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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长的睫毛安静地伏在下薄薄的下眼皮处,红唇微闭,呼吸匀停,睡得很安详,薛老三就这样静静地坐着,不知道过去多久,忽然一道阳光透窗而入,打在小晚的脸上,薛向赶紧站起身来,轻轻将窗帘拉上。
不成想,方拉到一半,便听床上的小晚叫了声大哥。
“醒啦,还疼不疼,饿了吧,大哥给你叫医生,再给你弄些吃的。”
说话儿,薛老三便要挪步,却被小晚先抓住了大手。
“我不疼也不饿,哥别忙了,陪我说会儿话吧。”小晚微笑着说。
“那就说话,咱们兄妹可是有日子没聚了……”薛向笑着打开了话匣子。
兄妹俩年岁相近,又都是含蓄的性子,平素交流极少,今次撞着此事,难得兄妹两人敞开心扉,聊得极为投契。
“……哥,你知道我为什么考京大么?”
“这我怎么会不知道呢,自然是以你哥我为榜样。行啦,你问我许多问题,这下该我问你了,告诉你哥,有没有谈恋爱,据我所知,我家二妹,在京大可是广受欢迎哟,别的女孩子收到的情书论封,我家小晚可是论斤……”
“你可别听小适胡说,她就会卖嘴……”
兄妹俩亲亲热热聊了足有个把钟头,直到薛老三那双超乎常人的耳朵,微微耸动,话题才就此打住。
“小晚,大哥得出去一趟,你先休息会儿,晚上,大哥带你去逛东方明珠塔,如果饿了,直接给前台去电话……”
临走,薛老三仍免不了絮叨。
“知道了,你去吧,我看会儿小说!”
小晚心中满满的全是温暖,只觉这次受些皮肉伤,也前值万值。
薛老三点点头,迈步前行,没走几步,忽又顿住脚,“小晚,要不给你派几个保镖吧,藏暗处的。”
“不要,不要!”
小晚罕见声色疾厉,她可不想成了笼中鸟,“哥,不好听的话,我说前面,要是你真派了,别怪我跟你急眼,我以后就不回家了!”
薛向微举双手,笑道:“成成,听你的,都听你的,不派就是,不过,以后再撞上此类不开眼的,尽管报咱老薛家的名号,别太低调,我薛向的妹妹,不能受欺负!”
“知道啦,你可真烦人,难怪小适现在不稀得理你!”小晚挥挥手,捧起本书。
薛向莞尔,迈出门去,方出得门,便瞧见耿福林步履匆匆,朝这边行来。
……
“……干爹,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们真没把那薛晚怎么样,开始不知道她身份,钢炮,不,宋承钢那滥人吓唬了她一下,那薛晚自个儿没站稳,摔了一下,压根儿就只磕破恶点皮,可那薛向就像死了亲娘老子一般,视人命如草芥,重伤三人,到现在生死不知,另外,三名伤患,被市局抢走了,现在只怕都有死亡的,还有,干爹,您瞧我的脸,都是那王……薛向抽的,他这哪儿是在抽我的脸,分明是在抽,抽干爹您的……”
明珠国际酒店403套房,郜向东在明珠的落脚点,奢华的套间内,康熙跪在地上,抱着沙发上白面中年的小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
“闭嘴!混账东西,若不是你整日在外招猫逗狗,无法无天,焉有今日。”
中年人高声怒斥,厌烦地踢了康熙一脚。
熟料这家伙早被薛老三吓破了胆,视中年人为救命稻草,抱得极紧,如何肯放,中年人使力不小,竟没踢开。
