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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言也在回收组之中,第一是驾驶员生死不明,回收组需要他还原驾驶员的死因,收集终焉数据来开发第二代系统。第二是因为李明有特殊渠道,他死保庄言。
李明身份不低,他能越过好几级机构,直接上报核心参谋层。于是庄言的审判被延期,他休息了一个小时,就上车赶赴机场。
李明亲自开车送他。
大荒地像一片望不到头的红薯皮。面前是浑浊的风,风里含着灼烫的灰尘。视野里零星立着几颗孤树。远处,沙尘像吹鼓的黄绸悠悠飘过。
车子在高速路上飞驰,单调的大荒野却没挪动过。庄言按下车窗,眯眼凝望这片静止的荒原。
李明已经沉默了快十分钟了,他知道自己不吱声,这难堪的沉默会持续到宇宙毁灭那天。所以他找了个精巧的角度搭讪:“怒火凤凰在最后十四秒里,以两百的加速度按照你指定的方向逃离了核打击。以此看来,维内托小姐很可能还活着。”
“说的好像你关心似的。”庄言已经丝毫不留情面,仿佛冰凉的西洋剑扎穿了李明厚厚的热情。
万幸李明不生气,因为他跟庄言都心照不宣了。但是他必须让庄言知道,他在和救命恩人说话。
“尉诩要把你扭送裁判庭,我截了下来,把你的案子直接呈递核心参谋层,这样对你会公平点儿。”李明专心致志开车,随口闲聊,“不过尉诩那句话确实没错儿,五角大厦如果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你必须负全责。”
“尉诩开心死了。”
“他当然开心。他那颗墨守成规的大卵巢在宇宙里炸得像电影里超新星爆发,地面上都能看到那轮昙花一现的红日。剑阁卫星,航天飞机,阳离子聚变炮,全都变成了咕嘟咕嘟的铁水在轨道上飘,这会儿都凉透了。”李明随手点了支烟,送嘴里抿着,腾出手把烟盒伸进庄言视野一抖,敬烟。
“总决策官大势已去。尉诩离开扶正不远了。”李明咬着烟说,他在缭绕的烟雾里眯起了眼睛。
庄言明白了,他从烟盒里取了一根烟。李明马上丢了烟盒,捏着自己的烟送过去。
庄言低头,就着那红亮的烟头把自己的烟“吧唧”燃了,然后继续看着窗外吞云吐雾。
“谢了。尉诩怎么指控我的?”
“你本来应该自裁,结果被抓了活口,还注射了吐真剂。天知道你都说了些什么。你不是说好去死的吗?”
“手枪忘了开保险。”
“你说‘只知道子弹是从哪头出来’,我以为你在幽默。”
“我靠幽默活着了。”
“……,那也比死了好。”
“有意思吗?”
“就那么遭罪?”
庄言扭头嚷道:“看清楚情况啊混蛋!活着对我来说不是遭罪而是罪名啊!”
“好好好,抽你的烟。”李明哄他,然后曲线救国:“维内托小姐需要你。”
“开你的车。”
庄言睡了三个小时,被空姐摇醒。他行动不便,左臂被子弹爆了个皮开肉绽,包扎的严严实实挂在脖子上,雪白的纱布里隐约洇出鲜红,像宣纸蒙着几片梅花。空姐一脸崇拜地轻轻推他的右肩,甜丝丝地小声说:“先生醒醒,先生。”不断重复,不厌其烦。
因为庄言吃了止痛片,所以睡意有些沉。
空姐善解人意地搀扶他下飞机,他看见宋丹和回收组的人员已经站上电梯移出很远了。他庆幸自己下半身没中弹,于是追了上去。
他站上电梯的时候,空姐叠手站在原地目送,嚷了声:“先生,祝您顺利!”
