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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一战宋军以损失六七千人的代价,全歼元昊主力近十万人于天都山下,是数十年未有之大胜。惟一遗憾的,就是损失了两位管军大将。
明镐依然愤愤不平,对葛怀敏恨得咬牙切骨。他的兵马不来,完全不影响这一战的战果。结果因为他,任福搭了进去,耿傅和一众将领莫名其妙也搭了进去,作为主战场的泾原路损失惨重。对于任福和耿傅的遭遇,明镐和很多人一样,感同身受。
其实现在最恨葛怀敏的不是徐平,也不是他手下的将领,而是韩琦。本来这次泾原路是配合陇右打了一个漂亮的胜仗,无限风光,结果却把前线的主将陷进去了。战后韩琦如何向本路将领交待,怎么跟战死的将士家属交待,他的处境极其尴尬。
看看前边攻天圣寨的宋军营地不远,徐平对桑怿和明镐道:“此事权先不提,候庞军法到了镇戎军,我们再从容论此战得失。事情怎样就是怎样,据实上奏朝廷,禀公而断!”
桑怿和明镐一起应诺,不再议论任福和耿傅的死。
刘兼济和种士衡早早迎了出来,见到徐平等人,一起上前叉手唱诺。
徐平回礼,对众人道:“我们先到那边山上看一看,再回营议论这里军情。”
天圣寨位于一处三岔路口,乾兴寨方向的路从南来,没烟峡方向在西,向东北去则是到韦州的路。这里不是隘口,这三条路都在山梁上,跟谷中大道不同。在山梁上的路如果不需上山下山,全部贯通,其实很平坦,只是陕窄处没有办法拓宽。山梁上的道路成不了大道,一个致命的问题就是缺水。数万人的大军走在这样的一条路上,喝水的问题没有办法解决。河谷便就不需要考虑此事,河水就可饮用,哪怕干涸,也容易掘出水来。
把守住的是山梁,天圣寨比一般的关隘更难攻。此时宋军只占住了西面,狭窄的山梁上大军没有用处,用在正面的进攻部队永远就那么几百个人。从谷中仰攻是不可能的,山上的守军吐口唾沫都能把爬山的攻方军队砸下山去。而其他两个方向都在番军手中,也断不了寨中的水源,只能苦苦硬攻。
登上旁边的一座小山,刘兼济递了望远镜过来,徐平拿手中,看不远处的天圣寨。
已经八天了,这里是最紧要的地方,陇右诸军把随军带着的火炮全都送到了刘兼济的军中。透过望远镜,徐平看见天圣寨的西面路上,密密麻麻排了三排火炮,不时就冒起一阵黑烟。三排火炮并不能齐射,实际上每次都只用一排,打两三炮便轮换。这个年代的火炮,质量也就那样了,一天到晚地用,只能是打几下就让炮管彻底冷却下来,不然很快打几炮就废掉了。刘兼济军中的火炮还是摆不下,他便让兵士抬了到附近的小山包上。反正只要能够打到天圣寨的地方,都布上了火炮,围着天圣寨日夜不停地轰。
火炮用于攻城,必须要有一个突破点,没有这个突破点,用处便大受限制。现在天圣寨只有西门可以入城,党项用血肉之躯把那里堵死了,再多火炮也就是那样。实心的铁疙瘩砸过去,把寨门打碎了,党项军便用布袋装土彻底封死。城墙也是一样,打塌了就打塌了,寨中守军一律用沙袋全部封住。如果宋军步兵来攻,城中的党项军先是一阵箭雨,而后便是一队步兵反冲锋。死人多就死人多,他们现在就是拿着人命硬填。