不消说,这中年人正是入主明珠市政府不过数月的丁世群。
丁世群气狭性骄,此等人物,若没天大造化,别说能做到明珠市长,中央委员的高位,只怕连县处级都跨不过。
可偏生此人运道极佳,麻雀附在了凤凰尾翼,照样扶摇直上,飞腾万里,羡煞无数在宦海浮沉,翻滚的同僚。
背靠季老这颗参天大树,又主政明珠这座远东金融中心,丁世群风头一时无两,上任伊始,就展现霹雳风雷,罢免厅级干部一人,副厅级干部五人,处级干部二十八人,明珠政坛上下,几对这位丁市长噤若寒蝉。
而常委会上,此人往往单枪匹马,独占群雄,每每出手,必有斩获,其胜不在手腕,而在气势。
毕竟,明珠班子新建,一把手曹书记稳定班子,顾全大局,乃是首要任务,三把手光真同志性情温和,不善争斗,自不会与丁世群较长短,如此一来,丁世群这最不顾忌大局,规矩的市长,自然抢尽风头,占尽上风。
丁世群在明珠叱咤风云,干殿下康熙自然水涨船高,这才有了康大帝的赫赫威名。
而丁世群之所以选择收纳康熙为义子,除了这家伙生得好卖相,极似年轻时的自己,更重要的还是,康熙有个讨巧的名字,能做清圣祖的干老子,丁世群自觉还是颇有好兆头的。
没成想,康熙这人别的不行,逢迎巴结,溜须拍马的手段,极具功力,这不,丁世群收纳这家伙不久,倒对其颇为喜爱,这也为康熙纵横明珠,奠定了最坚实的基础。
别看此时,丁世群骂的极凶,瞧见康熙那张猪头一般的肿胀脸蛋,心头也是火起,康熙千错万错,有一句话没说错,薛老三明知康熙是他丁某人的干儿子,还敢下此狠手,这不是在扇康熙的脸,而是在打他丁某人的脸。
“……干爹,我知道是我不对,我不好,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干爹,您千万别生气,若是气坏了身子,儿子我就是万死也难赎罪……”
康熙眼色极佳,知晓此刻越分辨越是错,只有求饶,打感情牌,才是上上之选。
果然,丁世群耳根子极软,脸上怒气稍敛,冷声道:“你还知道错?就你浑身几两骨头,也敢在姓薛的面前抖威风,别说是你了,吴公子,时剑飞之流如何,遇上那中山狼,不也只有避道的份儿,以后,就是要猖狂,也把眼睛擦亮些……”
丁世群的确极不爽利薛家人,这点不仅是因为他和江家父子走得极尽,更因为薛家人屡坏他好事儿,就拿最近一次来说,好容易看着许子干在中央的一次大博弈中要折戟沉沙,空出个他丁某人朝思暮想的位置,结果,薛家人从中作梗,几下运作,许子干成功抽身而退,且这一退还退到避风港,简直让他丁某人玩儿了把猴子捞月,丁某人焉能不怒。
“干爹,我知道,我该死,早知道那薛家人这么大来头,我说什么也不能给干爹填这么大麻烦,干爹您放心,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我现在就去找薛向,要杀要剐,让姓薛的冲我一个人来,绝不连累干爹。”
康熙忽然松了丁世群的腿,跪地冲丁世群磕了三个响头,长身而起,便要朝外行去。
“站住!”
丁世群猛喝一句,冷笑道:“我什么时候要你替我挡灾?连累我?亏你想得出来,什么时候小孩子打架,能连累大人的?看你这经不得事儿的窝囊样儿,经不得半点风雨,瞧瞧人家向东,不长进的玩意儿!”
见激将法得售,康熙眼角欢喜一闪,面带悲怆,又直直给丁世群跪了下去。
丁世群横了康熙一眼,懒得理他,对一边安坐的郜向东道:“向东,今天这事儿,你怎么看?”
