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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伦用力闭眼睛,牙齿咬得脑门疼,才忍住泪水,哽咽道:“你在我心目中一直很伟岸。”
“GO。”
艾伦长身而起,泪水断线坠在灰尘里,抛下在剧痛中休克的查理,提着箱子闯出警署,向市中心狂奔。
他像个坠落在敌军腹地的倒霉伞兵,必须躲开雇佣兵的视线,远离几乎尘埃落定的战场,偷偷摸摸躲躲藏藏,屈辱地见缝插针,去投奔友军的接应。
距离战斗打响才两分钟,太短了。两分钟,连消防局都没出门,连救护车都没发动,估计墨西哥当局此刻才刚刚接到电话,正在六神无主。
贝塔小队和伽马小队已经完了。连同传奇指挥官一起,连同幽灵查理一起完了。艾伦只能靠自己,带着这关系到世界秩序的手提箱,忍耐悲怒,飞奔潜逃。
艾伦不知不觉已经泪水涟涟,查理从小挤兑他,抱怨他抢走了玩具分享了饼干,却总是在艾伦被高年级生追逐抢钱时横臂拦住恶霸,吐出一句“那是我弟弟”便和别人打成一团。
就算查理常年孤独,总是冷漠,但是他在扑进警署,替艾伦挡住那两枚罪恶的子弹时,鲜血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我只信任你,艾伦。”查理和他争执的话历历在目。
查理是对的,库尔曼是个老谋深算的杂种。事实揭露,查理猜到了真相,却死在了警署。他毫不犹豫地拼光了一切,来让他唯一信任的弟弟去拯救整个联邦。
艾伦狂奔向最近的停车场。只有他逃脱生天,才能带着五十五个英灵的仇恨,带着自由联邦庞大的怒火,踏怒而回,亲手摧毁上帝之矛,让这些炫耀技术的疯子迎来末日。
无与伦比的惨败,必掀起铺天盖地的复仇,联邦的雷达会扫遍每一片领空,卫星会梳理每一英寸土地,我们的陆战队将检查每一处村庄,清理每一个山洞,把上帝之矛的万千根须从地球上连根拔起,然后悄悄地,静静地毁灭殆尽,不怀仁慈。
“查理,我将亲手杀光上帝之矛的党徒。”艾伦脑海里只剩下这句话。
突然,在恐怖中早已荒无人烟的街道十字路口,走出一个低头玩手机的长发女孩,她枯槁的长发越过了齐臀小皮裤,发梢刮到了光滑洁白的大腿。她拨通了手中的对讲机,一甩头发,歪头接听,正好斜眼睨着喘息狂奔的艾伦:“警署正北方一千二百米。”简单说完便“啪”一声关了电话,插回紧身小皮裤的兜里,双手背到后腰上拔出手枪,低头细瞧。
那是琴音。被疲劳审讯了将近十六个小时的琴音,连续高强度工作了三十二小时未曾合眼的琴音。很明显库尔曼博士把她放了出来,虽然库尔曼逃了,但是琴音依旧奉命追杀艾伦。
艾伦不相信这个被透支折磨得薄唇苍白、皮肤起皱的美女还能拦住自己。
他二话不说,拔枪便射。
琴音都没瞧艾伦,一直在低头捧枪细看,听见拔枪声时,娇躯突然轻盈一侧,横截面骤然从人形靶面变成了前凸后翘的剪影,两枚子弹“嗖嗖”争相擦肩而过,不出意料地打空。琴音别过头横睨艾伦,美目眯起,仿佛没瞄准,抬臂便“啪啪”两枪,一枪打断艾伦手腕,另一枪击中他左肾。
然后琴音没说话,只是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低头继续看手枪。
162 我要走了,谢谢联邦的信任和钱
撕心裂肺的应激性剧痛让艾伦踉跄跪倒,眼睁睁看着血淋淋的手枪飞出一米外,而手腕只剩一星皮,将手掌藕断丝连地挂在小臂上摇摇晃晃。