第239章 该论功过了
手微抬,徐平看天圣寨的后面。
山梁虽然平坦,但蜿蜒曲折,道路在山顶上绕来绕去。从没烟峡到韦州的道路,到天圣寨前转向南,过了天圣寨又突然北折,天圣寨像是一条线上的尖角,顶在那里。宋军占住的地方,恰好与天圣寨出来后到韦州的路几乎平行,隔着一条不足一里的深沟。
刘兼济在自己这边摆了火炮,猛轰天圣寨出来后到韦州的那一段路,大队人马无法通行。这两天他又想出新办法,每日天不亮的时候,派一队人马从沟中翻到对面的路上,配合这边的火炮,把那条路彻底封死,傍晚再撤回来。有天圣寨在那里,宋军无法在对面立足,但却可以配合火炮让寨里的人出不来。
党项吃了几次亏,现在北撤只能够夜里行动。刘兼派专人看着,只要听见声音,这边的火炮便就轰过去。晚上人慌马乱,山路又崎岖险峻,也不知道在那里摔死了多少人。
看完周围的情况,徐平放下望远镜,对刘兼济道:“这处寨子占据地利,委实难攻,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便就是如此了。你不必拼命强攻,爱惜将士性命才是。我们要拿下天圣寨,无非是想阻住番贼北逃的路。你还是要在封住出寨北去的路上下功夫,只要天圣寨和乾兴寨之间的番贼大队走不了,曹克明北来,这仗也们就大获全胜。这两日我会让附近所有军中的强弩全部送到你这里来,弩矢也全部送来,与火炮一起用,把对面的那条路死死封住!我们要的是番贼的人,地无关紧要。他们的人没了,寨子早晚是我们的。”
刘兼济和种世衡叉手应诺,这是比较能够接受的安排了。山梁就那么宽,他手中的一万多人没有用处,借助地利封住北去的路才是正途。陇右军强就强在,他们的各部可分可合,分成小队作战也不会乱。隔着的山沟窄的地方不足半里,爬沟上山,还是可以封住去韦州的路的。只要把党项军堵在了天圣寨和乾兴寨之间的山里,此战就大功告成。
守天圣寨的一直是成克赏的洪州军,这是党项最能打的一群人,悍不畏死。他们的装备和待遇比不过元昊的亲兵,但战力却不在其之下,相当难缠。陇右军强在组织、纪律和科学指挥上,由于成立时间短,单兵素质比这些人还稍有不如。刘兼济攻了八天,还没有攻下这处寨子,与这一点有很大关系。对面的军队能打,人数又比刘兼济多,又舍得向前线不顾一切地填人命,在这种不利的地形,这一仗确实不容易。
带着众将下山,徐平对刘兼济和种世衡道:“夺萧关后,我已命桑怿的宣威军北上,堵在韦州路口。等到这里战事完毕,便要整齐兵马,或攻韦州,或攻鸣沙县。有他的大军与番贼韦州监军司隔山对峙,番贼便就不敢轻举妄动,你这里安心作战就好。”
刘兼济应诺,道:“都护的意思,是此战过后,今冬还要接着作战吗?”
明镐道:“那是自然!现在我们气势正盛,自然该一鼓作气平灭番贼,岂容他喘息!”
见这个消息出乎刘兼和种世衡的预料,徐平笑道:“番贼如惊弓之鸟,我们则是气势如虹,岂能半途而废。而且不只是今冬,拿下天都山后,便就不要再停歇,一直攻到番贼的兴、灵等州腹心去。先前只在秋冬作战,是因为在山里,夏季雨水不可预测,人没有必要跟上天搏命。出了葫芦谷,便再无此顾虑,以后没有什么春狩秋防了!”
