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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江说道:“哦?什么事?”
甘玉书道:“我记得,在京城天降陨石的半个月后,你辞官离京时,我曾问过你,鸾梅长公主是否未死?当时你并没有回答。”
宁江笑道:“你已经有答案的问题,不管我回答是还是回答否,都不可能改变你心中的答案。难道我告诉你,她真的已经死了,你就信了?”
甘玉书道:“现在我说的是另一件事,先帝神宗的女儿红蝶公主,你应该也是见过的吧?她是鸾梅长公主的亲侄女,姑侄之间,原本就是血亲,如今她渐渐长大,与鸾梅长公主颇有几分相似,走在外头,即便说成是姐妹,也会有人相信。”
宁江慢慢的饮着酒:“那又怎地?”
甘玉书瞅了他一眼:“你不觉得把她们姑侄二女一同放在床上比翼双飞供你宣淫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儿吗?”
宁江一口酒呛了出来,急咳一阵:“你、你到底想说什么?”
甘玉书笑道:“红蝶公主乃是神宗之女,身为皇室中的一员,终究是要嫁人的。这姑娘,似乎原本就很喜欢你。先帝神宗在位时,已经有将她许配给你的意思,只是那个时候,红蝶公主还小,如今虽然也只过了一年,但皇室公主,十三四岁嫁人也算寻常。你要是不娶她,她现在虽是公主,但并非今上之女,估计也就是拿来与大臣联姻,甚至嫁给一些地方上的帅臣、番王做儿媳,在如今这个世道,也不知会落得什么样的命运。如今圣上欲将她许配给你,且不说她是先帝的女儿,看在先帝的面子上,你也不应该不管她,就凭她与鸾梅长得颇像、而且还喜欢你这一点,你难道真能忍受一个酷似你的恋人的、娇娇媚媚的小姑娘,将来在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肥猪又或人渣的身下,哭着喊着被人破身?我话已经带到,其实你要是真能忍受,我也是无所谓的。”
“你、你他娘的,”宁江指着他,“你他娘的口才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啪的一声,甘玉书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付扇子,轻轻的摇动着:“唉,想当年,我好歹也是将文气玩出花来的风月场中人啊。”能够在这家伙面前装一次逼让他感觉很爽。
这家伙!宁江无奈的摇了摇头。
偏了偏头,略一沉吟,他摇头道:“抱歉,这门亲事,我只能推了。”
甘玉书讶道:“你还真能忍?我实在是不知道你的想法,据我所知,前些日子,有一大批来历不明的刺客,想要闯入红蝶公主和她母亲珍妃府中劫人,结果被一群守株待兔的江湖侠士反杀。那些刺客尽是高手,在江南一带,有能力提前查探到这些刺客的动向,将他们挖出并设下黄雀在后之陷阱的,恐怕也只有你这个东南武林盟主。你既然如此费心的,保护她,为何不将她娶入房中?至于入不入朝,即便是娶了红蝶公主,你不入朝,别人又能拿你怎样?”
宁江摇了摇头:“红蝶公主的事,跟这个无关,正如你前面所说,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整个大时局下,个中儿女的些许小事,根本算不得什么。红蝶公主被刺客闯府,被高手保护,这都是江湖上的事,江湖上的事,我还能做些一二,至于国事,至少现在,我不想管,或者说,管了也没有,大势已成,我眼不见,心不烦。”
甘玉书紧紧的皱着眉头:“宁贤弟,你这话中有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宁江道:“你刚才说,今上励精图治,意图收复中原,你觉得,成功的可能性有多少?”