庄言回头看了她一眼,疑惑地想:“明明是个美好的世界啊。”
他在电梯上追了几步,走进回收组的人群里,原本嗡嗡讨论的大家停止交谈,大伙儿安静地等电梯抵达出口。
宋丹回头瞧了他一眼,扭头继续和身边的技术组交谈。
两个战斗编制人员悄无声息地放慢脚步,一左一右跟在庄言身后。
所有人登车,换船,四小时后,齐刷刷地站在夜幕临近的薄海湾,等待怒火凤凰的残骸回收。
41 求不得兮可奈何
星光渐露,海风转冷。空气里荡漾着腥味儿,细浪沙沙推着海滩。庄言站在人群后面,看到无垠的海面沉甸甸地漆黑。远处的拖曳船模糊得只剩下灯光,在惨淡星空下缓缓接近岸边。
庄言不知道等待拖曳船靠岸的这些时间是怎么流逝的,回过神来就过去十分钟,再回过神来就过去了半小时,站在海边像做了个不稳当的梦。他心如水煮,一会儿惊恐地发呆,想VV死了怎么办?一会儿用力枚举种种事实,说服自己VV还活着,然后在五内如焚的煎熬里,失魂落魄地等下去。
心弦紧绷至不能大力呼吸。
直升机升空,旋翼刮出的狂风在海面压出个规整的圆。五架直升机下,钢索紧紧绷直,加上岸基卷轮机的拉扯,漆黑的海面突然坟起一团,宛如圆形孤岛顶破水面浮上来。五束聚光灯扫在上面,只能看见漆黑的轮廓,像瀑布一样夺路坠下的海水也是漆黑的。这漆黑的东西,就是坠落苍穹时被大气层烧得不成模样的怒火凤凰本身。
庄言的呼吸被斩断了,一口气吊在喉头,看到那丑陋漆黑的大陨石在海面稀里哗啦淌水,他莫名有人鬼殊途的痛心。他一脸坚强的悲怆,仰望那疮痍的庞然大物,眼睛睁得像个饥饿的孩子。
在岸基的拉力下,庞然大物表面海水淌尽,被一寸一寸拽上岸来,它恢弘的雄躯把一股微浪送上岸来,让浪花逼得回收组狼狈倒退了十几步,仿佛帝君屏退太监。
庄言在发呆,任浪花冲刷他的膝盖。人退他不退,于是变成了领袖站在最前方。
接近二十米高的庞然大物被拖曳上岸,沙滩被犁出一条宽阔的马路,犁翻的沙子在“马路”的终点堆成了高山。残骸投下的淡影吞没庄言,他抬头便觉得高山仰止。他像只蚂蚁站在庞大的残骸下舞动触须,凄惨的残骸也巍峨地俯瞰“蚂蚁”。一大一小,两个遍体鳞伤的东西默默对视。
庄言砰然心动,他的幻觉告诉他,这是个硕大的蛋,蛋壳为了保护里面的生命而毁,而VV在里面像公主一样沉睡。
所以他情不自禁地涉水跑过去,试图触摸残骸,他还想爬上去,扒开层层的壳,拂去厚厚的灰,去把里面的公主小心翼翼地抱出来。
战斗编制人员终于出手,粗暴地一左一右架住庄言,把蹦跶得像新鲜皮虾的庄言活活拽回岸上。
回收组嗡嗡的讨论声又戛然而止,默默看庄言被战斗编制人员丢在面前。然后那两个保安一左一右站在庄言面前,用沉默警告他勿越雷池。
宋丹也只是看着。从栖凤基地失守起,她便没和庄言说过一句话,一方面可能是无话可说,第二方面可能是庄言目前身份敏感。
庄言现在的身份丰富多彩,横跨了战俘、泄密人、潜伏敌特、刺杀未遂各大领域,每一个领域都能让他登顶耻辱柱、载入史册傲视群雄。只要罪名坐实,庄言的身价绝对坐地飙涨,一夜成名,立马碾压汪精卫,超越慈禧,直追秦桧,成为卖国贼里响当当的一号人物,让他不虚此生。
所以脑子没进水的人都会高瞻远瞩地和这支卖国贼潜力股划清界限。
但是庄言毫无罪犯的自觉,他不仅忘记保持低调,更声嘶力竭地呐喊:“等什么啊!把金属外壳焊开救人啊!磨磨唧唧等你麻痹啊!”