肾脏是人体七要之一。腰子被打碎的艾伦险些因剧痛咬断舌头。他伏地喘得浑身发颤,满头大汗抬起头,不顾视野模糊和天旋地转,只想在大出血造成休克前,拾回手枪,打死琴音,爬上一辆汽车,发动车子撞进市区,然后被蜂拥而来的常规警察发现自己凉透的尸体。
但是这似乎是不可能的任务了。他不是查理。
能够创造奇迹的特工已经死了。
但是艾伦不能放弃,他必须努力。查理在注视他,五十五名愤怒的英灵注视他。艾伦必须背负突击队的荣耀和联邦的使命,永无止境地战斗下去……
他像只断了腿的蚂蚁,踽踽爬行,用难以想象的龟速,向一米外的手枪移动,粗糙的沥青路面被他的身体涂红了一笔。
琴音瞥见艾伦的动作,歪头瞧着,疲惫闭上眼睛,无奈地抱怨:“能不能别让我杀你?”抬手一枪,把艾伦试图拾取的手枪崩得稀碎,弹簧螺丝满地乱跳。
艾伦愣了一下。
“待着别动。”琴音认真说。
但是艾伦的生死不是琴音能左右的。区区二十秒后,一辆武装吉普车飞驰而至,横着漂进街区,刹车划出老长胎痕,跳下来三名上帝之矛雇佣兵,抱枪狂奔而至。
艾伦的体力随着满地血泊迅速流失。他意识模糊地伏地喘息,听见脚步时奋力回头一看,瞧见精致得一尘不染的库尔曼博士狼狈地捂着右胁的枪伤,脸色比胡子还白,正在咬牙切齿地跛行过来。
琴音走过来,蹲下来轻轻夺艾伦手里的箱子。艾伦颤抖喘息,手却攥紧不放,琴音折腾了两下,长发都坠下来,垂进艾伦的血泊里,艾伦都不撒手。
“没有意义了。松手。”琴音柔声说。她用力掰开艾伦的手指,夺了箱子走向库尔曼博士,摇晃着手里的枪:“我能留着它吗?”
“归还信使。”库尔曼博士简洁地回答,低头检查了箱子,确认无误,这才一瘸一拐地走向艾伦,疼得气喘吁吁地弯下腰,端详已经在血泊里软成一滩泥的艾伦,忽然觉得他像一条濒死时四腿僵直的狗,只剩肚皮还在起伏,口鼻还冒热气。很可怜。
“尊敬的副国务卿先生,我希望你替我向白宫带一条口信。”库尔曼博士捂着伤口疼得额头冒汗,却挤出了甜蜜的笑容,让他笑得像个动物。
艾伦已经无力说话,失血让他面如白纸,甚至连保持体温的能力都欠奉。他用尽全部力量,只能稍微抬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库尔曼博士一眼。
老谋深算的杂种。
身家富有得吃喝不愁,地位崇高得万人景仰,历史清白得宛如圣徒。
为什么?为什么背叛联邦?
艾伦死不瞑目。
“口信是:我要走了,谢谢联邦的信任和钱。”库尔曼笑眯眯地说。
琴音歪头问:“应该给他打一针肾上腺素。如果他不能活着,怎么递口信??”
库尔曼博士笑容满面地抖着掌心,雇佣兵立即递来一把枪。库尔曼博士看了一眼,骂道:“我让你带的92式呢?”
雇佣兵记起来,赶紧拔出漆黑小巧的qsz92式半自动手枪给他。
然后库尔曼博士直起腰,捂住眼睛,对准艾伦的脑袋连开三枪,头骨的碎片崩到了博士裤子上,他听见西瓜爆裂的声音沉闷无比,脚背一润,低头看见瓜瓢溅满了皮鞋,已经湿到袜子上面了。库尔曼博士连忙嫌恶地跺脚,把艾伦的脑子甩掉。
琴音很疲惫,最不想看见的东西就是这种重口味的画面。她已经提着箱子去发动汽车了。
对于同类尸骸的恐惧,能让人类远离危险区域,这是进化论赐予人类的生理反应。无论杀人术多么娴熟,都需要心理素质来抵消这种反应。琴音已经累到不想杀人的地步。所以她发动汽车以后,只会呆呆地等。
库尔曼博士把枪还给雇佣兵,轻快地说:“把这个劣种人的脑袋割了,寄给白宫。”咬牙忍疼,小跑回琴音的副驾驶上,舒服坐好,随口问:“你开车真的没关系?”