甘玉书道:“如今蛮军的确势大,短期内想要收复中原,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但是现在,天子重用武将,上下一心,气象的确是与以前不同。有道是哀兵必胜,这一次,华夏虽然遭遇了千年未有之耻,却也同样是千年未有之机遇。只要真能奋发图强,绝境反击,持续下去,也未尝没有机会。”
继续道:“况且,就算短时间内无法收复中原,依靠着长河天险,以及长期积累下来、虽然不堪大用,但是我有敌无的水师,守住半壁江山,也是绝无问题。只要长河天险还在,蛮军要继续南下,只能从巴蜀进发,苗军与蛮军貌合神离,未必会如蛮军之意。况且这一次,鸣山与断稼山俱受朝廷招安,已为官军,八番军分裂之后,内部不合,整个西南局势已改,苗军短期内也同样难以南下。我朝偏安,站稳脚跟并无问题。”
宁江道:“不错,就是在这种想法之下,朝廷上下,才能够奋发振作。但是,你们都漏掉了一个很重要的线索。”
甘玉书皱眉道:“你说的是……”
宁江道:“京城第二次被攻破时,出现在湟河江上的十艘楼船。”
甘玉书紧紧的皱着眉头:“那十艘楼船的出现,的确是有些出人意料。但是不管怎么想,那也应该是蛮军能够拿出的所有战船的数量。蛮族长期居住在北方的戈壁沙漠,根本不具备造船和培养水师的能力,十艘楼船,运兵不过二三万,且楼船的主要用途就是运兵运粮,在江上根本难以战斗。长河江上,单是属于我方的蒙冲就有两百多艘,更何况还有其他各种战舰,即便久疏战阵,但正如我刚才说的,敌无我有……”
他看向宁江,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
宁江道:“你有没有听说过肃慎族?肃慎国,原本是北罗更东北的一个小国,国土虽小,但其国民擅长各种木甲之术,制造出的各种奇巧淫技,曾经颇为流行。后来,肃慎国被大周吞并,并入北罗,其国民,也成为了以工匠职业为生的贱民。大周朝的制度,你也应该清楚,只要被打入贱籍,几乎没有翻身的可能,其子孙后代,也不许参加科举。”
继续道:“十年前,北罗拜火教暴民,发生暴动,被百将军强行镇压。但是并没有人注意到,北罗之地的肃慎族,几乎在一夜之间消失,全都失了踪影。朝廷当然不会注意到这些,不过是贱民罢了,也许是在暴乱时被人杀了,也许是逃了。北罗暴乱,死的华夏人都有不少,朝廷也未必有多放在心上,更何况这些贱民?但是,根据我前些日子的调查,这些擅长于木甲之术的肃慎族人,并没有死于那场暴动。”
甘玉书看着他,道:“他们去了哪里?”
宁江道:“北罗极东之处,有一内海,亦即黄海,黄海更远之处,有一岛屿,唤作新罗。这些肃慎族人,全都被迁移到这新罗岛上去了。你知不知道,是谁把他们迁过去的?”
甘玉书道:“是谁?”
宁江道:“神册宗倍!”又问:“你可知道,那些肃慎族人,这十多年里,隐藏在那个岛上,日以继夜的,在造什么?”
甘玉书脸色大变。
宁江嘲弄的道:“华夏靠着文气,威服四海,蛮夷伏首,俱不敢动。但是你们根本不知道,为了等到这一天,这些潜藏在暗处的人,他们到底做了多少努力,又隐藏了多少实力。蛮王‘虎尊’猛查刺之名,现在已无人不知,但谁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又到底在做些什么?神册宗倍号称邪相,他到现在也还未曾出手,为什么你们就有自信能够挡住他接下来的谋略?收复中原?不要说中原了,这临安,这江南……你们真的守得住吗?”
甘玉书猛然站起,他很清楚,宁江向他透露了什么。
临安新朝之所以气象一新,斗志极旺,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在所有人的认知中,南方必定能够守住。巴蜀虽然落在苗军手中,但是西南各军已经尽皆归附朝廷,断绝了敌军从长河上游攻下的可能性,接下来,只要依靠长河天险,只要依靠长河天险……但如果长河天险不是我们的……
宁江道:“看来,甘兄是要离开了。我只有一句话,真金不怕火炼。甘兄你是真金,我不担心你。但这世上,并不是每一个看上去金灿灿的,都是真金。那些镀上去的金衣,往往更加闪亮,更具有欺骗性和诱惑性,然而一等大火到来,他们会变成什么样子,却是谁也不知道。甘兄……求人不如求己啊!”