丁世群虽然耳根子软,到底不是蠢人,今次事件,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毕竟是严打期间。
第二百六十四章 好狠
康熙嘴上说得好听,丁世群却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朝政局的侄女下手,说到哪儿也不是小事儿,此事唯一的活扣儿,在于没造成既定事实,口水官司有得打。
丁世群相信以自己的实力,再有江朝天相助,外加郜向东的能量,必能将这件事趟平。
“向东,薛向言出必饯,不可小觑,东北你周叔那边得尽早联系,以策万全,我这边也打几个电话……”
丁世群隐隐有些兴奋,薛系渐成气候,若是这次在他丁某人的牵头下,能完成对薛系的一次阻击,势必拔高他丁某人的声势,要知道,不光是外面,便是季老一系内部对他丁某人的晋升,也颇多微词,若是此次阻击能成,一切非议都将烟消云散。
“谢谢丁叔,区区薛向,一勇之夫,我不取他。”
眼见丁世群如此热心,郜向东又恢复了镇定,笑道:“不过,丁叔好心,小侄愧领,一会儿,我就给周叔去电话,我倒要看看这薛老三是不是有传说中的三头六臂!”
郜向东话音方落,砰的一声响,厚重的红木大门被撞开了,巨大的响声,宛若炸雷,炸得屋内三人都短暂的失神。
一对人马冲了进来,二三十号人,分作两队,皆是笔挺制服,硕大的水晶吊灯照射下,一片国徽闪耀如银。
短暂的失神后,丁世群迅速恢复了神智,紧接着,一腔怒火如火焰山喷发了一般,冲炸出来,“铁进,你疯啦!敢冲我的房间,我命令立刻,马上滚蛋!”
铁进立正敬礼,“报个丁市长,我带队到此执行公务,据我所知,此房间登记人是郜向东,并非丁市长,所以,职部没有冲击丁市长房间!”
“滚,马上滚,否则我就地解除你职务!”
铁进撞见自己,不立刻退散,还敢打太极,丁世群简直怒不可竭。
“丁市长,生气也别忘了组织程序,要解除我职务,得经过市委常委会议,既然丁市长暂时不能解除我的职务,我在任明珠市公安局一天,就得履行一天的职责,现在,我要执行公务,请丁市长谅解。”
说罢,铁进大手一挥,“康熙,你的事儿犯了,涉嫌强奸,指使重伤害,跟我们回去调查,带走!”
呼啦啦,铁进身后一行七八个公安,一拥而上,瞬间将康熙制服。
“干爹,救我,干爹,救我,我没犯法,我没犯法,千万不能让他们带我走……”
康熙是明白人,他知道今次若被带走,就等于进了鬼门关,他屁股下都是屎,根本经不住查,平素无人动他,不过是因为丁世群在上边戳着,今次,铁进若是铁了心要弄他,值此严打之际,绝对十死无生。
康熙拼命挣扎,惨嚎,奈何铁进有备而来,选的都是精干心腹,四五个壮汉,把着他,哪里挣得动分毫。
“铁进,我最后再说一遍,放下人,马上滚蛋,否则,我马上扒了你这身官皮!”
丁世群简直在扯着嗓子丝毫,半点高官气度也无,他真的要疯了,太阳穴突突直跳,似乎血管马上要爆掉。
想来也是,入主明珠以来,他丁某人猛冲猛打,威风五俩,市委一号尚且避他三分,谁不敬服,可今次铁进的所为,明明白白告诉他,他丁某人不过如此,看似威权赫赫,这权力不过是建立沙堆上,一戳就塌。
“丁市长,我说过,要我脱掉警服,得通过市委常委会议,组织部门决议未下达前,我在岗一分钟,敬业六十秒,冒犯了,告辞!”
说话儿,铁进又立正敬礼,做足了场面,大手一挥,“带走!”大步行出门去。
康熙拼死命挣扎,哭号,奈何被五六个壮汉包夹,像提小鸡一般,被架出门去。
“呼哧,呼哧……”
丁世群的胸腔剧烈起伏,似是随时都要起火燃烧的破风箱一般,狠狠一扯领带,便朝电话机扑去,余光忽然扫中另一对警察,怒火终于烧天。
轰的一声响,丁世群一脚踢在玻璃茶几上,四十多斤的茶几,竟被这文弱书生踢得翻了个个儿。
剧痛袭来,丁世群知道自己的脚趾裂了,强忍着剧痛,他发出惊天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