“我训练过短睡术,一天可以工作21小时。”琴音淡淡答,扭头倒车,“驱车去机场?”
库尔曼博士看了一眼表,攻击行动已经持续了三分十一秒,拥有充足的时间撤离。他皱眉按紧胁下枪伤,冒着虚汗答道:“去把信使那颗馊了的脑袋割下来,然后登机回南非。”
琴音继续说:“他都馊了,为什么我不能留着他的枪!”
“给我。”库尔曼说。
琴音撇嘴,拔出银色手枪递给他。
库尔曼把玩精致的手枪,上面没有任何编号商标,昭示了超凡地位。
“你不能留下它,你必须赢取它。”库尔曼淡淡说,“想要永生名额,那就用战斗去争取。留恋一个纪念品是没有用的。”
琴音不吱声,默默开车。
回到警署大街上,琴音看见横七竖八的机械残骸停满战场,像一座钢铁的坟墓。
一名雇佣兵跑过来。他的目光涣散得像成瘾的人,总是在回味什么滋味,被库尔曼叫住时,眼睛才迸射神采。
“神经机械中枢拆解下来了吗?”库尔曼很暴躁,他疼的没剩下多少耐心了。
“都在那里,正在浇铝热剂。”雇佣兵一指,街心有一堆核心零件,堆成了一座旁逸斜出的小山,四五个人正在努力往上倒黑色粉末。
“OK。销毁中枢,就登机撤退。”博士放心了。
琴音想问,这些外骨骼机甲就丢在这里了吗?岂不是让联邦拣现成的?
但是她累的懒得动口,懒洋洋自己想,博士骗了联邦的人力设备财力,把审判之光都拿走了,留下几具带不走的装甲也无可厚非吧,反正核心零件已经……
她瞟一眼街心,雇佣兵已经引燃了铝热剂,一股冲天火焰像喷枪一样直舔苍穹,扑面而来的热浪喷得琴音抬手抵挡。
反正核心零件已经融成一块铁渣了。琴音出神地想。
“我觉得白宫不会善罢甘休。”琴音懒洋洋撩着头发说,“墨西哥也是。还有欧盟……东亚……”
“噢!那动静会相当大,我能嗅到联合舰队踏平南非的柴油味儿了。”库尔曼博士爽朗大笑,激动得忘了疼痛,可是他突然得意严肃地竖起食指:“美利坚没机会复仇,亲爱的,它还以为一切只是看上去那样呢。”
等待的这会儿,雇佣兵已经提着信使那颗茫然的紫脑袋走出来了,递给博士时,博士瞧着信使凌乱的乱发,和那腔子里凌乱垂下来的脊神经和支气管,只觉得一阵反胃,捏着鼻子往前一指:“放副驾驶上。”
琴音扭头一瞧,气得挥手抗议:“放后备箱去!”
库尔曼博士不怀好意道:“技术上说,里面的微电池还没有耗尽,重生后的信使会记得你今天的态度哦,琴音。”
琴音指着车屁股,斩钉截铁地重复:“把这脏东西丢后备箱里去。”
库尔曼博士给自己注射了一支吗啡,镇压疼痛,终于心旷神怡地仰头闭目,拿鹿皮手帕惬意地揩拭胡子:“真想不到,劣等人里还有能够击杀信使的选手。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啊。”
想起自己也是劣等人的一员,琴音难过得不肯吱声,悄悄回忆查理的冷漠口音,好奇他现在在哪里。
她不知道,那个人的躯体就在二十米外,警署门内,躺在凝固的血泊里,只剩躯干中枢有残余的体温。
“那中情局的幽灵呢?”琴音脱口问。
“什么幽灵?”博士被吗啡弄的有点飘飘然。
琴音懒得开口,专心倒车上路,离开全军覆没的海豹突击队,绝尘而去。
163 蛋疼的话走走路就熬过去了
“课长!这些家伙都胡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