甘玉书道:“我明白了!”往外头踏去,长叹一声:“唉!本以为是风花雪月醉梦人,不想却是四处奔波劳碌命……忙!忙!忙!”(未完待续。)
第27章红蝶:愁云黯天!
临安城一隅,红蝶公主府中。
擦得干干净净的,红木制成的地板上,两个女孩趴在那儿,喁喁细语。
天气,已经显得有些闷热,两个女孩,俱是穿着半臂的丝绸短衣和紧贴的小袄裤,服侍的侍女,已经被她们赶到了外头。
满园的星光,在窗外的夜空中璀璨,园中流水的声音,轻柔而又缓慢。从藻海上看,趴在地板上的两个女孩,其中一个用肩膀碰了碰另一个,不知说了什么取笑的话儿,那个秀发上插着红色蝴蝶的女孩羞羞喜喜的握着粉拳,做出要揍同伴的样子。
在第一时间知道父皇派人去说媒后,宝桐公主就跑到了这里。如今,鹭小姐儿已经被她父亲接到了岭海,三个伙伴儿只剩下了她们两人。虽然搬到了临安,但是对于临安这个地方,其实两人都不太熟,即便是宝桐公主,以往也是长住于京城。
“以后你就是宁家的人了。”宝桐公主做出颇为遗憾的样子,同样握着小粉拳,“可恨啊,父皇为什么不把我嫁给宁公子,我可是他女儿啊。”
红蝶羞怯之下差点说出“让给你”的话语,但是终究没舍得说出,哪怕只是开开玩笑。
两个女孩便在这里说了许久的话语,到了半夜。红蝶的母亲珍妃进来时,两人都已经睡着,即便睡着后,都还保持着脸对着脸,彼此说话的样子。女人不由得好笑的摇了摇头,好在这个天气,也不用怎么担心她们受凉,于是让人拿来毯子,给她们盖上,又换了檀香。
走出院子,来到外头,女人抬起头来,看着星光闪动的夜空。今晚的月色并不明亮,因此反而显得星辰如海。园中的假山高低起落,幽幽绰绰的蔓延开来。更夫打更的声音,从更远处传来,伴随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的叫唤。
在宝桐公主来到这里,把当今圣上想要把红蝶许配给宁江的事告诉红蝶之前,女人就已经知道这事。
只因这原本也就是征求过她的意见的。当然,虽然是先帝的女人,但在这种形势下,即便别人不征求她的意见,她也是做不了什么的。
她知道,女儿是喜欢那位宁公子的,只是那位宁公子,似乎也是一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其实她也弄不清楚。
女人当年被选入皇宫时,只有十三岁,没过多久就生下了红蝶,如今也不过就是二十多岁。小时候身在豪门,刚一长大就进入深宫,去岁带着女儿,被先帝送到了别京来。习惯了随波逐流的她,面对着如今这时局急剧变迁的大时代,更多的是茫然无措,浑不知自己该做些什么。
虽然如此,女人却希望自己,至少能够在女儿面前,变得坚强。
而如果女儿能够嫁给一个她自己喜欢的、能够保护她的男子,那无疑是一件幸运的事。莫说是这样的时局,即便是在以前的太平日子里,绝大多数的公主,也很难嫁到自己真正喜欢的人家中。
她就这般,臂上披着臂绫,抬头看着夜空,花香四溢,星移斗转。
第二日的天气,益发的炎热和干燥了。虽然还没有真正进入夏季,但这里本是江南,原本就比北方更炎热一些,此时,天地间的第一股热流涌来,习惯了阳春天气的人们,只觉得随便动一下,便泌出汗水。
到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