喉咙喊哑,塔吊才运了器材上去。技师组登上残骸顶部,开始切割作业。码头忙碌起来,固定架和脚手架也纷纷建立起来,把残骸包装得像破土动工的商品房楼盘。
庄言坐立不安地等了一个小时,把沙滩踱得比板砖还瓷实。突然看到塔吊放下一群人来,那是一群白衣天使,其中一个护士高举吊瓶,在他们簇拥的担架上,垂下一只鲜血淋漓的手。
庄言的心窝像被捅了一刀。他被两名保镖拦在黄色隔离线后,耳里听到宋丹在说话:“庄言,你的任务是回收驾驶舱里的参数和记录!”
他不搭理,看见那群白衣人簇拥着担架往急救帐篷跑,那只小手垂在担架边晃晃荡荡看不清楚。庄言心头牵扯,看一会追两步,继而匆匆顺着警戒线跑,始终被保镖拦在后面。
最让他牵肠挂肚的是,他隐约看见VV的手无力地抬起复坠,似乎要把手递给某人,望他紧紧攥住,而那人始终没有出现。她不知道庄言在远处焦急眺望,在警戒线外徒劳地追逐。
庄言终于按捺不住,怒吼着开始暴力拒捕,拳打脚踢踹翻一个保镖,挥起断臂上的石膏砸蒙另外一个。保镖碍于不能还手,错愕的刹那,庄言已经垂着伤臂,跳过警戒线狂追而去。他眼看着担架送进急救帐篷,眼看着抢救舱门缓缓合上,然后在煎迫交加的关头被两名护士拦住:
“抢救作业是十字会的工作,请您退避。”
庄言张大嘴巴,扒着护士的肩膀踮脚往里瞧,被追逐而来的保镖继续一左一右扣住肩膀,任他咆哮乱蹬,活活拖了回去。
回收组开始忙碌残骸的切割解体作业和整理回收工作。在那些人忙碌的时候,庄言始终一个人坐在草地上,失魂落魄地抱着头。
他的脑海里只有那只在担架边缘晃晃荡荡的小手。那只手苍白,却淋漓着鲜血,红白交错地似抬未抬,想抓住什么却什么都抓不住。这种错过和失望痛彻庄言的心扉。
他本想紧紧攥住她的手的。
有些人愣不让。
过了许久,有人喊他干活儿。他陡然振奋,打起精神小跑过去,登上升降梯,小心攀入残骸内部。
收集了终焉资料以后,他发现了一件事情。
VV在最后恢复了意识,但是做出转向加速操作的不是VV。系统没有记录VV做出类似操作,在最后那条“转向五十三度、加速度两百三十二”的操作记录上,写着一大片触目惊心的“error”。
这条拯救怒火凤凰和VV的关键操作,竟然是一条不被系统承认的错误指令。
这意味着,要么是软件病毒或者其他什么的下达的指令。要么是被什么东西把系统切换到手动状态,并且突破防火墙强行操作了一次。
但是当时VV的驾驶舱里除了驾驶员,还能有谁?那个棺材大的驾驶舱只装的下VV。
计算机病毒?如果这个病毒被处心积虑植入系统,就是为了在VV命悬一线的时候救她一次,那病毒设计者的动机也太特立独行了。
除非有外星人就另说……
庄言想不到答案,悄悄按下此事,继续工作。
42 只要努力就会有回报,看人家V V
至半夜时,撰写报告的思路已经基本明了。透析液最后剩下的氧浓度低达百分之十三,给VV造成了严重缺氧损伤和高碳酸血症,其严重后果导致了末端神经麻痹,使VV在恢复意识的情况下难以执行自救操作。
第二,在突破天基动能武器拦截系统时,驾驶舱受损发生轻微泄漏,泄漏不断堆积,后果是高压舱水压降低总计四百零三千帕,深海保护状态消失,导致VV在进行最猛烈的紧急规避时,没有深海水压的保护,受到了巨大机械创伤,约等于被音速火车撞了一下。然后血液染红透析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