宋朝军队是职业军队,可以全年作战,不用考虑影响农事。以前是天时地理限制,徐平也没有办法,只能够在固定的季节发起战事。拿下萧关之后,北去全是坦途,就不需要再如此了。这里的战事了结,进攻韦州和鸣沙县的战事会立即打响,不给元昊喘息时间。
徐平急着赶到镇戎军来,一是因为两位管军大将战死,需要跟韩琦等人商议,再一个便是定下接下来的为战争方略。拿下了天都山,党项的兴、灵两州便门户洞开,而且他们还失去了重要的物资和人力来源地,不趁这个时候把党项打残,还等什么。
刘兼济和种世衡连连点头,对自己这一军的处境有了新的认识。很明显,徐平如此安排,必然是准备在战后兵分两路,会攻韦州。一路由桑怿和高大全、张亢部为主,出葫芦川北上,绕击韦州监军司的侧背。另一路则是刘兼济和曹克明,夺下天圣寨,歼灭这一带的党项军队后,顺着这条路北上攻韦州。拿下韦州,则葫芦谷道两则全都入宋朝之手,可以从容北上进攻灵州。现在的元昊,已经没有能力阻挡这一攻势了。
徐平在刘兼济的军中待了两天,把附近宋军所有的火炮和强弩等远程兵器,全部调到了这里。陇右军打仗,能打是一个方面,打仗肯花钱、能花钱是另一个方面。他们军中的武器装备、随军物资,是这个时代其他军队远远不能比的,就是敞开了用。
以大宋的经济实力,只要能转化成军事实力,用钱砸也能把周边的国家砸死。而徐平是从三司使任上到秦凤路,三司中全是他的旧部同僚,他自己又是这个时代最能够赚钱的人,陇右军中人缺,钱却从来不缺。这一段时间,就有五六千辆马拉大车进了葫芦川,各种物资源源不断地从陇右运来。徐平大军进泾原路,是自备军粮,连粮草都没有从本地征调。泾原路本地兵马对陇右军服气,不只是他们能打,还有这方方面面。
等到庞籍到了没烟峡,徐平与他会合,一起前往镇戎军见韩琦。
设立军法司,就是要单独出来这么一个相对中立的机构,不要一切都由前线主帅一言而决。这个时候,这样做的好处就显出来了。
战争结束,总要论功过,如果由徐平和韩琦来总结谁对谁错,事后总有人不服气。军法司不隶陇右都护府,偏向台谏系统,由庞籍出面,徐平就轻松多了。不管是谁,包括三衙的将领,对此次战事的总结有意见,自己去找台谏官员,不要来找徐平。以台谏官员的尖牙利齿,三衙将领有没有勇气去跟他们争是非实在难说的很。哪怕他们不说话,只怕台谏官员也不会放过,这次葛怀敏的表现实在太过恶劣。
对徐平来说,对于参战的将领哪个该罚,哪个该赏是次要的,照章办事就好。最重要的,是对此次战事进行总结,特别是两位管军大将和耿傅的死,一定要理清楚,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结果。按照战前安排,这种事情是不应该出现的,根本就是一场闹剧。
吕夷简札付两路,一起出兵合围元昊没有错,最后的结果也达到了原先的预想。惟一不足的就是又陷了两位管军大将进去,不过这两人却不是在前线拼杀而死,而是被葛怀敏活活坑死的。
在徐平眼中,葛怀敏这种人为什么能够做到一路主帅不能深究,也无法深究,不管到了什么年代,这种事情都无法避免。要搞清楚的,是为什么他一个人犯浑,就能牵连这么多高级将领陷进去,制度上为什么无法避免。如果葛怀敏是在陇右军中,他是没有如此胡来的机会的。以他的身份,在制度的约束下,还是会成为一个中规中矩的将领。
徐平所要的军制改革,改的就是这一点,让制度约束住人。用制度选拔优秀将领固然重要,但用制度约束住将领,不致于一将头脑发昏,连累全军,同样重要。
第240章 身后殊荣
镇戎军官厅,韩琦与徐平和庞籍叙礼相见,面上有些尴尬。此次天都山一战,陇右军杀敌最多,战果最大,结果损失大的,反而是泾原路和环庆路。王沿没来,韩琦只能硬着头皮把角色担下来,与徐平相见他的心理压力还是非常大的。
众人落座,韩琦对徐平拱手:“都护远来,未能远迎,怠慢莫怪。”
徐平笑了笑,说道:“稚圭,我们相知多年,这些客套话就不必讲了。战报肯定已经到了朝廷,我们的表章如何上,也要尽快定下来。”
庞