只是据我所查,王道长半年前,也曾到过兴郡王府上传道。根据王府下人所知,那时候兴郡王和道长曾密谈半天,所谈之事,并无第三人听见?”
  王远知蓦地沉默下来。陈叔陵却叫道:“淳于量,你究竟想说什么?本王的确请王道长前来传授道中精义,难道那也有错?”
  淳于量笑笑,只是道:“有错无错,我倒是难以分辨,一切当请圣上定夺。”
  众人均凛,再望陈顼时,心情迥异。
  所有的事情看起来虽支离破碎,但经淳于量连贯,事情始末、真相看起来竟昭然若揭。淳于量虽未明言,就算本不知情之人也能从这些事件中得出个惊天的答案,更何况殿中多是睿智之士?
  许久,陈顼才缓缓抬头道:“今日之事,由淳于将军全权处理。”
  秋风入殿,很有些凉意,可陈顼平淡的话语更让人如坠冰窟。
  淳于量轻咳几声,望向王远知道:“王道长,不知你作何解释?”他仍旧话语平静,但今日已是第二次如此询问,分量之重,让人均是心头沉重。
  王远知人在座上,也有分不自然之意,沉默片刻才道:“难道淳于将军怀疑本道和兴郡王早有密谋,兴郡王让黄广达偷了传国玉玺……本道却让魏登隐骗太子前往响水集,图谋加害太子吗?桑洞真会死,是兴郡王暗中下毒,帮本道灭口?”
  他不言则已,出言惊人。
  众人多数早认定此事,可听他径直说出来,还是大吃一惊。
  陈叔陵更是骇然道:“王远知,你胡说什么,本王什么时候和你密谋过要害太子?”
  他虽这么说,可是额头大汗淋漓,反驳的口气倒有些欲盖弥彰。
  瞥见众人目光中的含意,陈叔陵突跪到陈顼面前叫道:“父皇,儿臣冤枉!”
  陈顼还是垂着头,一字字道:“可半年前,你是否真的和王远知密谋,想对叔宝不利?”
  “这……”陈叔陵打个冷颤,感觉到陈顼口气森然,只是迟疑片刻,就立即道,“当初是这个妖道胡说八道,劝儿臣对大哥不利的!”
  一言说出,王远知勃然变色,竟还能忍住不动。徐陵、吴明彻脸上均露喜意,只是立即垂头下去,并不言语。
  徐、吴二人其实早有这种怀疑,但知道这种宫中变故,臣子参与,利少害多,因此一直不敢明言。但他们均是拥立太子之人,却不能不设法为太子洗罪。
  今日淳于量陈述往事,看似随意,兴郡王却终于熬不住煎熬,直承了往事,让徐、吴暗自欢喜。
  可陈叔陵随即就道:“不过,儿臣没有听这妖道胡说八道。请父皇明察,儿臣绝没有对太子有过加害之心,若是撒谎,不得好死!”
  在这片刻间,他显然就想清楚利害,知陈顼不怕人错,就怕人骗,当下不再隐瞒,却将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将兴郡王押下,关入大牢!”陈顼缓缓道。
  早有兵卫上前,夹住陈叔陵向殿外走去。陈叔陵大惊失色,迭声叫道:“父皇饶命,儿臣知错了……”
  那声音渐渐地远去,渐渐地淡了,可殿中肃杀之意却更加浓郁。
  众人目光多落在王远知身上,心中均想,陈顼对儿子都不容情,这王远知图谋不轨,只怕难活离皇宫!
  孙思邈眼中却闪过分异样,欲言又止,听淳于量已道:“王道长,你还有何话可说?”
  灯火似凝,殿外叶落。
  王远知竟还能安然坐在那里,沉声道:“圣上,贫道的确有话要说。”
  陈顼终于抬头,双眸中带分难以捉摸:“你要说什么?”
  王远知叹口气道:“贫道知身处嫌疑之地,难以自辩。只是事情太过巧合,难免让人怀疑是经过刻意的安排。”
  陈顼嗯了声,不置可否。淳于量立即道:“你的意思是,有人陷害于你?”
  孙思邈微微一震,脸上迷雾又起。他身在牢笼,处境堪忧,一直沉默,静观其变。如今见陈叔陵阴谋败露,被押人牢中,他心中非但没有释然,反倒忧虑更重。他只觉得,事情绝不会这么结束,只怕矛盾不过将将开始。
  就听王远知道:“贫道倒不敢这么说。只是实不相瞒,魏登隐、桑洞真行此叛逆之事,贫道真的并不知情。”
  徐陵暗想,你这话蒙谁?一个是你的镇山弟子,一个是你的大徒弟,若说他们行事和你无关,谁都不信的,我倒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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